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27

Chapter 27

披薩店裏人來人往，K.K.滔滔不絕。

“我和史蒂芬老師認識這麽久，覺得他這個人吧，也只有外表挑不出毛病，腹黑陰險就算了，讨人嫌的本事也是一等一。天天安排一堆工作，連口氣都不給喘，大家都叫苦連天，只有他還和沒事人一樣。我連去凱因和馬克學校參觀日的時間都被壓榨掉了，不是誰都能和他一樣連軸轉，一連三天不睡覺超長待機。而且啊，出任務的時候，他每次都是在岌岌可危時踩點趕到，一次也就算了，每次！每次都是這樣，絕對是故意的吧！”

K.K.憤憤喝了半杯冰可樂，像是倒了杯烈酒的氣勢。

“這周要去出差，他安排的時間表，排得全滿不說了，還發來了一個PDF文件，知道裏面是什麽內容嗎？”

“……”籠島奈奈聽得一愣一愣的，搖了下頭。

“一個名單，都是大人物的各種信息，說是為了得到更多運轉資金有必要利用這些消息。”K.K.比了個手勢表明厚度：“提出意見後他還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說‘記住這些是當然的’！平常已經很忙，哪裏有時間看這些，看完了也記不住，以為都和他一樣心裏全是小九九……對了對了，布置任務的時候竟抛出沒人能聽懂的名詞，我說就是在秀。臉和腦袋，也只有這兩點還過得去了。”

“媽媽……也沒有這麽誇張吧……”馬克少見媽媽這麽說人，覺得有些奇怪，媽媽也沒喝醉啊。

凱因則是“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麽”的樣子。

“你是男生，品味會不一樣。吃完了就和凱因去兒童設施那兒玩吧，馬上就到愛好課時間了。”

K.K.幾乎是催促兩個孩子去了店裏的兒童游樂區，晃了下頭發，重新用手支着臉，盯着籠島奈奈。

“小奈奈，這個世界上可是有三十五億男人，大不了還有異形，為什麽你要選和惡魔一樣的斯塔菲斯老師？”

籠島奈奈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片刻沉默，她的視線轉動，過了欲言又止的醞釀，重新落在K.K.臉上。既然K.K.坦誠說出自己對史蒂芬的看法，她覺得自己也要真誠以待。

“是……一見鐘情。”

幾年前在東京，K.K.也問過籠島奈奈這個問題。二十出頭的籠島奈奈羞紅了臉，含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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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她也和當年一樣，兩頰染上了顏色。

K.K.在心裏吹了聲口哨，扯開一個壞笑，嘴上不加遮攔地說道：“是啊，只有臉能看。”

“不是……！”籠島奈奈脫口而出，像是要争辯，又頓了頓，視線閃動：“倒不如說臉沒那麽重要。”

“豬野君，一個很粘我的鄰居家的小孩子，和我自己的弟弟差不多的存在。他說史蒂芬不笑或者沉默的時候很難接近，我從沒這麽覺得。見到他的第一面我拉着他跳舞，他有些困擾但還是縱容配合我……現在我也依然記得他的神情，和那天發生的全部的事，包括陽光的熱度，都還留在我的肩上。後來他去追跑走的豬野君。明明連名字都不知道，這個人還真是熱心啊，當時我是這麽想的。我以前不是不擅長運動嘛，所以看他穿着西裝都能跑這麽快，根本就是正中紅心……但覺得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就是後來的事了。”

K.K.靜靜聆聽着。看籠島奈奈這般認真回答，她都沒法取笑她了。

“你們的工作一直和世界的安危有關吧，不管是任務還是名單我想他都是竭盡全力在處理，不可能會故意踩點之類的。”

籠島奈奈說着，這才重新看着K.K.。

“從前我不知道他冒着多大的危險。他也沒和我說過，明明對他的隐瞞我應該生氣才是，但我想他不告訴我自己也會覺得痛苦。而且，就連這份痛苦的心情也沒法說出口……我的存在給他增加了太多麻煩。”

“小奈奈……”K.K.竟有些淚目，看向遠處：“這麽善解人意，怎麽會是麻煩！姐姐我真心覺得你和他一起好可惜！”

籠島奈奈搖了下頭，表示否認。

喝了口可樂。甜味和氣泡平複着心情，她深吸了口氣，“我也有事沒告訴過他，算是扯平了。”

“什麽什麽？”K.K.湊上前去，一副八卦的樣子：“告訴姐姐，姐姐幫你保密。”

籠島奈奈笑了：“家裏的事，很快就和我沒關系了……”

“嗯嗯，是什麽？”K.K.壓低了聲音：“隔牆有耳，小聲點。”

“說出來也沒事吧。”籠島奈奈的臉上劃過一絲苦笑，并沒降低聲音：“我的祖父是十老頭，我為了不繼承家業從京都跑到了東京，所以才會認識史蒂芬。”

手輕撫過喉嚨，心底還是浮出一絲淡淡的寂靜。她很驚訝自己沒有哭，因為她想哭。

戴着墨鏡的K.K.看不出表情。

她自然不知道籠島奈奈家裏的事，但絕不相信史蒂芬沒調查。

在K.K.心裏，史蒂芬會試圖掌握所有和他有過視線接觸的人資料，不管是家庭構成，還是私人愛好。

和籠島奈奈認識時，史蒂芬應該剛結束橫濱的卧底任務。和十老頭的孫女戀愛，萬一發生什麽導致他被針對，籠島奈奈就會成為他的底牌。

連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想到，準備好了自己的退路，果然還是精于算計……！

“奈奈，”K.K.拉過籠島奈奈的手：“你就沒想過，你和他之間都是他安排好的？”

K.K.的手帶着冷溫，能摸到槍繭。但現下哪怕被牙狩拉着手也不過如此，畢竟七日後有更糟的事在等待她。

“理論上有這個可能。可是我相信他。哪怕……他要殺死我，”籠島奈奈自嘲地笑了一聲，“我或許也不會反抗。”

“欸——？他倒是不會做這種事，又不是恐怖片。”K.K.和扇子似的擺手道。

她不清楚籠島奈奈的血界眷屬身份，以為是字面上的。

雖說戀愛中的人時有沖動，聽到這番話，她真心覺得這姑娘還是需要冷靜。

“開玩笑的啦。”籠島奈奈也察覺到不對，連忙補充。

K.K.也沒多想，松開籠島奈奈的手，對着遠處：“小奈奈，你放心，姐姐我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謝謝。”籠島奈奈說道：“但是我們不會有複合可能了。”

“為什麽？”情況忽然急轉直下，K.K.愣了，連忙道：“他倒是也沒我說的那麽糟，本心還是好的。”

雖說自己一直吐槽史蒂芬，也從沒真讨厭他。只是這比她小上幾歲的後輩總是不真誠待人，仗着自己的臉和腦袋鼓着勁兒在牙狩裏往上爬，多少有些看不順眼，所以總想捉弄他，才喜歡當着史蒂芬的面說他壞話。

今天算是借機吐了個痛快，也因為是在他在意的人面前，以後史蒂芬也沒法一直提起這仇。

但說了這麽多，怎麽就不能在一起了？有過程，沒結果，她這忙也沒幫到位。

要不是見史蒂芬也将籠島奈奈挂在心上，自己也不會有心幫這個忙。

既然确認了這兩人彼此眼裏都有對方，總是能說和的。要是連這都做不到，那就是史蒂芬能力有限，也就死了這條心吧。

K.K.很輕易地說服了自己：她能做到的，也就到此為止。

“是啊，某個人何德何能！”K.K.又搖了下頭，喝空了可樂，忽然說道：“啊呀，史蒂芬老師，你怎麽也在這裏？”

籠島奈奈抖了一下。

一道影子升至上方，将她籠罩。

披薩店的長沙發為了不擠占空間，是背靠背貼的設計。籠島奈奈擡頭看去，史蒂芬就坐在她身後。

男人站起了身，單手撐在沙發靠背上，朝K.K.露出一個有些窘迫的苦笑：“還真是聽到了了不得的內容，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真不真心什麽的，現在是問我的時候？那，我就先走了。”K.K.和老板表示一如往常記在她賬上，簽過馬克和凱因手，對籠島奈奈說道：“他要惹你生氣的話就告訴我，看我不把他——”

考慮到有孩子在場，她沒說出暴力詞彙。

“別這樣啊，K.K.。”史蒂芬揉了揉頭發，表示他很困擾。

K.K.離開了，馬克還透過玻璃窗戀戀不舍地看着裏面的情況，但到他走過轉角前，什麽都沒發生。

很快，史蒂芬的笑容消失，低頭看着籠島奈奈。

籠島奈奈也擡頭看着他，倒轉的視角，狂跳的心髒。她的手指如此用力，以至于将皮質的沙發按出了好幾個深坑。

總不可能偶然出現在這裏，一定是算計好的。

她起身往外走去，史蒂芬搶先一步，紳士般推開了門。

店外吹起了冷風，城市落在藍灰色的背景裏，天際混成了一片油畫圖景。

“為什麽不能——”史蒂芬止住了想直接問她為什麽不能和自己複合，像是妥協地小吸了口氣：“送你回去，還是說去喝一杯？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隐瞞我的事。”

Q：籠島奈奈知道史蒂芬也在披薩店嗎？

A：答案未知。

秋天來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