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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狹窄的沙發上，秦默和藍音各坐一邊，中間坐着伊努，兩條小短腿挂在沙發邊上，時不時在空中擺動。

“整個事情就是這樣的。”

秦默說完事情的經過，依然有點不自在，正襟危坐，保持着目視前方的姿勢。倒是藍音轉過頭，認真地看向他：“謝謝閣下，出事後我最擔心的就是伊努，這段時間多虧您照顧，他一定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

秦默轉過頭來，看到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裏一緊，移開目光道：“伊努很聽話，一點也不麻煩，我很喜歡他。”

雄蟲好脾氣到不可思議，藍音面帶疑惑：“是、是嗎？”

秦默再次看向大白牆：“是、是的。”

屋子裏靜得可怕，感受到對方的視線，秦默只覺心髒‘怦怦’跳得厲害。

“你們怎麽都不說話？”伊努左右看看。

“咳，對了。”秦默躊躇片刻，還是把最在意的事情問出口：“你……身體還好嗎，我意思是，唔，如果你介意也不用說……”

藍音更疑惑了，雄蟲明明可以命令自己回答，卻用詢問的口氣征詢自己意見，不過他并沒有打算隐瞞什麽：“沒什麽事了，按時換藥等傷口愈合就行，只是不能再飛行而已。”

聽到回答，秦默心裏突然有點難過，他不知道飛行對蟲族來說意味着什麽，他只能盡量去想象，一名馳騁戰場的上将到底失去了什麽。想了想，他拿出那枚控制器，朝藍音伸出手道：“這個給你保管吧，我不需要。”

藍音的表情十分驚訝，不過片刻恢複平靜道：“不行，閣下，按照規定控制器應該由您保管，這是為了保障您的安全，也是對我犯下罪孽的懲罰。”

“關于你犯下罪孽這個說法，我并不認同。”秦默說道：“你沒有錯，那種家夥揍了就揍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藍音瞪圓眼，嘴唇微張，難以置信地看着秦默，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等他回答，秦默伸出另一只手，握住藍音的手掌，将控制器塞到他手裏：“你拿着吧，我相信你。”

藍音驚訝道：“您……”

秦默趕忙松手，避開視線：“總之，你拿着吧。”

“對呀，哥哥，你就收下吧。”伊努也加入勸說。

終于，藍音點點頭，将控制器收下，湛藍的眼底閃着微光，鄭重承諾道：“我永遠不會傷害您的。”

秦默不好意思地撓撓脖子，他本意是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應對任何情況，此時卻開不了口，只覺得臉皮發燙，含糊道：“謝謝。”

屋裏再次陷入靜谧，秦默正覺得尴尬，就聽伊努奶聲奶氣道：“所以你們是在害羞嗎？”

秦默：……

“咳。”秦默只好故作鎮定道：“就如我剛才所說，這個婚姻是假的，我并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等生育局的觀察期結束，就可以解除婚約，你也就自由了。”

藍音面色沉靜，停頓片刻後，颔首道：“我明白了，閣下。”

“騙子！”伊努并不滿意這個說法：“你答應我的，不許悔婚！”

氣氛一時窘得令人手足無措，藍音伸手捂住伊努的嘴，慌忙道歉：“對不起，他太淘氣了。”

伊努奮力扒拉着：“唔唔唔嗯嗚。”

秦默擺擺手：“沒事的，他只是太小了，不理解很正常，平常都很乖的。”

伊努終于扒開哥哥的大手，大聲道：“我一直都很乖！”

藍音視線落回伊努臉上，随口問道：“真的？每天都認真學習了？作業都做完了？”

“什麽作業？”不等伊努回答，秦默驚訝道。

“當然是學校的作業。”藍音表現得更吃驚：“他不是在上學嗎？”

秦默看了眼心虛地把頭垂下的伊努，也心虛道：“……呵呵。”

半小時後，伊努臉上挂着眼淚花，可憐兮兮地趴在桌上寫檢讨，秦默看了眼在隔壁同老師通話的藍音，悄悄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小子。

藍音結束完通話，轉過身一臉嚴肅道：“已經跟老師說好了，從明天開始回校上課，再給你額外補課，把這段時間落下的課程補回來。”

伊努聽完，悲從中來，眼淚花掉得更厲害了，但又不敢吭聲，只能委屈地咬牙。

這麽一折騰，秦默也沒有那麽尴尬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是我考慮不周，我沒想到這麽小的蟲崽已經在讀書。”

藍音面對秦默，自然不會生氣：“這不能怪您，是我弟弟太淘氣。”

很快到了中午，藍音心中再次充滿疑問，看着在廚房忙碌的高大身影，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手術後有什麽幻視後遺症。

“他平常也這樣嗎？”藍音小聲朝伊努問道。

“倒也沒有。”伊努答道。

藍音點點頭，勉強接受了一只雄蟲在廚房裏熱火朝天的畫面，興許是一時心血來潮。

“因為白天經常帶我出去玩，就在外面吃飯。”伊努補充道：“但是早飯和晚飯都是他做的。”

藍音：……

等秦默做好午餐，端出廚房，就見藍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着自己。

秦默遞了個眼神：“？”

“沒什麽，辛苦了。”藍音搖搖頭道。

秦默今天做得是自己的拿手好菜，香煎嚕嚕獸肉，有點像地球上的牛排，伊努一見就高興地大呼：“我喜歡！”

嚕嚕獸的肉已經被細心切分好，藍音嘗了一口，香滑鮮嫩，在獄管中心被營養液荼毒的味覺瞬間複活。

“好吃嗎？”秦默一直在悄悄觀察着。

“很好吃，您的廚藝絲毫不遜于任何大廚。”藍音誠懇道。

秦默有點開心，想也不想道：“那以後都做給你吃。”

藍音呆愣地看向雄蟲，不知道該如何回話。秦默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說的話有歧義，瞬間抓狂，趕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這段時間就好好放松休息。”

“嗯。”藍音垂下頭：“謝謝您。”

一頓飯，只有伊努吃得心無旁骛，想到明天就要被送到學校，瞬間化悲憤為食欲。

飯後，藍音主動提出自己洗碗，卻被秦默拒絕，雄蟲在這種時候表現得很強勢，藍音只好跟着伊努回客廳休息。

“他是不是生氣了？”藍音有點忐忑。

“怎麽會。”伊努大口吃着飯後甜點嘀咕道：“他從來不生氣。”

回想着剛剛秦默義正言辭地拒絕自己幫忙，藍音不安地蹙起眉頭，從獄管中心出來，他本來做好面對各種情況的準備。聽說婚配的對象是一只D級雄蟲，他想象過對方醜陋兇蠻，可能是為了錢，也可能是為了折辱他，總之無論如何他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

沒有鞭刑，沒有斥罵，也不用跪下請安……藍色的眼眸忍不住再次看向廚房，雄蟲甚至是溫柔體貼得不可思議，連容貌也是難得一見的英俊高大。

“哥哥，你是不是也覺得他長得很好看？”伊努嘴裏含着吃得，眼睛裏透出得意的神色。

“不許胡說。”藍音板起臉。

“那你一直盯着他幹嘛。”伊努一臉狡黠：“我給你挑的雄主是不是很滿意？”

“伊努！”藍音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但蟲崽對自己的哥哥很熟悉，看到銀發下泛紅的耳朵，滿不在乎道：“哥哥，你要把握機會，不然被搶走了，可別怪我沒告訴你。”

藍音緊抿薄唇，一臉冷漠。

五分鐘後，藍音突然說道：“什麽意思？”

正看着最新一期動畫的伊努擡起頭，不明所以道：“嗯？什麽？”

看着哥哥越來越危險的眼神，伊努大腦突然變得靈光，站起身湊到藍音耳邊小聲道：“就是有個叫米迩的雌蟲……”

“他在直播幫那只雌蟲讨回公道？”聽完來龍去脈，藍音詫異。

“對的，你不知道……”伊努附耳小聲嘀咕道。

“你們在幹嘛？”

秦默收拾完廚房，就見兩兄弟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沒有！”

“沒、沒什麽。”

“是嗎？”秦默狐疑地眯起眼，不會在說自己壞話吧。

“我們在說哥哥傷口情況啦。”伊努答道。

“怎麽？傷口不舒服？”秦默不疑有他，不再糾結剛才的話。

“沒有。”看着雄蟲眉頭緊蹙的樣子，藍音原本到口的話咽了回去，誠實道：“是有點痛。”

秦默好看的眉毛緊緊皺起，墨色的眼睛看起來充滿擔憂，輕聲問道：“那有沒有什麽辦法……我是說有沒有什麽我能做的，讓你好受點。”

藍音沉默一下，突然笑了起來，俊俏的眉眼變得生動：“只是一點點痛而已，不用在意，您真的是一位很溫柔的雄蟲閣下。”

秦默：……

藍音：“怎麽了？”

秦默目光閃爍地轉過頭，不自在道：“那就好，如果傷口痛，一定告訴我。”

坐在一旁的伊努嘴裏喝着蟲崽高鈣奶，一臉冷漠地掏出小天才光腦，給同班的好朋友發消息：【這個家裏快容不下我了。】

很快，對面回了消息：【怎麽了？】

伊努：【我是多餘的。】

朋友：【？？？？你到底再說什麽？】

……

夜幕降臨，萬家燈火，到了該休息的時間，秦默卻再次犯難。

這間屋子本是雄蟲保護中心發給單身雄蟲的福利，因此并沒有設計多餘的房間，僅有的一間卧室裏擺放着一張大床，平常秦默便是跟伊努一起擠在這張床上睡覺。如今家裏多了位成年雌蟲，明顯一張床就不夠用了。

“我睡沙發吧。”

“不，還是我睡吧。”

伊努已經換好了恐龍睡衣，站在門邊，抱着自己的小枕頭道：“要不我睡沙發，你們倆睡床吧。”

“！！！”

秦默聽得頭皮發麻，差點就給跪下，祖宗求求你了，能不能別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