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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眼前, 是她最不想看見的人,游熠。

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間,露着一雙她熟悉的眼睛, 但眼窩比之前深陷了許多,似是瘦了許多。

他在對視到她的目光後, 慢慢垂下眼,避開了與她的對視。

避開對視之後, 他垂着眉眼上下端詳她,仔細谛視着她,好似在審視她是否缺胳膊少腿、是否健全。

最後, 他沉靜的目光落回到她臉上,定住,沒有再躲開。

他凝着她, 眼裏好似凝着某種微妙嘆息。

“你拍戲一直這麽拼命嗎?”他問。

許清燭:“?”

“還行吧。”

許清燭淡淡回答, 一邊思量着游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上次在民政局門口, 她将她暗戀他十年的事情說出來, 就是希望他覺得別扭、難受、甚至惡心, 這樣他就能主動避免和她見面, 她也能避免和他見面,卻沒想到這麽快就再見面了。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剛剛若不是她看到蘇娥在這裏,她沒有過來叫蘇娥的話,她也不會見到他的, 因為他剛才本來就是在躲她。

所以,他本來就沒想見她, 他此時一身黑,黑帽子黑口罩黑外套, 把自己包得很嚴實,應該就是不想被她看到。

那麽,大老遠的,從北城到最北方的沭河縣,唯一說得通的理由,應該是她爸叫他過來看看她的。

雖然她爸從沒來片場看過她,但她知道她爸關心和心疼她。

想明白了這些,許清燭回頭看向蘇娥。

蘇娥面露抱歉,提了下手裏的藥袋坦白說:“游總買的。”

許清燭頓時更明白了,确實就是她爸讓游熠過來的。

她還沒和她爸媽說她和游熠離婚的事,而游熠可能看她仍在和他外公、和他爸媽通電話打視頻安撫他家人,他就應下了她爸的囑托。

游熠剛剛大概是看到她狂吃包子的戲了,因此他去買了些藥,而他又不想見到她,就将蘇娥單獨叫了出來。

許清燭從蘇娥手裏接過藥,對蘇娥說讓蘇娥先回避一下,蘇娥離開,許清燭再次望向游熠。

“請問,您為什麽會在這?”許清燭禮貌問。

游熠聽出了她話語裏的疏離。

他不喜歡這樣有距離感的禮貌,在心裏輕輕喟嘆。

游熠摘下口罩放兜裏,一邊說了謊,用許清燭她爸作了借口:“你爸讓我過來看看你,這邊條件不好,他擔心你。”

許清燭點頭,心道果然和她猜得一樣,游熠是被逼的,他本也不想看見她。

所以這就有點尴尬了,互相都不想見到的人,偏偏在這裏意外見到了。

正想着,許清燭擡眼看到游熠的臉,被他的清瘦意外了兩秒。

他瘦了一圈,本就棱角分明的臉和清晰的下颌線,更加分明清晰了,而他眼睛又凹陷了些,看着像大病了一場一樣。

是病毒感冒嗎?

那她應該讓他把口罩戴上,別再把病毒傳染給她,又覺得這麽說話唐突不禮貌,而且她也知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理。

再加上北城距離沭河可不近,沒有直達航班,中轉時間也很長,他被迫無奈大老遠過來,也實在不易。

還有,她這段時間仔細想過,在游熠外公過世之前,就算他們兩人都竭力避免見面這事,但坦白講,他們應該是很難避免的。

雖說她非常不想再看到他,但他也确實沒有對她做過真正傷害她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愛而不得而已。

所以她想過她若是再見到他的話,她就把他當作他只是曾經和她合作過的、給她付過很多酬勞的甲方,這樣,她心态就能夠很平和。

于是許清燭誠懇地對游熠說:“游先生,真的很謝謝您,辛苦您了,但下次無論我爸說什麽,游先生您都不用親自過來,您讓謝秘書給蘇娥打個電話告知一聲就行了,回頭我會和爸說的,今天真是麻煩游先生了。”

許清燭的這左一個“游先生”和右一個“您”,中間又是先一個“謝謝”和後一個“麻煩”,游熠聽得呼吸極其不暢,太陽穴突突地蹦着。

“不麻煩,許老師客氣了,”游熠忍耐着說,“剛好一個朋友要用我私人飛機回來一趟,我就順路過來了。”

哦。

原來游熠明明不想看見她、卻還出現在這裏,不僅是因為她爸的囑托,還因為順路,那她放心了。

不過,許清燭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耐,就又貼心地說了一句:“游先生放心,以後我會讓我爸媽少給您打電話,不會再麻煩您順路來看我。”

游熠沉默。

他聽出了她話語裏多麽不想見到他的意思,說得還真是委婉。

刮起了北風,不知是她的冷淡疏離,還是北風很冷,游熠感覺北風刺骨。

“許老師很貼心。”游熠氣得微微磨牙。

許清燭點頭:“還行,主要是游先生您日理萬機的,太忙,太麻煩游先生您了。”

“……”

真是陰陽怪氣的好手,游熠氣得牙癢。

北風也吹得許清燭手裏的裝藥的塑料袋發出窸窣的響聲,她低頭看藥,才瞧見真的有好多藥,得有十盒,她擡起來把藥遞給他說:“對了游先生,我朋友已經叫人給我送藥過來了,我就不收您送的這份藥了。藥太多,我又吃不下,該浪費了,麻煩游先生您退回去吧。還有麻煩游先生回去後,不要和我爸媽提我今天的事,也不要說藥的事,免得他們擔心。”

游熠太陽穴忽的又跳動起來,後半句沒怎麽聽,只聽到了前半句:“哪位朋友?”

許清燭看他似乎懷疑不信,有板有眼地慢聲細語地說:“游先生,我沒有騙您,是我一位搭檔過的前輩哥哥叫人送來藥的。送藥的人叫袁龍,袁龍大哥是本地人,這一個多月來都很照顧我,不是我不想收藥的托詞。”

游熠從聽到“一位搭檔過的前輩哥哥”,到聽到“這一個多月來都很照顧我”,才意識到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在離婚申請的冷靜期的一個月,到領完離婚證的這半個月,加起來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都在關心她。

是哪位搭檔過的前輩哥哥,肖宇漣嗎?

游熠忽然很煩躁,她曾經确實說過“領了離婚證後才能跟人家談戀愛”的話。

所以,她剛從他身上收了一個多月的心,這麽快就将這顆心投入到別人身上了嗎?

游熠沉息,緩了這一刻的煩躁,輕道:“退不了,藥你留着。還有我暫時不會回去,放心你爸媽不會知道。”

許清燭:“?”

暫時不會回去是什麽意思?

“除了我爸媽讓您過來看我,您在這個小縣城還有生意要談?您轉農業了,要種大米?”

沭河縣最有名的就是大米。

游熠:“……”

有的時候,游熠想,他真的會被許清燭的腦回路給氣得喘不上來氣。

游熠餘光感覺到有人走近,看了一眼過去,見有路人拿出手機在拍這邊,他回頭看身後黑車,擺手,讓車裏的廖宇上去處理一下,不要讓許清燭被拍了。

見廖宇下車,游熠對許清燭說:“口罩戴上,回去吧,不管誰送的藥,回去先吃點助消化的藥,讓自己舒服點,回吧。”

說完,游熠對她揚了揚下巴,甩手,讓她回去。

但游熠剛說完,一陣風吹來,吹開了許清燭太陽穴旁邊的碎發,游熠凝眸,猛地兩步走近她,擡手,撥開她太陽穴旁邊的碎發:“又受傷了?”

這一刻,游熠突然就明白了她爸不許她在娛樂圈拍戲的心情,如何能不擔心?

游熠盯着她太陽穴旁邊的青紫氣道:“火車上拍的追逐的戲就弄一身傷,現在這裏又受傷,你們劇組都不做安全保護措施嗎?!”

許清燭被游熠關心她和生氣劇組的語氣給意外到了,更加意外他居然知道她在拍火車上追逐戲受傷的事,她皺起了眉,擡手揮開他。

他還在關心她?

因為他三十歲了,遇事比她成熟,他根本沒将她喜歡很多年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還是和之前一樣把她當妹妹的心情關心她?是無意識的習慣?

又或者是,因為同情和可憐她,所以關心她?

許清燭攢眉退開,将疑問不解問出了口:“游熠,你在關心我?”

游熠察覺到她能接受他被她爸的叮囑過來看她,但拒絕他關心她。

“許清燭,我的關心讓你很難受嗎?”

“不是。”

游熠松了口氣。

但緊接着,許清燭的語氣冷了很多,不再是剛剛叫他游先生時的平靜,她說:“游熠,我不知道你是因為可憐我,同情我,或者是習慣照顧我,才會做出剛剛關心我的舉動。”

“總之,我身邊有很多人都在關心我,你的這份關心對來說是多餘的,請你以後收好你的這份關心,不要再做出這樣關心我的舉動。”

“以後,你可能仍然是單身,但我不是,我有我的未來,我會有我的新感情。我不喜歡你關心我,我也怕他因你曾經的存在,和像今天這樣你和我的意外見面,和你剛剛關心我的舉動,而暗自在心裏吃醋難過。我了解那種感受,不忍心讓他也有那樣的感受。希望你以後注意,謝謝。”

說完,許清燭沒再看他,低頭将敞口的藥袋系上,彎腰将藥袋放在他鞋邊,直起腰,徑自轉身離開。

許清燭離開很久後,游熠都沒有動,他站在原地,如同已經被釘死在這裏。

北風吹得鞋邊裝藥的塑料袋不停地發出聲音來,嘶嘶地折磨着他的耳膜。

許清燭剛剛說那些話的時候,目光和聲音都很冷漠,但唯獨在她提及她的未來和新感情的時候,嘴角不自覺上翹,不自覺露出了笑意。

仿佛這個人已經出現在她身邊。

游熠靜望着她離去的方向,一動不動。

北風刮過,連樹都被吹得打了斜,而游熠不知不覺。

直至廖宇看他一個人站在這裏,過來叫了他兩聲:“游總?游總?”

游熠俯身,身體晃了一下,站得太久,四肢都沒了力氣,他慢慢撿起地上的藥:“被拍了嗎?”

廖宇看到這藥沒送出去,心疑了一下兩人是不是吵架了,邊道:“放心,删了,給了錢,沒事。”

游熠點頭,示意廖宇上車,邊說:“劇組住的酒店還剩空房嗎?開兩間。”

兩人過馬路,廖宇又開始琢磨游熠和許清燭這倆人是住同一間還是住隔壁間,琢磨着說:“許清燭周圍的房間應該已經住滿了,調房的話,估計全面換被套和殺菌之類的,得三四個小時後能入住。”

游熠腳步頓了一下,而後繼續,輕描淡寫說:“一樓有空房就住一樓吧。”

她不想看見他,住一樓,也避免進電梯的時候遇見。

游熠又問:“認識肖宇漣嗎?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廖宇微愣了一下,然後反問回去了:“游總不認識肖宇漣嗎?許清燭和肖宇漣的CP粉很多的,他們倆的CP名是燭漣璧合,就是那個珠聯璧合,你沒聽過?”

燭漣,珠聯。

游熠沒聽過,并且還漫不經心地評價了一句:“怎麽CP名還帶口音的?”

廖宇:“……”

游二公子的語氣是酸的,這回他聽出來了。

—【二更】—

許清燭回去找蘇娥沒多久,肖宇漣叫來的袁龍大哥,就給許清燭送到了藥。

肖宇漣之前也在沭河拍過戲,沭河臨近俄羅斯,當地有很多俄羅斯建築,拍一些類型片的劇組會在冬天冰雪覆蓋的時候來北方這邊取景。

肖宇漣就是在拍戲的時候認識的袁龍大哥,大哥四十來歲,性格豪爽,家裏種大米,有三百畝地,還包了劇組的三餐。

大哥是位很實在的人,一年到頭其實也就春節的時候和肖宇漣有聯系,但每回聯系,還都是會惦記給肖宇漣郵寄大米。

如今有年頭沒見了,肖宇漣打電話給袁龍說,他有個妹妹在沭河拍戲,拜托袁龍照顧一下,袁龍立馬就答應了。

所以确實,許清燭在這裏拍戲的一個多月,袁龍受肖宇漣的囑托,有空就來看許清燭,一直都在特別照顧許清燭。

白天的時候,袁龍抽空來給許清燭送了藥,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又來賓館找許清燭,約在賓館大廳一樓見面。

大廳是稱呼,其實是個小廳,從前臺到旋轉門也就是十米距離,統共就兩個沙發。

袁龍給許清燭送了些零嘴和他媳婦兒給做的酸菜炖排骨,說這個酸菜是他媳婦兒用大缸腌的,特別酸,好吃。

許清燭白天吃的包子還沒消化掉,聽見肉就惡心,甭提現在的肉味近在眼前了,剛從電梯裏出來跟袁龍大哥說了兩句話,突然就捂着嘴,轉身往一樓洗手間吐去了。

蘇娥忙跟袁龍說了聲抱歉,緊着跟過去照顧許清燭,袁龍大手一揮說沒事兒,将酸菜炖排骨給拿回到車裏去了,說一會兒回家買兩瓶啤酒,回家吃去。

接着袁龍回來往沙發上一坐,笑着給肖宇漣發了語音微信過去說:【小肖啊,你這個妹妹忒厲害了,今兒吃了十來個大包子,還全是牛肉大包子,哈哈哈。】

說着,袁龍又抱歉地說:【不過小肖啊,真對不住了,我剛才給她帶了點酸菜炖排骨,我媳婦兒做的,我就尋思好吃了想讓她嘗嘗,沒尋思她聞不了,剛剛又把她熏給惡心了,現在跑去洗手間吐了,你瞅瞅這事兒整的,真對不住啊。】

袁龍發微信的時候,游熠和廖宇兩人正好走進大門。

他們兩人剛剛在許清燭收工後和導演在片場聊了一會兒,導演現在還在片場導戲。

本來許清燭有個夜戲要拍,游熠讓廖宇給導演打了個電話,讓體諒一下許清燭身體不舒服,導演這才讓許清燭提前收了工。

此時,沙發裏發語音微信的這位大哥的這兩句話裏的主角,無疑是許清燭。

游熠聽到了小肖的稱呼,猜到大約是肖宇漣,也聽到了許清燭又吐了的這句話,心生擔心,慢慢腳步停住。

他記得許清燭對他說的讓他收起他的多餘的關心的那些話,但到底還是做不到視而不見無動于衷。

游熠去前臺買了兩瓶水和一包紙,掃碼付款,邊問了句剛剛跑開的女生是去公用洗手間還是進電梯了。

此時前臺裏坐着個年輕男接待,剛剛看見了女明星許清燭跑開的方向,這會兒聽見收款聲,頭都沒擡一下,咔嚓咔嚓按着電腦,用腦袋指了下右邊。

游熠拎着水和紙巾走向右邊公用洗手間,經過廖宇身邊,輕淡地撂下一句話“這賓館的隐私做得不到位,加強一下”,冷臉走了。

廖宇看見那一幕了,也是暗暗來了氣,劇組訂這個酒店的時候,特意跟老板打招呼了,錢也沒少給,說這裏面的女明星得特殊照顧,怎麽都沒當回事啊,許清燭那邊也沒反映過這事。

不說游熠和許清燭的關系,游熠也是有意要投資這戲的,不能含糊,廖宇去打電話處理這事。

經過那位大哥的時候,廖宇聽見大哥正笑發語音說:【小肖你要來啊?那可太好了!你快來,這兩天就來,我讓我媳婦兒給你們備席!】

廖宇隐約咂摸點東西出來,心道你說這要是在京市拍戲,一個兩個都趕去京市沒什麽稀奇的,可這是在鳥不拉屎三月中旬還死冷的偏僻小縣城,一個兩個都趕來,甚至還坐私人飛機趕來。

這怎麽跟在這兒藏了稀世之珍荊山之玉了似的呢?

**

游熠走到男女洗手間外的中間區域等人,聽到了從女士洗手間裏邊傳來的許清燭的嘔吐聲,也聽到了不時傳來的蘇娥拍背和安撫的聲音。

許清燭的胃本就不好,平時容易反酸水,胃脹,胃疼,吃了那麽多包子,又吐出去那麽多,反反複複的,如何能不難受。

游熠給蘇娥發了信息讓蘇娥出來,蘇娥手機沒響也沒回,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沒帶來。

游熠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蘇娥忽然快步跑了出來。

蘇娥拐了個彎,看見黑外套黑西褲挺拔深沉的游熠,蘇娥頓住了腳步。

游熠手裏拿着兩瓶水,擰開其中一瓶遞給她,另一瓶示意她先放在洗手臺上,一會兒出來記着拿樓上去,又将拆開的紙巾遞給她。

蘇娥點頭接在手裏,沒說話,游熠也沒說話,兩人就這麽無聲交流着,之後游熠大步出去,蘇娥拿水進去給許清燭漱口。

許清燭漱了口,勉強舒服了點,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起身,接過蘇娥遞來的紙巾擦臉擦嘴。

擦完後,她愣了一下,凝了目光。

走到洗手池邊,許清燭看到臺上還有瓶水,沒問,先洗了臉洗了手,之後用紙巾擦了擦臉,仔細聞了一下空氣裏的味道。

空氣裏除了有洗手間的味道,還有一種沉香和茶香混合的香氣,沒有煙味和酒味,于是這香氣就更清晰了許多。

或許別人對這個香味不敏感,但她是敏感的。

游熠沒有噴香水的習慣,但他沐浴露和洗發露是這個味道,衣服也是被陳姨用香薰給熏過的,就混合出了這樣的香氣。

許清燭慢條斯理地擦了臉和手,又漱了一下口,正要出去的時候,蘇娥忽然攔住了她,過來給她整理衣領和頭發。

許清燭今天收工早,剛剛是從房間裏洗完澡換了衣服下來的,賓館裏暖氣又供熱足,穿着身寬松的粉色薄款衛衣衛褲,頭發是用抓夾在腦後抓起來的,所以其實她也沒有什麽需要整理的地方。

許清燭斜睨了眼敞間的門外,隐約還能聞到那股香味,似乎正停留在門外。

她忽然覺得她該好好和蘇娥聊一聊了,一邊仔細聽了一下兩側洗手間裏有沒有人,聽着是沒人的,這才放心出聲。

“娥姐。”

蘇娥擡頭:“怎麽?”

許清燭說:“你覺得游先生為什麽關心我?”

蘇娥:“……”

她可太了解許清燭了,許清燭從來沒有在外面聊私事的習慣,甚至她們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許清燭也很少主動談心事。

所以許清燭現在這是什麽都知道了,在給她下套。

蘇娥直起腰來,無奈看她,配合着說:“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許清燭摟着蘇娥的胳膊,下巴擱在蘇娥的肩上,慢慢地說:“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關心我,我只知道,他每次關心我的時候,都讓我感覺到厭煩。”

洗手間外轉角旁的游熠,正要離開的步子緩緩收回,垂下眼睫,明知道他不該聽,還是動不了身,停駐原地,将她說的這番話聽得入了耳,入了心。

心裏洪水湧動,淹沒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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