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爬山
第21章 爬山
回到福衛樓天已經黑了,成衣鋪子的跑腿動作很快,沈鹮買的衣服都在她回來之前便送到了她的住處。
相較白日,隆京的夜更為熱鬧。
五彩斑斓的燈火徹夜點亮,裝飾着從城門一路通往皇宮的每一條大街小巷。高樓林立的皇城中到了夜裏,還有妖在天空飛過,身上裝點着發着夜光的寶石,被纨绔的公子哥兒牽着線,宛若紙鳶,伴随着嬌笑聲越飛越高。
沈鹮瞧見那線是從一夢州的方向而來,幾個舒展着羽翼的鳥妖幻化成半人半妖的模樣,便是飛上了空中也不忘提起花燈,嬌美面容的人兒為了一盞花燈偶爾大打出手,供人玩賞。
她一直都知道這就是隆京的真實模樣,白日富麗繁榮,莊嚴肅穆,夜裏褪下華裳,露出了猙獰且自私的真容。
沈鹮放在窗棂上的手微微一頓,本想關上窗不去看,可無奈盛暑的天沒有這一絲涼爽的風,屋裏發悶得厲害,更因為……即便不去看,這些錯亂的現象依舊存在,她不是第一天了解,也不覺得憑着自己捂住雙眼,便能改變。
對着窗外發了會兒呆,沈鹮回眸便瞧見霍引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雙手乖巧地疊在一起,臉枕于手臂上,睡得有些板正,也有些可愛。
霍引是在一年前蘇醒的,沈鹮将他帶離隆京後的九年間,他醒來的時間很短,一年也未必能睜十回眼。風聲境又被稱為妖之起源地,正因如此沈鹮才會帶他遠離玉中天,跑到雲川大地的最西邊,想要在那裏找到能讓霍引不再混沌沉睡的辦法。
只可惜,最初她年幼,自己生存都成問題,更別說帶着霍引東奔西走,還要躲避禦靈衛的追殺。
再後來她長大了些,他們終于在風聲境中穩定下來,沈鹮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找到靈谷,妖都殘骸只剩下些許烙印在土地上的咒文法印,那些封印早已破損不堪,甚至被來往的鳥獸群妖種下了果樹,徹底看不清原來的樣貌。
即便如此,靈谷也更适合妖的生活,那裏有供群妖生存的木之靈的氣息,與曾經在浮光塔下漂浮于霍引身側的幽綠色靈光很像。許是那些木之靈有用,霍引在靈谷沉睡了三年後再蘇醒,便是如今這般模樣,清澈的,懵懂的,但好在沒再無故暈厥,一暈數載。
霍引忘記了許多東西,但他記得沈鹮。
當初沈鹮将他帶出隆京後,他第一次蘇醒時,沈鹮為了讓他乖乖聽自己的話,便謊稱道:“你是我爹留給我的童養夫,我是你的夫人,咱們日後要成親的,你得聽夫人的話,可知曉?”
彼時沈鹮不過十歲,踮起腳尖才到霍引胸膛的位置,高大年輕的男人歪着頭看向她,不懂如何在追捕中隐藏自己的妖氣,也不懂什麽叫童養夫。
Advertisement
但他記住了,沈鹮是他的夫人。
他要聽夫人的話。
他記得沈鹮三歲時第一次遇見他的模樣,也記得後來沈鹮時常跑去浮光塔找他,見他沉睡還非要将他喊醒,就為了讓他看她新做的紙鳶,新學的字,更多是表演她新學會的術法。
她成長的所有階段,都刻在了霍引的腦海裏,故而他對自己與沈鹮的關系,堅信不疑。
一年前霍引醒來後偶爾撫摸空蕩蕩的心口,沈鹮才發現原來他的胸腔是沒有心的,妖沒有心還能活着,但人沒有心就會死了。沈鹮猜測霍引之所以會不時沉睡,心智不全的原因,大約正是因為他沒有心髒。
她想着追蹤本源,霍引既是從隆京出來的,那他的心便很有可能還藏在隆京的某一處。
更何況她總不能永遠在外東躲西藏,當初她雖帶走了霍引,卻不能稱為隆京的叛徒,這片土地,她早晚是要回來的。
紛雜的思緒被遠方的吵鬧聲打斷,沈鹮眯起眼睛去看,能瞧見青雲寺與大理寺兩方的大人急速趕到一夢州,呵斥玩鬧的公子,大約是因為鄒大人之死尚未有結論,一夢州中不可太鬧騰。
沈鹮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她摘下面具,洗漱了一番後打算用上官家送來的生肌膏擦傷口。對着鏡子看去,她微微愣住,再歪過頭去細瞧,原先下颌處與脖子上的兩道傷痕全都消失,就像不曾存在過。
她突然想起白日吃荷花酥時,霍引看見了她臉上的傷口,他當時托着她的臉說“不痛,不痛”,如今是真的一點兒也不痛了。
沈鹮起身走到霍引的身邊,借着燭火看向他的睡顏,眼中溢出些溫柔,沒忍住伸手輕輕戳了一下他的眉心。隆京裏的衣服雖然貴,但的确用料很不一般,比起霍引先前的墨綠長衫,如今他身上穿着的蒼白寒蘭的衣裳更顯得高潔雅致,內嵌的銀絲甚至于燈火下閃爍着珠光。
襯得大妖更好看了。
若是以前他睡過去,沈鹮便将他化作一根木簪放在身上,偏偏燭光下美色惑人,她撐着下巴坐在霍引旁邊盯着他看了許久,舍不得将他藏着掖着。
後來沈鹮連自己怎麽睡着的都不記得,只是睜開眼便看見霍引近在咫尺的容顏,他瞧沈鹮醒來,露出一抹溫柔的笑,二人還保持着昨夜臉對着臉趴桌上睡的姿勢,任由初晨的陽光溫暖地照入窗棂,投在身上。
沈鹮對霍引道:“我帶你出去玩兒好不好?”
她說的出去玩兒,是帶霍引出隆京去城外那片宛若游龍綿延重巒疊嶂的山。
之前在乾坤舟上沈鹮便看見了半包着隆京城的山脈,那不止一座山化成,而是數十座山連在了一起,凸起的山尖彷如堅硬的龍脊,至于龐然的龍身則隐藏在翻湧的雲海之下。這裏的每一座山長得都大差不差,這片山脈也被統稱為中融。
“傳說因為這座山是真龍所化,為龍的栖息地,故而被龍所包圍的那片土地逐漸成為了雲川中心,天穹國的國都。”沈鹮站在山腳下,擡頭看了一眼青蔥翠竹覆蓋的山,一眼望不到頭。
光是從福衛樓一路走到隆京外的山腳下,都花去了半天的功夫。
沈鹮晃着從福衛樓裏帶出來的團扇,遮住頭頂烈陽,眯起雙眼朝看不見邊際的山川望去,随即從袖中摸出了一本書。
書籍很舊,是她兒時的讀物,純白的書封角落裏還燙了一個紫色的星圖,那是紫星閣的标致。
當初沈清蕪帶人沖出紫星閣要去守衛皇城時,沈鹮就在看這本書,這本書雖放在古籍那一側,內容卻像個故事雜談,繪制雲川各處的風貌,也詳細記錄了那些地區與名字的由來。
“這片山的名字叫中融,據說是因為沉睡在此的真龍便喚中融,他是妖靈之始,因他而衍生萬妖,所有妖靈如今都靠着他的呼吸賴以生存。這說法我從書上看到,也不保真,不過挺有意思的不是?”沈鹮勾上了霍引的手臂,道:“走,我們爬山去!”
書上說,中融山脈曾是一條真龍幻化,山中有許多龍的遺骸,随便找到一兩樣都算是天靈地寶,舉世無雙。可中融山中常年大霧,外圍的幾座山峰好爬,越到山川裏頭便越容易被天然的林瘴迷惑,最終迷失在山林深處。
紫星閣曾經的鼎盛時期,也在中融山脈中設了一些陣法結界,藏了許多法術傳承在裏頭,只是後來紫星閣逐漸為皇權弄妖之匕首,閣中禦師少有來中融山采風修習的了。
沈鹮曾聽沈清蕪提過幾次,但那些無名的傳承中,沈清蕪也只知兩處,沈鹮那時還小,即便記憶過人也記不住具體位置,只知道大致方位。
她想通過朝天會進入紫星閣,便不能坐以待斃,如今多虧了魏千嶼的乾坤舟讓她早早到了隆京,省去了一個月的路程,有這一個月,怎麽也夠她找到沈清蕪曾交代給她的傳承結界之地了。
再者……中融龍曾是妖之始,它的吐息對妖的修煉也極有好處。
即便沈鹮沒找到沈清蕪曾提過的傳承結界,也能讓大妖在此吸收龍骸之靈,說不定哪一次真叫他靈臺清明,腦子裏的那一根筋突然順暢了呢……反正霍引得好處,她也高興。
山間有樹蔭遮蔽陽光,越入深山便越涼爽,避開熱鬧的城池與血統不一的妖與人,沈鹮與霍引肩并着肩走在不太順暢的山林道上,倒是有些找回過去在風聲境的感覺了。
她用佩劍打荊棘開路,霍引不知從哪兒摘了一片巨大的葉,遮擋在沈鹮的頭頂,像是一把撐開的傘讓她免受偶爾曬到身上的毒辣陽光。
正走着,霍引腳步微頓,沈鹮察覺不對勁回頭看向他,燦烈的陽光形成了光圈,深綠的叢林深處因一聲尖叫驚飛幾只雀鳥,霍引的嘴唇動了動,道:“吃人了。”
随即沈鹮便嗅到了風中飄過的淡淡血腥氣,還有妖氣。
她從一旁的竹枝上折下竹葉,指尖在上面畫下了符文,再将這片竹葉投擲出去。那片葉子如一把鋒利的刀,迅速破開林間草木,釘地一聲嵌入了樹幹中,抖了抖葉片,散開的符文逼退妖氣。
“何人在此?!”一名女子的聲音傳來。
沈鹮帶霍引越過小片竹林,一眼就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不止一個,已經有幾人喪命,還有一人拼命捂着殘缺的腿,哀嚎聲嗚嗚地傳來。
那些男人的身側匍着一只龐然的虎妖,那只虎妖已經完全化成了妖形,厚實的虎爪下壓碎了一個男人的胸腔,尖利的牙齒正叼着一塊連血帶肉的胳膊,啊嗚一聲便吞了下去。那虎妖的瞳孔成猩紅色,顯然因血腥陷入了獸性的瘋狂中,他的四肢上還纏繞着絲絲符文光澤,連接在血泊圈子外的年輕女子身上。
放契妖殺人沈鹮不是沒見過,只是沒想到隆京城外居然也有人敢這麽做。
華裳少女雙臂環胸,珠光寶氣,釵環疊玉,身後跟着四名藍袍禦師與一名朱袍禦師。她高傲地擡起下巴,對人命毫不在乎,微張的手指輕輕一握,便聽一聲虎嘯,那虎妖馬上就要咬斷斷腿之人的脖頸。
沈鹮眉心緊皺,低聲道:“相公!”
霍引雖不聰明,卻與沈鹮相當默契,他朝前半步,只盯着虎妖的方向,微風刮起他的衣袂,那失了理智的虎妖頓時縮着身體,猩紅的眸子滴下血來,像是受了什麽可怕的恐吓般瑟瑟發抖,原地掙紮着想要逃離。
“阿旭!”華裳少女震驚又不滿,她想要安撫自己的契妖,卻發現虎妖的神智越發錯亂,虎嘯聲越來越凄厲。
也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壓制的力量,将虎妖從妖形逼退成人的模樣,那兇猛的老虎逐漸幻化成虎背熊腰的高大男人,渾身浴血般用頭抵着地,想要鑽進地縫裏。
“他這是怎麽了?!”華裳少女怒問身後的朱袍禦師,那禦師朝沈鹮這邊瞥了一眼,俯身對少女道:“小姐,有高人在場,那女子的契妖比阿旭要厲害許多,阿旭許是被吓到了。小姐将他收回來,再養一段時間便好,否則任由阿旭掙紮,怕是要死在那股威壓之下。”
少女聞言,眼中露出了幾分嫌惡:“原來阿旭也不是多厲害的妖嘛,随便來個人都能将他吓成這樣!”
她煩躁地丢下手中的镯子道:“這種廢物我才不要!”
朱袍禦師見狀,給了身後人一記眼神,便有禦師撿起镯子收回阿旭。
血腥鋪滿的竹林中,重傷的男人早已吓昏,而沈鹮與那華裳少女各站一方,似是對峙。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