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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用恩情買下他◎
這些年來,柳雲溪經商、入京,見過各式各樣的人,卻沒應付過眼前這樣的。
孩童的天真爛漫不該出現在一個少年身上,沒來由的信任也不可能是對她一個陌生人該有的态度。
他是單純太過,還是別有用心?
面對少年,一時間,對他的新奇竟大過懷疑。
柳雲溪斟酌思考,擡手扶住了他的手臂,“你只穿這些不冷嗎?”
她一句淡淡的關心,少年便喜上眉梢,臉頰微紅着,随意攏了兩下寬松的領口,抓着袖子說,“那我進去添件衣裳?”
說着,偷偷擡眼看她,像是在等待她的允許。
富貴人家的子弟,就算在別人的地盤上,也多的是肆意妄為、潇灑風流,像他這樣卑微乖巧的,實在少見。
柳雲溪想着,主動建議:“我陪你一起去,正好坐下說說話。”
聞言,少年眼睛一亮,抿着唇應答:“嗯。”
他好像很開心。
不知道是因為她的關心,還是她主動提出去房間裏坐坐,讓他誤以為是某種對他的特別的在意。
柳雲溪的确很在意他,來之前只是為了一個夢胡思亂想,如今見到了人,想的沒那麽多了,可瞧見少年那樣細微又可愛的反應,心裏總像被貓爪輕撓似的,癢的厲害。
走到門邊,她停住腳步,回頭對跟到臺階下的采晴吩咐:“你在外頭守着,我有話要單獨跟小公子說。”
聞言,采晴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已經走進房門的少年。
“是。”采晴低下視線。
關上房門,柳雲溪看着少年單薄的身子,關切道:“公子的傷可有恢複些?”
沈玉衡披上挂在一旁的外衣,走到桌邊,倒了兩杯茶。
“沒恢複多少,還是很疼。”說着話,視線低垂着注視茶杯口圓潤的釉面。
房間裏依舊充斥着苦澀的藥味,柳雲溪聽他狀似無意的描述自己依舊不太樂觀的傷情,心中不悅。
微皺眉頭,“那你怎麽敢下地,剛才還跑過來,不怕拉扯到傷口嗎?”
傷口未愈,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情緒有些激動,語氣也沖了些。
沈玉衡低垂的眼眸心動的顫了顫。
從柳雲溪出現在院門外開始,他就能感受到她對他的在意和關心,但那些情緒都帶着一層淡淡的疏離,禮貌的克制,仿佛兩人之間隔着一段距離,即使他能夠抱住她,也無法拉近兩人心上的距離。
只有這一句,她為他的不自愛、不珍惜,情緒有了一點失控。
他好開心。
沈玉衡雙手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的位置,喃喃道:“雖然疼,但我還能動,就想着走動一下,躺在床上太放松了,會死的很快。”
說的都是些什麽怪話。
柳雲溪感覺更古怪了,在桌邊坐下,疑惑道:“你怎麽會這麽想,受了傷,生了病就是要多休息啊。”
說完,就見少年也在旁邊歡迎加入七惡裙以污二二期無把以,追錦江連載文肉文坐下,一雙明亮的眼睛望向她,飽含深情。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慌張地移開視線,磕磕巴巴道:“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多休息。”
瞧着少年燒的通紅的耳根,柳雲溪漸漸發覺——這個人,好像對她過分關注了。
她自覺自己對他說的話沒有絲毫冒犯逾矩,可他聽後的反應卻這樣強烈,尤其是他的視線,時常被她捕捉到,足以證明那雙眼睛幾乎是時時刻刻在盯着她。
雖然很有意思,但她不得不懷疑,少年不會對她有別的企圖吧?
柳家在揚州是數一數二的富戶,她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兒,被一些心懷不軌的人盯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是得摸清他的底細。
她沉了沉心思,主動問:“小公子,我瞧你現在精神好了很多,須得問問你,家在何方,我也好叫人給你帶封書信回家,不至于讓你的家人擔心。”
聞言,少年側着的臉往更加遠離她的方向埋過去,喃喃答:“我,沒有家人了。”
柳雲溪對這回答并不很相信,質疑道:“公子不像是普通百姓出身,就算沒有家人,也該有旁支親戚吧。”
她追問的很認真,少年咬着唇沉默了一會兒,自覺給不出有理有據的回答,放軟了聲音反問。
“我不能,留在這兒嗎?”
“嗯?”柳雲溪微怔。
沈玉衡轉回臉來面對她,一雙眼睛泛着嫣紅,鼻子透着粉色,像是難過極了,可憐兮兮地問她:“你問這些,是想讓我離開嗎?”
先前被傷痛折磨得毫無血色,也沒見他露出這樣悲傷的表情。
柳雲溪硬了硬心腸,理性答:“你我萍水相逢,彼此連姓名都不知曉,我希望你傷好後能回家,也是情理之中吧。”
聽罷,少年嫣紅的眼尾滲出些淚來,眼眸顫動着望向她。
“我不想回家,你能不能幫幫我?”
面對着那張足以蠱惑人心的美人面,柳雲溪難以自持地為少年的美麗心動,也對他身上透露的神秘氣息感到無比好奇。
認識第二天,他就敢向她求助。要知道前世沈晏向她尋求助力,是在相識三個月後了。
這人倒比沈晏坦誠得多,膽大的很,心眼也少。
反正她暫時沒打算把少年送走,将他留在身邊,看柳依依抓耳撓腮地尋思如何與“沈晏”相見,也算是種樂趣。
“你想讓我幫你什麽?”柳雲溪給出回應。
“我是妾室所生,遭人排擠,無依無靠,因不願争奪家産,逃了出來,若回去,他們一定饒不了我……”
少年說的小聲,柳雲溪淡淡回:“我只是個外人,并不會摻合你們府裏的事。”
最重要的,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少年緊張擺手,解釋說歡迎加入七惡裙以污二二期無把以,追錦江連載文肉文:“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要你幫我去跟家裏争什麽,我只是想……你能收下我,就當用恩情是買了我,不然,我孤身在外,哪裏能讨得一條活路呢,”
買,買了他?
這跟買家仆丫鬟可不是一回事。
“為什麽是我?”柳雲溪問。
“你很好,和我見過的人都不一樣。”少年看着她,害羞的垂眸。
他看人倒是挺準,柳雲溪心想,要換了別人,遇見這樣不通世事的人,不榨幹他最後一滴利用價值,是不會罷休的。
而她不會傷害他,因為她足夠有錢,恰好,也挺喜歡他的長相。
她微微伏過身去,輕聲說:“你年紀還小,還不懂輕易把自己許給陌生人,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你救了我的命,不管你想要我付出什麽,我都願意。”
少年的回應,坦誠的令人意外。
柳雲溪看着他,有些無奈。
門外院裏,小廚房門口冒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厮,端着香噴噴的雞湯走到院裏,瞧見站在門外的采晴,熱情地向她打招呼。
“采晴姑娘,你怎麽在這兒啊?”
采晴忙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提醒說:“小姐和小公子在裏頭說話,你小點聲。”
話音剛落,屋裏傳出了柳雲溪的聲音,“是元寶嗎?”
“是,是我。”元寶憨憨應答。
“有事進來說吧。”柳雲溪喚他。
“我沒什麽事,就是煨了一鍋人參雞湯,給小公子溫補身體。”
“端進來吧。”
元寶聽了吩咐進門,剛把雞湯放在桌上,就見柳雲溪站起身來,對少年說:“那你用飯吧,我先不打擾你了。”
沈玉衡忙站起身,着急問:“柳小姐,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當然有,但現在不着急。”柳雲溪平淡答,作勢要走。
見狀,沈玉衡心慌不已。
他都已經說到那種程度了,雲溪卻還是不給他正面回應,是不相信他,還是不想要他。
無論是哪種,他都無法接受。
一慌,脾氣就急躁起來,沖着她喊:“你,你不許走!”
瞧這架勢,一旁的元寶忙收起托盤,躬着身退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柳雲溪站在原地,側身看向少年,看他眼睛發紅,繃緊了身子,像只要咬人的貓。
少年一顆心懸着吊在半空,委屈又不安,“你有話想說就直說,不要故意拖着,我又不是惡名昭著,何必對我有那麽強的戒備心。”
她也不想的。
如果可以,對一位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兒,柳雲溪不止能收留他,甚至可以招他入府做贅婿。
但……沈晏的存在,讓她無論如何都要警惕三分,尤其是對這個出現在沈晏該出現的地方的少年。
柳雲溪疏離道:“小公子,我是個生意人,說話做事都得有十足的把握才行,不然先開了口,被騙被套話,就得不償失了。”
“我看上去很像壞人嗎?”少年蹙起眉頭。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吃過虧,血淋淋的教訓,不能不長記性。”柳雲溪的語氣輕柔,已經盡力解釋。
想要她相信自己,就只有以真心換真心。
沈玉衡這會兒才知道反省,方才他話裏三分真七分假,僅憑着乖巧賣可憐是得不到她信任的。
躊躇片刻,提議道:“那我們做個交易。”
聞言,柳雲溪抱起手臂。
真是有趣,他一開口就經常說些叫她意想不到的話出來。
“你說說。”她頗感興趣。
“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每天回答你一個問題,無論什麽問題,我都會給出真實的回答。”
“有意思。”
柳雲溪的嘴角勾起微笑。
說了這麽多,他總算願意透露些有用的東西出來了。
“你願意嗎?”沈玉衡擡着眼睛看她,小心翼翼的問詢。
他不知道自己能給她什麽,那就讓雲溪主動來問,只要能夠留在她身邊,他可以給她一切她想要的。
柳雲溪做思考狀,“我得先聽聽你的三個條件,萬一是我做不到的,交易就沒法成立了。”
“不,不難的。”沈玉衡咬了下唇,紅潤的唇一張一合。
“第一,你要留下我,第二,不許把我的事告知官府,第三……”
說到這裏,沈玉衡的臉又紅起來,眨着眼睛繼續道:“先前我說的以身相許不是開玩笑,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不要糊弄我。”
這件事,他還記着呢……
柳雲溪摸了摸鬓角,打量着少年漲紅的臉頰,未施粉黛的臉卻有幾分愛抹胭脂的小媳婦兒的嬌氣。
年紀小,習慣對人撒嬌也能理解。
聽完少年的要求,她開口:“交易成立的話,你要确保你的回答都是實話,你要知道,再精巧的謊言也會有露出破綻的一天,如果被我發現你騙了我,不但我要請你離開,還會把你的事告到官府。”
沈玉衡深吸一口氣,擡起手掌,“擊掌為誓。”
“好。”柳雲溪擡手拍在他手上。
誓約成立,她微笑說:“今天是第一天,那我要問第一個問題了。”
他和沈晏究竟是什麽關系?
為什麽那麽親近她?
剛剛那些解釋家世來歷的話是不是在騙她?
好多問題從腦袋裏飄過,最終,她問出了那個,她當下最在意的問題。
“告訴我,你的名字。”
聞言,少年倏的一驚,随後,嘴角浮現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我叫玉衡。”
玉衡?
柳雲溪陷入思考。
這名字聽上去有點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聽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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