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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晉 |江|首|發
眼看宋念連耳根都紅了, 程介見好就收,沒有再抓着她不放。
宋念被這麽折騰一通,連酒都快要醒了。
她本來醉得也不厲害, 至少意識一直是清醒的,就是膽子比平時大了不少, 外加腦子有點遲鈍。
“繼續看電視?”程介問道。
“我、我困了。”雖說酒确實醒了點, 但也沒那個精神看電視。
程介站起身來:“我送你回去。”
其實回去就幾步路,程介在門口取了宋念的外套, 給她穿上, 又給她系上圍巾。
兩人依舊從後門進去。剛到客廳, 外面傳來引擎的聲響, 宋池回來了。
宋池在外面應酬了一天。
他這半年來算是又重新體會了一遍人情的冷暖。之前他被朱裕庭針對,其他人怕惹禍上身, 對他也敬而遠之。他四處碰壁。
如今宋念和程介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外面都傳宋家和程家好事将近。相反朱家最近亂得很,家事都扯到公司去鬧過幾回了。
大家隔岸觀火,這會倒沒人記得之前的事了, 都可着勁上來和宋池套近乎, 熱情得和之前判若兩人。
宋池不是什麽初入社會的毛頭小子,對這些世态炎涼早有體會, 只是重新經歷一遍, 同樣心情複雜。
回到家裏,就見宋念正坐在沙發上, 程介在中島臺給宋念倒水,看見宋池進來, 多問了一句:“哥,喝水嗎?”
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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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比我還大吧。
程介給宋池也倒了杯水, 将水端過去,一杯給宋池,另一杯拿在手上,走到了沙發邊,喂給宋念喝。
宋念就着程介的手喝了點水。
宋池皺了下眉,走近了些,聞到宋念身上的酒氣,生氣道:“你給她喝酒?”
“晚上吃火鍋,喝了點果酒。”
他認錯很利索:“抱歉。”
這件事情其實怪不到程介身上,宋念是成年人了,程介不能事事束縛着她,他也沒想讓她喝那麽多,不過人确實有些醉了。
宋念見宋池生氣,便道:“是我自己要喝的,好喝。”
又道:“我沒醉。”
她說着站了起來,還轉了一圈,說:“看吧,我還能轉圈。”
宋池:“……”
他擡頭看向程介,冷着臉:“程總,慢走不送。”
程介摸了摸宋念的頭,交代她好好睡覺,又說了晚安,這才離開。
然後宋池眼睜睜地看着他熟門熟路地從後門出去了。
宋池:“……”
手癢,很想打人。
他又看一眼宋念。
因着他的關系,宋念其實是不怎麽碰酒的。她敢在程介面前喝醉,說明程介是她十分信任的人,她敢放心地将自己交付給他。
宋池揉了下眉心。
宋念這一晚睡得不錯,醒得也比平時晚。
她還做了個夢。夢裏她被程介抓着手,将自己之前沒幹完的事繼續幹完了,醒來的時候面紅耳赤。
她起床喝了杯水,洗漱好下樓,發現程介已經來了,正坐在樓下和宋池說話。
前幾天宋池忙,程介沒找到正式拜訪的機會。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的登門拜訪。
他準備了豐厚的禮品,還真的将程介和謝家的族譜都帶了過來。
宋念下來的時候,程介已經介紹到了自己的姨奶奶,大有把祖宗十八代都給宋池介紹一番的架勢。
宋池早就坐不住了。
程介這個人太有毒了,他縱然對他各種不放心和疑慮,但也沒打算把他的家事查得這麽細。
他将宋念叫過來:“你男朋友,自己招待吧。”
轉而出去透氣了。
宋念走過去:“你跟我哥說了什麽?”
她哥很少這麽不耐煩。
程介如實道:“介紹了一下程家的族譜。”
族譜很厚,宋念好奇地拿起來翻了翻,很重。
宋念只翻開了前面幾頁,大致掃了一眼,道:“你家人好多。”
“嗯,有些出國了,有些去世了,還留在國內的只剩幾個。”
“程朔,是你哥?”宋念指着族譜上的名字問道。
程介點頭。
外人都以為程介和程朔的關系很差,畢竟兩人代表的利益不一樣。但事實上,直到程介離開去了謝家,他和大哥的關系一直很好。
程朔是程家長子,也是程逐虎和第一任妻子的孩子。
程介出生的時候,程朔已經五歲多将近六歲了。
程朔自小失了母親,程逐虎也不是什麽好父親,這導致程朔十分孤僻且早熟,最開始對程介母子倆也是非常警惕且排斥的。
程介的母親是為了聯姻才嫁過來的,對程逐虎說不上有多少感情,對他上任留下來的孩子也沒有不滿或是嫉妒的情緒,對程介和程朔一直是一視同仁。
作為名門謝家培養出來的千金,程介的母親謝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得漂亮,情緒穩定,還會照顧小朋友。
雖然只是繼母,但她很快打開了程朔的心結,讓他接受了這個母親,也接受了自己異母的親弟弟程介。
程介的童年其實是幸福的。
盡管有時候他會敏銳地察覺出來自己父母和淩家父母之間的不一樣,但那時候至少他家表面上做到了家庭和睦,唯一的哥哥也很維護他。
程介自己本身相貌十分出衆、成績從上學開始便一直遙遙領先。他家世又好,從小便非常傲。
曾經的程介就是“天之驕子”這四個字的代名詞,是衆人欽羨和仰慕的對象。直到他父母離婚,将現實赤裸裸地呈現在他面前,将他珍視的一切全部粉碎。
母親離開之後,程介和程朔幾乎是一起恨上了程逐虎,尤其是在得知程逐虎在外還有私生子之後。
程朔對私生子的反應尤其大。
程介含着金湯勺出生,從小沒缺過錢花,對錢也沒什麽概念。但程朔不一樣。
程朔的外祖梁家只是個破落戶,平時沒少來程家打秋風,尤其是在程朔的母親去世之後,更是時時叮囑他要看緊程家的財産。
程朔雖然也不喜歡自己外祖父那邊的親戚,但他們和他的利益是一致的。那些話多多少少是聽進去了,也因此,他從小就将宸頌當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也一直為此努力。
而程介對此并沒有什麽執念,他本就不缺錢,光是他名下的信托就足夠他花一輩子了。他對宸頌又沒有什麽特殊的情感,根本犯不着去打這份工,對大哥的目标一直是非常支持的。
私生子的出現讓程朔覺得受到了威脅。
這件事情發生沒多久,程介就被謝家接走了。
程介并不是自願走的。離開的前一天,程朔找到了他,告訴他自己将來一定會取代程逐虎成為宸頌的總裁。
到時候,父親再沒辦法擺布他們,他會親自去謝家接他回來。
到了謝家之後,程介的一切都被外祖父監控,他和大哥也很久都沒有再聯系過。
程介在謝家過得十分壓抑,程朔在國內過得也并不愉快,因為程逐虎又娶了他的第三任妻子。
新的繼母将程朔視為眼中釘,經常找茬,程朔同樣視她為眼中刺,兩人的矛盾日益激化。
這位繼母嫁過來三年一無所出,看醫生吃藥不知道折騰了多少花樣,肚子卻是始終不見動靜。
對方一直懷疑是程朔搞的鬼,就連程逐虎也被她說動,開始懷疑程朔識是不是在其中搞了些小動作。
程朔和家裏的關系變得十分惡劣。
然而就在這時候,程逐虎竟然急病去世了。而留下的遺囑裏,将大部分財産都留給了程介和程朔,剩下的其他人只能分到一點肉沫殘羹。
其實相對于普通人家,他們分到的財産已經足夠他們花一輩子。但是他們見識過程家的龐大財富,相比之下,他們現在分到手的財産簡直不值一提,他們又哪裏肯善罷甘休。
這裏面最不滿的就是程朔的新繼母了。她甚至一口咬定程逐虎的死是程朔造成的,去警察局鬧了很多次。
她和程逐虎結婚是簽了婚前協議的,現在程逐虎一走,她什麽都沒拿到,孩子也沒留一個,她哪裏甘心。
她和程朔的矛盾徹底激化,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程逐虎的其他情人和私生子當然也不滿意,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順,沒那麽敢鬧。繼母聯系了這些人,許了重利,一起逼程朔表态,要求他吐出部分財産,分給他們。
他們甚至還使了離間計,拉了程介出來當幌子,表示他們和程介已經談好了條件,程介也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程介知道的時候覺得很好笑。他和大哥一起長大,這種事情大哥只要一問便知,編這種借口只會顯得他們心虛。
他當晚便給程朔打了電話,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他當時其實已經收拾了行李準備回國。他擔心程朔一個人解決不了,尤其還有梁家人拖後腿,那些人只注重錢和利,他早就提醒過大哥要和梁家人斷了聯系,但大哥并沒有采納。
他以為大哥也會和他一樣期待兩人分別已久的見面,但是那邊沉默良久之後,回道:“阿介,你現在不回來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程介已經忘了自己那時候聽到這句話的心情。他只是沉默了一下,道:“那就祝哥哥得償所願。”
那是他們的最後一通電話。程介沒有回國,也沒有再關注國內的事。
程朔最在意的是宸頌,但其實程介從沒想過要和他争。
等他再次聽到程朔的消息,便是程朔的飛機墜亡,宸頌亂成一團。
程朔在離開前給他發了最後兩條消息:“回家吧,弟弟。”
以及一句:“對不起。”
那是程朔在飛機墜亡前發出的最後兩條消息。
程介幾乎是得到消息立刻就回了國。他當然不相信這是單純的意外,他自責、悔恨,明知道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竟然因為幾句話的嫌隙,真的對國內事務徹底置之不理。
他坐在飛機上的時候,過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閃現,他在想大哥離開前是不是也是這樣,走馬觀花般看完自己的一生,最後留下的都是遺憾和悔恨。
他逼着自己冷靜,将事情一件一件吩咐下去,将程家所有人盯緊,親自跟進案子進度。
那段時間宸頌亂成一團,無數媒體記者等着程家的消息。程介不管走到哪都會被人圍追堵截。
他帶足了保镖,不管其他人是什麽目的,直接趕人。
也有朝他釋放善意的記者,試圖約他的獨家專訪,并且暗示他可以适當體現一下自己失去親人的悲痛,他們可以為他進行專屬的形象設計和宣傳。
但程介根本不在意,他拒絕了所有的媒體,更不屑于在公衆面前展露悲痛。
他冷硬不近人情的态度徹底激怒了這些媒體,他們用最大的惡意來報導他以博取眼球。
關于程介的負面新聞滿天飛,程介也懶得管,他只盯着案子的進度。直到所有嫌疑人都被捉拿歸案。
這件事情以他繼母為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參與,只是參與程度不同。每個人都只知道一點,又被綁在一條船上,所有人都守口如瓶,本以為根本不會東窗事發。
但人都有軟肋,他們心裏素質又不行,幾□□查拷問,最後一個個全都落了網。
程朔的親生父母都已去世,又沒有兒女,他一走,按照繼承順序,繼母是有資格繼承他遺産的。為了程家的龐大財産,他們不惜铤而走險。
這裏面甚至還有梁家的事,是程朔的表哥,收了錢出賣了程朔的行蹤。雖然他也算受人哄騙,并不知道這些人是想置程朔于死地,但程朔的死,他也難逃其咎。
程介自然沒有放過他們。
所有人都說他趕盡殺絕,甚至連梁家都不放過。他也懶得解釋。
結案那天恰好就是除夕,到處都是燈火通明、阖家團圓的景象,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哥哥的墓前,無家可歸。
他回來了,但是卻永遠也回不去了。
都說人缺什麽才最渴望什麽。宋念突然有點明白,淩之寒當初為什麽執着于給程介介紹對象了。
程介心裏對家庭還是渴望的吧。
既渴望又害怕,類似于近鄉情怯,所以不敢再輕易付出自己的感情。在遇到宋念以前,他甚至連戀愛都沒有談過。
當初選擇和宋念在一起,也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掙紮。
宋念突然湊過去,抱住程介。
“下次你去掃墓,我陪你去。”
程介低頭看她。
“我去和你大哥說,當初他沒有接回家的人,現在已經被我接回家了。”
程介垂眸,宋念抱着他,将頭埋在他懷裏,抱得很緊,似乎在難過的模樣。
程介揉了下她的頭,反過來安慰她道:“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宋念知道。那時候她還在上高中,就連學校裏都在讨論程家的事。
所有人都說程介是個冷血薄情的人。
連她都聽到了流言,程介作為當事人,又聽到過多少。明明當時的他,應該是很難過的。
她想到什麽,從程介懷裏出來,站起來就往樓上跑,過了一會才回來,跑的氣喘籲籲的,手裏拿着一把鑰匙。
“這是我在江沁的房子。”宋念站在他面前,将鑰匙遞給了他,“以後我所有的房子都分你一個鑰匙,這樣你任何時候都可以來找我。”
程介望着眼前遞過來的鑰匙,半晌,接了過來,笑道:“你想包養我?“
“可以嗎?”宋念歪了下頭,“包養你的話是不是很貴。”
她很苦惱的樣子,“那我要先算一下我養不養得起。”
“不貴。”程總望着她,半晌,輕笑一聲,“我可以倒貼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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