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生活不易

生活不易

菜不過只有兩盤，一葷一素，還有一大碗熱湯，只是早已經涼透。

賈環看着已經凝固成白花花的油無聲嘆氣，他拿起筷子遞給趙姨娘，“冬日裏皆是如此，姨娘将就一下吧。”

趙姨娘将筷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拍就怒了，“可惡的婆子，打量着我這個姨娘不得寵榨不出幾兩油來，就如此敷衍我們！”

她憤恨的拿起筷子挑了挑已經凝固的油，白膩一片，讓人連吃飯的欲望都無！

“我但凡手頭寬裕些，又怎能讓她們如此作賤……”

趙姨娘忍不住紅了眼睛。

賈環無奈，淡淡的看向趙姨娘：“我的月錢都在你那裏，你又時常去找三姐姐，何不拿出幾個錢來打發打發？”

趙姨娘嘆了口氣，“你上下嘴皮子一張說的倒是容易，眼見着寶玉都進學好幾年了，可你呢，如今老爺是連提都不提，不讀書識字，難道你想做個睜眼瞎？”

“等過兩日老爺來了，你姨娘我少不得吹吹枕頭風，看看能不能将你送進家學裏去。若是去了，這筆墨紙硯，人情來往，哪樣不需要打點？雖然你現在小孩子家家的，但也不能失了禮數讓人小瞧了去。”

趙姨娘想起自己攢下來的銀子就直嘆氣，“姨娘我平時是摳搜了些，可是你也知道，我雖說是個姨娘，月錢卻是連寶玉跟前兒得臉的大丫鬟都不如！這麽多年，也不過是将将幾十兩銀子。這幾十兩銀子，聽着是多，可是讀書之事，你姨娘我再是不懂，也知道是件燒錢的事兒！”

賈環感懷于趙姨娘的愛子之心，拉着她的手神情認真的說道：“娘，以後兒子定然讓你有用不完的錢。”

趙姨娘一把捂住他的口，小心翼翼地看了厚厚的簾布一眼，見沒有什麽異常，才放下捂着賈環嘴巴的手。

“兒啊，這聲娘，可不許再叫了，咱這屋裏頭，雖然下人少，可是誰知道是哪家的耳報神。萬一傳了出去，該說你尊卑不分了，姨娘知道你的心，只要你和你姐姐好好的，姨娘就好。”

趙姨娘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淚意，兒子有這個心就好，有這個心她也不算是白養了這個兒子。

賈環眼底閃過一絲動容，前世他無父無母，如今倒是第一次體會母親的拳拳愛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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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能有這見識？］

［趙姨娘再怎麽說也是家生子，雖然見識不多，但是這讀書的事兒跟着府中的主子也多少明白些。］

［再次提醒一下，主播那裏是真實的世界，不要用書裏的刻板印象去看待裏面的每一個活生生的人。］

［古代姨娘真是可憐，連生的兒子都不能叫自己娘。］

［這還是輕的，姨娘妾室是外人，就是生的孩子都比自己的身份地位高。］

［都是為了榮華富貴而已，有什麽可同情的。］

［樓上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好嗎？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做妾。］

［大戶人家的下人不都是如此，見識了府中的富貴，還有多少沒被金碧輝煌迷了眼？］

［也有不願攀附權貴的。］

賈環沒有理會直播間的吵鬧，只是匆匆吃了一碗湯泡飯就躺被窩裏去了。

放下陳舊的床帳，床裏頓時漆黑一片。

［說起來，林妹妹應該差不多要到榮國府了吧？］

這話一出，直播間霎時間安靜了片刻。

随後各色評論眼花缭亂，還沒有看清上一個評論說的什麽，就被頂了出去。

［主播到時候能帶我們去看看寶黛初見的名場面嗎？］

［是啊是啊，不知道林妹妹長什麽樣子？］

［一個幹癟癟的小孩子能看出什麽美醜來。］

［樓上的人是不是沒有上過學？知道有個詞叫美人胚子嗎？］

賈環閉上眼睛悠悠回了一句：“你們要是想看，我倒是可以厚着臉皮賴在賈母那裏等。”

平日裏他去請安，都是由丫鬟出來說一聲就讓回去了，風雨無阻。後來病了，賈母覺得他是故意的，就是想要偷懶，于是便讓人告知不必去請安了。

賈環也樂得清閑不用早起，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趙姨娘成日裏罵他是個懶貨，不知上進。

可她心裏卻是明白他這樣不上進是為什麽，但心裏明白歸明白，還是不甘心。

不知道趙姨娘如何和賈政說的，賈政答應了賈環可以随着賈寶玉一起去家學念書，為此還責備了王氏兩句，說她不在意庶子，都長到六七歲了，依然大字不識一個。

王氏心裏恨的直咬牙，臉上卻依然揚起笑，只是第二天就讓趙姨娘去她屋裏打簾子，伺候飯食，一直到了過年。

趙姨娘雖然覺得辛苦，可是想到兒子可以去念書，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賈環已經不是第一次看榮國府忙碌過年的事宜，可是直播間的觀衆卻還是第一次見，紛紛在直播間裏刷屏。

［也就古代還有過年的氣氛了。］

［你們發現沒有，古人的燈籠制作的可真是精致漂亮，樣式還多，一點兒都不比現代的差。］

［那是當然，我們老祖宗的審美可是杠杠的！］

［我最喜歡琉璃宮燈！若是院子裏挂滿了這樣的宮燈，想一想就覺得置身于夢幻之中。］

［走馬燈！說起這個，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腦子，這樣的燈也能想出來。］

［對了，主播，元宵節的時候你能出府嗎？］

［對對對，元宵節的時候花燈才多呢，我想看看花燈王是什麽樣子的。］

賈環想了想，覺得應該可以出去，“到時候和老爺說一聲，帶着我舅舅和小厮，應該可以出去玩一會兒，若是不行，我就去求琏二哥。”

說曹操，曹操就到。

“琏二哥！”賈環一轉頭就看到賈琏滿面春風的從走廊那頭翩翩而來。

賈琏還未說話，臉上就帶着笑，他長相俊俏風流，笑起來眸含秋波，嗔視也含情。

誰不喜歡看美麗的事物，賈環也不例外，雖然他自己長得也不差，但是他好像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琏二哥這是遇着什麽喜事了？”賈環好奇地問道。

賈琏見他小小年紀就這麽一本正經的心中好笑，伸手一攬，就攬住他的肩膀，低頭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小小一人白嫩嫩的耳朵上染上了紅霞。

他伸手摸了摸賈環的耳垂，笑道：“環兒，你說你，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偏偏要做那冷淡姿态，白瞎了這副精致好樣貌。”

賈琏戲谑地捏了捏他的臉，賈環臉上的淡然瞬間消失，眼神控訴地看着他，“我只是不習慣與人如此親密。”

說罷就移開了目光從他胳膊下出來不去看他。

賈琏讨了個沒趣兒，頓時也有些興致闌珊，“環兒找我可是有事？”

賈環問道：“琏二哥元宵節時可有安排？若是沒有，可否帶我去看花燈？”

元宵節？那一日還真不巧，樓裏新來了一個姑娘，他和人約好了，要去瞧瞧。賈琏上下打量了賈環一眼，若是帶着他這麽一個小孩子去，不是自找麻煩嗎？

賈環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要拒絕，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琏二哥，你只要帶我出去就好，到時候我看我的花燈，你辦你的事，兩不耽誤。”

見賈琏猶豫，他又說道：“其實我也只是和琏二哥打聲招呼，到時若是老爺不允，就拿琏二哥做由頭，若是允了，也不麻煩琏二哥了。”

賈琏考慮了一下，覺得一句話的事兒，能辦！于是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趙姨娘的那匹軟緞終于在過年的頭天夜裏熬夜做好了。

軟緞是紅色的，做成袍子只在領口袖口繡了一圈同色的祥雲紋，顯得賈環的氣色特別好，整個人很精神。

［這就是軟緞嗎？看起來好貴氣的樣子。］

［把“好像”二字去了，這就是很貴，我們華人的奢侈品，我們也只能看看過過眼瘾了。］

［這原本應該是探春的。］

直播間裏立時安靜下來。

賈環摸着身上的衣服心下複雜，擡眸看着開心的趙姨娘，他抿了抿唇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嘆了一口氣。

到了榮禧堂的外面，就聽到裏面歡聲笑語一片，最明顯的就是王熙鳳的笑聲。

一個丫鬟出來出來掀了簾子請賈環進去。

賈環走了進去，此時家中女眷們都在這兒，他擡眼看了下，就見賈寶玉穿着一身朱紅色松鶴紋樣交領短襖，眉眼間顧盼神飛，正坐在賈母身邊，不知說了什麽，衆人忍俊不禁。

“孫兒賈環給老祖宗拜年，願老祖宗福壽安康。”

賈環跪在地上給賈母拜年，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時，衆人神色微妙。

王熙鳳眼底掠過一絲諷意，精明淩厲的美眸隐晦的白了他一眼。

迎春安撫地拍了拍探春的手，攤上個這麽一個姨娘和兄弟，也是苦了三妹妹了。可是轉念想到自己孤零零一人，還不如三妹妹，頓時悲從心來。

探春只覺得屋內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她垂首不語，卻是紅了眼眶，難堪極了，手裏的帕子攪成了一團。

惜春年紀小，喜惡皆是從心，因為趙姨娘時常去找探春鬧騰，所以她不喜歡趙姨娘，這次看到賈環身上的衣服，連帶着對賈環也氣上了。

賈母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起來吧，鴛鴦，給你們環三爺搬個凳子坐下。”

“是。”鴛鴦指着一個丫頭搬來一個繡凳放到探春的身邊。

［看到沒有，這活生生一副衆生态啊。］

［王熙鳳不愧是作者用神仙妃子形容的人，翻個白眼都如此的風情萬種。］

［哎，就連丫鬟都看不上咱們主播，這日子過得……］

［主播好歹也是個現代人，怎麽活的這麽窩囊呢？］

［宿主又不是龍傲天，穿越就天老大他老二的稱王稱霸。］

賈環坐在繡凳上，被衆人這打量的目光一掃，他自己也能猜出幾分緣由來，心裏感嘆，姨娘這事做的，着實讓他和姐姐難堪。

他此刻渾身都不自在，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王熙鳳眼睛轉了一轉，忽然笑了，指着賈環說道：“環兒弟弟這一身袍子當真好看，趙姨娘的眼光就是好，不知道趙姨娘可是給三妹妹準備了新衣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