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晚上十點。
沈天漫收拾起筆記本和物品。
江煥從她開始收拾東西開始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沈天漫的架勢,好像沒準備睡在他家。
沈天漫收拾完東西理所當然地說:“那我回家了。”
她沒有同居的打算。
江煥滾了滾喉結,還是沒挽留,選擇忍耐并且尊重。
送她到家門口,低頭淺吻了她,“明天約了華興醫院的林醫生?”
沈天漫睫毛微垂,“嗯。總得開始。”
沈天漫其實有點害怕治療,但總得開始治療。
她努力掩飾,但內心其實有點害怕,如果更嚴重了怎麽辦?
江煥像是有讀心術一樣,伸手抱住她,說:“我們再試最後一次,如果不行,甚至更嚴重了,就不治了好不好?”
現在不去嘗試,她肯定不甘心的。
但治療,尤其是什麽暴露治療,系統脫敏,都是一遍遍的把患者放在恐懼場景,這是很有心理壓力很痛苦的,如果真的治不好,他不舍得沈天漫一遍一遍嘗試這種痛苦。
沈天漫睫毛微顫,她心裏沒有抱有太大的期望,這幾年也沒見這方面有多大的進步。還是這些方法。之前治不好,現在治愈機會也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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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就是為了夢想再去試試,最後的結果可能是再多受幾次罪而已。
沈天漫說:“我有一點點擔心更嚴重了怎麽辦?我現在看見天黑刮風還能自己趕回家。如果那種程度都做不到了,直接昏厥在室外,怎麽辦?但我不治,又有點不甘心。”
江煥心頭緊縮,深吸一口氣,說:“就算永遠治不好又怎樣?每次雷雨我一定回來抱住你,陪你一起看星海,星空VR眼鏡正式上線之後,是可以一起看的。”
沈天漫在他胸口,蹭了蹭,聲音有點悶,“真的不用。雷雨季的我真的挺麻煩的。”
現在是秋冬季還好些。
她三天兩頭請假,就算科研沒落下,導師都嫌她麻煩。
怎麽能讓江煥這種管這麽大企業的人也這樣?就算他是董事長也不能為所欲為的。
江煥說:“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時候,我可以卸任董事長,讓沈澤川他們管。”
沈天漫心頭一震,從他懷裏擡起眼看他。
卸任董事長?
江煥垂下眼睫,認真地注視着沈天漫,“你對我來說最重要。”
“我會衡量的。萬一有一天照顧你需要我花更多的時間,甚至影響到工作,我會卸任,毫不猶豫的。”
“什麽都沒有你重要。”
她最重要......
什麽都沒有她重要......
沈天漫忽然想起年幼時不斷被留下的自己,不得不乖巧懂事的自己,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
她從小早慧,知道即使爺爺奶奶對她也盡了最大的耐心,但是,自從媽媽離世,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認為她是最重要的了。
爸爸再娶,沈臨星出生,不過是一遍一遍證實而已。
她極力控制內心快失控的情緒,但是,她看見立在她家門庭下的江煥,淡柔的燈光鋪了他滿身,柔和了他渾身鋒利的線條,氣質清冷不染塵埃,像是神壇上走下來專程來拯救她的神仙。
她真的忍不住,她綻放了笑靥,眼裏帶着淚花,“江煥。我覺得我該慶幸我年少就遇見了你。”
江煥見她笑了,凝重的表情也轉柔,“嗯?”
沈天漫笑着,眼角一串淚珠滑落,她吸吸鼻子道:“年少遇見你,後來那六年多,我才沒被花言巧語騙走。”
江煥倏地笑了。
沈天漫無法直視他的笑容,撇開眼看着他背後的霓虹,抽了抽鼻子,說:“能騙走我的大概只有江煥同學的花言巧語。”
江煥忍俊不禁,唇湊近她耳邊威脅,“沈天漫同學,你再把我的肺腑之言當成花言巧語,可是要受罰的。”
沈天漫耳垂立刻滾燙。
莫名知道他說的罰是什麽意思。
江煥說:“我們得定個家規。你做錯事,受罰,怎麽罰我來定;我做錯事,受罰,怎麽罰你來定。怎麽樣?是不是很公平?”
沈天漫瑟瑟發抖,他可知道怎麽罰她了,哪裏公平了?他有身體優勢。
沈天漫逃到門背後,探出一顆腦袋來,跟他說:“你做錯事,受罰,怎麽罰我來定;我做錯事,受罰,罰我寫悔過書。”
江煥:“......”
江煥莞爾,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她,“只要是一家人,怎麽罰好說。”
沈天漫:“......”
又被他套路了。
她讪笑兩聲,“晚安。男、朋、友。”
還沒家呢。讨論家規不嫌太早。
嘭的一聲關上大門。
沈天漫很快收到江煥的微信:【晚安漫漫。】
沈天漫心中溫暖,無論何時都有回應真好。
回到家,她洗完澡,看見擱在床頭的VR眼鏡。
她現在知道了江煥就是ai江煥,明天如果治療戴上VR眼鏡江煥大概率會知道她整個治療過程。
其實那種受刺激的狀态不是很想被江煥聽見。
他到底為什麽一定要護着這個馬甲,甚至寧可被她二選一舍棄?
難道......是為了陪她治療?
她瞳孔縮放,心頭一震。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知道她不願意他陪她治療,為了陪她治療,所以不撞南牆不回頭,死死護着馬甲。
他應該是內疚他錯過了她曾經的治療。
“嘭嘭嘭——”
卧室的門窗忽然劇烈拍響。
沈天漫一驚,窗外的樹葉忽然劇烈搖曳起來。
不會吧?
都快11月了!
沈天漫打開手機看了一下天氣,天氣預報裏11點的時候還真标了道金色閃電。
昨天跟江煥颠鸾倒鳳,最近又是秋冬了,都是好天氣,完全沒注意今晚會是雷暴天。
沈天漫立刻把窗戶關好,躺到床上去戴上VR眼鏡。
“阿煥。”
隔壁老洋房,江煥剛打開了門,撐開了傘。他聽見耳麥裏傳來的這聲喊聲雙腳就頓在門口。
呼嘯的冷風拍在臉上,江煥看了一眼院內被風卷着飄零滿院的紅楓葉,臉色暗沉。
須臾,他緊繃着下颚,長腿退了回去。
一張口的聲音倒是依舊溫柔,“在。漫漫,今天要看什麽?”
沈天漫:“咦?阿煥,你那兒怎麽好像有風聲?”
江煥脊背一僵,暫時關了麥,再輕輕關上大門。
沈天漫馬上又說:“又沒了......”
江煥問:“漫漫,今天要看什麽?”
江煥走到客廳的落地窗邊上,窗簾都開着,他眼睜睜看着外面迅速變了天。
閃電撕開天際,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鳴。
大自然又開始欺負他心上的姑娘。
他開始自責,跟她在一起太甜蜜,秋冬季的雷雨又罕見,居然平時每天都看的天氣預報,今天忘了看。
沈天漫的聲音低弱又夾雜着泣音,“阿煥……”
江煥心頭一凜,脊背發寒,渾身的血液像是凍住了。
一股渾然天成的沖動迫使他長腿交疊往門口跑。
跑到門前,手指都搭在門把手上了,他忽然想起明天她就要開始治療。
就算他現在過去,除了抱住她沒有任何實際作用。無非是解決自身的焦慮而已。
他得再忍忍。
沈天漫僞裝呼吸急促,嗚咽道:“阿煥,今晚的雷好大聲哦。”
江煥聲音微顫,語氣焦急地道:“漫漫,別怕,調大聲音,我會唱歌。我唱歌給你聽。”
江煥的嗓音低醇悅耳,但是大概是因為到底有幾分緊張,聲音有點發顫。
一首歌下來分明音準很準,唱得很好聽,但有幾個地方聲音發顫,跑了好幾次調。
唱完,他立刻問:“好點嗎?還能聽見雷聲嗎?”
沈天漫靜靜地聽完,心裏卻很感動。
她想起了當年陰暗的樓梯間,江煥幫她捂住雙耳,聽不見別的,隐約有低醇溫柔的歌聲哄着她。
不一樣的歌。
卻是一樣的溫柔。
回憶踏至紛來。
本來以為自己會永遠失去這個溫柔的少年,但是,好在,沒有。
時隔六年多,他回來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對他的貪戀那麽深。
她吸了吸鼻子,說:“江煥同學,我家密碼352893,我想,如果你來抱我,我可能會好一點。”
江煥怔住,整個人像是被綁住了般忽然靜止不動,幾秒後,又像是徹底掙脫了束縛,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暴雨砸在他身上臉上頭上,豆大的雨點在他渾身肆虐,他渾然不覺。
耳麥裏傳來沈天漫細柔的聲音,“江煥,你來了嗎?”
“江煥,你在哪兒了?打開我家的門了嗎?”
“江煥,外面的雨是不是很大,你的傘夠不夠大,別再弄濕自己。”
“江煥,我戴着VR眼鏡看不清路,不然現在,我願意冒雨奔向你。”
“江煥,我話可能有點多......因為就算戴上了眼鏡,我沒有被完全轉移注意力,還是會有點緊張......所以我會不停的說話......”
他們現在沒有在看星海,她的注意力沒有完全被轉移。
江煥這時後已經打開沈天漫的房門,看見沈天漫戴着VR眼鏡屈膝抱着自己坐在床上。脆弱的蝴蝶骨弧線從單薄的睡衣處隐現,有種令他心疼的易碎感。
江煥聲音更溫柔,“我來了。我濕了一點點,但是有外套,脫了問題不大。我剛剛怕雷聲從我的麥裏傳進去吓到你,所以關麥了。”
聽見VR裏江煥的聲音,沈天漫下意識地起床轉身,望向門外的方向。
她還戴着VR眼鏡沒摘,“那你到哪兒了現在?”
耳麥裏傳來江煥溫柔到有些晦澀的聲音,“看見你了,正在向你走來。”
看見他的漫漫衣着單薄,蒙上了眼睛塞住了耳朵,在用身體感受他的靠近,看起來脆弱無助得令他心碎。
沈天漫莫名就緊張起來,心髒怦怦怦地跳起來,好像他一來,哪怕她沒看見他,因為注意力全在他身上,那種緊張的感覺也漸漸消失了。
江煥脫了大衣,他身上的雨水濕答答的滴了一路,他用大衣內側抹了把臉,把毛衣脫了擦了擦自己濕透的烏發,把衣服丢在地上。
他站到她身邊,伸手圈住她的腰,溫柔低聲說:“現在,我抱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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