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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鐘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酒到底是什麽東西?”司虹跑去門口問執法堂弟子,“你喝過酒嗎?”
“酒啊,我當然喝過。”執法堂弟子說,“有一次師父和掌門飲酒,掌門帶來了兩壇月桂酒,一開瓶就是撲鼻的桂花香,他們喝完,我發現瓶子裏還有一點,就嘗了一口,口感醇滑,還有一股靈力,讓我感覺非常舒服。然後我感覺我好像成仙了一樣,身體都變輕了,回去後睡了好香一覺,還做了一個非常美的夢。”
“怪不得大家都喜歡喝酒。”司虹聽着執法堂弟子的描述,神色向往,“我也想喝酒。下次我師父再來找你師父喝酒時,你叫上我呗。”
“剩下的還不夠我喝的呢。”執法堂弟子不同意叫司虹,“我也就喝過這一次。”
“你不叫我,下次我有好東西也不叫你。”司虹說。
“我聽說掌門的桂花酒就是用他府邸前桂花樹的花釀的,掌門還有很多桂花酒埋在那顆桂花樹下。”
司虹眼睛一亮,“真的?”
“我聽人說的。”執法堂弟子說,“你心經抄幾遍了?中午了,我去打飯,給你帶一份。”
“多打點肉菜。”司虹催促,“你走快點,我感覺好餓。”
“我也餓了。”執法堂弟子出了門。
司虹靠在靜室的門前,翻着手裏的書,“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鐘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司虹覺得心癢難耐。
人生就應該喝酒。
掌門府邸前的桂花樹下就埋着酒。
司虹一刻都等不了,她從窗戶跳出靜室,直奔掌門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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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顆桂花樹有好些年頭了,也是棵廣寒月桂,二師兄就是看這顆桂樹長得好看,所以才托人尋了一棵種到了自己院子裏。
司虹盯着桂樹看了好久,這顆桂樹很大,葉子綠綠的遮擋了大片的天空,但是不常開花,司虹來了三年了一次沒有見過它開花,有時候她懷疑這是不是一棵桂樹,但是師兄師姐們都說見過它開花。
司虹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極力想去想象它滿樹黃橙橙的樣子,但是她從沒有見過桂花,所以實在想不出來是什麽樣子。
司虹看了一會兒,然後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掏出新做的鏟子——這是個兩面開刃的多功能鏟子,司虹看着鏟子鋒利的刃,鬼使神差的想試一試鏟子是否可以砍樹,于是就揮了一下,半個鏟刃輕易沒進桂樹裏。
“好鋒利。”司虹抽出鏟子,聞到了樹皮散發出來的清香味。
司虹拿着鏟子很快把周圍的土地刨的一片泥濘,但是卻沒有發現月桂酒的身影。
難道是埋的很深?
司虹正沉思,一道聲音又突然響起,“你在做什麽?心經抄完了?”
司虹對這個聲音已經很是熟悉,闫仄平的實力她很清楚,此時她已經發現了自己,跑是跑不掉了——但是酒還沒挖出。
司虹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土塊翻飛時,廣寒月桂的部分根莖也跟随飛出。
熟悉的靈力禁锢感,司虹用力揮動鏟子,靈力收緊,司虹用力掙脫,鏟子偏離方向整個沒入桂樹中。
身體被禁锢了,司虹垂着眼仍舊倔強的抓着鏟子不肯松手。
“跟我回執法堂。”闫仄平說。
“我不。”司虹不肯動,手緊緊握着鏟子,鏟子卡在桂樹中。
闫仄平扯動靈力,司虹僵持,桂樹的樹幹發出“咔咔”的聲音。
“樹要斷了。”司虹說。
“你松手。”闫仄平說。
“你松。”
闫仄平不言,只是力氣進一步加大,司虹手腕調轉一些角度将鏟子死死卡在樹裏。
桂樹在兩人沉默的對峙裏再次發出“咔咔”聲,但是這次沒有人理。
終于桂樹軀幹不支,裂紋從鏟子卡進去的地方沿着周身裂開,司虹被靈力扯飛去的那一瞬間,這顆年代久遠的廣寒月桂也轟然倒地。
月桂倒地發出巨大的聲響,地面都跟着震了震,司虹摔倒在地上,闫仄平垂眼低眯看着她。
紅色的裙身沾滿了泥土,司虹倔強的不肯從地上起來,闫仄平手指動了動想從背後拔出劍來。
“你們做什麽呢!”行政長老林蕭暴呵一聲沖了過來,“老遠就聽到動靜!這棵廣寒月桂怎麽倒了?!怎麽回事你們兩個!”
林蕭沖到桂樹旁邊,心疼的差點掉眼淚,“這可是師兄最喜愛的一棵桂花樹,怎麽他剛閉關你們就把他的樹砍了!”
“對不起。”闫仄平低頭道歉。
“有司虹就算了,怎麽這事還有你!”林蕭簡直氣昏了頭,“這棵樹可是師兄下山帶回你來的那天親手種下的!從這棵樹還是個種子開始,到現在枝繁葉茂,足足八十年,廣寒月桂極難發芽,師兄日日給它澆水,我記得你小時候也常給這棵樹澆水,你都忘了嗎?!”
闫仄平垂眸,未說話。
她自幼早慧,所有的東西都是過目不忘,此時關于這棵樹的記憶在她腦子裏十分清晰。
是六歲那年,闫家徹底衰敗的那一年,瘋了的大伯父放火燒了闫家及後山的月桂林,司衡就是從那片火海裏把自己帶了出來,這顆種子也許是在林中粘到了司衡的衣服上,所以也被帶出來。師父憐惜這顆種子也是一個生命,所以将它在府邸前種下。
那時闫仄平并未見過廣寒月桂的種子,待它長大後方才發現,居然是棵廣寒月桂。
林蕭将闫仄平數落一頓,然後看向仍在地上坐着的司虹,“是不是你砍的?兇器就是你手上的這把鏟子!”
“是我砍的。”闫仄平平靜的說。
司虹擡起眼睛疑惑的看着闫仄平。
“對不起,我會跟師尊解釋清楚。”
“去解釋吧。”林蕭伸手指着司衡的府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棵桂樹是你們師徒兩人的因果,我不過多幹涉。但是未經報備私砍靈植,毀壞門派公物,扣你三年月銀。”
“謝謝林長老。”闫仄平向林蕭行了一禮,然後再次向司衡的府邸走去,她剛剛就是從那裏出來。
司虹被這一系列的發展搞得有點懵,木然的看着闫仄平走遠了才反應過來。
這該死的修無情道的,才不會欠她人情!
司虹從地上爬起來,手裏還攥着犯罪證據,“這樹是我砍的,不是她砍的。我去跟師父解釋。”
“我用這個砍的。”司虹比劃了一下手裏的鏟子,“這樣。”
“你也有懲罰。”林蕭說,“你跟我去執法堂。”
司虹這次沒有抗拒,跟着林蕭往前走,“我受懲罰了,你聲音大,能不能傳音給闫仄平讓她不用去道歉了?”
林蕭反問司虹,“這棵樹在你眼裏只是一棵普通的樹,說砍了就砍了。但是你知道這棵樹對于別人的意義嗎?”
“你不曾給這棵樹澆過水,不曾為它除過草,更不曾見過它發芽,這棵樹只是你見過的所有普通的樹裏稍微昂貴一點的一棵。但是對于那些愛過它的人來說,這是他們獨一無二的家人。我不知道這棵樹是否是你砍的,也許是你砍的,但是能夠砍伐這棵樹的只有他們師徒二人,你沒有資格。”
“闫仄平應該去道歉。”林蕭最後說,“不管她出于什麽原因砍掉了這棵樹。”
司虹扭頭回看了那棵廣寒月桂一眼,這棵桂樹倒在地上也依舊還是很大,只是周邊多了很多支離破碎的枝葉。司虹看它,心裏有了一絲莫名的觸動,但是她說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感覺,書中沒有說過。
“林長老。”執法堂弟子正在門口左顧右盼,看到司虹後眼睛亮了一下,緊接着又皺了皺眉頭,看着林蕭黑沉的臉對司虹暗中比口型,“闖大禍了?”
司虹難得的沒跟他皮,林蕭拿起執法堂的記事本,“上午逃了心經課,心經還沒抄完吧?進去抄吧。”
司虹走進靜室,進去後回頭又看林蕭。
林蕭平靜的看着司虹,這股平靜卻讓司虹感覺有些慌張。
“我沒什麽能夠懲罰你的,那不是我的樹。”林蕭說,“師兄剛才傳音給我,讓我不要怪罪你。師兄閉關了,讓闫仄平對你代為管教。”
司虹在桌子前坐下,手拿起筆,難得的靜下心來抄起了心經。
執法堂弟子看氛圍不對,沒敢再搭話。
這心經一抄就是很久,司虹把抄完的本子遞給新來接班的執法堂弟子,回到宿舍後已經是後半夜。
闫仄平的房間未有動靜,司虹也沒有敢過去敲門。她輕手輕腳回到自己的房間,沒開燈也沒洗漱就鑽進了被子裏。
雖然很疲憊,但是這一覺睡的并不踏實,還是那棵桂樹,司虹夢到自己看到幼版的闫仄平在給樹澆水、除蟲,夢到她日日看着樹盼望着它快快長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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