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貓（二更）

貓（二更）

陸稔有些迷茫道：“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敖戊道：“你讀過《南華錄》嗎？”

陸稔搖頭：“沒有，不過我知道它是一本講志怪故事的書。”

敖戊點頭道：“《南華錄》裏曾經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虞朝初年，戰亂剛剛平息。虞朝開國皇帝下令将一部分南人北遷，填充北地人口。這北遷的南人中有一戶人家，老母新喪剛剛下葬，但既然已經下葬就不宜再動土。這家人沒辦法，只能留下錢財請鄰居幫忙祭祀。”

“然後他們一家遷徙到北地，重新蓋起新屋，在家中供上靈位祭祀母親。說來也怪，他們家的新屋剛剛蓋好便有鳥雀前來屋檐下築巢，這家人以為是吉兆，所以也沒有驅趕鳥雀，反而日日為其提供食物。”

“忽有一日，這戶人家家中起火，這家的大人都在田地中幹活，唯有兩個小兒在家玩耍。那鳥雀便化為人形，将兩個孩子抱出了大火。這家大人回家一看，那鳥雀化作的人形俨然就是老母生前的樣子。”

敖戊講完這個故事，對陸稔道：“我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你，若是這世界有人去世之後對家人仍有留念，他們的魂魄就會化作小動物回到家人的身邊，比如化作燕子到家人的屋檐下築巢，又比如化作小貓小狗讓你們領回家。”

陸稔忍不住道：“那要是有人變成了蒼蠅蚊子蟑螂，不小心被家裏人拍死了怎麽辦？”

敖戊：“……”

敖戊：“總之，那只鳥就是你爺爺的魂魄所化，魂魄白天比較虛弱，晚上更加容易化形，之所以你家晚上能聽到咳嗽聲，就是你爺爺發出的聲音，至于關空調、丢掉的垃圾被重新撿回來之類的事情，應該是老人家比較節約吧。”

“那這也太節約了吧，我們之前都和他說了多少遍了，爛菜葉子不能吃，吃了會致癌，他就是因為這個得了癌症去世的，怎麽一點也不聽呢，”陸稔忍不住吐槽道，但原本擔憂的神色卻一點一點變得開心起來，“大佬，你說我爺爺晚上才能出現，那我能不能找他下棋啊，我之前拿了望京市象棋大賽青少年組冠軍的事還沒跟他說呢。”

敖戊點頭：“可以，但最好不要太久吧。畢竟也不是活着的時候了。”

“那大佬，我爺爺可以吃什麽呀？像那個故事裏那樣給他供奉食物可以嗎？有沒有什麽具體的要求或者步驟啊？”陸稔追問道。

敖戊道：“心誠至靈。”

“OK，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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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橘在一旁聽完了整個故事，從毛毛裏拿出一株長着白色絨毛的草遞給陸稔：“給你。”

陸稔好奇地将這株草翻來覆去地反複看：“這是什麽？”

“它叫不夭，吃了能延長壽命。”白小橘解釋道，“你把它給你爺爺吃吧，魂魄在人間存留的時間有限，你爺爺吃了它，就算是白天也能和你見面了。”

“嗚嗚嗚嗚，小美女，你真好。”陸稔看着手裏的這株草，“它應該很珍貴吧，我就厚着臉皮收下了。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不論有多困難我都會去做的。”

白小橘道：“其實也還好啦，不過作為貓草它真的很難吃。”

陸稔：“？？？？”

還沒等陸稔問清楚貓草是什麽意思，陸爸爸就敲響了房間的門：“陸稔，你和兩個小同學都可以出來吃飯了。”

“好，就來。”陸稔瞬間忘了要問貓草的事，對敖戊和白小橘道，“走吧，我們去吃飯，我媽做的糖醋魚超級好吃的。”

吃午飯的時候原本坐在客廳裏陪陸爸爸說話的兩個客人已經走了，餐桌上就只有陸稔一家三口和白小橘敖戊兩只小妖怪。

陸媽媽做的糖醋魚果然很好吃，魚肉表皮酥脆，裹滿了酸甜的醬汁，輕輕咬開，緊實彈牙的魚肉內裏就在唇齒間跳躍開來。鹽酥蝦香脆可口，表面灑滿了胡椒粉和辣椒粉，一口一只叫人停不下來。蒜蓉扇貝更是美味，扇貝肉白嫩Q彈，覆蓋在扇貝上的粉絲裹滿了蒜汁和醬香，誘人至極。

美美地吃過一頓，敖戊和白小橘向陸媽媽陸爸爸告別離開，只剩下了陸稔一家三口。

陸稔正要和父母說起爺爺的事，卻聽到陸爸爸道：“陸稔，爸爸媽媽打算把房子賣掉了，你記得收拾一下行李，準備搬家。”

陸稔大驚：“為什麽呀，爸爸？”

陸爸爸嘆氣道：“還不是因為家裏鬧鬼的事，這房子再這麽住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出問題，還不如趁早買了，還能早點租個房子。”

陸媽媽也坐在一旁道：“就是啊，自從買了這房子，我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還是趁早買了，早點止損吧。”

“不是啊爸爸媽媽，我們家沒有鬧鬼啊，都是爺爺做的。”陸稔把敖戊和他說的話這樣那樣地解釋了一遍，“那只鳥就是爺爺，等晚上爺爺能出來的時候，我們和爺爺好好說，讓他以後不要再半夜關我們的空調，不要把垃圾撿回冰箱裏不就好了。”

陸爸爸下意識地摸了摸陸稔的額頭：“你這孩子，是不是燒糊塗了？這鬼怎麽可能是爺爺呢？”

“是真的，爸爸你還記得敖戊嗎？那時候你不是總和我說他媽媽有大本事，讓我不要去招惹敖戊嗎？”陸稔趕緊跑回房間拿出白小橘送給他的那株草給父母看，“你們看，這是今天的那個女孩子送給我的草藥，我親眼看着她憑空拿出來的，他們倆真的是有大本事的。”

陸爸爸和陸媽媽半信半疑：“你真的沒有在騙人？”

“那等到晚上爺爺出來你們總該相信了吧，反正這麽一年多家裏都沒有出什麽事，最嚴重的就是旺財吃壞肚子進醫院挂水。我們等一晚上，等晚上見分曉好不好？”

陸爸爸和陸媽媽遲疑了，這房子也是花了大價錢買的，家裏還欠着銀行貸款，如果就這麽把房子便宜買了，他們也實在是不甘心。

“要不，我們就再試一晚上？”陸爸爸遲疑道。

陸媽媽點頭：“那就再等一晚上。”

結果等到晚上，在陸稔的呼喚下，陸爸爸陸媽媽果然看到了去世許久的爺爺，一家人如何激動如何欣喜如何和爺爺交談，那就是後話了。

另一頭，白小橘和敖戊離開陸稔家，正走在街上閑談。

白小橘感慨道：“陸媽媽做的菜真好吃啊，好想每天都能吃到。”

敖戊心念一動，決定回去之後就開始學起來：“對了，小橘，我能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白小橘疑惑地看向他：“什麽問題呀？”

敖戊遲疑了一下，開口道：“我能問問小橘為什麽這麽怕鬼嗎？”

聽到‘鬼’字的瞬間，小橘的臉立刻就變白了。

敖戊連忙道歉：“抱歉，小橘，我……”

“沒關系，是我自己的問題。”白小橘小聲道，“我從小就很怕那種東西，小時候舅舅還騙我說鬼會把我的小魚幹全部吃掉，雖然我知道他是騙小妖怪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很怕很怕。”

“這樣啊。”敖戊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小橘到底是因為什麽怕鬼，僅僅是因為黎前輩在小橘小時候吓唬她嗎？不像。大概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原因吧。

敖戊剛想說些什麽，就聽到白小橘一臉驚喜道：“是賣棉花糖的漂亮姐姐！”

敖戊朝前方看去，一個還算貌美的女子也向他們倆看了過來。

随即，那女子步步生蓮，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敖戊連忙把小橘拉到身後，說道：“小橘，黎前輩說過最好離和她遠一點。”

那女子聽到了這話，愁眉輕皺：“呀，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說話呢？我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嗎？”

敖戊看向她：“你敢說最近大規模的年輕人集體昏迷事件和你無關嗎？”

女子柔柔一笑：“人生多苦，他們吃了我的棉花糖，自願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和我有什麽關系？”

白小橘有些委屈：“所以那些案子真的和漂亮姐姐有關嗎？長得好看的人怎麽能是壞人呢？”

“你這孩子真有趣，”女子笑了一下，憑空拿出了一包彩虹糖遞給白小橘，“送給你，小寶貝，請你吃糖。”

白小橘呆呆地接過：“謝謝。”

女子正打算轉身離開，一回頭就看到了黎墨和一衆妖管局的人，她無奈地搖搖頭，看向敖戊手裏亮着的手機：“你這孩子真是狡猾。”又看向黎墨：“黎墨，千年不見，沒想到你還是在做人族的走狗。”

黎墨并不言語，正打算出手抓住她，那女子就化作一縷青煙，徹底消散了。

黎墨走到白小橘面前，伸出手。

白小橘奇怪地看了舅舅一眼，然後和他擊了個掌。

黎墨：“……”

黎墨：“……小橘，我的意思是你把那個女人送給你的糖給我。”

“哦。”白小橘把那包彩虹糖交給黎墨，問道，“舅舅你認識那個漂亮姐姐嗎？”

黎墨突然沉默了一下，答：“嗯，是個以前認識的老朋友。”他把那包糖扔給身後的手下，“這是解藥，讓那些昏迷的人吃下吧，這種小事應該不用我教你們了吧。”

“了解，黎局，那我們先去做任務了。”

“嗯。”黎墨随意地應了一聲，對着兩只小妖怪道，“你們在酒店有沒有遺漏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沒拿？”

兩只小妖怪搖搖頭。

黎墨：“那就行，你們差不多的東西我都收拾了，酒店也退房了。走吧，我們去新家看看。”

白小橘好奇道：“舅舅的房子這麽就改造好了嗎？之前不是說審批就要好幾十天嗎？”

“老子給——”黎墨看了眼白小橘純真的眼睛，又把髒話咽了回去，“我給望京市解決了這麽幾件大案子，他如果還不給我審批通過，怎麽也說不過去吧。至于房屋改造，本來就是接個電線埋個水管的事情，很快的。”

三只妖怪很快就到了黎墨之前帶他們去過的三進小院子，各自挑好自己喜歡的房間，整理好行禮，白小橘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重要的事。

啊，她想起來了。

“舅舅，你是不是把咕叽和小白落在酒店了？”

黎墨：“……靠！”

黎墨：“等我一分鐘！”

他迅速瞬移回酒店，趁着一龍一狗吓到保潔員之前，成功帶着他們回到了小院裏。

他把一龍一狗扔給白小橘：“好了。”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蟄龍和人面犬突然被扔到小橘懷裏，反應截然不同，蟄龍高興地繞着白小橘的脖子蹭蹭，人面犬則興奮地繞着白小橘一邊繞圈一邊汪汪叫。

改造之後的新家住起來非常舒服，不管是黎墨還是兩只小妖怪都覺得很滿意。

很快就到了領成績單的日子，到了這一天，吃早飯的時候，敖戊又開始忐忑不安。

黎墨早早就去上班了，餐桌上只有敖戊和白小橘兩只小妖怪。

白小橘見狀安慰道：“阿戊不用那麽擔心啦，反正只是一次考試而已呀。”

敖戊回憶起當初白小橘抱着他嚎啕大哭的樣子，覺得她的話特別沒有說服力。

白小橘問道：“阿戊為什麽這麽緊張呢？是擔心考不好丢臉嗎？”

敖戊想了想道：“我從小到大無論做任何事都沒有失敗過，除了沒有打敗龍王，這是我十七年人生、龍生唯一的污點，我怎麽能讓沒考好這種事也成為和沒打敗龍王一樣的污點呢？”

白小橘努力想了一下，還是不明白考試沒考好算什麽污點。她當初哭還只是因為現實中的學校和她想象中的學校完全不一樣呢。

她想了想，道：“龍族可是比錦鯉還要幸運的族群，畢竟錦鯉成龍還要跳龍門呢。阿戊你就算不相信自己的實力，也要相信自己的運氣呀。加油，阿戊一定會考好的。”

敖戊：“……”總覺得這話好像哪裏有點怪怪的。

兩只小妖怪很快就吃完早餐到了學校。

剛走進班裏就迎來了同學們羨慕嫉妒恨的眼光。

“果然轉學生都是大佬！”

“強者恐怖如斯！”

“可惡，能不能給普通人留一條活路啊，長得那麽好看還考那麽好！”

“果然甜度和成績成正比嗎？我變可愛一點分數能提高嗎？”

白小橘和敖戊不明所以，從班主任姜老師那裏領走了成績單和成績條。

長留中學理論上是不公布名次的，老師只會分給學生一張成績條，上面寫着各門課的分數和個人的成績排名。

但是衆所周知，學生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只要把別人的成績條拿來看一下，不就知道所有人的排名了嘛。

白小橘和敖戊這次因為參加了所有科目的考試，實際上是不參與排名的。但只要看一眼他們倆的分數就知道這兩只小妖怪都多恐怖了。其他同學即使把沒選的科目當成滿分算，加起來的總分也沒有兩只小妖怪高。

敖戊看到成績條，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總算不用再多一個污點了。

白小橘倒是沒怎麽在意，她讨厭的是考試耽誤她交朋友，對其他的倒是沒怎麽在意。

姜老師對着兩只小妖怪道：“雖然你們倆已經被提前批錄取了，但還是選一下課吧，到時候走班也能輕松一點。這件事不急的，等暑假回來你們倆再告訴老師就好。”

白小橘和敖戊乖乖點頭。

這時夏季秋走過來對着兩人道：“小橘，敖戊同學，因為下半年就是高三沒有時間玩了，所以班裏同學打算七月份出去集體旅行，你們倆要報名嗎？”

“要——”白小橘大聲回應。

敖戊問道：“要去哪裏旅行呢？”

“我們打算去方城露營泡溫泉。”

敖戊和白小橘對視了一眼：“方城的溫泉又可以用了嗎？”

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本章依舊小紅包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