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質問

質問

“江小晴,江小晴,還我命來……”似乎有個聲音繞着他不斷喊,一直喊,不停的喊。

是誰?

江小晴猛然睜開眼睛,是夢嗎?

一只手撫上他的額頭,探了探溫度。不,與其說手,說是爪更妥帖些,那是只紫色的軟軟的動物。一只小動物做出人的舉動,還真是叫人咂舌。

看着怪眼熟的,江小晴不确定的喊了聲,“紫貂?”

小動物點點頭,人模人樣的說,“你發燒了,喝點藥吧。”

“我……”他按住昏沉的腦袋,勉強分辨周身的景物,顯然已非魔宮的擺設,這裏看起來倒像間客棧。

“我出來了?真的出來了?”

紫貂将他按回塌上,安撫道,“是,是,你不在魔宮,不用懷疑。”

江小晴皺着眉,“我記得那時我看到了老大,然後,我不記得了……我是怎麽出來的?”

“你現在氣息不穩,不要瞎想,等好了再說。”

“現在什麽時辰了?我頭很痛。”

“你睡了三天?”紫貂直接告訴他。

“你在照顧我?”

“是啊,我看了你三天,”紫貂說着端上一碗藥,看起來黑漆漆的黏糊一片。

江小晴直覺扭過頭去,紫貂嚴肅道,“喝了,別浪費我的心思。”

江小晴越看越奇怪,紫貂還是那只,卻有什麽不同了,至少原來那只沒有這樣的氣場,還是說經過這段時日,它長大了?

“你不是在山上嗎?怎麽找到我的?是誰讓你來的?”

紫貂說,“我還沒跟你算扔下我的帳呢?”

江小晴郁悶,“我也說過帶上你啊。”

“你別說話了,好好休養,我盡快聯系燕赤霞,他會來接你。”

“恩。”

“現在可以喝了?”小小的爪子托着個藥碗,紫貂挑挑眉。

“好。”小孩接過碗,盯了會那濃黑的湯汁,狠狠心喝光,他吐吐舌,“果然很苦。”

紫貂點點頭,“喝了就好,你再睡一覺,燒就退了。”

它說着替他掖了掖被子,往外走。

“紫貂,你要去哪裏?”

紫貂将他按回去,“別亂動,我出去報個信,免得有人擔心。”

江小晴低着頭,待紫貂跨出門,方輕聲說了句,“紫貂,謝謝你。”

紫貂止了步,奇怪道,“是不是我聽錯了?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跟我說謝謝?”它抓抓耳朵,回過頭,看了眼榻上鼓鼓的一大包。

“行了,別躲了,我還不知道你嗎?不過你今天不對勁,我可沒見你跟別人客氣過,你也不像個能報恩的,莫非燒糊塗了?”紫貂等了會,被子裏的人掩的緊緊的, 半響沒聲了,紫貂越發奇怪,這可不像小魔頭的性格,這小鬼一向吃軟怕硬,怕吃苦,讓他喝個藥能折騰的底朝天,今日怎的乖巧起來?竟然說了謝謝?

不尋常啊不尋常。

饒是他怎麽研究,也沒個頭緒,只得放棄。

話說江小晴自魔宮回來,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發呆,沒事就發呆。

日子一長,人也越發呆悶了。

紫貂傳完信回來,只見江小晴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倚在窗前發呆,遙遙的不知在看着什麽。

它探頭一看,外面是熱鬧的街市,并沒什麽稀奇的。

它伸出五爪在他跟前晃了晃,江小晴沒啥反應,依然看着外面不動。

紫貂不放心,扯了句,“本來就笨了,再呆下去看誰還養你。”

江小晴聞言黑碌碌的眼珠轉過來,看了他一眼,沒出聲。

紫貂反而來了興趣,越發稀奇,這小魔頭是不是改吃素了,若放在往常,別人扯他一句,他就算不整回來,也得張牙舞爪揮舞一陣,多半鬧得雞犬不寧。

紫貂有事在身,原本要走,見他這副模樣着實不放心,便多留了幾日。

一日江小晴發呆到一半,忽然冒出一句,“我要見師父。”

“我要見師父,紫貂。”

紫貂安撫他,“我已聯系他,他去了很遠的地方,趕到這也需要時間,你耐心等幾日吧。”

“要等幾日?”

“兩三日吧。”

“哦。”江小晴繼續發呆。現在他急切想見到燕赤霞,想要訴說,一些他無法說出口的事。

在魔宮發生的那些事,以及他心底害怕的隐隐的預感。

紫貂說的不錯,過了兩日,燕赤霞果然來了。

江小晴仍是發呆,仿若未見,有句話說的不錯,見不到的時候急切想見,真見到了卻不知如何開口。

“小晴。”燕赤霞輕聲喚他,聲音低柔的怕驚醒他。徒弟這時的樣子,讓他心驚。

“大叔……”他終于忍耐不住撲到他懷裏嚎啕大哭。

“小晴,告訴師父,發生了什麽事?”

“大叔,大叔……”

“莫師弟告訴我,你失蹤了,你究竟……”

“嗚嗚,大叔,大叔……”小徒弟只是哭,默默将眼淚擦在他胸口。

燕赤霞拍拍他的後背,輕輕撫慰。

哭過一陣,江小晴漸漸平靜下來,他略微說了下魔宮的事,以及後來被人救走,至于那個人說的陣法究竟怎麽回事,他也不清楚。

燕赤霞訓斥他,“你太魯莽了,長了這次教訓,可還敢亂來?”雖說是訓斥,口氣到底輕柔了許多,畢竟是從小看大的,他舍不得徒弟。

江小晴在他懷中賴着,燕赤霞也由着他,只抱着他坐在榻上輕聲安撫。

江小晴忽然擡起頭,莫飛羽正立在門口,看着他,眼帶欣慰。江小晴心想,莫師叔也松了口氣吧,若他真出了事,師叔也會過不去。

而莫師叔身後,站着寧采臣。

寧采臣含着笑,微笑的看着他。

江小晴突然呆呆的說不出話來,沉痛的回憶洶湧而來,一些他不願相信的,刻意遺忘的事。

“他怎麽了?為什麽一見到寧兄弟就……不對勁呢?”

寧采臣也很納悶,他奇怪的摸摸臉道,“小道長,你怎麽了?小生有什麽不對勁?”

“沒……沒有。”

“到底怎麽了?你臉色好白?還在生病?”寧采臣靠近他。

江小晴下意識往後退一步,卻發現,他被燕赤霞抱得緊緊的,他無處可退,于是他只能化作鴕鳥,将自己死死埋在他胸口。

“小道長,你是不是……在魔宮受了什麽刺激?妖精的巢穴是很可怕,你也用不着……而且你都出來了,”寧采臣盯着他,“小道長,實話告訴我,你究竟在怕什麽?”

寧采臣鼓勵他,“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燕師傅嗎?他一定能幫你。”

聽到師傅的名字,江小晴微微擡起頭來,對上燕赤霞鼓勵的眼神。

“對了,你怎麽逃出來的?莫道長追索多日也找不到魔宮的路口,你可有印象?”

江小晴搖搖頭,不敢看寧采臣,他諾諾道,“我是被人敲暈了送進去的。”

寧采臣道,“那你在魔宮裏,有沒有見到……鎮上消失的男人,據莫道長推測,這些人很可能是被魔宮的人掠走的。”

江小晴愣住,縮了縮脖子。

“究竟有沒有?”寧采臣見他這個樣子,想到昔日好友,微微發急,“在下之前也跟你說過我同伴失蹤的事,根據他失蹤的種種跡象來看,我懷疑他也被掠走了,這件事關系重大,請你一定要仔細想想。”

“我……我不知道。”江小晴捂住頭,臉皺一團。

“你……”

“好了,”燕赤霞制止寧采臣近一步追問,“小晴身體不舒服,你那些問題遲些再說。”

寧采臣雖心憂好友下落,到底燕赤霞發話了,他不能不給燕赤霞面子。

燕赤霞将小徒弟安在被窩裏,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不太燙。”

他起身,“你好好休息,師父先出去。”

“師父。”江小晴喚住他,低着頭說,“我知道你有事問我,問吧。”

燕赤霞嘆息一聲,“小晴,你實話告訴師父,你是不是隐瞞了什麽?你在魔宮……究竟看到了什麽?”

江小晴沉默半響,垂下眼睫,“我都看見了,不錯,鎮上男子失蹤事件确是魔宮所為。”

“他們現在何處?”

“他們……”江小晴說到一半,忽然門被人撞開。

寧采臣沖進來,抓着他肩膀激動的問,“你說的是真的?你看見他們看?張兄呢?他在不在裏面?他應該和他們一起才對,為什麽沒跟着回來?”

江小晴沉默了會,他聽到自己一字一句開口。

“張敬軒他……死了。和那些人一起。我沒能救他們出來,我一個都沒救到。”

他低下頭,不敢看寧采臣。

“你說他……”寧采臣怔了怔,似是不敢相信,“這怎麽可能?張兄他……他是怎麽死的?”

江小晴沒聲音了,就像被人掐斷喉嚨似地,張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他的喉嚨幹澀沙啞,仿佛破鑼般暗沉無生氣。

他沒辦法逃避,聽到張敬軒被魔宮的人帶走,他就知道不妙,心底隐隐害怕着,只是不敢承認,他真做了這事,他竟然……殺了人。

他終于想起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曾含蓄的微笑,那樣腼腆,那樣單純信任的看着他。

而他,毫不猶豫的下了殺手,只為讨好另一個人。

不?不是的。

江小晴猛搖頭,當時他明明從那個人身上感覺到了妖氣,他怎麽會是人,怎麽會是他?

但是那雙眼睛……

除了他還會有誰?

盡管一直逃避,他終于逃不過自己的心,是他,親手毀了他的信賴。

寧采臣焦急等待他的答案,江小晴張了張嘴,依舊什麽也說不出。

寧采臣,我要怎麽告訴你,我害死了你的同伴,我害死了張敬軒,是我親手殺了他……

終于,他掩住臉嗚嗚哭起來……

那個,由于假期過去了,工作繁忙起來,從明天開始停更一周,親們見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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