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朝傾歌沒有想到,她再一次見到風橪,看到的會是詛咒之神——搖夜。

此時此刻,陰雨降落人間。

千離身于高殿之上,拄臉的手微微一擡,冰冷的眼瞳注視着炀川:“我不是專職給樓澤收拾爛攤子的,即便落于他人之手,也斷無解救他的理由。”

炀川緊緊握住雙拳,沉聲道:“神界無主會導致什麽結果,你不會不知道。”

“樓澤不就是為了看見這個下場,才離開的嗎?”

“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想拿整個神界當賭注,而我——沒有不配合的理由。”

“所以你拒絕接替衆神之主的位置,也拒絕帶回樓澤。”

千離站起來,閃身來到炀川身邊,一派雲淡風輕的冰冷模樣。

“你所說的一切,我早已知曉。她雖身為詛咒之神,心卻還是人類。你可知她在來神界之前,去了何處做了何事。”

“做了什麽。”

“她複活了陌白藏于海底深處的巫師。”他神色冷淡,姿态清俊高雅,故意頓了頓,“随後複活了光璟親手埋葬、被如曦親手殺死的人類。”

“你是說她前塵未斷,舊魄仍在。”

“喚出詛咒之神一開始就是為了達成六界平衡,沒必要除了她。既然那一顆心還屬于人類,就可牽絆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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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千離這副模樣,炀川神色一變,篤定問他。

“你已經找到可以牽絆住詛咒之神的人了。”

炀川話音剛落,陌白忽然現身于大殿之上,低首作揖道:“水神大人,朝傾歌已被帶進神殿迷宮之中,是否立即召出水神神衆開設法陣。”

千離神色冷漠,裹着寒冰的聲線奏出幾字生硬音符來:“實施。”

“是!”

朝傾歌醒來之時,漫天鋪開的冷意吞噬了周身一切。

重重水幕立起高聳的牆,将她徹底圍堵。

抑或是,将任何想要闖入此處的人困住。

她緩緩站起身,忽覺身後冷氣聚起,驟然旋身離開那處,眼瞳猛地一顫。

“這裏是……”

千離冷漠看着她,薄唇輕啓:“神界。”

“你們又抓我來,究竟有何目的。”她防備着望着他,又往後退了兩步,雙手攥在身體兩側。

那日之後,她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面前這個神,今生耗盡都不會再見了。

心髒仿似被人揪住了一般。

既然怎麽樣逃都逃不掉,那麽就要留下嗎。

“有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他神色自若,滿不在意的說,“你的那位好朋友情況有些棘手,而你能打破現狀。”

“你要用我去對付風橪?我從未說過會幫你們!”

“你的意願,無所謂。”

他的漠然,突然就刺痛了她。

下一瞬,朝傾歌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把匕首,邊說邊往心口刺去。

“就算是我死,也不會讓你們用我去威脅她。”

她态度果決,根本沒給自己留下生機。

“我勸你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你想救下的那個風橪已經不存在了。”千離瞬間來到她面前,徒手抓住刀刃,“我親手殺了她。”

血像鮮紅的花瓣一般随風而落,深深刺進朝傾歌的眼瞳。

就像是看見了他親手殺死了風橪一樣。

“你說你殺了她。”那一瞬的驚悚顫栗席卷全身,她握刀的手一抖,須臾之後,沒有半分猶豫,更用力的将刀刺向千離,“我要替她報仇。”

“報仇?”他尾音冷漠一挑,将手中劍刃輕松擰斷,用沾滿鮮血的手抽掉她手中刀柄,丢至腳邊徹底踩碎,“為已經成為詛咒之神的她報仇嗎。”

“詛咒之神?”朝傾歌愣了愣,顯然對此事毫不知情,很快回過神來質問她,“你又在耍什麽花招。”

“她本來就具備神骨,肉身盡毀,才可成神。”他冷冷抽開手,目光淩厲,“不想她出事,你就必須配合。”

雖不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知道風橪此時無事,朝傾歌瞬間便放下心來。

無論是人是神,只要她還活着就好。

“就算你用風橪威脅我,可你們又如何保證真正的不會傷害她。”她始終不敢相信他。

“因為她還有用,就像你還有用一樣。”他眼神冷酷冷淡至極,聲音清冽,“所以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讓你傷害自己。”

被他這樣看着,朝傾歌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聲音陡然升高:“想要配合你,我就必須被關在這裏,是嗎?”

“你還有另一種選擇。”

“是什麽。”

他視線淡淡落在她身上,微垂的眼眸裏沒有光色。

“被關在我身邊。”

他不是會開玩笑的性格。

然而朝傾歌卻第一時間冒失開了口,眼底一片清澈。

“我想選擇你。”

他面色一沉,雙眼微微眯住,在一瞬間拂袖背過身去。

“陌白。”

片刻之後,陌白踏過層層水幕,走到千離面前。

“水神大人。”

“将陣法轉移。”

“移至何處。”

千離神色晦暗,整個人掩在半明半暗的水光中。

“我身邊。”他這樣說道。

搖夜到達的時候,千離已在大殿之上靜候她多時。

他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冷意尤甚。

朝傾歌見了她,自是喜出望外,跑過來就要抱住她。

那一瞬,一道冰冷水流劃過,圈住朝傾歌腰肢,将她整個人拽的摔在地面上。

搖夜眉頭一擰,主動來到朝傾歌面前,半低身子,将手遞過去。

細長的水流一瞬攀過來,纏上她白皙手腕。

而她來不及閃躲。

她低眸一看,神色蒙上片陰霾。

這是水神法陣,兇悍危險,除了他自己,無人可解。

在她踏上此處第一步時,就已入陣。

她這是被困住了嗎?

搖夜驀地笑出聲來,卻在望向朝傾歌的那瞬,笑容淡了。

她怎麽都沒料到,朝傾歌會配合千離抓住她。

朝傾歌眼裏閃過驚懼和心疼,似是第一次察覺到,面前之人已與風橪大不相同。

搖夜挑起眉,擡起被箍住的那只手。

“我本意只為救人,可你好像想體會被詛咒是何等滋味——水神千離。”

千離涼涼地看向她,面沉如水,身體動都沒動,眼中無畏亦無懼。

他心在神界,可也僅此而已。

除此之外,任何事物皆無法動搖他。

她來之後,他從未說過一個字。

千離是真的未将她放在眼裏,不是對她不屑,而是對任何人都不關心,包括他自己。

“怕了?”搖夜故意挑釁他,招搖的晃了晃手腕,“怕了正好,我留了一個最輕的咒術給你。你解了這陣法,我說給你聽。”

千離眼中驟然聚寒,神杖一出,身體随之來到她面前,身後巨大水幕凝結成劍,朝她刺去。

她提劍打開那沉重水劍,旋身幾圈躲開攻擊,卻在下一瞬又被拽了回去。

手上還圈着水符,根本掙脫不開。

“礙事。”她話音落下,身上随即盈上黑色霧氣,在被允許的範圍內,對千離發動攻擊。

見了此景,朝傾歌雖想上前,身體卻僵直得一動不動。

她不想看見二者中任何一個受傷。

搖夜那一劍極快又狠,瞬間劈開那水劍,越過水神神杖,直朝千離頭頂斬去。

刺中千離的那一刻,面前擁着風華絕代的人化成無盡水流。

她一劍刺空。

同一時間,千離現身于搖夜背後。

而他手中盈起水流,見狀就要扼住她白皙脖頸。

“你說過不會傷害她!”朝傾歌情急之下起身喊道。

搖夜聞聲身體僵了僵,動作一遲,轉過身去時,水流一下劃偏,在她臉上割出一個口子來。

千離的手代替了那水流,他冰冷指尖掐住她脖子,語氣陰戾:“若是還想再死一次,我成全你。”

“你可以殺了我。”她斂下了目光,唇邊扯出一抹笑,調子拖長,“是嗎。”

他眼神帶着警告,手上力氣加重,沉沉地回答:“那如你所願。”

“千離!”朝傾歌不止何時沖到他面前,奪過搖夜手裏的劍對向他,“你說過不會傷害她,你又想不守信用嗎?”

他漫不經心擡眸,深不見底的眼瞳牢牢盯住她,一瞬松了手,将搖夜丢在地上。

“陌白,帶她下去。”

詭異的黑霧從劍身一瞬冒了出來,朝傾歌瞳孔顫了顫,一下松開手,丢掉那燙手的東西。

“你沒機會了。”搖夜頓然收劍朝千離跑過來,倏地握住朝傾歌的手腕将她甩到身後,一個轉身就将長劍朝他砍去。

淩厲劍風瞬間斬斷殿石,在地面上刻下不滅的痕跡。

被千離躲開那一招,她手裏凝了力,揮劍一劈。

電光石火間,樓澤擋在千離面前,靠一身靈氣聚起巨大白色風鳥,将那劍風完全化解。

“風神樓澤——”搖夜強制按住手中利刃,唇角抽動了一瞬,“我分明将你關了起來,你怎麽會——”

繁月在那瞬降臨她身邊,面無表情道:“是我放走風神大人的。”

“你!”搖夜一記眼刀過去,深吸下一口氣,又重新看向樓澤,“你們到底在盤算着什麽。”

“明明有好的解決方式,你為何要如此。”樓澤側身瞥向千離,定了定神,又道:“無論是搖夜還是風橪,神界和我都同樣需要她。你需要改改自己求助的方式了,千離。”

搖夜聞聲笑了笑,利落收了劍,眼尾輕輕一挑,朝着千離道:“想不到你求人的方式還特別的。”

千離眸裏雖有怒氣,瞳孔鎖着寒芒,但沒再出手,很快收了神杖,冷冷斜了樓澤一眼:“看好你的人,別再讓她随意用自己的力量。”

“我的力量要如何用,我自己說了才算。”搖夜上前一步,被樓澤握住手臂。

她擡手甩開,蹙眉盯着千離:“下一次,你休想再用朝傾歌威脅我。”

千離沒再理她,臉色陰沉越過樓澤面前。

寒冰随即蔓延至衆人足下,冰神如曦就站在大殿之外,眯眼打量着再次出現的搖夜。

搖夜無所謂那道目光落在何處,擡手牽起朝傾歌手腕,一語不發着帶她離開。

如曦揮杖結出冰牆,朗聲道:“千離陣法未解,你以為自己能去何處。”

搖夜話鋒一轉,沒想多做耽擱:“你讓開,我便可走出去。”

“今日誰也不會讓你走掉。”

“那你又是以何身份在留住我,冰神如曦。”

如曦一時間理虧說不出話來。

搖夜目光悠然漫過去,一字一句道:“火神炀川、木神林商、雷神光璟,今日還真是來全了。”

從始至終,她只想帶朝傾歌離開。

神界的事情,與她無關,可他們卻偏偏想困住她。

簡直荒謬至極。

“你們究竟在謀劃着什麽。”她耐心耗盡,目光凜冽的望在他們身上,可眼下情況對她不利。

就算給每個神都下了咒術,她也無法從這裏走出去。

況且她現在的身體也不允許她那樣做。

樓澤從他們身後走出來,一雙眼瞳皆是她的模樣。

“神界已再次承認你的身份,現在你該回到自己的位置了,詛咒之神——搖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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