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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 時家歡一大早便到了林韻的超市。

林韻問起昨天發生的事情, 時家歡據實以告。

林韻聽後, 并沒有什麽都太大的反應,時家歡有點兒摸不透她的心思,“你怎麽想?”

林韻正整理貨架, 聞言頭也沒回, “你又是怎麽想的?”

“他們欺負夏夏, 還死不承認,要讓夏夏道歉,這絕不可能,打官司就打官司,我不在乎, 只是”

只是對方畢竟是沈一城的爸爸, 昨天控告這件事兒也是沈一城提出來的, 沈一城畢竟是沈家人,這事兒要是鬧大了,再牽連了林韻母子, 是他不想看到的。

“其實我也不圖什麽,就想他們給夏夏真心實意的道個歉就行, 他們死不承認,還倒打一耙,這些人臉皮太厚了”想到時夏差點兒出事兒, 饒是時家歡這個老好人, 也不打算善罷甘休了。

林韻轉身, 看着他,“你不用想這麽多,既然是一城提出來的,他自己心裏有數,你交給他辦就好,再者說了,那是沈家,如果這件事兒你來處理,怕是很難,交給一城,一切會簡單許多。”

“交給一城?他還是個孩子。”時家歡皺眉,其實真要對上沈家,他心裏還真沒有勝算,控告人家得拿出證據吧,可是他找人去看了,那小胡同裏連個監控都沒有,根本就沒證據。

自古民不與官鬥,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林姐,好久不見。”一個醇厚的男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時家歡與林韻回頭,一個西裝革履帶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拎着一個公文包站在門口,臉上帶着儒雅的笑意。

“魏律師,好久不見。”林韻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你怎麽會在這裏?”

“老爺子說一城要打官司,要我過來幫幫忙。”

“老爺子?”林韻驚了一下,“老爺子知道這件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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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事情老爺子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要我過來的。”

“孩子之間的打鬧我想應該用不着魏律師吧?”林韻有些遲疑,一城那麽做無非是想要替時夏讨一個公道,這官司打不得上不過就是看對方的态度,可是這沈老爺子竟然要魏律師來幫忙,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說話間,時家歡公司的法律顧問也來了,見到魏铮旭後,包都沒放下,“時總既然請了魏律師,我就不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了,有魏律師在,什麽樣的官司都能打得贏的。”

時家歡對律師界不熟,魏铮旭是誰,他不清楚,但是他公司的這個法律顧問他是清楚的,在錦城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律師了。

他都如此說,可見這個魏铮旭的厲害了。

昨天事情沒有解決完,王超父母不依不饒,派出所打了電話叫再去一趟。

時家歡正待往外走,公司裏來了電話,很緊急的事情,時家歡不由面露難色。

魏铮旭,“時先生有事情就先去辦,派出所的事情交個我就行,其實你去了也沒什麽用,這些事情就是拉鋸戰,不是一次兩次就能處理完的。”

既然是沈一城找來的律師,時家歡還是信任的,于是放心的離開了。

沈一城的事情,林韻向來不會多加過問,但是今天沈一城來到超市時,林韻多問了一句,“一城,魏律師是你找來的嗎?”按她對自己兒子的了解,沈一城應該不會去借助老爺子的關系。

魏律師?

魏铮旭?

“他來過了?”沈一城不動聲色。

林韻,“對,早上來的,說是你爺爺讓他來幫忙的。”

沈一城也沒想到魏铮旭會來,沉吟了片刻,眸子竟是暗了三分。

林韻猜不透沈家老爺子心裏在想什麽,沈一城卻猜的透透的。

派出所裏,王超父母氣勢洶洶,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而蔣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特別沉默。

魏铮旭上前問好,“蔣蘭女士,您好,我是時夏的代表律師。”

蔣蘭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為了一個外人,沈老爺子竟然把魏铮旭摻和了進來。

這次若是沈一城傷了華輝,蔣蘭也就打落牙齒活血吞了,可是那不是沈一城,只是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

可是沈一城定要插一腳,老爺子竟然如此放縱,還幫他找了律師。

蔣蘭不由想起她第一次進沈家門時,老爺子拄着拐杖站在門前,對她說了一句話,“我沈家的兒媳婦兒從來只有林韻一個。”

蔣蘭低着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時已經雲淡風輕,“魏律師,這件事兒是小輝錯了,我讓他跟那小姑娘道歉。”

蔣蘭這些年學會最多的就是忍。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這些話,蔣蘭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默念許多遍。

起初面對時夏,面對時家歡,蔣蘭高高在上,覺得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打鬧,小姑娘竟然下手這麽狠,差點兒斷了她兒子的命根子,她自然不能善罷甘休。

只是沒成想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昨天晚上她想了很久,是她沖動了,因為小輝,讓她失了平常的鎮定,所以才會想要對時夏倒打一耙,所以她今天已經做好了退讓的準備。

若是沈一城鬧起來,不止沈南平那裏不好交代,鬧到老爺子面前又是一場大的風波。

王超的父母是知道蔣蘭的身份的,這次他們之所以毫無顧忌的胡鬧,不過就是狐假虎威,猛然聽到蔣蘭服了軟,一時間竟是愣了。

蔣蘭如此快的妥協,魏铮旭沒有絲毫的詫異,但是他搖了搖頭,“不好意思,蔣女士,我們不接受道歉。”

魏铮旭将手中的u盤放在桌上,“這是胡同口拐角處小賣部的監控視頻,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起訴你們。”

蔣蘭眉頭一皺,那裏怎麽會有監控?

她明明找人查過了,不可能有監控的。

可是看魏铮旭篤定的樣子,她又開始動搖。

魏铮旭,“我看了視頻,覺得搶劫未遂有些說不通,強-奸未遂似乎更說的過去。”

魏铮旭的話一出口,蔣蘭和王超的父母臉色就變了。

強-奸未遂這樣的罪名放在這些剛剛成年的孩子身上,會毀了他們一輩子。

蔣蘭跟在魏铮旭身後追出來,“魏律師,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兒,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我們私下也可以解決,不是嗎?“

魏铮旭擡手挑了挑眼鏡,“蔣女士如果有任何異議,可以回a市找沈老爺子,他說只要你回去找他,便還有商量的餘地。”

蔣蘭臉色一白,沈家老爺子要什麽,她很清楚。

蔣蘭徹底慌了神。

魏铮旭沒有再理蔣蘭,走出派出所,便看到了路邊跨坐在山地上的男孩子,藍白相間的運動服穿在十八九歲的男孩子身上,青春洋溢。

沈一城嘴裏叼着一支煙看着魏铮旭,魏铮旭微微一笑,擡步走了過來。

魏铮旭的視線在沈一城叼着的煙上掃了一圈,那煙沒點,只在嘴裏叼着。

魏铮旭,“學會抽煙了?”

“我是好學生,從來不抽煙。”沈一城嘴裏的煙随着他說話一上一下。

魏铮旭看着沈一城,嘴角帶着笑意,眸中卻帶着警覺。

他是律師,向來謹慎,面對沈一城,他從來不把他當一個孩子來看。

“魏叔在派出所裏說了什麽?”沈一城笑眯眯的看着他,笑意卻不達眼底。

魏铮旭食指曲起在公文包上敲了兩下,沒有立刻回答他。

“魏叔,別打算瞞我,你告訴我,與我自己查出來,結果天差地別。”

魏铮旭笑了,“沒想瞞你,時夏的官司我想打成強-奸未遂。”幾個男孩子将一個女孩子堵在胡同裏,這個理由完全說得過去。

沈一城眸子微眯,迸發出一抹危險,語氣越發清冷,“不過普通的小打小鬧,我說要告他,也不過是吓唬吓唬他,給個教訓而已,但是魏叔這是不打算給他留活路啊!”

魏铮旭,“這是老爺子的意思。”

沈一城垂眸,掏出了手機。

沈一城撥了一個電話過去,那邊接的很快,是帶着中氣十足的聲音,“一城啊,爺爺想死你了。”

沈一城沉聲,“爺爺”

沈鴻儒,“怎麽了,爺爺可沒從你的語氣裏聽到一點兒想念爺爺的意思啊!”

“爺爺,無論你想做什麽,都不能,也不可以利用時夏。”沈一城直接開門見山。

不需要沈一城說的太明白,沈鴻儒自然知道他找他是為了什麽事情,“不過是順便而為,哪有什麽利用不利用,你想多了。”

“是嗎?”沈一城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神情淡淡,“爺爺,你心裏在想些什麽我很清楚,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即便你拆散了沈南平和蔣蘭,我媽媽也不會再回到沈家的。”

“爺爺,大人之間的恩怨是大人之間的,我和華輝之間的恩怨是我們之間的,別把大人的罪孽強加在孩子身上,這樣的事情我沈一城不會去做,也不屑去做。”

“爺爺,時夏是我身邊的人,任何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事情,誰都不可以做,包括爺爺你。”

聽着手機被挂斷的嘟嘟聲,沈鴻儒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了半天,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果然是他孫子啊,就是給他長臉。

很快,魏铮旭便接到了沈鴻儒的電話,應了幾聲後,魏铮旭挂斷電話,回身看向沈一城,眉眼間皆是笑意,“你爺爺也就只有你能制得住。”

沈一城不置可否,腳踏在車蹬上,“其餘的事情就交給魏叔了,沒什麽事兒,我先走了。”

“等一下,一城。”魏铮旭忙叫住沈一城,“我聽說你媽媽病了,最近好些了嗎?”

沈一城睨着他,“是我媽生病了,又不是我,想要問,就去問我媽。”

沈一城說完便騎着車離開了,留下魏铮旭無奈的嘆了口氣。

關于打架這事兒,相較于時家歡和沈一城的怒火,時夏卻并未覺得如何。

一則這種事兒她沒少做,相較于以前她遇到的那些,這實在是算不上事兒,二則,是她把人打了,自己又沒什麽事兒,所以她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去關心。

時夏很久沒來琴行了,握着小提琴的手有些生疏,但是真的拉起來,卻又有一種異常的熟悉感。

這只手似乎有它自己的意識,不是時夏在拉琴,而是琴聲在帶着她走。

一個人經常做一件事兒,身體是有肌肉記憶的。

就像很多年以後,時夏拿起小提琴,放在肩頭,脖頸會本能的枕過去,手指按住琴弦,擺出一個演奏小提琴的标準動作。

只是高中時候的時夏演奏時面對的是學校裏單純的學生,是考級時經驗豐富的考官,而許多年後,時夏是站在聲色場所裏給一群腦滿腸肥的人演奏。

會有人特別大聲的打斷她,“我知道這曲子,這是《梁祝》,梁山伯與祝英臺嘛,我聽過,聽過。”

“這麽高興的場合,拉什麽梁祝啊,拉首歡快的,《兩只老虎》會嗎?”

哈哈哈哈哈

《梁祝》應該是每一個學小提琴的人都會拉的吧,時夏記得當年她費了很長時間才學會,第一次完完整整演奏出來時,那種滿足感無以言表。

時夏閉着眼睛感受着這首曲子,哀怨悲傷的曲調,卻讓時夏覺得心安。

穿着白色休閑服的女孩子,紮着長長的馬尾,白皙的臉上未施脂粉,閉着眼睛,手指靈活的在琴弦上舞動着,就連空氣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音符仿佛蝴蝶一般在屋內旋轉跳躍着。

一曲畢,時夏再次睜開眼睛時,便看到了抱着胸斜斜倚在鋼琴邊的俊俏少年。

少年眉目清隽,周身帶着一股慵懶,看着人時,那雙黑眸像是能穿透人心般,讓人的心裏湧起一股翻湧着的熱浪。

時夏沒忍住,就着這個姿勢,順手拉了一曲《豬八戒背媳婦》送給了沈一城。

沈一城皺眉,“上一秒還腦補穿着白色長裙的美女,下一秒就是穿着大花棉襖的村姑。”

“你才是村姑呢。”時夏瞪他一眼,收好小提琴,跟老師再見,然後走了出來。

“派出所的事情怎麽樣了?”時夏開口問沈一城。

“很快會有結果。”沈一城并沒有多說。

時夏點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麽。

“上車。”沈一城拍拍後座。

時夏靠近他,正打算坐上去,沈一城突然皺了眉,握住了她的手腕,“時夏,你是不是又抽煙了?”

時夏聞言,下意識的擡手聞了聞,她抽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前的事情了,那不成還有味道?

沈一城看她這幅模樣,便知道他猜對了,不由冷了臉,“時夏,從今天起開始戒煙,聽明白了嗎?”

時夏的視線有些躲閃,垂着頭沒說話。

沈一城眉頭皺的越發緊了,他一直以為她不過是好奇所以才抽煙,但現在看來,好像并非如此,難不成還是個隐藏多年的老煙民,所以聽到戒煙這麽為難?

“時夏”沈一城擡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擡頭,時夏避無可避,只能與他對視。

“剛才我說的話聽到了嗎?”沈一城一字一句的問。

躲不過了,時夏只能恹恹的點頭,小聲道,“知道了。”

抽煙的事情被沈一城發現了,時夏被迫開始了痛苦的戒煙。

戒煙這種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這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時夏沉迷的不是抽煙本身,而是抽煙帶給她的心裏上的踏實感。

這些年,她孑然一身,只有手指間夾着煙時,她才會覺得有那麽一絲的安全感。

沈一城沒收了時夏所有的煙與打火機,在她的包裏裝滿了棒棒糖與巧克力。

時夏這幾天突然變得很頹廢,時不時長籲短嘆一聲,聽得李莞眼皮直跳。

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全市統考,沈一城考了個全市第二,不止六班沸騰了,一中沸騰了,全縣的學校也沸騰了。

高二這是第一次全市統考,沈一城的成績實在是太可喜,各科老師包括校長就差放鞭炮慶祝了。

沈一城卻冷了臉。

時夏趴在桌上,咬着棒棒糖看他,“全市第二啊,你為什麽還不高興?”

沈一城看着她,發出了直擊靈魂的一個提問,“我為什麽是全市第二,而不是全市第一?”

時夏捂着腮,看着自己不到五百分,在全市排到九萬八千裏以外的成績單,覺得有些牙疼。

時夏還是給了沈一城一個回答,“因為英語考試時,你遲到了,有五個聽力選擇題你根本沒做。”

沈一城與全市第一就差三分,五個聽力選擇題完全可以壓倒全市第一的。

一直處在巅峰的大佬受不了這個打擊,翹了晚自習跑到操場上打籃球發洩去了。

時夏趁着狗皮膏藥不在,偷拿了李莞的兩根煙跑去了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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