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宿酒未消,情況複雜。
沈煦川對自己身上那點毛病一點也不掖着藏着,他對許青沉說的那些犯病後會出現的“特點”,在他來到許青沉身邊的第二天早上,便開始逐個發揮。
情緒不穩定,占有欲強,偏執,神經質,甚至是鬼鬼祟祟...
然而以上這些狀況對許青沉來說都沒有太多感觸,小瘋子想發瘋,那就讓他發好了,忍他也不是一天兩天。
唯一讓許青沉感到犯難的是,沈煦川真的太粘人了,簡直是走到哪跟到哪,寸步不離。
更奇怪的是,許青沉主動提議出門散散步,竟然被沈煦川一口回絕了。
他緊張兮兮地握緊許青沉的手臂,嗓音低沉而強硬:“哪也不去,就咱倆在一起,就咱倆。”
“那就不出去。”許青沉也是一個資深宅男,對這方面的欲望不強,很快就答應下來。
沈煦川聞言開始放松,抓胳膊改為抱胳膊,聲音也軟了:“阿姨也不要,就咱倆。”
“.....”
許青沉只好打電話通知新雇傭的小時工,叫人暫時別來。
‘就咱倆’這三個字,沈煦川已經在許青沉耳邊強調過無數次,每次說的時候那雙大眼睛都會變得特別深邃,像兩口望不到底的黑井,說完以後又會慢慢軟化,逐漸變回原來的顏色。
當然,這種情況不算頻繁,多數時沈煦川都是乖乖地跟在許青沉身後,看着男人忙這忙那。
突然間,兩人的位置調換了,這回輪到許青沉負責準備三餐,沈煦川變成了坐等吃食的那位。
早上随便吃了點烤面包片和果醬,中午的午餐被拖到下午一兩點鐘才有苗頭。
許青沉在網上叫了一些蔬菜,準備拌蔬菜沙拉,然後是水果和甜點,主菜考慮叫一份糖醋小排或者是椰汁煮雞,這兩樣都是沈煦川愛吃的。
清洗蔬菜的時候,沈煦川去了一趟洗手間。
趁此空隙,許青沉撥通了海絲特的電話,想求教一些問題的解決方法。
“海絲特,我記得你有侄子和侄女,對吧?”
海絲特回道:“是的,為什麽突然提到我的侄子們?”
“請你幫個忙,”許青沉思考一下說,“黏人又愛咬人的小孩該怎麽處理。”
“多大的孩子。”
“二十好幾了。”
“.....”海絲特無語扶額,“誰這麽勇猛追到你家去了,還又啃又咬,需要我叫人把他帶走嗎?”
“那倒不用,”許青沉想都沒想便拒絕,“我就是想讓他獨立一些,他一直跟在我身邊,上廁所都站在門口守着。”
“這是神經病吧?”海絲特捂住嘴,及時改口,“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很奇怪,你別介意。”
許青沉忽然輕笑起來,擦幹淨兩只沾水的手,撿起放着免提的手機,慢悠悠地挪到自己的耳朵後面。
然後微微側目,看着身後的人說:“我不介意,不知道他介不介意。”
沈煦川剛才洗手間裏出來,回來就迫不及待地湊到跟前。
許青沉把手機遞到沈煦川的嘴邊,輕聲問:“你介意嗎?”
沈煦川順勢摟住男人的腰,整個人趴在對方的背部,好像沒聽見一般,轉了轉漂亮的眼珠,裏頭閃過一絲狡黠,沒說話,一口咬在許青沉的脖頸後。
還是那種不輕不重的力道,剛好能留下牙印。
許青沉覺得癢,扒拉着沈煦川的兩只手,“別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我不..”
這聲音簡直是造孽!
海絲特隔着電話聽得一清二楚,右眼皮不受控制的猛跳。
“你別咬了。”許青沉故作清高地厲聲制止。
沈煦川抱他抱的更緊了,“那你別躲啊。”
海絲特受不了了,趕忙打斷:“你要現場直播嗎?”
“抱歉。”許青沉對着電話講,然後轉過身面對沈煦川,很自然地就把人抱了個滿懷。
他用一只手按住沈煦川的頭頂,對方突然變乖不動了,老實巴交地趴在他懷裏。
海絲特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你的問題我解決不了,你自己想辦法。”
話落,手機發出“嘟”的一聲,兩邊斷了聯系。
許青沉把手機放回櫥櫃上,嘆口氣,保持擁抱的姿勢站半天。
一陣平靜過後,沈煦川擡起頭,用低得勉強可以聽見的聲音說:“老許,我不介意她說我是神經病,我介意你躲我。”
許青沉皺了皺眉,注意力放在另一個問題上,“我老嗎?”
沈煦川舒服地靠在他身上,聞着他的味道,犯迷糊地嘟囔:“不老,可我喜歡這樣叫。”
得到想要的答案,許青沉也就随他去了。
這一天過的可謂是極度漫長,但漫長不代表乏味。
許青沉看見了沈煦川的另一面,同時也挖掘出自己承受能力的上限。
老實講,他并不覺得麻煩,反而覺得非常新鮮、有意思,這種事還是他頭一次遇到。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和沈煦川之間的磁場在不斷變化,從小心翼翼地試探到嘗試着肢體觸碰,再到用力抱緊不撒手,這個過程沈煦川只用了幾個小時就圓滿完成。
原來他們之間的距離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遙遠,很輕易地就能接近彼此。這一點在兩人心中激起了調皮的浪花,根本沒法忽視。
當夜晚降臨,沈煦川要比白天更加焦慮。
許青沉會留在他身邊陪着他,若是有半點要離開的跡象,沈煦川就會把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像蛇眼一樣專注、凝固、冷卻地盯着人看。
沈煦川說過,他犯病的時候一般人忍受不了,一般人會感到可怕,會選擇遠離。
運氣真好,許青沉可不是一般人。
黏人?發瘋?
OK,喊吧!叫吧!請随意,房頂掀開算你厲害。
喜歡咬人?
沒關系,不見血就問題不大。
喜歡瞪人?
随便,又不會少塊肉。
在許青沉看來,沈煦川的這些反應屬于孩子性的小把戲。
看似神經質,其實是極度缺乏安全感。
“安心睡吧。”許青沉低頭俯看沈煦川瞪大的眼睛,“明天想吃什麽都可以,我會準備。”
沈煦川躺在床上,被子裏伸出一只手,很自然地抓住許青沉的手腕,慢慢地微笑:“老許你真好,發現沒有,咱倆調位了。”
“是啊,”許青沉舒口氣說,“你已經不是我的小時工了。”
“做你的小時工,可沒這待遇。”
“你指的是哪方面?”
沈煦川那修長的手指,柔情缱绻地在男人掌心移動着,感受那溫暖有力的熱度,“可以碰你。”
許青沉無言,任他擺弄自己的手玩。
“我是不是有點可怕?”
“沒有。”
“真的嗎?”
“真的。”
“謝謝你,”沈煦川低下頭,嘴唇碰到許青沉的手背,“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不管是家人還是好朋友,他們都教我怎麽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有你在接受它。”
許青沉半開玩笑道:“你不是說吃藥不好使嗎?我不接受也得接受。”
“反正我懂,”沈煦川的眼睛裏流露出感激和微笑,“你也懂。”
許青沉與他對視,他眼睑下的皮膚總是水靈靈的,總覺得不是自然生成。
“你眼睛下面抹了什麽東西嗎?”許青沉老早就想問了,“看起來晶瑩剔透。”
沈煦川從床頭抽出一張柔軟的紙巾,朝人遞過去:“你擦一擦不就知道了。”
勾引人的最高境界,是不經意間的誘惑。
許青沉沒有去接那張紙巾,他心裏清楚,那不單單是張普通的紙巾,那是堅守理智的最後一道防線。
如果擦了,那可能就真的“擦”了。
有什麽東西在悄悄變質,從答應沈煦川可以留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其實許青沉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潛意識裏有一陣興奮不安的情緒在湧動,他有預感,有事将要發生,至于是好是壞,他不敢下定論。
他和沈煦川之間有一層玻璃,經不住折騰,輕輕一碰就碎了。
這個碎裂的時刻很快到來,就像許青沉預感的那樣。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沈煦川來找他的第二個夜晚,隔在他們之間的這塊玻璃肉眼可見的越來越薄。
外面,漆黑的夜空飄落着零零星星的細雨。
許青沉端着兩杯冒蒸汽的咖啡回到卧室。
這時候,跟他黏糊了一整天的沈煦川恰巧從浴室間洗完澡出來,頭發濕漉漉的,身上披着香草味的浴衣。
別說眼睑下了,此時看來,沈煦川整個人都晶瑩剔透的,身上仿佛鍍了一層銀光。
“喝杯熱咖啡,我放了很多牛奶。”許青沉鎮定地說完,随手把兩杯咖啡放在卧室的五鬥櫃上。
沈煦川睜着霧蒙蒙的眼睛注視他,眼神晦暗難懂,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短時間內,誰也不言語。
一晃神的工夫,沈煦川朝前走了幾步,身上那股沐浴香伴随着腳步越來越近。
許青沉知道對方是奔着自己來的,不是那杯咖啡。
沈煦川走路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像貓一樣,始終含義深長地注視許青沉,片刻後,倏然開口:“許青沉,想不想玩拔蘿蔔游戲?”
“小孩玩的嗎?”
“不,成年人之間的游戲。”
随着尾音的消失,許青沉的耳邊出現玻璃碎裂的幻聽。
藍色的火焰在他腦海中熊熊燃燒,邪惡的激情在他的心裏泛濫,即便他表面維持着莊嚴淡定的形象,但他眼睛裏跳動的焰火已經給了沈煦川想要的答案。
沈煦川朝他靠過來,有點蠻橫地拽住他的衣領往下壓,然後毫不遲疑地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他的嘴唇上。
什麽感覺?
許青沉潛意識的答案:好像酥糖溶化,又香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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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