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回家

我回家

黃色路燈下，年輕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李煦穿着純黑的長羽絨服站在雪，雙手揣在兜裏，擡頭看着面前的小區。眼前是萬家燈火，他還在等他的那一盞。

林嘉書剛到小區門口，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不知冷暖的年輕人站在雪地和寒風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快速走了過去。

聽見腳步聲，李煦回過身來。

“嘉書哥。”他叫着沖他走來的人。

林嘉書上前看着他凍紅的臉，伸手拉着他的胳膊，邊往裏走邊問：“來多久了？”

“也沒多久。”

“怎麽不在車裏？外面好冷。”

李煦笑了笑，低聲說：“如果站在外面，你回來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而不是我的車。”

林嘉書一頓，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撇開了臉，悶聲道：“先上去吧，這裏太冷了。”

兩人回了屋，林嘉書在廚房裏燒開水。屋裏開了暖氣，溫度慢慢升了上來。

李煦脫了外套，倚在廚房門口，一雙含情眼看着林嘉書。

“這麽看着我做什麽？”林嘉書問。

李煦忍不住笑道：“我在想，如果以後我們住一起，你是不是也會這樣在廚房給我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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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書沒有急着回答，把洗好的杯子放在桌面上，轉頭看着李煦：“我不會做飯。”

李煦一愣，表情很意外。

“可是，我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會做飯啊。”

“不會。”林嘉書搖頭，“一點都不會，只會煮泡面。”

因為之前，他所有的時間都要用來學習和賺錢，他沒有時間學做飯。

李煦走過去，伸手攬住他的腰，說：“難怪你這樣瘦，看來是沒有好好吃飯。”

林嘉書擡頭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沒關系，以後由我來做飯，我努努力，應該能把你養胖的。”

他的眼睛裏，有隐隐的笑意和濃郁的期待。

以後？

林嘉書驚訝地發覺，李煦的以後竟然有他。那會是什麽樣的以後？他們又會變得怎麽樣呢？

“嗒！”

水燒好了，熱氣騰騰的水霧從壺嘴裏不斷冒出，熱氣充斥着小小的廚房。

林嘉書收回所有思緒，一邊用熱水燙杯子，一邊問：“喝點什麽？茶？還是咖啡？”

“嘉書哥，大晚上的，喝這些睡不着，我還想跟你睡個好覺呢。”李煦的語氣像是在撒嬌。

而且，這後半句，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對勁，林嘉書選擇忽略，又說：“也有助眠的茶。”

“是嗎？那給我泡一杯。”

最終，兩人各自端着一杯花茶坐在沙發上。

“過來找我幹什麽？”林嘉書問。

“來找你睡覺啊。”

“別開玩笑，認真點！”

李煦笑着把茶杯放在一邊，又靠在林嘉書身上，疲倦道：“沒開玩笑，我很認真，就是來找你睡覺的，在你身邊，睡得最好。”

聽着他疲倦的聲音，林嘉書忽然覺得有些心疼。

雖然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些什麽，但一定很辛苦吧。在那樣的家族裏，他又是這樣的身份，不能不辛苦啊。

即便如此，李煦也還是會抽出空來，花心思為自己打點工作。

林嘉書想起了向羿跟他說的話，小聲道：“謝謝。”

“什麽？”李煦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謝什麽？”

“王超離職，以及向總來方盛，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林嘉書說得很直接。

李煦輕笑：“我的嘉書哥還是一如既往地聰明啊，一下子就猜到了，我就知道什麽也瞞不過你。”

聽到他親口承認了，林嘉書愈發心疼了，他問的小心翼翼：“是為了我嗎？”

李煦沒有馬上回答，他調整了一下姿勢，伸手攬住林嘉書的腰，更為依賴身邊的人了，才說：“也不全是，但主要是為了你。王超不是個好人，我不喜歡他，更不喜歡把他留在你身邊。”

後來，李煦去了解了一下他們重逢那天的事情，當知道王超想把林嘉書推給劉明亮時，恨不得馬上就處理了他。

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機會，所以才拖延至今。

那樣的人，李煦絕不會讓他繼續留在林嘉書身邊。

但是，他做這樣的事情時，并沒有提前告知林嘉書。

于是他問：“嘉書哥，你不喜歡我這樣做嗎？”

林嘉書沒有回答，談不上不喜歡，可也沒有多喜歡。他不想要任何人幹涉他的人生。

“如果你不喜歡，下次我一定先問過你。你說可以做，那我就去做，你說不可以，那我就不做。”

這樣的李煦，真像一只搖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小狗啊。

他在外分明是如狼一般的李家大少爺，可在他面前，卻乖成這個樣子。

頓時，林嘉書對他擅自介入自己工作的那點介意也釋懷了，轉過臉去，輕輕嘆道：“沒有不喜歡，你做什麽都可以，沒有人可以限制你，我也不會。只是……”

“什麽？”

“謝謝你為我做這些。”林嘉書說，他是真的很感謝，從小到大，好像沒有人會為他做這些事情，也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情緒。

“那我可以跟你要點報酬嗎？”

看着李煦亮晶晶的眼睛，林嘉書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

“今年跟我一起過年吧。”李煦說。

過年？

林嘉書這才發覺已經年末了，春節快到了，也是他每一年中最難堪的日子。

過去的五年，他都是獨自一人度過這家家團圓的節日的。

可是李煦不一樣。

“你不用回家過年嗎？”林嘉書問，李家應該是很重視這種節日的吧，身為繼承人的李煦更是不能在這種時候缺席。

“不想回去，回家好沒意思的。”想起以往的春節，李煦眉頭微皺，整個人都在抗拒。

林嘉書無法想象大家族的過年是怎樣的，但他知道，這對李煦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

雖然李煦是李庸唯一的孫子，但不代表他就一定能夠繼承MY，畢竟李庸是個總是不會按照套路出牌的人。

“我們一起過年好不好？剛好我的生日也到了，你說過的，會送我生日禮物，也會陪我過生日。”

“可是我回家。”林嘉書說，“我要回家過年。”

短短一句話，掐斷了李煦所有的希望。

李煦從他身上起來，正面看着他，眼裏是震驚，也是受傷。

此刻的他，像極了被主人丢棄的小狗。

而林嘉書就是那個把他丢掉的人。

良久，李煦才說：“是了，嘉書哥也是要回家過年的，誰都要回家過年的。那我呢？”

林嘉書的心一顫，忍住不看他。

“其實過不過年的無所謂，但是嘉書哥，你答應了陪我過生日的。這可是你答應了的，不能失信。我們認識這麽久，你從來沒有陪我過過生日，也沒有給我送過生日禮物。”

看着李煦那副委屈的模樣，林嘉書實在狠不下心來，眼前這人總是懂得如何讓他心軟。

如果是對李煦心軟，林嘉書應該是心甘情願的啊。

“所以，嘉書哥，我生日的時候去找你好不好？一切都由我來安排，你什麽都不用做……”

“不可以！”林嘉書拒絕了他，“不可以來找我。”

“可是……”

“我去找你。”林嘉書又說，“說好了陪你過生日的，所以，你生日那天會收到我的禮物。”

“嘉書哥！”李煦忍不住笑了，又伸手過來抱住他，“說好了的，不許騙我。”

“不騙你。”

林嘉書鄭重地許下了他第二次承諾，他開始覺得，他的人生好像在一點點變好。而這所有的美好，都是李煦給他的。

但如果他知道這個承諾在後來會如刀片一般割傷李煦的心，他一定不會輕易許下的。

當天晚上，李煦還是賴着不走，一定要在這裏睡，林嘉書沒辦法，只能答應他。

李煦洗澡的時候，林嘉書的手機響了。

“哥，”是林嘉珩打來的，“要睡覺了嗎？”

“還沒。”

“那就好，我還怕打擾到你。”

“不打擾，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林嘉珩嘆氣，說：“沒事也可以找哥哥的吧？”

“……”林嘉書沉默了。

“不過，我找你确實有事。我這周就考完試了，之後就要回家了，哥哥你什麽時候回家過年？”

又是過年的事啊。林嘉書想了想，說：“我不回了。”

“又不回啊。”林嘉珩的語氣有些無奈，“哥哥你已經五年沒回家過年了，這次還是不回嗎？”

“嗯，不回。”

林嘉珩知道林嘉書為什麽不回家過年，所以在這件事上，他沒有任何的勸說。

“那，我周末能和你見見面嗎？說好了要帶你去吃好吃的，就當是吃團圓飯了。”

林嘉書下意識就想拒絕，但他又想到林嘉珩的銀行卡還在他這裏，得還回去，于是他說：“好，什麽時候？”

林嘉珩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答應了，語氣明顯輕快了起來：“就這周六吧，晚餐好不好？我知道一家餐廳，特別好吃。”

“好。”林嘉書無條件答應了，擡眸瞥見李煦從浴室裏出來了，趕緊說：“時間地點你來定吧，我都可以。”

“那就這麽說定了，等會我把地址發給你哦。”

“嗯。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好！哥哥也要早點休息，晚安。”

林嘉書剛挂電話，李煦就走到了他身邊，一邊擦頭發，一邊問：“跟誰打電話呢？”

“弟弟。”

“那個小屁孩啊。”李煦想起了在A大校門口看到的那個少年，眉眼和林嘉書有點像。

“你比他大不了多少。”林嘉書丢給他吹風機，“趕緊吹幹頭發好睡覺。”

“知道了。”李煦接過吹風機，輕笑，“我還是比他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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