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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阮明芙白陸炀一眼就走了。

呸!

真當她阮大小姐,是誰想娶就能娶的?

做什麽白日夢。

她剛走到招待所門口,便聽裏面爆發出一道絕望的哭聲。阮明芙身後突然湧進一大波人,呼啦啦地朝裏面走去。

阮明芙蒙了一瞬。

幸虧她沒有走中間,不然非得被帶倒不可。

“同志,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踩到你?”招待所老板娘站在不遠處朝着她招手,吐槽道:“這些人真是,再急也得顧着前面有沒有人啊。”

阮明芙走過去,“同志,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嗐!”老板娘嘆了一口氣,臉上也帶着唏噓,“軍隊有位大小夥子出任務沒了,隊裏剛把家屬接過來……你不知道,慘的嘞。”

阮明芙疑惑地看着她。

老板娘天天坐在招待所,人來人往,便一個能跟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每天都可難受了。

見阮明芙這麽有求知欲,旺盛的傾訴欲再也壓不住了。

她這才壓低聲音解釋道:“小夥子兩三歲沒了父親,靠寡母拉扯長大。前幾年結了婚,生了孩子,正當日子好過了……哎!聽說老家那邊知道這個消息,寡母受不了,一下子就去了。”

“是先在老家辦了老人的後事,才來的。”

阮明芙心頭一抖,“這麽慘?”

“不止呢,”老板娘又嘆了一口氣,“他媳婦只生了一個閨女,那邊親戚要吃絕戶,把娘倆關了好幾天,孩子靠喝當娘的血才活了下來。”

她漂亮的眉頭皺成一團。

“這是犯罪,公安不管嗎?”

“怎麽管?”老板娘一副‘你真天真’的表情看着她,“要不是當娘的機靈,抓住機會跑出來,這會兒人都埋了。”

阮明芙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媳婦也是個烈性,直接找到這邊來了,”說到這兒,老板娘似乎還松了一口氣,“得虧她當機立斷,要是晚來幾天,丈夫的撫恤金也得被那些吃人親戚給吞了。”

“他們還有臉來領撫恤金?”

阮明芙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沖擊。

想想又覺得很對,畢竟在五十年後吃絕戶的事還時有發生,這個時代只會更多。

“怎麽沒有,”她在招待所幹的幾年,這種事見多了,更炸裂的也不是沒有。

都能整理出一本倫理大戲。

“那些人本來就打這筆錢的主意,要不然費那勁兒幹什麽。”

阮明芙抿唇,“那些人受到懲罰了嗎?”

“罰什麽,”老板娘像是早就知道了結果,“按理來說,他們也是親屬,當然有領撫恤金的資格。至于剩下的,那就看他媳婦告不告。”

老板娘對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還算好的了,以前才吓人呢。一個月得發生好幾回,再往前十幾二十年……”

後面的話老板娘也說不下去了。

當兵的就是這樣,腦袋別在褲腰帶裏,指不定哪一天人就沒了。

阮明芙聽了這話,心裏頭就像壓了一大石頭。

回想起狗男人昨天說的話,阮明芙心情更郁卒了。

她有些苦惱。

她好像誤會謝延昭了……

“哎?”老板娘的目光落在阮明芙身上,“我好像記得,你對像也是當兵的吧?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你得想好了。”

老板娘對阮明芙的印象很深,對謝延昭的印象更深。

一個長得這麽美,一個看着這麽兇,怎麽看怎麽感覺不搭。但這兩偏偏處了對象,還怪讓人費解的呢。

老板娘也是一個軍嫂。

她嘆了一口氣,“軍嫂可不好當,男人靠不住,家裏家外只能自己一把抓,累得嘞。”

樓梯口突然傳來腳步聲,阮明芙擡頭看去。

卻見一群穿着軍裝的人從樓上走了下來,中間還促擁着一對母女。

女兒乖巧地倚靠地母親的肩頭,争着黑漆漆的大眼晴,用好奇又帶着些膽怯的目光打量着周圍。孩子看着十分瘦小,腦袋上還頂着因營養不良而幹枯發黃的頭發。

母親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的頭發亂糟糟,身上穿的衣服也髒得不能看,幾乎是補丁壘補丁。她不過二十出頭,臉上帶着勞作的蒼老,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十歲不止。

她臉滿臉木然,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母女倆都很瘦,骨瘦如柴的那種,仿佛一陣風就能将她們刮跑。

看着這一幕,阮明芙心裏頭不是滋味。

老板娘又嘆了一聲,“作孽。”

阮明芙滿懷雜亂思緒上樓。

喉嚨口像是被一塊棉花堵住,難受極了。她抿了抿唇,漂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幾天皺的眉,比她一年都多!

阮明芙站在門口正想拿出鑰匙開門,卻見陸琰不知道從哪時闖了過來,一手按在她的門邊,滿臉敵意地看着她。

“我哥剛剛跟你說了什麽?”

小胖子李铮動作沒有陸琰那麽快,卻也跟在他的身後。

看着這一幕,勸道:“陸琰,大哥說你再惹事就要狠狠罰你。”

都結婚的人了,還被大哥罰,傳出去多不好聽。

陸琰估計也是想到這一點,兇惡的嘴臉收了起來,但看向阮明芙時依舊毫不客氣。

“快說,你跟我哥剛剛究竟說了什麽?”

他這一天都呆在招待所,陸炀又不許他出去為非作歹,整個人都快發黴了。打開窗戶時,正巧看到陸炀與阮明芙正在說話。

阮琰心裏好奇。

卻因為身處三樓,聽不見兩人說的話。

急得那叫一個抓耳撓腮。

小胖子因為有了陸炀的話,霸占着房門死活不讓他出去,陸琰一時之間也拿小胖子沒辦法。

他正打算等陸炀上來時問他,卻見他見了阮明芙之後,轉身就走了。

走!了!

陸琰簡直不敢相信。

他大哥來這一趟,難道就是為了見阮明芙?

難道他大哥真的要娶這個膚淺的女人?

不行。

他不同意!

哪個女人都可以嫁給他大哥,就阮明芙不行。這個女人空有一張好臉,內裏草包,這樣的人哪怕能配得他驚才絕豔的大哥。

這下,陸琰哪裏還坐得住。

使計騙走小胖子,恰巧遇到正打算回房的阮明芙。

陸琰滿臉防備,“你究竟跟我大哥說了什麽?”

阮明芙本來不想搭理他,可對方一再相逼,她也煩得很。

“你猜?”

陸琰眼中帶着惱意,正想發火卻被小胖子一把拉住,“陸琰,阮同志這回可沒有招惹你。”

小胖子不知道陸琰腦子裏想的是什麽。

他覺得阮明芙挺好的,也不像陸琰嘴裏說得那麽心機。反而每次,都是陸琰主動找人家的麻煩。

就算昨天在車站,阮明芙打了他兩巴掌也沒錯。若換了他,他高低也得抽陸琰兩巴掌解解氣。

“行了,”眼看身上的衣服都要被小胖子拉壞了,陸琰趕緊開口道:“……我又不欺負她,就是問點事。”

小胖子見他平靜下來,這才将手松開。

“你剛剛究竟跟我大哥說了什麽?”

阮明芙白了他一眼,“我說了,你猜啊?”

“你是不是耍我!”

“你覺得是,那就是了,”阮明芙看着堵在門前的陸琰,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好狗不擋道。”

陸琰又想發火,卻猛地想到身邊的小胖子,他忍了又忍。

“我警告你,別打我大哥的主意,若不然……”

阮明芙對他的威脅半點都沒放在心上。

她揚起精致漂亮的下巴,“怎麽?你還想殺人?”

“我、我……”看着阮明芙嚣張的模樣,陸琰心頭的火氣更旺,“我肯定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阮明芙卻笑了起來。

這一笑,倒是把陸琰旁邊的小胖子給迷住了。

“陸琰,你什麽時候能不要這麽可笑,”阮明芙下巴微揚,讓她明豔絕倫的臉又更顯幾分張揚,“放狠話誰不會?”

小胖子一看不對,趕緊将陸琰拉住。

他就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性子,沖動得很。

事實也确實是這樣。

“阮明芙,你別太過份!”

若非小胖子死死将陸琰拉住,他怕是早就沖到阮明芙面前來了。

她嫌棄地看了陸琰一眼。

後退小半步,還拿着手在鼻前扇了扇。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哪怕阮明芙沒有說,嫌棄這兩人卻早已從她的肢體動作裏表現得明明白白。

李铮:“……”

陸琰先是一蒙,随後便是暴怒。

“阮明芙,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給我等着,我絕對不會放過!”

還真別說,陸琰被氣得兩眼通紅的模樣當真好玩,若非此時不是飯點,阮明芙就着他的表情,都能下一大碗飯。

李铮死死地抱住他的腰。

因着用力,額頭上的青筋也冒了出來。

“陸琰,你冷靜點,”李铮又給他上了一根緊箍咒,“炀哥可是說了,今天不讓你出門的。”

陸琰:“……”

他從小就是一副霸王性子,陸父陸母也管不住他。但奇的是,陸琰就怕陸炀,也最聽他的話。哪怕陸炀後來參軍,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每個月給哥哥寫四五封信。

對陸琰來說,他完美的哥哥任何女人都配不上。

阮明芙現在腦子裏雜亂得很,沒空在這裏跟他們糾纏。

“好狗不擋道,讓開。”

陸琰滿臉倔強,哪怕被罵成了狗依舊不松開分毫,“我哥究竟跟你說了什麽?”

“你哥你哥,你去問你哥去,”阮明芙滿臉的不耐煩,“反過來騷擾我幹什麽,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抓起來。”

小胖子也在開口勸說,“陸琰,阮同志說得沒錯……”

他們兩個大男人為難阮明芙一個女性,被人看到像什麽樣子。

要不是陸炀讓他好好看着陸琰,他才不想管。

“不行,她肯定想打大哥的主意,我絕對不能不讓她得逞。”

說真的。

阮明芙前半輩子翻的白眼加起來,都可能沒有這兩天多。

“啊是是是,我看上了陸炀,剛剛在下面我就在逼陸炀娶我,而且他還答應了,”她看向陸琰,“你現在滿意了嗎?”

陸琰掙紮起來,“你看,她果然是這麽想的,就是在打我大哥的主意。”

李铮:“……”

沒聽出人家說的是反話?

阮明芙目光憫地看着小胖子,“你跟着這樣一種人,肯定很辛苦吧。”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陸琰使勁掙紮卻依舊掙不脫李铮,“快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擱這兒吵吵什麽?!”

突然一聲暴喝,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

阮明芙擡頭,便見老板娘虎着一張臉,那兇惡的模樣看着竟然與包粗婆有幾分相似。

她瞪了陸琰一眼,“我說哪裏來的動靜,原來是你在這兒鬧騰。還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你一個大老爺們也好意思?”

李铮将陸琰放開,臉上閃過尴尬。

“不是我……”

陸琰想辯駁幾句,卻被老板娘打斷。

“什麽不是你?我剛剛看着就是你,”老板娘走了過來,“剛才你是不是還想着要打人哪?”

陸琰:“……我、我沒有。”

“沒有?”老板娘陰陽怪氣地看了他一眼,“一個大老爺們,正事不幹,找女同志的麻煩,你也有臉!”

陸琰:“……”

“我告訴你們!招待所不是你一個人的招待所,敢在這裏打架我就送你去蹲籬笆!”

“不好意思,”李铮朝老板娘笑了笑,又滿懷歉意地看了阮明芙一眼,這才扯住陸琰的衣服,“咱們走吧。”

陸琰有些不甘心。

他還沒有打消阮明芙的念頭,萬一他哥腦子進水真的打算娶她那怎麽辦?

可看到一旁虎視耽耽的老板娘,陸琰再多的話也咽進了嘴裏。

他只能警告地看了阮明芙一眼,卻被老板娘抓了個正着。

“臭小子,你還想威脅人家女同志?”老板娘撸起袖子,便想給他點好看。

老板娘的噸位可不輕,身形更是魁梧,看着比他們還結實。

李铮吓了一跳,接着陸琰趕緊跑了。

老板娘追不上,便在身後叫罵。

“小兔崽子,在招待所裏不許鬧事!要再被我抓到,你們就給我滾出去。”

眼見陸琰的身影消失得幹幹淨淨,阮明芙這才走了過來,“同志,真的是太謝謝你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嗐,這算啥,”老板娘接着開口道:“這兩個癟犢子再敢找你麻煩,就來叫我。”

阮明芙自然是滿口答應。

順利進了房門,阮明芙這才身心俱疲地坐在房中。她看着靜靜躺在桌上的三個盒子,思緒忍不住飛遠。

清晨,阮明芙還躺在床上,耳邊便響起槽雜的聲音,隐約……還伴随着小兒稚嫩卻又尖利的哭聲。

她眉頭緊皺,翻了個身正想繼續睡。

外面鬧哄哄的聲音似乎無孔不入,挑戰她脆弱的神經。

阮明芙心頭火起。

所幸不睡了!

她幹脆下了床,打開門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一拉開門,還殘留着夜裏的低氣溫朝她襲來,讓阮明芙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宛城晝夜溫差大,最高時甚至能相差二十多度。

阮明芙探出頭,好奇地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卻見那裏滿是人影,連老板娘也在那裏。她神情悲戚,又仿佛帶着絲恐懼。

她走了過去。

待到半路便見兩個身着軍裝的人出來,手裏拿着擔架好像擡着什麽。

阮明芙正待再看,一只寬厚的大掌從天而降,突然罩住她的雙眼,讓她一下子便陷入黑暗中。

她抓住那人的手,正要掙紮,卻聽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卻充滿磁性的聲音。

“別睜眼。”

聲音出其得熟悉,甚至讓她鼻頭一酸。

阮明芙沒有說話。

雙眼被捂住,耳朵卻變得靈敏起來。

她聽到整齊的腳步聲正朝着她的方向走來,下一秒,一雙有力的大手将阮明芙提了起來,她感覺到對方将她帶回房間。

提?

阮明芙惱怒,正要生氣。

耳邊突然傳來門關上的聲音,眼前的大手也被挪開。

黑暗後突然湧入的強光讓阮明芙有些适應不了。

她眨了眨眼,良久這才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便兩天不見的狗男人的高大身影。

兩天不見,狗男人看着竟比之前滄桑了不少,卻絲毫沒有毀壞他的帥氣。下巴冒着青青點點的胡茬,看着好像更有男人味了。

淦!

阮明芙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唇角。

還好,口水沒有流出來。

阮明芙看謝延昭的時候,他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

漂亮的桃花眼泛着盈盈水光,澄澈的眼眸清晰地倒印他的身影。精致明豔的小臉帶着剛睡醒的紅,頭發也還來不及梳,就這樣披散在她的身後……

睡衣領口有些寬,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

她一定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有多誘人。

謝延昭微微低頭,猛然對上阮明芙領口下微微隆起的一片肌膚。待反應過來,耳根爆紅。

他狼狽地扭過頭去,喉結更是急促地上下滑動。

“把衣服穿好。”

阮明芙:“……”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本來是件外衣,阮明芙看它材質柔軟,穿着挺舒服,便把它當作睡衣。阮明芙一點都沒改,況且連手臂都沒露,得體得很。

她懷疑狗男人在找茬!

“你怎麽來了?”

阮明芙才不搭理他,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屋內有些昏暗,謝延昭站在門口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到這兒來辦點事。”

至于什麽事,狗男人沒說。

阮明芙也不在意。

啧~

招待所能有什麽事,狗男人跑這邊來怕是按捺不住專門來見她的吧。

阮明芙又開始得意起來。

狗東西怕她當寡婦就直說,她又不是只有這點承受能力。還旁敲徹擊害她誤以為狗男人想反悔,罵了他一夜。

也是他活該。

直說,不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她白天跟沒事人一樣,夜裏卻躲在被子裏連哭都不敢太大聲。

想起那兩天的折磨,阮明芙又惱又氣,但心中卻奇跡般地安定下來。

不行,不能她一個受折磨,她也不能讓狗男人好過!

阮明芙放下手裏的杯子,“那你去忙吧,孤男寡女獨處一室,說出去不好聽,我就不留你了。”

小樣,急不死你。

她看不清謝延昭臉上的表情,只聽他良久才道。

“好。”

阮明芙:“……”

好?

好什麽好!

個狗東西,活該長這麽大還單身。

走就走,她要是開口留這王八蛋她阮明芙這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她越想越氣,幹脆拿起杯子給自己猛灌了一口。

謝延昭抿了抿唇,擡腿剛想走,雙眼卻不由自主地落在房間中打包好的那兩個行李上。

他英挺的眉皺了起來。

腳步也不由頓住。

“怎麽了?”阮明芙故作不解,目光卻落到桌上的三個盒子上,她拿了起來,“你來得正好,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省得到時候我還得再跑一趟。”

眼見謝延昭不動,她将東西拿過去塞進他的手裏。

謝延昭将視線落在那幾個盒子上。

東西沒買多久,外面的盒子好像沒有打開過。是了……阮明芙早就打算離開他,自然不會用他買的東西。

他垂下頭,看起來竟然還帶着黯然神傷。

這副模樣落入阮明芙的眼中。

她面上雖然不顯,但心裏頭都快笑翻了。

該!

就得這麽治他。

良久,謝延昭這才艱難地說道:“……這是給你的東西,拿着吧。”

“無功不受祿,”阮明芙後退兩步,“你還是拿回去吧。”

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寂靜了一瞬。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阮同志,你在嗎?”

阮明芙看了謝延昭一眼,後者立刻識趣地躲到衣框前。所幸,招待所配置的衣框還挺大,将他高大的身影檔得嚴嚴實實。

只要不見房間,沒人會發現他。

阮明芙打開門。

便見門外站着陸家兩兄弟與小胖子。

滑稽的是,陸琰臉上帶傷。青一塊紫一塊,眼睛還腫了起來,他還因為疼痛時不時地倒吸一口氣,看起來特別可笑。

陸炀直接進入正題,“這是一千塊錢,與車票。”

他将這兩樣東西遞了過來。

錢裝在信封裏,鼓鼓的看着不少,阮明芙拿過車票看了一眼。

“阮同志,我去的時候,明天的卧鋪就已經訂完了,”陸炀解釋了一句,“只有後天的。”

阮明芙也沒在意。

反正若她所料不錯的話,她應該是用不到這張車票了。

她轉頭朝衣框處看了一眼。

“後來就後天吧。”

陸炀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阮同志,那你看……”

“放心,我與你們陸家的婚約從此一筆勾銷,你們別來招惹我,我也不會找你們麻煩。”

說這話的時候,阮明芙的視線朝陸琰看了過去。

只是對方現在鼻青臉腫,看不出他臉上什麽表情。可從他的眼神中,阮明芙卻讀到了不忿。

阮明芙雙眼微眯,正要發作,卻見陸炀突然将陸琰扯了過來。

“你給我過來,聽說你昨天還找了阮同志的麻煩?”陸炀對這個弟弟是真的頭疼,“快跟阮同志道歉!”

老實說,打開門看到陸琰的豬臉時,她還真的有點被吓到。

陸炀下手可沒半點水分。

傷都是實打實的。

阮明芙都沒想到陸炀竟然是真打,還是半點水分都沒摻的那種。

咦,這是親哥嗎?

但看陸琰梗着脖子,一臉叛逆的模樣,阮明芙可真覺得打處太好了。

對待陸琰這種人,就得狠狠地揍他一頓。

阮明芙順帶再給他倒油,“陸同志,還是算了吧。就算他願意給我道歉,我也不想接受。”

也不知陸炀究威脅了他什麽,竟然不叫嚷了。

改拿眼睛瞪!

她還想全倒一把油,卻聽陸炀清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不要鬧了,快給阮明芙道歉,要不然我明天就把弟妹接過來。”

陸琰一聽,眼裏閃過掙紮。

良久,似認命似的一嘆,他這才甕聲甕氣地道:“昨天是我不對,希望陸同志能原諒我。”

阮明芙看他看了好久。

久到陸琰快發火時,她這才收回視線。

“行了,”阮明芙不知道陸炀為什麽一定要求得她的諒解,卻也不想再跟着姓陸的一家子再打交道,“事情辦到了,歉也道了,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阮同志,後天我開車送你去火車站吧。”

阮明芙實不想再見到陸家人。

“不用,我有人送。”

陸炀想了想,這才接着開口:“阮同志,好好保重……”

還不待他說完,阮明芙便門關上。

啰裏巴嗦……煩死了!

她看了眼手裏的信封,謝延昭卻從衣框旁走了出來,幽深的目光落在車票上,“你要離開?”

“嗯,”阮明芙輕應了一聲,“反正最後都得要走,還不如早點。”

她在大隊長那裏開的是探親證明。

這東西是有時限的,到了時間她還沒有回去就會被打成盲流。而盲流的下場,就是去偏遠地區的農場改造。

狗男人不娶她,她随不了軍當然得回去。

謝延昭:“……”

他還真的忘了這一點。

本就懊惱,阮明芙的話更是往他心口上紮了一刀。

謝延昭抿唇,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雙手緊握,極力克制着心中愈演愈烈,隐隐快要破土而出的欲望。

“我先走了。”

他丢下一句,轉身飛快地跑了。

阮明芙:“……”

啧,這就是男人~

折騰了這麽久,太陽也升了起來。阮明芙現在是完全睡不着了,她幹脆換了身裙子下樓。

她剛到二樓,便看到坐在一張桌子前,臉色不好的老板娘。

涮了狗男人一頓,阮明芙心情不情。

她端着粥走了過來,“同志,早啊。”

老板娘機械般地看向她,慢慢吐出了一口字。

“早。”

阮明芙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胃口好得不得了。

“阮同志,你還能吃得下去呢。”

老板娘臉色蒼白,心裏不由得佩服起來。人家小小年紀,心理素質這麽硬。不像她,都四十多歲的人,還怕成這樣。

她的手都是哆嗦着的。

“這有什麽,”阮明芙不解地看着她。

老板娘看着她這副模樣,心念一動,脫口而出道:“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阮明芙更是一頭霧水。

“我該知道什麽?”

老板娘松了一口氣,看着阮明芙懵懂的模樣,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還是阮明芙好奇,“老……同志,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老板娘的臉更白了。

“你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對母女嗎?”

阮明芙點頭。

印象那麽深刻,怎麽可能不記得。她那時還與她們有過一面之緣,才過一晚上怎麽可能忘了。

老板娘嘆了一口氣。

“今天早上,發現大人已經死了。”

她發現的時候,身體都已經硬了。回想起那一幕,老板娘的臉更白了。

阮明芙一個沒拿穩。

勺子掉落在粥裏,濺起的米湯打在她白嫩的手上。幸好粥是溫的,不用擔心燙傷。

“怎麽會這樣?”

昨天她見到那對母女的時候,她們雖然瘦,可身體還行,怎麽一晚上就……

仿佛知道阮明芙想的是什麽,老板娘接話道。

“是自殺的。”

這下阮明芙是真的驚了。

“為什麽?丈夫的撫恤金拿到手,馬上就要過上好日子……”

“那有這簡單,”老板娘這回倒有閑心與阮明芙掰扯幾句,“你們小年輕還有得學呢,別忘了她是怎麽出來的。拿了撫恤金,母女倆還得回鄉去。”

那群親戚敢這麽欺負她,還不是因為她娘家沒人,生的又是個閨女。

母女倆又不能留在部隊。

可一回去,還得落入那些豺狼親戚手裏。

母女倆只會比上一次更慘。

現在母親死了,女兒就成了孤兒,這種情況部隊肯定會接手。至少也會安排一對靠譜的養父母,再加上她留下的撫恤金,夠女兒平安長大。

她這是以死給她的女兒求一條路。

老板娘想到這兒也有些感概。

母親是個烈性的,就是命不好,遇到一堆豺狼。

阮明芙心頭一抖。

到這種地步,應該是走到絕路了吧。要不然,誰願意為了一個看不兇的未來,而賭上一條命呢。

“那……那孩子呢?”

“可憐哦,”老板娘又嘆了一口氣,“孩子一直哭,怎麽哄都不行。怕出事,就先送到醫院去了。”

阮明芙抿了抿唇。

突然理解狗男人了。

謝延昭有那種顧及也是無可厚非,哪怕是她真遇到了這種事,只怕也不會做得比這個母親好。

阮明芙看着面前這碗粥,突然喝不下去了。

“嫁給軍人就是這樣,苦得嘞,”老板娘又看向阮明芙:“對了,你不是也有一個當兵的對象,怎麽樣?還要結婚嗎。”

阮明芙:“……”

她現在也亂得很,哪裏知道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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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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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