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橫插一杠

橫插一杠

賈琏見她一驚一乍的，滿眼不解，“不過是十兩銀子，奶奶何曾把這十兩銀子放在眼裏過？”

王熙鳳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說道：“要是擱以前，這十兩銀子不過是我抖抖手指縫就能露出來。可是現在家裏的情況，你們爺們兒只管吃喝玩樂，何曾注意過？”

賈琏眉頭緊皺，忽地又展開笑顏，“奶奶可是和我說笑？咱們榮國府那可是近百年的勳貴，家裏的財物豈能短缺了去？”

前幾天他還見着大老爺從賬房拿了五百兩銀子花用，若是真的短缺了，又怎能這般容易就拿到了手？

王熙鳳哼了一聲，嘆道：“你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件不經過我的手？家中情況到底如何我還能不知道？再是勳貴又如何？豈不聞不知其事，不事生産，富，又豈能富過三代去？”

賈琏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你說的可是真的？咱們府裏當真到了寅吃卯糧的地步了？”

王熙鳳擺了擺手，“那倒是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賈琏松了口氣，挺直的身子又不由得放松靠到了錦被上，“那奶奶又何必這般吓唬我？就為了我花了這十兩銀子？”

王熙鳳湊到他面前，輕聲說道：“就像是你說的，我何曾把這十兩銀子放在眼裏過。你可還記得環哥兒早前兒折騰他的雞蛋，被二老爺好一頓責罵？”

賈琏微阖上雙眼，不在意地說道：“記得，小小年紀就籌謀賺錢之事，天真啊，賺錢又豈是那麽容易的。”

若是這般容易，他早就發財了，也不至于到現在手裏頭也是緊巴巴的。

“如果我說他還真的賺錢了呢？”王熙鳳悠悠說出了這幾句。

賈琏驀地睜開了眼睛，就看見王熙鳳笑眯眯地看着他，“賺錢？奶奶這是在說笑？”

王熙鳳淩厲又俏麗的眉頭頓時就是一挑，“就是你讓人帶回來的那十兩銀子一碟的小菜。”

賈琏瞳孔猛地就是一縮，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那什麽水晶蛋就是環哥兒折騰的那些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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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有假！我可是親耳聽到三姑娘身邊的侍書說的，她可是說了這個東西就是環哥做的皮蛋。”王熙鳳肯定地說道。

賈琏怔愣片刻，忽然一拍自己大腿，懊惱道：“那錦華樓可真是黑，一碟子連五個雞蛋都沒有，就敢要價十兩銀子一碟！”

王熙鳳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纖纖指尖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你這個蠢的，難不成你只想到了這一點？”

賈琏不明所以地問道：“那要如何？”

他看着王熙鳳晶亮的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麽，練連連皺眉搖頭：“我說二奶奶，你不會是想要把這個生意從環哥兒手裏頭拿過來吧？”

而後他就看到王熙鳳臉上揚起的笑容，忙拒絕道：“不可，這是環哥兒自己倒騰的法子，咱們什麽都沒有做，還在一邊說風涼話，我可沒有這個臉面去要。”

賈琏正色地注視着王熙鳳，“我勸你也熄了這個心思，環哥兒雖然年紀小，可也不是個好拿捏的。”

王熙鳳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就沒有個廉恥！我起了這個心思何曾是為了自己，還不是為了府裏！”

她說着便拿起了帕子按着發紅的眼圈，語氣哽咽：“你們爺們兒倒是在外頭吃飽喝足了，留下我們娘兒們在府裏處處打點。這一大家子的吃喝，全都指着我來，我一個弱女子，自接了管家的權，這嫁妝都填進去一半了。”

“你以為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不成！若是再不想個法子開源節流，往後咱們一大家子的人全都要喝西北風去了。”

王熙鳳長得美，只是平日裏要強掐尖慣了，便讓人覺得威嚴更甚。如今這麽柔弱的一哭，賈琏立馬就心疼了。

“這些你怎的不和我說？”賈琏把她摟入懷裏，“你的嫁妝何必都填了這府裏的窟窿！若是真的撐不住，就幹脆辭了這個管家權罷了。”

王熙鳳一聽從他懷裏起身，沒好氣地戳了下他的頭，“說你蠢你還不承認，如今府裏老太太最喜歡的是寶玉，老太太還在，咱們兩房還不曾分開。等老太太去了，咱們兩房勢必要分支。但你也不想一想，如今咱們大老爺明面上是府裏的主人，可是誰在招門待客？”

賈琏聽她這麽說不禁若有所思。

王熙鳳哼道：“是二老爺！如今我雖然拿着管家的權利，可是這府裏的牌子還在二太太那兒，別看我做事雷厲風行的，可那也是上有掣肘，多有不宜。”

“等老太太走了，這兩房還不知道會如何呢？我若是不拿着管家權，這府裏怕是越發的沒有我們的地兒了！”

賈琏滿臉沉思地摸着王熙鳳的手，良久才道：“即便環哥兒給了方子，我們不也是為府裏做嫁衣？”

王熙鳳斜睨了他一眼，“傻！你想啊，等以後若是老太太真的屬意寶玉，咱們不得有個後手。即便是賺了錢，給府裏多少還不是咱們說了算。若是倒時他人有意見，大不了去找大老爺做主。有些話咱們做小輩的不好開口，大老爺正合适。”

那些混不吝的話，讓他來說正正合适！

這幾日，賈環一直覺得有人在暗中窺探他，只是找不到人，心裏也是一直提着。

這日傍晚，剛從家學出來經過一間食肆，就看見了賈琏，對着自己招手。

賈環帶着趙國基走了過去，“琏二哥好生悠閑啊。”

賈琏一聽着他小小孩子就一副大人模樣的說話，就不禁想笑，“今日難得遇上，哥請你吃一頓，想吃什麽盡管點。”

賈環怕趙國基不自在，就讓他單坐了個一張桌子，自己和賈環上了二樓的包間。

賈環看着樸素的包間打趣道：“琏二哥可是不厚道，請弟弟吃飯就來這兒？我還以為你要去請我去錦華樓吃呢。”

賈琏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錦華樓的菜有些貴了，我也是偶爾去一次罷了。今兒你趕的不巧，為兄這錢袋只能請你吃這裏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主播要小心了。］

［賈琏兩口子可都是精明的人，主播小心別入了套兒。］

［總覺得賈琏好端端請主播吃飯動機不純。］

［來者不善啊。］

賈環也戳穿他的話，徑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賈琏看着賈環這副不疾不徐的樣子，感嘆：環哥兒真的是不像一個好孩子，真是沉得住氣。

“環哥兒，聽說你最近得了個來錢的法子？”他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個在嘴裏不知道繞了多久的話。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誰會把自己來錢都法子說給別人聽？這不是把主播當成了純純大傻子！］

［賈琏不會打着摘桃子來的吧？］

［有可能，說不定是知道了皮蛋被賣的貴了，賈琏兩口子覺得有搞頭，這才來找主播的。］

聽着直播間裏的話，再加上賈琏有些不自在的模樣，外加有些閃躲的眼神，心裏明白了他的來意。

“琏二哥這話說的，別說我一個孩子哪裏來的賺錢法子，即便是有，又有誰會這麽傻的把賺錢的來路告訴別人？”賈環嘴角微揚，清亮的雙眸讓賈琏忽然就有些無地自容。

賈琏尴尬的笑了笑，“是是是，确實如此。”

小二送來了飯菜，有葷有素，也是豐盛。

賈琏熱情的招呼着賈環吃飯，“環哥兒，這可是哥哥經常來的地兒，他們家的燒鵝可是這京中的一絕，嘗嘗。”

賈環嘗了一口，皮酥肉嫩，鮮香可口，确實美味兒。他還是第一次吃到這樣的美味，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賈琏見他吃的中意，便讓小二給打包了三只拿回去吃，再又給在樓下吃飯的趙國基上了一只。

賈環雖然知道他是有事求自己才這般行事，可也為他的做法感到有些貼心，“琏二哥若是有事便直說吧。”

賈琏有些愧疚地抿了口酒，想起王熙鳳和自己說的話，他咬了咬牙，終于開了口：“環哥兒，說來也是哥哥也是沒臉提，只是……”

他放低了聲音，“你那賺錢的法子能不能帶帶哥哥？你只管做，買雞蛋的錢，還有賣出去的一應事宜都交給哥哥來辦。你放心，哥不貪心，到時候你給哥分個兩成就行。”

［賈琏是不是臉皮太厚了？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眼看着一切都步入正軌了，賈琏倒是好意思橫插一杠！］

［這不是摘桃子是什麽！之前主播那麽艱難，也不見他們幫忙，如今好了，知道皮蛋能賺錢了，就找來了！］

［呸！臉皮可真厚！］

［主播還是千萬不能答應他！］

［對，一定不能答應！］

賈環慢慢咀嚼着嘴裏的食物，賈琏等的忐忑不已。

正當他以為賈環要拒絕時，就聽賈環問道：“這件事是琏二哥你的意思，還是二嫂子的意思？”

賈琏眼神閃了閃，笑道：“自然是我和你二嫂子的意思。”

本來王熙鳳的意思是讓賈琏把方子買下來，可是賈琏覺得王熙鳳有些癡心妄想了，便退了一步，把買方子換做了合作。

賈環相信這事是賈琏的意思，卻不相信王熙鳳也是這意思。

“琏二哥，難不成你就從未想過買了這方子自己做？”

賈琏看着賈環了然的眼神不禁苦笑，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仰頭将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說實話，哥哥确實想過，只是本來我橫插一杠就對你不起，哪還能厚着臉皮買你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