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離開

離開

杜若蘭朝申屠駿款款走近，道：“和親王，既然她們二位是喬心的朋友，還請和親王放過她們，給喬心個面子，也給我個面子。”

申屠駿連忙躬身：“長公主言重！”

申屠駿瞥一眼宋輕與李肅肅二人，道：“放了她們二人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個叫宋輕的，多次私闖王府，不把皇家威嚴放在眼裏，理應處死！”

杜若蘭轉身望向宋輕李肅肅二人，“哪位是叫宋輕的？”

杜喬心走到杜若蘭跟前指着宋輕道：“皇姐，她就是宋輕，不過你不要聽申屠駿一派胡言，宋輕沒有多次闖王府，也不會不把皇家威嚴放眼裏！”

“住口。”杜若蘭眼角視線瞥向杜喬心，低斥一聲。

杜喬心打了個寒顫，乖乖默口。

杜若蘭道：“私闖王府理應受罰，但罪不當誅，王爺準備如何處置宋輕？”

申屠駿眼珠轉動，沉思片刻，他知今日有長公主在，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留住宋輕和李肅肅了。他想了想道：“鞭仗二十便罷！”

杜喬心狠狠瞪申屠駿。他分明有意打死宋輕，二十鞭下去，輕了還好，若是重了，憑王府武身的力道，足以要了一個人的命。

申屠駿看到杜喬心的目光，只當沒看見。

杜若蘭道：“就依你所言，二十鞭後放她離去。”

杜若蘭目光轉到李肅肅身上：“那她呢？”

“她無罪！”申屠駿道。

杜若蘭看一眼申屠駿，又看一眼始終看向宋輕的妹妹杜喬心，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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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行刑！”申屠駿冷聲命令一聲。

部曲持鞭來到宋輕身後。

“王爺不要，求你饒了宋輕，二十鞭太重了！”李肅肅急忙跪倒申屠駿腳下哀求。

申屠駿用腳踢開李肅肅，“死不了！”

李肅肅轉眼看向杜若蘭，跪爬到杜若蘭身邊，抓住杜若蘭裙角，仰着頭哀求，“長公主，求你救救宋輕！”

“皇姐，二十鞭太重了，宋輕會受不了的！”杜喬心也拉着杜若蘭袖口哀求。

“來人，将李肅肅拉走！”申屠駿冷聲吩咐。

兩名部曲上前抓住李肅肅肩頭，從杜若蘭身邊拉開。

“長公主！王爺！……”李肅肅哀聲喊。

“肅肅……”宋輕輕聲喚李肅肅。

李肅肅淚眼婆娑望向宋輕。

宋輕朝李肅肅輕輕搖頭。

李肅肅被兩名部曲抓着手臂，感無奈

“皇姐～！”杜喬心苦聲哀求。

“住口。”杜若蘭低聲道：“二十鞭死不了人。”

杜喬心只得沉默，看向宋輕方向。

啪！

長鞭甩在宋輕身上，宋輕跪了地。

啪！……

連續五鞭，宋輕身子趴在地上。

啪！……

鞭子不斷落下，宋輕在地上翻滾，試圖躲開砸在自己身上的‘火焰’，可每一鞭都精準的打在她身上，落在每一處地方。

“啊！……”宋輕終是忍不住，大聲痛喊出。

“不要打了！不要……”李肅肅掙紮着手臂身子往前沖，奈何兩名部曲死死按住她的肩膀。

申屠駿一臉冰寒冷笑的看着這一切。

杜若蘭面容淡定，目光下垂，眼內視線時不時斜向身旁的杜喬心。

十幾鞭之後，宋輕叫聲都消了不少，身體攤在地上。

杜喬心實在看不下去，她跑過去 ，用自己的身子擋在宋輕身上。

啪！

“啊！”鞭子抽在杜喬心身上，杜喬心身子一顫，脖子仰起，痛呼一聲。

杜若蘭眸色一變。

“住手！”申屠駿急口命令。

武鞭部曲停了手，跪地求饒：“公主恕罪！王爺恕罪！”

與此同時，李肅肅噤了聲。

全場噤聲。

申屠駿臉上閃過一抹慌張。

宋輕趴下地上側頭看到擋在身旁的杜喬心，虛力的喚出一聲，“公主……”

杜喬心只覺得背後火燒一樣的疼，難以忍耐，她只挨一鞭便覺得痛苦難耐，她想不出宋輕挨過十幾鞭的痛苦。

杜若蘭走到杜喬心面前，伸出手，杜喬心扶着皇姐的手臂，借力站起身，後背疼痛令她踉跄幾步，所幸杜若蘭扶穩了她。

申屠駿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身朝杜若蘭垂首，“長公主，申屠駿有罪！”

“敢打皇女，你當然有罪！你可知父皇有多疼愛六公主，從未讓她受過一絲委屈，如今，第一次挨打卻是在你申屠府！”杜若蘭聲音變得冷冽。

天下人人皆知，杜喬心是皇帝最為疼愛的公主，申屠駿知事态嚴重，他彎膝跪倒在地，“申屠駿甘願受罰，請長公主和公主恕罪！”

“休想讓我饒了你！”杜喬心冷眼看申屠駿道。

杜若蘭示意杜喬心噤言，冷聲吩咐：“長鞭拿來。”

有部曲呈上長鞭。

杜若蘭拿過部曲呈上的長鞭，“既然你甘願受罰，本公主就罰你，你可認罪？”

“申屠駿認罪。”申屠駿垂着頭道，低下去的視線看到杜若蘭手中握住的長鞭。

杜若蘭款步繞到申屠駿身後，眼內一冷，手中長鞭狠狠甩在申屠駿身上，啪！的一聲響徹在衆人耳際。

申屠駿身子一頓，一手扶住地面險些跌倒，他咬緊牙關，悶不出聲，一抹冷光從他眼底閃出。

公主打親王，這或許是以下犯上的事，可在杜若蘭身上卻不是。杜若蘭曾持長槍，守國門，為安定明國立下大功，其位堪比諸侯，懲罰一個無功受祿的世襲王爺綽綽有餘。

這也正是申屠駿不敢反抗的原因。

這一鞭，除了申屠駿，衆人皆吓到，誰也想不到看起來美麗柔弱的長公主會有此狠手，或者說他們從未見識過，包括杜喬心。杜喬心雖知道皇姐的厲害，卻從未見過皇姐真正動氣武鞭武槍，此次一見，杜喬心對皇姐的敬畏之心又加重三分。

“起身吧。”杜若蘭丢下長鞭。

“是。”申屠駿站起身。

杜喬心看一眼癱在地上的宋輕，來到皇姐杜若蘭身旁，抓住皇姐衣袖道：“皇姐……”她朝宋輕瞥一眼暗示皇姐杜若蘭。

杜若蘭清冷目光瞥向申屠駿。

申屠駿明白意思，吩咐道：“放二人離開。”

部曲壓着宋輕李肅肅往府門外走。

杜喬心擔憂宋輕，向皇姐杜若蘭請聲道：“皇姐，我送送她們。”話說出口，杜喬心才意識到皇姐是來尋她回宮的，她闖下禍不成，還要耽擱時間，已是不妥。

“去吧。”杜若蘭應允。

這倒讓杜喬心驚異了一下，她本以為皇姐會責怪，卻不想皇姐一口答應。

杜喬心走去送宋輕。

原地留下申屠駿和杜若蘭二人。

杜喬心走後，杜若蘭眼睛瞥向申屠駿，看到申屠駿一雙眼放在遠去的李肅肅身上。

“王爺喜歡那位女子？”杜若蘭直問出口。

“什麽都瞞不過長公主的眼，長公主慧心如蘭。”申屠駿收回視線恭聲道。

“心兒何時交了這兩位朋友，從未聽她說起，也沒有見過她對哪位朋友這麽上心過。”

“哼，只怕公主不是上心那麽簡單……”而是找到了心上人！後半句申屠駿未說出口。

杜若蘭聽出申屠駿語氣裏的譏諷，她緩緩走到申屠駿身前兩步，背對申屠駿，表情面對着前方黑暗，道：“王爺若想留住喜歡的女子，不是不可。”

申屠駿望着杜若蘭的背影，眼內深深，無論他怎麽看都看不穿面前的人，他試探道：“我若出手，六公主肯定會阻攔，卑職沒辦法反對。”

“去找王遠将軍，有他從中協助，心兒尋不到你的把柄。”杜若蘭的聲音從黑暗中傳進申屠駿的耳朵。

“長公主……為什麽幫我？”申屠駿忍不住問出口，她明明那麽疼愛杜喬心，為何又要與杜喬心反着來？還是說……她表現出來的對杜喬心的疼愛都是假象……

杜若蘭回身望向申屠駿，走上前一步逼近申屠駿，冷眼逼視，一字一句道：“我也可以收回剛才的話，不幫你。”

申屠駿垂頭，恭聲：“多謝長公主，我明日就去找王遠将軍！”最後一句話，他擡頭望着杜若蘭說，眼底有露出一片陰沉。

府門外，宋輕同李肅肅坐進轎子，杜喬心站在轎外對二人道：“宋輕，走後你們盡快離開賈鎮，越遠越好，我怕申屠駿不死心又要尋上你們。”

“公主，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今天根本不可能活着離開申屠府。”宋輕靠在李肅肅肩上的身子強撐着坐起，虛着力說出一番話。

“不要謝我……”杜喬心深深看宋輕一眼，想了想，低頭看到腰間佩戴的黃玉，她雙手解下腰間黃玉，遞向宋輕道：“我身上不帶銀票，這塊玉佩應該值些銀子，你拿去，換作錢，路上有個盤纏。”

“不用了。”宋輕推開杜喬心拿玉佩的手。

“拿着！”杜喬心将玉佩硬塞到宋輕手裏，她目光看向李肅肅，“替w……照顧好她。”‘替我’二字，杜喬心終未說出口。

“公主放心。”李肅肅溫言一句，含笑未笑。

“走吧，一路保重。”杜喬心深深看宋輕最後一眼，放下轎簾，退後兩步。

轎子擡起，乘着夜色朝一處離去。

杜喬心站在府門口，定定望着轎子遠去，最終陷入遠處黑暗，離開自己視線。

那一日的情景，不知第多少次再現在她腦海中……

那天，她騎馬到碼頭，來了興致，不由甩狠了馬鞭，碼頭人少卻也不是沒人，她得意間未留意到前方小小矮矮的學步嬰孩，情急之下，她棄馬脫缰，摔倒地面前轉開馬兒奔跑方向，馬兒偏離嬰孩跑遠，她的身子往另一側甩開。

是宋輕飛快移到她摔倒的方向，接住她的身子一起倒地，她只感到摔到一個軟軟的身體上，待她回頭看到宋輕，突然，碼頭搭建的亭子長年不修，日曬雨淋，早已破舊不堪，她們撞到梁柱，亭子嚯然倒塌，宋輕情急之下抱緊她的身子，滾出亭子倒塌的範圍，并身子替她擋去砸倒她們處的碎木棍，那一刻，宋輕的臉深深刻印在她腦海裏……

可她和她注定無緣，因為她心裏的人不是她……

這樣也好，她希望她幸福……

看着轎子徹底消失在自己視野裏，心中的那個人也已遠遠離去，杜喬心轉身回申屠府。

轎內。

宋輕撐着身子往前傾，李肅肅扶住她，“你想做什麽？”

宋輕回頭抿起泛白的唇對李肅肅安慰一笑，掀開轎簾對轎夫道：“直接離開賈鎮，朝東走。”

“是。”其中一位轎夫應一聲。

宋輕回身坐好。

李肅肅明白宋輕想盡快離開，可是她看着宋輕渾身傷痕的身體，不由擔憂，“宋輕，你身上的傷需要及時處理，先回家不好嗎？”

“皮外傷，忍一忍沒事，我們要盡快離開賈鎮，就像公主說的，申屠駿只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只要離開賈鎮，他就不容易找到我們。”

“好吧……”李肅肅雖然擔憂宋輕身上的傷，但也知道眼下緊要之事是離開賈鎮，她只得答應。

宋輕緊皺眉頭，轎子的輕微晃動都能引出宋輕身體上的痛，宋輕有些坐不住，可為了不令肅肅擔心，她強撐着坐穩。

“靠過來。”李肅肅輕輕拉宋輕的手臂，使宋輕身子依靠到自己身上。

宋輕着實難耐，溫順的依靠在李肅肅身上，聞着身邊人傳來的一縷幽香，宋輕眼皮逐漸沉重，不多時，便合上眼昏睡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天已是昏亮。

宋輕睜開眼的那一刻，坐在轎中卻不見李肅肅身影，她心內一緊，探身出轎，“肅肅！肅……”

“我在這兒。”

宋輕看到李肅肅從一家客棧走出，來到轎前。她松一口氣。

“這裏是一個叫楊村的地方，我們先在此安身，替你處理好傷口，再尋去路，你看行嗎？”李肅肅問宋輕。

“好。”宋輕看眼眼前的客棧，應下聲。

“我扶你下來。”李肅肅扶宋輕走下馬車，進入客棧。

幸而此刻天未亮，店內無人，李肅肅已下定客房，罩住宋輕身子從打着哈欠低頭挑打算盤的店小二眼前走過，走上二樓，兩人進入客房。

不多時，店小二照李肅肅囑托買來傷藥，送進客房。

宋輕無法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只能由李肅肅為她上藥。

李肅肅看着那一道道血色糜爛，持藥瓶的手顫抖不已。

李肅肅忍不住落下淚珠。

她忍着聲音默然抹淚。

宋輕覺察到身後靜默，她撐起身子側了臉看到李肅肅滿臉淚水，她伸手替李肅抹淚，“別哭。”

“我沒事，一點都不疼。”宋輕朝李肅肅抿嘴笑。

李肅肅臉上挂着眼淚笑，“真的不疼嗎？”

“有那麽一點點疼。”宋輕擠着眼睛道，她抹去李肅肅兩邊臉頰淚水，款款地道：“這頓打挨得值，離開了申屠府，以後申屠駿就不能強逼你做不願的事。”

其實我挺喜歡皇姐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