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陳榭一趕到的時候，宣暄已經将胃裏的東西都吐光了，正蒼白着臉坐在沙發上休息。

聽到門開鎖的聲音，站在客廳的四個人都擡頭看去。

陳榭一是跑回來的，雖然飯館離家不遠，但是日頭辣，離了空調，人就是站着什麽都不幹那汗也能順着臉滴下，更不用說還跑一段。

客廳都是熟面孔，陳榭一也沒多寒暄，他直接走到宣暄的身邊，伸手試探他額頭的溫度:“還難受嗎？”

宣暄點點頭，又搖搖頭:“剛才還有點，你回來就好了。”

“我是藥嗎，能治你的病。”陳榭一捏了捏他的臉:“回來有沒有睡覺？”

宣暄點點頭。

“在沙發上睡的？”

“嗯。”

“沒蓋被子？”

“忘了，榭哥，”

“宣暄，”陳榭一沒給宣暄辯解的機會:“你感冒才剛好。”

宣暄被陳榭一嚴肅的語氣吓一跳，明明自己都那麽難受了，他男朋友還那麽兇，但是有人在，他也不想顯得太矯情。

其他三個見情況不對，胡七連忙打圓場:“怪我，怪我，肯定是我帶來的米線有問題，宣暄吃了那個才難受的。”

“是啊，是啊，這天氣太熱了，也怪不得宣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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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陳榭一也不想下宣暄的面子，确定他沒其他症狀，陳榭一從藥箱裏找出藥讓宣暄吃下去，又陪了他一會兒，才回飯館。

等陳榭一走後，胡七才拍着胸脯環着宣暄的肩膀:“你家榭哥冷臉真的太恐怖了，我都怕他說着說着給我一拳。”

“他不會的。”宣暄雖然還有些委屈，但是還是站在他家那位的。

“開個玩笑嘛，也不知道你當時怎麽就那麽勇，平時一聲不吭，轉眼就拿下了個酷哥。”胡七笑。

他印象中的宣暄膚白，好看但是話不多，膽子不大不小，沒見他對除了寫作以外的其他東西特別感興趣。

直到一年前的某一天，宣暄突然打電話跟他說喜歡上了某個人，當時胡七還在另一個城市出差，工作一完成當即就定了一張飛機票往宣暄這兒來了。

他倒是要看看什麽妖精讓對感情一竅不通的宣暄春心初動了。

見到陳榭一的第一眼，除了帥，胡七另一個感覺就是宣暄完了。

這種男人，一看就是不缺追求者那種，個高腿長，眼神帶有攻擊性，宣暄要是真跟他在一起，能被他迷死。

第一次談戀愛就談個這種高質量的，要是分手了，宣暄很有可能會記很久，其實胡七是不怎麽贊成的。

但是一向對什麽事都不是很在意的宣暄，偏偏對陳榭一固執，就好像被奪舍了般着迷，風雨無阻的天天來飯館守人。

胡七見他那麽執着，也就沒有再勸，後來他又去另一個地方工作，只是偶爾跟宣暄打電話的時候會問問進度，沒想到半年之後，宣暄說他有男朋友了。

一問，那大帥哥還真被他拿下了。

胡七其實一直好奇宣暄是怎麽追到的人，但是好幾次都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斷，好不容易他有時間了，宣暄又忙着戀愛沒時間理他。

中間他們也見過幾次，但是都只是匆匆，還來不及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講一遍，這次胡七還真不是過來八卦的。

就是想着好久沒見宣暄了來聯絡聯絡感情，但是看着剛才的情景，胡七原本就沒被深藏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

“說說嘛，你是怎麽拿下你家榭哥的。”胡七拐了拐宣暄。

匆匆的幾次見面，他只能看出陳榭一對宣暄很好，基本是予取予求，但具體是怎麽樣的，他還真不了解。

宣暄抿着唇，看着周圍的三個人都看着他，臉上的八卦之意不要太明顯。

胡七也就算了，胡大哥跟着淩含也跟着起哄，宣暄經不住求，只得盡量簡短的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四人麻将也不繼續了，還讓宣暄拿了零食過來，就跟聽說書一樣，聽的津津有味。

事情的開始其實并不浪漫，甚至有些糟糕。

一年前的某天，宣暄碼了一天的字之後餓的不行，下樓随便挑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飯館進去。

可能盯了一天的電腦，宣暄在進去時就有些不舒服了。

等陳榭一将菜端出來，宣暄才吃了兩口就臉色蒼白吐的不行，事發突然，他甚至來不及跑出去。

可以說，當時店裏的顧客大都沒有胃口了，有幾個臉已經沉了下來，陳榭一聽到動靜先遞給了宣暄一杯水，然後将他弄髒的地方打掃幹淨。

等一切結束，店裏的人都跑光了。

宣暄愧疚不已，說要賠陳榭一錢。

陳榭一本來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但是看着臉色蒼白，因為嘔吐雙眼通紅的宣暄，又什麽都沒說。

雖然陳榭一做的菜幹淨又衛生，但是宣暄的确是在他店裏吃出問題的，之後他不顧宣暄的反對，将人帶去了醫院。

看了檢查報告的醫生扶了扶眼鏡，最後給出了建議：少玩手機，多運動。

除了輕微的中暑，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看了太久的電子産品，陳榭一當時真的以為宣暄就是個網瘾少年。

所以，雖然宣暄一開始就被陳榭一的美色所獲，但是人家對他的印象可不怎麽好，就是個沉迷網絡的網瘾少年。

宣暄當然也知道這次的相遇有多糟糕，但是他也解釋不了什麽。

唯有一點他算幸運，借着轉醫藥費的名義，他加上了陳榭一的聯系方式，雖然陳榭一最後并沒有收他轉過去的錢。

而是給他發了一句話：以後少玩手機。

當晚，回到家的宣暄就失眠了，腦子裏全是陳榭一冷淡又帥氣的臉，他甚至能夠想象到陳榭一對他說這句話的語氣。

肯定是略帶沙啞的低沉和微微的不耐。

之後的日子，宣暄就每天光顧小陳飯館，幸好後面他再也沒有在陳榭一的店幹出這樣丢臉的事情。

不然，他肯定郁悶死了。

加上聯系方式的宣暄，每天固定給陳榭一發早安，晚安，雖然人家一句也沒有回他。

但是宣暄沒有灰心，他開始試着在店裏跟陳榭一搭話。

陳榭一真的很高冷，回他的話不會超過十個字，大多數都是點頭或者嗯。

事情的轉折，是發生在三個月後。

陳榭一的小飯店是新開的，開始人不算多，所有還能抽出時間讓宣暄搭話，但是後面，回頭客越來越多。

沒辦法，老板人帥做事又利落，飯菜雖然沒什麽特色，但勝在幹淨便宜啊，周圍的上班族都喜歡在陳榭一這裏吃飯。

人多事忙，宣暄只能看着客人一波一波的來，然後一波一波的走，陳榭一都忙的滿頭大汗了，哪裏還有時間說閑話。

終于有一次，宣暄從白天等到黑夜，看見飯館終于沒什麽人了，剛要進去，有人卻捷足先登。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對他周圍的風吹草動就會很警惕，宣暄一眼就看出先他一步進門的那個男孩子對陳榭一也有同樣的心思。

只是等他鼓足勇氣進去的時候，那個男生又出來了，宣暄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但是直覺告訴他，他必須先下手為強了。

飯館裏只有陳榭一一個人，就坐在櫃臺後面，飯館沒人的時候他就坐在那裏玩手機。

宣暄大步上前，真到了陳榭一面前他又有些慫了，但還是喊了一聲榭哥。

陳榭一擡頭，看着宣暄，以為他要吃飯，問他想吃什麽。

“我今天不是來吃飯的，”

“哦。”

陳榭一讓他随便坐，又低下了頭。

宣暄抿嘴，站在櫃臺前沒走，陳榭一又擡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我剛才看見有個人進來。”宣暄想了想，還是直接問，他那時什麽話都憋不住，更別提無視潛在的情敵了。

“嗯。”陳榭一應了一聲，還是沒多說。

“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宣暄見陳榭一還是沒把他當回事，心裏有點委屈。

陳榭一被宣暄問的一愣，随後挑着眉笑了笑：“小屁孩。”

在陳榭一的眼中，宣暄就是個經常來他這兒吃飯的小朋友。

宣暄更生氣了：“我成年了。”

“所以呢？”陳榭一勾唇。

“是我先來的。”宣暄低着頭，這句話說的很小聲，但是陳榭一聽見了。

宣暄沒把話說完整，但是陳榭一聽懂了。

陳榭一的沉默，讓宣暄紅了眼眶。

他一天三次的往這兒跑，費盡腦筋的找話題，都堅持三個月了，沒想到人家壓根就沒注意到他的心思。

宣暄覺得很難過，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被拒絕了，剛要低着頭轉身，腦袋就被站起來的陳榭一按住。

“知道了。”陳榭一摸了摸宣暄的頭，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但是宣暄莫名的就沒那麽難過了。

雖然當晚他疑似告白的話并沒有的得到明确的回複，但是也沒有被明确拒絕啊，憑着滿腔的喜歡，宣暄開始正式追求陳榭一。

首先，追一計劃第一項，不再是簡單的早晚安，宣暄開始土味情話進攻。

對話如下。

宣暄：我在輸液，你猜什麽液？

陳榭一：葡萄糖氯化鈉注射液。

宣暄：想你的每一夜。

陳榭一：與其想我，不如晚上多穿點衣服。

宣暄：......

好，這一項雖然不太行的通，但是好歹陳榭一已經會回複了，這對宣暄來說是歷史性的一大步。

所謂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們下一步就該是無話不談。

宣暄是這樣以為的，但是實際上陳榭一很忙，忙到根本沒時間回複他的消息。

線上不行，宣暄轉線下。

情書加送花，這是宣暄能想出的最浪漫的追人方式，沒辦法，他所有的經驗都是從胡七那裏學來的。

第一天，宣暄寫了一張小紙條，花和小紙條一起送到了陳榭一的櫃臺上，陳榭一瞥了一眼，沒說話。

第二天，宣暄換了一個品種，小紙條依然有，但是上面的話換了一句，陳榭一這次給了一點反應，但還是沒說什麽。

第三天，又是同樣的配置，這次連花帶人被丢出門，宣暄被陳榭一揪着後領，睜着圓圓的眼睛不明所以。

陳榭一彈了彈宣暄的腦門：“別送了。”

花什麽的，陳榭一不喜歡。

宣暄癟嘴：“那前兩次你也沒說不喜歡。”

陳榭一眼睛一眯，某人還挺有理。

于是被修理了一番之後，宣暄的第二項計劃也夭折。

宣暄倒是相約陳榭一出去吃飯約會，但是他總以忙為由拒絕宣暄。

喜歡上陳榭一的時候是夏天，暗戀了人三月，又追了人三月，直到年前，宣暄也沒把陳榭一拿下。

除夕的時候，宣暄一個人待在家裏。

他爸媽在他小時候就離婚了，沒什麽太大的争執，就是漸漸的覺得不合适了，宣暄對此也沒什麽感覺。

畢竟無論是他爸還是他媽，離婚之後都比之前過的開心，對宣暄因為愧疚也是更加疼愛。

如果分開，各生歡喜，确實沒有什麽好遺憾的。

只是過年的時候，因為兩邊都重組了新家庭，宣暄去哪裏都不自在，就一個人窩在他的小屋。

除夕那天，陳榭一的店鋪關了門。

宣暄一覺睡到了晚上八點，想起小陳飯館沒營業，也沒了吃飯的心情，打算随便買了桶泡面對付，然後他就在超市遇見了陳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