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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亞連将我安置在了會客室附近的書房裏就匆匆離開了。

這裏倒并非影視劇裏那般豪華冷清,相反,這裏的書籍都有翻動的痕跡,清洗幹淨的茶杯晾在一邊,看得出來有人定時打掃。

我走到主桌前,掃了幾眼桌上的書。并不缺乏名著,但也有不少小說,其中一本書看起來被翻得最多——《二十二世紀abo性別政治報告》

我忍不住咧開嘴,将它拿起來掃了幾眼。

我猜得到我現在的表情應該很滑稽,但沒辦法,這種東西的出現在一個貴族beta書桌上這種事本就令人感到好笑。尤其是書裏還不乏他的批注與感想,什麽獨立、什麽變革、什麽教育……看起來很努力想要表達什麽,但表達出來的卻盡是些空談。

不過也很正常,就算是頭豬,吃飽了也會覺得自己的思想在和現實拉扯。我就比較幸運了,因為常年吃不飽,倒是很少會思考什麽東西。

而當我想思考時,我會看點擦邊視頻。對于一個底層階級的alpha來說,思考是一場災難,因為他們向來缺乏成功的經驗,但卻熟練于想象成功。

想象太多,可是會瘋的。

我又認真翻了幾分鐘這本書,又放下書起身離開,順手将桌上看起來就挺貴的鋼筆帶走了。

書房外,層層疊疊的保镖,他們站在門前,牆邊,拐角處。怎麽說,簡直就像蒼蠅一樣無處不在,不過更像群體怪物,只要現在攻擊其中一個剩下的就會一起沖過來。

他們應該是被亞連囑咐過了,因此對我的行動不聞不問。

會客室在何處簡直一目了然,因為那裏守着另一個品種的蒼蠅——他們的站姿端正且人數更少,很容易猜得出來他們是現役的軍人。

他們擁有很高的警惕,具體表現在當我想靠近會客室的門時,他們瞪大了眼。

我做錯了什麽嗎?

為何他們要表現出我走進了怪物的激活範圍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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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a說:“不準進入,請退後。”

守衛b說:“未經許可,不許靠近。”

我有些遺憾,因為我以為他們會像雙生子一樣異口同聲,結果沒有,也許因為他們本就不是不是雙胞胎。

“打個商量,兄弟們。”

我又湊近了些,從口袋裏掏了掏。

他們倆的視線跟着我的動作所動搖,要将我的口袋燙出個洞一樣。

我湊近道:“站崗都辛苦了吧,我也不是說打算直接進去,就是說能不能行行好。”

“就是,你們這邊通傳一下。”我提起嘴角,盡量讓我的眉眼都透露着誠懇,“通傳的話總該沒事吧,如果他們不同意也沒辦法,我也就死心了。”

兩個守衛将視線從我口袋處移開,又移到我臉上,神情了然。

守衛a說:“原則上不行。”

守衛b說:“不過可以破例一次。”

我眼神便更熱切誠懇了些,“好的,實在是感謝了。”

守衛b前去推門進去彙報了,守衛a聞言則回答:“感謝還是要實在的,拿出來吧。”

“拿出來什麽?”我有些迷惑,又恍然,一把握住他的手點頭哈腰,“是,我這感謝确實不夠懇切,真的是謝謝你們啊!”

我聲淚俱下。

守衛a一把将我推搡開來,低聲道:“少裝傻!你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

我踉跄幾步,将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望着他又掏了掏,掏出了打着補丁的內囊和一支鋼筆。

“你他媽的,還敢跟我耍這套是吧?”

守衛a按着我的肩膀擂了我肚子一圈,擂得我劇烈咳嗽起來,五髒六腑都要碎了似的。

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守衛b帶來了好消息,“可以,進去吧——等下,怎麽回事?”

“閉嘴。”

守衛a心情不虞,擡起腿把我踹到在地。

我仰倒在地,捂着肚子,痛得直呼冷氣,一邊笑起來一邊扶着地起身。顫顫巍巍從他們之間進入打開的會客室,進了門還不忘對他們掏掏口袋。

“對不起啊長官們,真不知道你們誤會了。”

我點頭哈腰,将腦袋縮在衣領裏。

他們呼吸很急促,粗犷的面上浮現出兇相,卻只是守在原地。

但很可惜的是,如果他們沒有通傳,他們在這裏将我打死恐怕也不需要顧慮什麽。可現在我既然已經被允許進去,說明和他們的上級是需要對話的,他們又能怎麽樣呢?

進了門先是一片十分安逸的空間,帷幔随風晃動,香薰蠟臺一應俱全,許多聞所未聞的精巧玩意兒都擺在這兒。幾個守衛守在四個角落,精致的長廊橫亘在中間,盡頭是兩扇更為華麗的門,想必那裏才是他們對話的地方。

我走過長廊,窺見牆邊貼着反光的裝飾,不禁停留了片刻。

我望向鏡子中的女人,那女人也窺視着我,黑發低低紮成個馬尾,面上總帶點笑意,那雙有些圓的眼睛讓我顯得格外的……老實。臉有些蒼白,身材消瘦卻不夠高挑,穿的衣服一眼看得出過時老舊,但長得不錯。

我在心裏對自己吹了個口哨,基因,你幹得漂亮。

這節骨眼容不得我這小小的自戀,我加快腳步走近大門,一邊給自己打氣。

陳之微啊,好好表現,你要見到的可是你這條賤命的主宰者。

我推開門。

“所以你現在是準備替她說情?”

江森的手肘擱在桌上,翹起了二郎腿,他的眉毛挑起,讓他很顯出幾分暴戾來,“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就要忍耐住你的無理取鬧?”

他站起身來。

江森身高腿長,站起來的一瞬便讓亞連感到些壓迫感。

但亞連從來不是會知難而退的人,仍是高高昂起下巴,“你忍不了不也得來這裏當狗?你不要忘了,沒有這個我們家扶你一把,你們江家早就該垮臺啦!哪裏輪得到你跟我說我無理取鬧?”

“我進門到現在,沒有指責過你一句。”江森有些疲憊,黑眸如鷹隼般銳利,薄唇緊抿,“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出走到這種地方,參與反叛軍,還他媽的輕易把訂婚戒指送出去,張揚到我面前?”

江森冷笑一聲,“你不是無理取鬧,怎麽還需要我進督察組來這裏撈你?你少折騰一下不會死,沒人會忘記你的身份,可以嗎?”

“你沒有指責我,你在給我擺臉色啊。”亞連嗤笑起來,漂亮的眼睛灼灼如火,“你上來就說不想訂婚就別鬧騰,然後讓我交出姘頭,真的有夠好笑,你不就是想指認我先出軌好毀約嗎?”

“那你要我說什麽,說這是一場誤會?讓我體諒我的omega在獄裏跟個下賤的人定情了,還上趕着救她出去?怎麽,我戴綠帽子都要開開心心受着?”江森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從口裏掏出戒指盒扔到亞連臉上,“你胡思亂想,折騰來折騰去我都忍了,戒指都敢送出去,還敢——”

“你居然敢扔我!”亞連被砸到臉,盛怒至極,音調高更多滋源加摳摳君羊以武二爾奇舞八一了解亢地打斷他的話,“我真是瞎了眼,覺得你對我還有一點感情?你上趕着當狗追求我的時候,怎麽不是這個态度?”

他心中的酸澀感揮之不去,明明早就失望了無數次,卻仍覺得眼睛有些發熱。

“那你要我什麽态度?你告訴我啊?你他媽到底要什麽?我已經夠忍着你了吧?”江森胸中漲滿了怒氣,他長腿邁動,走來走去,一把抓住亞連的領子将他按在牆上,“你要假裝beta,我同意了,你要來這個鬼地方散心,我也同意了,你說不喜歡婚前有肢——”

“咔嚓——”

大門被推開。

兩人齊齊望去。

哇哦。

居然是o裝b,難怪這麽刁蠻。

我看着他們這經典霸總a壁咚小嬌o的場面,一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打擾。畢竟按照影視劇規律,接下來就要一炮泯恩仇了。

但你們遇上了我,和好不了的,放心。

我直接沖上去,一把将江森拽開,将亞連護在身後,“你沒事吧?到底發生了什麽?”

亞連的眼淚已經流淌出來了,卻仍有些着急,“你出來做什麽?”

“我……擔心你。”我頓了下,又道:“我聽到了一些事,才知道——”

我望向表情冰冷的江森,又望了眼驕傲落淚的亞連,道:“原來你們訂婚了。”

江森冷笑了聲,“所以呢?”

我道:“我不希望你誤會他,戒指的事,他并不知情。”

第三句實話了。

名額滿了。

江森清俊的眉眼擰在一起,他看起來更生氣了,“你以為你算什麽?在這裏指手畫腳?”

亞連握住了我的手腕,“沒事的,我來面對就可以了。”

江森眼中的怒意更深,近乎粗暴地拽開了我,“你來面對?你怎麽面對?你能做什麽?我實話告訴你,安德森家明令讓我帶你回去禁足。”

他露出了近乎快意的笑,态游刃有餘起來,甚至怒意也平息了,眼中盡是譏诮,“一個月。你以為為什麽我帶了這麽多衛兵?你還要繼續鬧嗎?”

江森拍了下桌子,無數衛兵瞬間沖進門圍住了我們。

亞連面上浮現出了震驚,臉上霎時間蒼白起來。

我立刻甩開江森的手扶住他的肩膀,小聲道:“其實我本來就該死了。”

“閉嘴,我說過了——”

亞連呼吸急促,卻咬了咬牙。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口袋裏,“你的手好冷,暖和一下吧。”

亞連的怒氣并未平息,也并沒有看我,而是直視着江森。

江森的氣壓更低

怎麽說呢,怎麽不算兩情相悅呢?

可是你們上流人好像不高傲就會死一樣。

我努力将亞連護在身後,擋住江森的視線,道:“如果是因為我引起了這些事,你們直接殺掉我吧,我保證,我和他從未做過越軌之事……只是……”

“輪得到你說話?”江森打斷我,笑起來,“既然要死了,就不要這麽多話。”

我并不生氣,認真地道:“我希望你能尊重他,他不是你的附屬物。”

亞連被我握住放在口袋裏的手動了下,他低聲道:“你——”

于是我從口袋裏抽出手,轉頭拍了下亞連的肩膀,露出笑容,“沒事啊,很抱歉讓他誤解了你,但沒關系,能遇見你就很開心了。”

江森嗤笑了聲,“怎麽?還真在我面前演起鴛鴦來了?”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卻瞳孔驟縮。

就在這時,我陡然發覺脖頸一陣濕熱黏膩,回過頭去,卻見亞連眼睛發紅,黑發垂落在額邊,動作極其迅猛地從抽出一支鋼筆拔掉筆蓋。他眼眸裏閃爍着火焰般的執着,笑得高傲又狠絕,鋼筆尖沒入脖頸,鮮血噴濺而出。

我立刻要攥住他的手,反手将他按在地上,“松手!松手!你在幹什麽!”

江森咬牙,卻并不敢輕舉妄動,眼中卻只有疲憊和失望,“你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亞連并不看我,他當然不看我,畢竟我從始至終都是他與江森博弈的一個工具而已。他要用我來完成他驕傲的人格的表演,還要用我作為他争奪主權的工具。

我在心裏想。

亞連看向江森,大笑起來,“你以為我是好擺布的?禁足,可以,當然可以。一個月後,我要看到她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我面前。不然——”

他的鋼筆尖更加深入脖頸,如玫瑰的唇瓣都蒼白了,卻仍然堅定無比。

“我是omega也好,你的未婚夫也好,安德森家與江家聯姻的對象也好,我絕不妥協于你!現在,你要不要低頭?你敢不敢不低頭?”

亞連笑得肩膀顫抖起來,像個破舊的風箱,呼吸急促。

他又望着我微笑,“不怪你,你值得,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而且沒有你,我不會知道我的未婚夫原來是這麽一個人。”他的話音帶着顯而易見的挑釁與嘲笑。

我流下淚水來,緊緊握住他流血的脖頸,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望着江森。

江森的手緊緊攥成拳,挺直的脊梁終于松懈下來,揉了下鼻梁後才道:“我答應你。”

他吼道:“好,你有本事!我答應你!”

亞連終于松懈下來,軟倒在我懷裏。

他被一衆人帶走。

我只是迷惑地盯着滿身的紅,又摸了摸臉頰,全然沒想到事情會這樣超出意料。我以為他最多用它指着脖子,無論是誰的脖子。

這麽想着的時候,江森已經派人把我按着押上車了。

我望了眼他,又覺得不奇怪了。

天之驕子的碰撞或許就是這樣,不見血不行吧。

江森在車外長久地凝視着我,黑眸裏有着暗色的火焰。

我咬着唇,睜着紅通通的眼睛,努力露出恨與堅定與什麽呢?

另一種情緒還沒想好時,江森已經生氣起來了。

老天爺啊,我什麽都沒做,為何他要對一個老實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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