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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淩湙捶着胸口掩飾心亂,并迅速重啓了話頭,“你是怎麽說動你曾祖送你來的?就你這麽個小人,他也能放心?”
寧振鴻覺得五叔有轉移話題的嫌疑,可他自己也身懷秘密,問完之後心也虛的慌,于是正好借着回答問題将那一段含糊了過去,叔侄二人不約而同的選擇逃避。
寧振鴻,“他本來就是要拿我來與淩家小子對換的,我主動找上去求他正本歸源,他當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淩湙翹着腿瞎晃,這會兒吃飽了身上也暖和,他就有點犯困,但話沒說完就只能強撐,“那你有沒有問他,為什麽一定要拿咱們叔侄去跟人對換身份?這總得有個原由吧!”
稀裏糊塗的被從富貴窩裏扒出來,淩湙那剛享沒兩年的安逸心情就挺不得勁,總感覺是被老天玩弄了似的,有點子出離憤怒的怨怼。
不帶這麽欺負人的,窩囊的慌!
可寧振鴻上輩子被其母拘在院子裏養病,幾乎不與曾祖撞見說上話,唯一聽過祖母陳氏朝他母親發火時說漏過一次嘴,說是因為曾祖有什麽把柄在淩家老太太手上,讓他投鼠忌器不敢苛待淩家子半分。
淩湙打了個哈欠點頭,“我猜也是這樣,那老頭兒絕對是叫人拿住了什麽,自己又特娘的沒本事善後,于是只能犧牲家中孩兒保命,呸,龜孫兒,不得好活!”罵完又覺得不對,自己現在這身份有被牽連到,一時撓着下巴生悶氣。
寧振鴻不敢似他這樣口沒遮攔,雖心裏也怪難過的,但嘴上卻解釋道,“五叔知道我這身子有多不中用的,從小到大藥吃的比飯還多,浪費了家中那麽多珍貴米糧,到需要用時,自然是會優先選擇我來頂缸的,畢竟每一嘴參湯都不能白給啊!五叔,大家族裏的孩子,從生到死都是要為家族貢獻的,我只不過早貢獻幾年,能被曾祖點名用到,也算我沒白投生在這個家裏,我并不感到難過,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大概只有我娘了,她這般年紀,怕是再也生不出兒子了,五叔,我……”
淩湙瞥了他一眼,禿嚕一句,“放屁,你這講的什麽狗屁道理,誰教你的?”
寧振鴻被他兇的縮了一下肩,小腦袋點着胸前玉扣,輕聲辯解,“沒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五叔,事實就是我被曾祖放棄了,您從小聰慧,其實應該明白,似我這樣體弱智力又平常的,家族無事便罷,一但有事,就會是最先被棄的那枚棄子,五叔,你知道曾祖為什麽那樣痛快的派了人送我來追你麽?他甚至不惜冒着被發現的危險也要送我來換你,只是因為我告訴他,您聰慧異于常人,知木秀于林而借燒裝傻,他都沒去求證,直接就送了我來,五叔,長房嫡子可以再生,但于家族生存發展的子弟卻不可多得,曾祖為家族計,他是對的。”
上輩子淩家翻案恢複榮光,仗的就是擁有北地兵權的淩湙,祖父曾不止一次的懊惱當年棄五叔于人的行為,更帶着父親負荊請罪以求得五叔庇護諒解,然而五叔因心中有怨,根本不承認自己出生寧侯府。
後寧侯府被奪爵抄家,舉族發配。
寧振鴻只要一想到那時的灰暗日子,整個人從心裏就開始發涼,不自覺的他又往淩湙身邊靠了靠,試圖能從活力四射的五叔身上汲取些往下走的力量。
他雖說的容易想的明白,只道自己早晚都是個死字,現今選了早死是能保全家人的最好選擇,但臨到真送上門來掉換時,他又怕真的會就此死在流放路上。
他想要在淩湙身上尋找些支撐。
淩湙卻不知他滿腦子想法,見他靠過來就順手抱着他道,“對個屁,家族發展遠還輪不到我們來糟心,你我現今加起來連十歲都沒有,一個連子孫都護不住的當家人,有什麽資格決定別人的命運?他說換就換了?問過我了麽?我同意了麽?憨批,麻玩意都不是,呸!腿長我身上,我能如他意的老實跟着別人流放?想屁吃。”
寧振鴻張嘴直勾勾的望着淩湙,心道,原來五叔那一身反骨是從小就有的麽?竟然一點不受天地君親師的約束,忤逆之詞張口就來,真就從小是個無法無天的主,怪道他能兵挾北地,統攜六州軍民。
“五叔,偷跑走的犯人便成流民,沒有戶籍成為黑戶,死了都沒處找根申辯的,所以五叔,不能偷跑。”
淩湙眉頭能夾死蒼蠅,“所以我倆必須要出一個跟去流放?”
寧振鴻點頭,努力揚起個笑臉來,“是的五叔,所以下面的路就由我來換你去,五叔,你回家去吧!祖母病了,想你的緊,這會兒肯定在家裏盼着你回家呢!”
淩湙搭着他的肩膀仔細将眼神怼他臉上望,“你這小子突然這麽懂事,又突然這麽會說話,我要不知道你是個小毛孩,我都要以為你是長了八百個心眼子的成年人,你不是來裝可愛蒙騙我的吧?好叫我心甘情願的替你受罪去?”
寧振鴻被他質疑的抖了一下,努力擺出最誠實的面孔來,“五叔自己聰慧妖孽,卻要懷疑我的常人智商,五叔,我實際比你還大兩歲,并且半年前就開了蒙,論講道理,我現在比你行,所以要論懷疑,應該是我才要懷疑五叔是個擁有八百個心眼子的成年人,怎到了你嘴裏還反了?五叔是故意欺負我,拿智商碾壓我麽?我是不如你,但也不能這麽當人面揭短搞歧視羞辱吧?還是說五叔根本從來就沒瞧得起我……”
“你打住,越說越沒得勁,我什麽時候搞歧視搞智商碾壓了?你不要亂給我扣帽子,真是有嘴叭叭叭的,你還是繼續當個不說話的小病秧子吧!煩人。”
寧振鴻歪頭淺笑,轉身再次擁抱住淩湙,“五叔,我們要是能一起長大就好了,我不想吃苦藥了,我想跟五叔掏鳥蛋爬樹捉魚。”如果可以,我更想跟你一起練武持刀,學一身能保住家人性命的本領。
老皇帝弄死了中宮唯一嫡子,之後幾十年各宮庶皇子争鬥,到北地盡歸一人之手時,內陸各地豪門也已不受控制,寧振鴻再沒政治頭腦,也隐約覺得世道要不好了,屆時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公子哥們,會是最先被拿去祭刀的那一波。
寧振鴻敢來赴死,卻又擔心死不掉受折磨,煎熬的內心七上八下,把對前路無盡的恐慌都押在了跟淩湙的最後一抱上。
但願老天爺能看在他誠心改過的份上,給他一個痛快。
淩湙莫明覺得他語帶悲音,情緒很不對頭,扭了臉努力想要看清這家夥的表情,奈何寧振鴻把頭埋在他脖頸處埋的死緊,叫他扭了幾次都瞧不真切情況,最後只得放棄道,“就你娘看你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多走一步路都要大驚小怪,你還摸魚爬樹?可拉倒吧!不過振鴻啊,入秋就燒地龍,天天窩在地龍房裏不透氣,身體是永遠好不了的,你要多運動,哪怕房前屋後走走呢,那也比栓在屋裏躺着強,你這身體弱的……”沒早夭就是你胎投的好了,放窮人家怕早沒了。
寧振鴻擒着眼淚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的輕快些,“好,以後我會常常走路的,努力不叫人馱。”流放地偏遠,他充了犯官子,除了靠腳走,還有誰會來馱呢!
倆人惜別惜的不在一個頻道上,卻又各自都交待了要說的話,自覺心結已經說開,不由各自發出舒心的笑來,叔侄二人又如往日般親密,分享着将食盒裏的東西打掃進肚子。
以後的路上可沒有這般精細的食物了,倆人眼裏各自透着愛惜,每一口都咬的格外珍貴。
淩湙想,算了,看在你特意趕來換我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爹娘算計我的仇了,這條流放路就當五叔送你今年的生辰禮,免教你五周歲生日過不安生。
寧振鴻則在想,如今換了我去流放,指不定就直接死在流放之地了,而五叔能安逸的呆在京城長大,受家族教育培養,成就應該會比前世更大,從此海闊天空,五叔或許能比前世做的更好。
有的人烈火灼錦終成灰,而有的人如游龍入海見天地,他的五叔,合該在政勢權利最中心享尊榮,站高位。
這一世,他不會再背負犯官之子的泥污糟人指摘,他就該幹幹淨淨的以麒麟子的身份享無上權柄,令世人俯首。
兩人躲在車裏叽咕說話的時候,驿站裏的淩老太太也正看完了寧老侯爺的紙條,那跟車來的男仆一聲不吭的将她看過的紙條收回燒毀,打了個手勢就要往外走,淩老太太卻将眼神定格在了鄭高達身上,嘴唇阖動。
鄭高達很不想理會,奈何淩老太太手握其祖母手令,他竟無法假裝不見,只得擡腳跟上了離開的寧家仆從,直跟到馬車邊上,撩起一側車簾就道,“淩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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