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保護費

第69章 保護費

《往生》第一次點映結束後，桃李娛樂公關部和大洋影業發行部熬了個通宵。

好在因為有所準備，電影的負面評論并沒有大規模擴散，同時為了防止全網捂嘴的情況，對于一些出于個人口味問題而産生的非正面評價，大洋并沒有一味删除，而是适當地放任，反而産生了不錯的效果。

——剛看完《往生》，怎麽說呢，奔着國産賽博朋克去看的，結果卻……

——不好看嗎？我看了預告片還挺感興趣的。特效不好嗎？還是劇情有問題？

——特效很好，甚至有點太好了，劇情嗎……這麽說吧，我奔着紅燒肉去的，他卻給我上了一盤油焖大蝦，好吃是好吃，但不是我要的那道菜。

——說得我都餓了，也更有興趣了怎麽辦[笑哭]

——感興趣 1

關于點映結束後活動上發生的那件事，大洋也沒有刻意回避，反而是參加點映的博主因為保密協議不能劇透，誇完特效誇劇情，誇完演技誇內涵，最後實在沒誇的了，把這件事隐晦的提了一點。

——……所以啊，別說什麽華國沒有好電影，多把心思放在劇本和制作上，少搞一點下三濫的手段，華國電影會更好。

——……也不知道這麽一部沒有資本，沒有明星，沒有宣傳的三無電影擋誰的道了，至于用這種手段嗎？真是給我看笑了，華國電影為什麽這些年式微，都是內讧鬧的。

——你們在說什麽啊？為什麽我首頁參加《往生》點映的博主都成了謎語人？

——說真的誇得有點過了啊，就沒看到說不好看的，就這樣也敢說是三無電影？

——就是，而且看預告也知道這部電影不缺錢啊，什麽叫沒有資本？

——資本會讓新人導演和新人演員抗這種大制作嗎？放出的活動視頻裏人導演自己也說了，賣房賣車求爹爹告奶奶拍的電影，連男主角的片酬都壓進去了，拍了三個月一毛錢沒掙。

——這些話術騙騙自己得了，但凡上網查一下導演背景也說不出這種話來[吃瓜]友情提示，大洋影業是他家的。

“啪！”

周榮國将一份文件摔在了周方偉面前，指着他半天說不出話來。周方偉低着頭，看似乖順，眼中的神色卻滿是不忿。

過了好一會，周榮國長嘆一聲，揉着眉心道：“方偉，我知道你不喜歡方弘，這事追根究底責任在我，我也不會強迫你喜歡他。但私人感情是一回事，工作是另一回事，你不能公報私仇不顧公司的名聲，就為了打壓你的親弟弟！”

“我沒有……”

周榮國一拍桌子：“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

沒想到周榮國會發這麽大的脾氣，周方偉瞪大了眼睛，随即深吸一口氣，不氣反笑道：“爸，偏心眼也要有個度。我什麽時候不顧公司的名聲了？”

周榮國指着桌上那份文件怒吼：“你自己看！”

周方偉拿起文件，翻了幾頁後瞳孔一縮，反射性地就想解釋，但在看到周榮國臉上的表情後，他又一哂。

“這些人說的不對嗎？他周方弘不是大洋二公子，你欽定的繼承人嗎？要不是有您的支持，他有那個錢拍《往生》嗎？”

“你！”周榮國指着周方偉，氣得腦仁都開始隐隐作痛，“你動動腦子！網上方弘的履歷一片清白，沒有任何證據能把他和大洋聯系到一起，除了那個有些像你的名字！那些人是因為你才懷疑他的身份！而你才是大洋影業的繼承人！”

說完，周榮國從抽屜裏拿出另一份文件摔在桌上：“方弘拍《往生》這事一開始我壓根不知道！直到律師告訴我，他賣掉了美利堅那棟公寓，我才知道他在做什麽！他所有的資産都壓在了《往生》裏，就連應得的分紅都置換為發行成本！只要《往生》盈利，那就是大洋影業盈利，是你這個院線總經理的實績！”

一通怒吼後，周榮國像是耗盡了心力，撐着辦公桌，好一會才氣若游絲地低語：“拿着這些文件…出去。能想明白就拟個營銷方案出來，想不明白就回家去……走…趕緊走！”

直到關門聲響起，他才跌坐在椅子裏，低不可聞地喃喃自語：“要不是方弘實在不願意……”

***

“周方偉被停職了？真的假的？他媽不鬧嗎？”陶最歪着脖子夾着手機，手裏不停地翻炒鍋裏的回鍋肉，說話時眉飛色舞一副标準聽到大八卦的嘴臉。

周方弘哼笑道：“鬧啊，怎麽不鬧，但具體說了什麽，怎麽說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現在周方偉停職，排片由副總經理負責，剛我看了預排表，黃金檔的IMAX大屏都給了我們。”

“那不錯啊！本來咱們的電影就是按IMAX要求的尺寸制作的，大屏給我們算是實至名歸。”陶最的聲音因為吸油煙機的噪音有些模糊，好在手機收音還不錯。

聽到陶最這麽說，周方弘的聲音頓時有些猶豫：“說到這件事…其實我給你打電話，主要目的不是想說我哥停職的事……大洋影業的排片咱們不用擔心，但是其他院線怕是沒那麽簡單。”

“什麽意思？”陶最心裏咯噔一下，炒菜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周方弘嘆了口氣：“今天大洋那邊聯系我，說其他影院的排片有點危險，問我們要不要交排片費保一下。”

“排片費？那是什麽？”

周方弘揉着眉心解釋道：“就是為了保證電影在這家影院的排片量，提前支付給影院的費用，每家影院的要求不一樣，少的幾千，多則上萬……”

陶最把鍋鏟往鍋裏一扔，打斷了周方弘的話：“這跟保護費有什麽區別？”

周方弘一噎，直言：“……沒區別。”

“大洋影業也要這筆錢？”陶最又問。

“大洋不用，畢竟是發行方，加盟大洋的影院也不用，但其他院線就……我們是分賬發行，發行成本越高發行代理費占比也越高，咱們自己分得的部分就越少。原本最多能分個38%，最後可能不到三分之一。”想到剛才大洋發行部總經理打來的電話，周方弘抹了把臉，“我剛算了一下，如果想達成咱們預期的排片量，按最低價來算，排片費都要一千萬。”

“一千萬……”陶最低喃着這個數字，眼睛盯着鍋裏香氣四溢的回鍋肉，鳳眼微眯。

這錢其實并不多。郊區別墅順利出手，他手裏的流動資金刨開投資《明天的明天》那一千萬，還有一億四千萬，這筆排片費，哪怕讓他掏錢他也掏得起。

問題是他想不想慣着這種流氓行徑。

沒等陶最整理好思緒，顧南忽然推門而入，手裏拿着一個簸箕，裏面裝着擇好的菜。

看到陶最歪着脖子夾手機的姿勢，他想都沒想把簸箕往竈臺上一放，上前一步接過手機，怼在了陶最耳邊。

陶最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直接問道：“這個排片費以前也有嗎？”

“一直都有，只是屬于灰色地帶，算是行業潛規則，也不是所有影院都那麽不要臉。這兩年因為疫情，業內誰都不好過，疫情過後大量影片上映，為了搶排片就把這個潛規則給擡到了臺面上。”

“給他們慣的。”陶最嘟囔一聲，将炒好的回鍋肉裝好盤，又把鍋提到水槽涮了兩下。期間無論他是轉身還是走動，顧南這個人形手機支架都如影随形，保證手機紋絲不動地貼在他耳邊。

周方弘無奈嘆道：“這個風氣是不好，問題是現在影院那邊已經把這件事擺在了明面上，咱們保還是不保？”

陶最把顧南他們擇好的菜往鍋裏一倒，炒了兩下才開口道：“我記得，和我們檔期挨得最近的兩部電影，一部是《晝夜》，一部是《小怪獸3》是吧？”

周方弘：“對，《晝夜》和我們同檔期，《小怪獸3》晚一周。”

“《小怪獸3》沒什麽威脅，國産兒童動畫片，觀影群體固定和我們也不重合，問題是《晝夜》，”陶最頓了頓，看了顧南一眼才繼續問道，“大洋那邊應該看過《晝夜》了吧？口碑如何。”││

因要排片，院線經理是永遠是第一批看電影的人之一，通過經驗來判斷電影上映後的情況，安排電影播放的場次和時間。

“還行，院線那邊傳來的消息是合格的懸疑片，按照歷年懸疑片的體量，估算票房在六億左右。”

“六億……”陶最琢磨着這個不上不下的數字，又問，“那你能打聽到《晝夜》的排片情況嗎？不止大洋，包括其他院線。”

“你打聽這個幹嘛？”周方弘驚訝地問。

“你別管那麽多，先去問問，等問清楚《晝夜》的排片情況，咱們再考慮要不要花錢保排片。”

示意顧南挂斷電話，陶最邊炒菜邊問顧南：“有沒有什麽想問的？”

顧南把手機放回陶最的圍裙裏，想了下問道：“排片費是什麽？”

陶最：“保護費，不給錢影院就不給我們排片。”

顧南皺眉：“這合法嗎？”

陶最哼笑：“不合法也沒見人管過啊。”

顧南：“那你要給錢嗎？”

陶最：“看《晝夜》是什麽情況吧。”

顧南：“這和《晝夜》有什麽關系？”

“《晝夜》和我們檔期挨得太近，如果他們花了大價錢保排片，這個錢我們花了也白搭。但如果他們沒花這個錢的話……”陶最狡黠一笑，“那我們就讓他們花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