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海城古墓06

第45章 海城古墓06

“要談什麽條件？”還在少年時期的黑臨風多少能領會到淩衣衣不适時宜的玩笑想表達的真正意思。

“你被安排的住所應該離我這兒不遠。”淩衣衣的目光落到不透明的彩色琉璃窗上, “這一小段路，還不足以讓你發現背後的跟蹤者。”

模糊的琉璃窗上，落下了幾個晃動扭曲的影子, 明顯不是人形。黑臨風轉過身，順着淩衣衣目光的方向看去, 心下一驚。

這是什麽等級的詭物？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既然你的道具是明辨類, 獨自出門可就危險了。”淩衣衣在書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一本日記在她膝上展開, 淩衣衣将【翡翠公館起居要則】夾在書頁間，她望向黑臨風微笑道：“我手中有能讓你們平安度過今晚的正确規則，也有足以害死你們的錯誤規則。”

“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真假虛實。”

“你說。”黑臨風咬了咬牙，他別無選擇。

淩衣衣道：“在這個副本裏聽我的一切命令, 并且不向他人透露你得到了我的幫助。”

“在其他人面前, 你要告訴他們我就是什麽都不會、也什麽都不做的鹹魚廢物。”

黑臨風無法理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淩衣衣面不改色：“現在是知識付費時代, 如果想知道，就要付出代價。”

“你願意支付什麽？”她含笑卻不含情的眼底映着幽暗的燭光。

契約、代價、謊言、控制……眼前這一切讓黑臨風恍然産生了他在和惡魔做交易的錯覺。

淩衣衣不同意和他組隊，因為她只想支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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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告訴我你的真實目的, 從今往後‘黑風’公會就一直是你的夥伴。”黑臨風攥緊了拳頭。

“口說無憑。等通關後再給我看看你的誠意。”淩衣衣點了點手中的規則, “上一個交易考慮好了嗎？”

“我答應你。”

淩衣衣旋開書桌邊紅色墨水的鋼筆, 在【翡翠公館起居要則】上進行了标注。

“錯誤規則是一、三、八、九條。”

一、若無老爺命令, 館中鏡面不可觸碰。

三、除老爺與管家, 不得進入主樓書房。

八、夜中十一點後, 不得前往主樓。

九、夜中十一點後，若要離開房間, 必須攜帶鏡子，否則将出現身體不适。

淩衣衣：“聽好。出門後, 你先回到你和另外三個玩家的房間前，不要敲門。通過傳話帶上他們一起前往主樓大廳的舞池。”

“不要攜帶有任何鏡面的東西，不要在鏡子面前停留，不要看向鏡子。”

“如果有詭物把你們按在鏡面前，就打碎鏡子，并盡力掙脫。”

“到了大廳後，不要與客人攀談。”

“然後在那裏等待，我會把保命的東西交給你。”

“除了我吩咐你的事，不要做任何多餘的動作。不要和陌生人交談。”

黑臨風：“之後呢？”

淩衣衣：“說太多你記不住。說了帶你飛，就不用擔憂，只需盡可能高效地執行我的命令。”

黑臨風：“你看不起我？”

淩衣衣：“不聽話就把你喂鬼。”

黑臨風：“……你性格真惡劣。”

淩衣衣：“謝謝誇獎。”

淩衣衣阖上了日記，微笑道：“是你非要與虎謀皮，揭開我和善的社會性僞裝。”

“聽過畫皮的故事嗎？撞見我皮下的真容，要麽當一個學會聽話的活人，要麽成為被我吃掉的死人。”

【翡翠公館起居要則】被淩衣衣遞出去，伸到黑臨風面前。

“出發吧，動作要快。今晚時間不多。”

黑臨風出門後，淩衣衣再度看向手中的日記，整理思緒。

費建的記錄中，和隊長有關的幾乎全是錯的。

【隊長說他還有資料要整理，稍後與任統帥詳談。讓我們不必管他，自由活動。

……

現在已經過了十一點，我回到了房間，隊長和我一間，但我沒見到他的身影。

……

隊長怎麽還沒回來？已經十一點半了……任統帥不會對他做什麽不好的事吧？】

那麽，與虛假的日記相反的真相就是：費建并不是和隊長住在一間房間，而是和隊長一起前往了主樓的大廳，并路過一樓大廳上到任山河的書房拜訪任山河，并在十一點半後回到了房間。

最後一條記錄也是錯的。

【是誰殺了我？】

一年前的今夜，費建并沒有死。

淩衣衣給黑臨風的指引，就是讓四個玩家取代費建、隊長的身份，前往主樓書房，獲得今夜不死的結局。

至于名額只有一個還是足夠四個，一年前隊長除了費建還有沒有帶其他隊員同行，不是淩衣衣考慮的問題。

淩衣衣對人類持有基本的同情，但她從未産生過強烈的救助情節。

她向他們提供了活下去的機會，能不能全活與她無關。

若只能保一個，那麽她選與她存在利益交易的黑臨風。

當黑臨風踏出淩衣衣的房間，那些黑影就消失不見了。他不由自主地按了一下口袋中的【翡翠公館起居要則】，現在他身上并未攜帶鏡面，但沒有受到攻擊，說明淩衣衣的判斷是對的，這讓他穩住了心神。

玩家被安排的房間就在淩衣衣的房間右側，更接近樓層中部的地方。黑臨風迅速奔到房間門口，呼喚錢旺、高敏和郁婆出來。

他記得淩衣衣的囑咐，沒有敲門。

片刻之後，房門被打開，黑臨風把【翡翠公館起居要則】給三人看，沉聲道：“我找到了這個空間的規則，标注紅色的是錯誤規則，剩餘的是正确規則。如果你們信得過我，就和我一起去大廳。”

商人錢旺一向以黑臨風馬首是瞻，他立即表态跟随。

中年女玩家高敏打量了幾眼要則，她在進入游戲前是個大企業高管，向來不習慣低頭，即使知道黑臨風是“黑風”公會的大少爺，也沒有貿然服從他。

“臨風，你是從哪裏拿到這張要則的？又怎麽判斷謬誤？”高敏知道怎麽和年輕人溝通更好，稍微放下了傲氣，特意沒有叫黑臨風的姓。

黑臨風性子急，但也知道什麽時候該耐心：“去探查別的房間時偶然搜到。我的道具是A級明辨類，可以看出真假。”

無限逃生游戲中罕見的老年玩家郁婆慈祥地笑了笑：“小風來帶我們和他一起走，應該是有了把握。我看得出他是個好孩子，小敏，你就放心吧。”

“好吧。我相信郁婆的閱歷。”高敏點點頭。

雖然知道自己年紀輕，沒有什麽公信力，黑臨風還是被高敏的話刺了一下。

意思就是他的閱歷不值得相信呗。

盡管不爽，黑臨風也能接受事實，他不過多計較，催促幾人：“趕緊出發吧。”

要下樓，最近的路線就是經過淩衣衣的房間門前。這一棟客樓很大，當四人出門，距離淩衣衣的房間還有二十幾米。

空氣中到處都是雨的腥味，雨絲在漸起的大風中從走廊外飄到幾人的臉上。

走廊隔幾米的頂燈十分昏暗，連地面都照不清，往前方看去，視野中一片幽深迷蒙。

安靜的長廊中，幾人的腳步聲無論多輕，都顯得嘈雜且突兀，和愈發劇烈的心跳混在一起。

腳步聲……怎麽好像變多了？

打頭陣的是黑臨風，他隐隐感到有什麽東西黏上了隊尾。

在對危險的直覺中，他猛地轉過頭去。身後的幾人被他吓了一跳，猝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高敏皺眉。

看着身後的七人，黑臨風手心冒出冷汗。

墜在最末的四人是誰？

那四人身着知識分子的白色長衫，神情麻木地看向他，見他望過來，也死氣沉沉地開口道：“怎麽了？”

這下，高敏和錢旺都僵住了，只有郁婆仍舊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他該怎麽辦？黑臨風的呼吸變得急促，就在他要做出應激反應時，他忽然想起了淩衣衣的話：“除了我吩咐你的事，不要做任何多餘的動作。不要和陌生人交談。”

……

“要麽當一個學會聽話的活人，要麽成為被我吃掉的死人。”

于是黑臨風僵硬地轉頭，并不回答身着長衫者的問題，而是悶不吭聲地繼續往樓梯口走。

他承認，淩衣衣給他的心理壓力和安全感是相當的。她套了一段項圈在他的脖子上，既控制着他，也把他帶離危險地帶。

黑臨風的應對給了隊友“不要回答”的暗示，于是他們也硬着頭皮繼續向前走。

距離樓梯口越來越近，黑臨風的餘光瞥見挂在走廊中的鏡子，就在那一瞬間，他感到鏡面對他的吸引力變得無窮大起來。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黑臨風在心中反複默念淩衣衣對自己的命令，他咬緊牙關，想沖過精神污染的迷障。

就在這時，隊伍中的高敏忽然瘋了一般，沖到了鏡子面前。

她是對黑臨風告知的規則信任度最低的人。

閃電乍起，照亮了鏡中的無數人，他們身體青白，伸出了密密麻麻的鬼手。

“打碎鏡子！”黑臨風大吼。

距離高敏最近的錢旺下意識地服從黑臨風的命令，他以發胖的身體撞過去，直直把鏡子壓碎了。

一片混亂的碎裂聲、倒地聲、雷鳴聲中，高敏恍然地擡頭，如夢初醒。

“高敏，我不會害你。”黑臨風咬牙切齒道，“不想被污染的話，暫且相信我的話吧。”

“……行。”高敏拉不下面子，勉強應了。

整個過程中，墜在四人後面的另外四人都一聲不吭，如同死人，給人極其不安的感覺。

黑臨風沒有想到，短短幾十米，都能出這麽多事。他穩住心神，正要繼續向前，就在再度驟起的閃電中看到了前方走廊中陡然出現的人影。

這次又是什麽東西？

高敏和錢旺都還沒緩過神，此時驚到腦子有些發蒙，而黑臨風卻奇異地安下心來，因為，他認得那個人影停留的房間。

是淩衣衣的房間。

人影很高，身着褐色的長風衣，在閃爍的雷光中，能看到他好看得不似真人的側臉。

這不是在大廳中和淩衣衣跳舞的那個NPC嗎？黑臨風疑惑，他要幹什麽？

“叩、叩、叩。”

他敲響了淩衣衣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