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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回到宿舍的冷曉書關上門後，背倚在門上，按着自己胸腔裏那顆跳得太不正常的心髒，覺得甜蜜的同時，又有點點的酸澀湧上來。她想起網上曾流行的那句話：不娶何撩。心裏又生出一點點委屈。

“你幹嘛？這才秋天啊，思春是不是有點早？”

忽然湊近來的臉吓了冷曉書一跳，像被說中心事似地不敢看萬欣語，小聲辯解：“不是，你才思春。”然後推開萬欣語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

萬欣語也不在意，拉過椅子在冷曉書對面坐了下來，一臉平時圍觀八卦的表情看着冷曉書，手上卻飛快地打字，如果冷曉書能看到她的手機屏幕，就能發現，萬欣語此時聊天的對象，是戴妍香。

但她并沒有，坐下來後的冷曉書就只是坐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萬欣語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裝作好奇地問：“你的景然哥跟你告白了？”

“沒有！”冷曉書突然站起來大聲說，椅子都被她踢得往後挪了一小段距離：“景然哥不可能喜歡我的。”

萬欣語看一眼她那厚重的劉海，以及那黑直的，把兩頰都遮去了一半的頭發，還有身上那肥大的衣服和褲子，想起自己最開始把她當成貧困生也不是沒道理的，于是說：“你要是把你那門簾似的發型換一換，臉上的雀斑妝去掉，別說是你的景然哥，就是咱們學校的校花，說不定都得換你來做。”

“你別開我玩笑。”冷曉書難過地說：“不可能的，他只當我是妹妹。”

萬欣語不跟她争論這個問題，換了個角度問：“那如果他跟你告白的話，你會接受嗎？”

冷曉書吓到了似的，站起身來大聲說：“怎麽可能？景然哥喜歡妍妍。”

“我是說如果。”萬欣語被她這動作給吓了一下：“坐下來。曉書，不要害怕，我們是朋友好嗎？”

這話仿佛安慰了冷曉書，她慢慢坐下來，雙手交握置于腿上，攪來攪去，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緊張。

萬欣語想着戴妍香，盡量露出一個像她那樣的溫柔笑容來，聲音刻意壓低：“你喜歡周景然嗎？要麽告訴我實話，不能的話就不回答，不要騙我哦。”

這是一個有陷阱的問題，答或不答萬欣語都能得到正确答案。但冷曉書此時緊張得根本沒有察覺。她看一眼萬欣語，又躲開，再看，再躲，最後鼓足勇氣似地終于與萬欣語相視：“我……我喜歡，喜歡景然哥的。”說到最後又害羞似地低下了頭。

是什麽時候喜歡的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從兩人還是幼年，兩家做了鄰居起，十多年來，她與周景然都已經習慣了生命裏有彼此的存在，也是因此，縱然周景然對她再好，她也從不敢奢望是源于男女之情。

萬欣語看着對面低着頭的人，長發從肩上滑下來，擋住了她的臉，看不見她此時的表情到底是說出心底秘密後的羞赧，還是知道藏在心裏的願望不可能實現後的悵然。

萬欣語從戴妍香那裏聽說了冷曉書的過往，而戴妍香則是從周景然那裏知道的，事情的真實性非常有保證。她早就懷疑室友身上有什麽秘密，且這秘密可能還是她心底裏努力想要掩藏起來的傷口，所以一直不敢開口問，等知道戴妍香和周景然的計劃後，她也摻合了進去，決心盡一盡朋友的愛心，幫室友一把。

她循循善誘：“那你喜歡他，你就不想和他在一起嗎？”

冷曉書見她沒有露出任何歧視，羞辱，嫌棄之類的表情或語氣，緊張不安的心終于放松了一些。她擡起頭，看見萬欣語努力露出的溫柔笑容，緩緩搖了搖頭：“景然哥那麽好，我配不上的。”

“這都什麽時代了，誰還管配不配啊，喜歡就上啊，又不是古代。”萬欣語的溫柔一下子消失不見，提高了聲音問：“你就告訴我，你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冷曉書被她強勢語氣的問話給驚了一下，身體都跟着都跟着抖了一下，頭垂得更低了，卻不敢隐瞞，說出了心底深處的答案：“想的，我想的。”

她的聲音輕卻肯定，說完後輕咬着自己的下唇，怕喜歡一旦說出口，就止不住說出更多。但心下卻吐出一口氣：原來，有些話要說出來，其實也不難。

“那不就得了！”萬欣語沒注意到她細微的動作，見她承認，鼓勵說：“既然想，那就去追啊，不知道怎麽追人的話，欣語姐教你。”

冷曉書愣愣地看着萬欣語：欣語姐，你自己追人也不成功吧。但這話她肯定是不敢說的。她帶了點委屈地說：“不能追，景然哥有喜歡的人了。”

“那在一起了嗎？”

冷曉書搖了搖頭。

“沒在一起就還有機會啊。”萬欣語煽動她：“而且有女朋友了，只要沒結婚，也可以挖牆角嘛。”

“欣語姐，挖牆角是不對的。”冷曉書義正言辭地說：“這是破壞人家感情。”

萬欣語無奈地笑了一下，心想挖牆角确實不對，不過某兩個做假戲的人巴不得你使勁兒去挖。嘴上卻認同道：“是這樣，但現在他們不是還沒在一起嘛，而且周景然喜歡妍妍他去追了，你喜歡周景然，為什麽一點動作都沒有？”

冷曉書還是退縮：“我，我不行的。”

萬欣語繼續煽動：“怎麽不行，依我看，你的景然哥雖然喜歡妍妍，但你在你景然哥的心裏絕對比妍妍重要，說不定你稍微一追，他就答應了呢。”

“景然哥不是那種人。”冷曉書有點着急地辯解，生怕周景然身上落下一個污點似的：“景然哥對感情很認真的，才不是那麽随便的人。他對我……對我就真的只當是妹妹。”

萬欣語心裏“切”了一聲，你景然哥早就把你當未來老婆寵了好嘛！過生日送親手做的禮物，平時帶早餐請吃飯的，還費盡心機地找美食親自帶你去嘗，一般人可做不到這樣。

但知道她也得憋着，心裏別提多難受了，同時又有點心疼冷曉書，只希望能盡早看到她和周景然撒狗糧，于是故意吓她：“曉書，你真的不告白嗎？周景然要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以後就沒時間照顧你了，而且，要是他女朋友是個愛拈酸吃醋的，那還得跟你劃清界限。”

冷曉書自己早就想過這些，畢竟，就算是親妹，也不是能常和哥哥在一起的，何況她還不是。她只能弱弱地反駁說：“妍妍不會那樣。”

“妍妍是不會。”萬欣語屈指在書桌上敲了敲：“但別人呢？你就這麽确定妍妍會和周景然一直在一起？”

冷曉書沉默了。她心裏想說景然哥對待感情是很真摯的，但未來的路還長，彼此深愛的人都有可能分開，她此時又怎麽敢肯定周景然一定會和戴妍香在一起，并且直到白頭。

而且，內心深處她對那兩人白頭到頭的結局是很抵觸的。

萬欣語見她陷入沉思，也不再繼續逼迫，拿起手機跟戴妍香聊天去了。

冷曉書這一沉思，就沉思了一晚上，連夢裏都是周景然牽着別人的手，照顧別人的情景，而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完全插不進去，甚至那別人還罵她狐貍精，要周景然離開她，周景然最後答應了。

直到手機鈴聲将冷曉書吵醒，她還沉浸在夢裏面，那種傷心、失落以及無助的情緒，壓得她呼吸都有點不順暢，于是電話另一邊，聽着她喊自己一聲的周景然微微皺眉，問：“怎麽了？生病了？”

冷曉書搖了搖頭，想起來周景然看不見，于是半坐起身，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才說：“沒有，睡過頭了，我馬上起來，景然哥等我一下。”

周景然還是有點懷疑，卻沒有追問，只溫聲說“好。”

十多分鐘後，冷曉書出現在周景然面前，周景然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确實沒事的樣子，順手就遞過去一袋早餐：“先吃了再走。”

冷曉書卻沒像往日一樣立即接了。她盯着那袋早餐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怔忡，想起夢裏面的周景然，自從談戀愛後就再也沒給她買過早餐，因為他給女朋友買早餐了。又想到周景然現在在追戴妍香，這種有人送早餐的溫情，不知道還能再享受多久，鼻子頓時就有點酸澀。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上來了。周景然看着遲遲未接早餐的人，對方低着頭，他無法看清她的表情，更無從揣測她的心情，抿了抿唇，直接問：“怎麽了？”

帶着關心的問話讓冷曉書一愣，趕緊掩藏好情緒擡頭，并露出一點笑，依舊用前面的借口搪塞過去：“沒事，還沒完全清過來。”

周景然深深地看她一眼，點了點頭，手往前遞了一點：“快冷了，趕緊吃吧。”

冷曉書“嗯”了一聲，接過早餐，低着頭認真地邊吃起來，邊吃邊跟着周景然往校外走。

周景然看了她一會兒，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給戴妍香發微信。

戴妍香簡短地說了前一晚萬欣語告訴她的事，周景然看着那條“她真的很喜歡你”的內容，再看看前面邊上默默吃早餐的人，心裏大石落地般地松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地擡起手，在冷曉書頭上揉了揉，嘴角挂着比秋陽還要燦爛的笑容。

冷曉書仰頭看他：“景然哥心情很好嗎？”

“嗯。”周景然點頭：“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