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少女

少女

封奇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依舊在垃圾桶裏，只是垃圾桶的蓋子被打開了。

他本能地擡頭看向上方，随即對上了一雙黝黑而明亮的眼眸。

喪屍的眼睛大多顯得很渾濁，哪怕是高級喪屍也是無神的，據說是因為病毒會破壞眼部的神經，所以喪屍只對聲音和氣味敏感。

這顯然是人類的眼睛。

他的大腦慢一拍地開始獲取信息，那是個漂亮的女孩兒。

只用漂亮來形容其實有些敷衍，如墨的長發，似雪的肌膚，黑白分明的眼眸，她看着像是黑白漫裏走出來的美少女。

此刻美少女正趴在垃圾桶邊緣，用好奇地眼神看着他，随後慢吞吞地開口問道，“你吃飯了嗎？”

封奇：“……”

封奇愣了一下，如實地回答道，“沒有。”

“哦。”少女點點頭，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兩人繼續大眼瞪小眼。

封奇突然反應過來，對方剛剛好像是在打招呼，衆所周知國人喜歡用‘你吃了嗎’來代替‘你好’。

所以這個少女是什麽人？之前将他關起來的喪屍呢？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封奇滿腦子的疑惑，最後決定先從垃圾桶裏出去，總不能坐在垃圾桶裏和人聊天吧。

他嘗試起身站起來，見少女沒有阻攔的意思，直接從垃圾桶裏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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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仍身處那時的大巴士旁邊，遍地都是喪屍屍體，但之前那兩只奇怪的喪屍已經不見蹤影了。

他看向少女。

這才發現少女的穿着很奇怪，上面是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外面套着非常新潮的牛仔外套，下面則是紅色的……

秋褲？

看着還是加絨加厚的那種。

現在可是夏天，溫度估摸着都有三十幾度了，就算是為了保護自己也太過了吧。

封奇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

少女歪了歪腦袋，思考了會兒後回答道，“牛愛國。”

封奇：“……”

這個年代還會有父母給女兒取這種名字嗎！

封奇的表情實在太過震驚，少女似乎意識到這個名字有問題，于是目光看向遠處的大樓，然後給自己改了個新名字：“阮希。”

他順着對方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了大樓上的巨型廣告牌，上面是曾經的當紅明星阮希的廣告。

封奇：“……”

能不能不要這麽直白的騙他？

封奇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糾結名字這種小事，對方不想說實話就算了，反正只是個稱呼而已。

這點他其實冤枉少女了。

少女曾經真的叫牛愛國，是個收養她的老奶奶取的名字，不過那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好吧，阮希妹妹。”封奇接受了這個名字，“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過來的時候有看見喪屍嗎？”

阮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真地反問道，“喪屍是什麽？”

封奇：“……”

封奇忍不住皺眉，不明白少女這是什麽情況，但還是耐心地解釋道，“喪屍就是這些變異的人。”

阮希靜靜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足足半分鐘後才開口。

“我知道這邊有活人就過來了，我過來的時候沒有其他喪屍。”

“你一個人過來的？”

“嗯。”

“你一個人怎麽過來的？”

“走過來的。”

“不是，你路上都沒遇見喪屍嗎？”

“遇見了。”

“那你怎麽過來的？”

“走過來的。”

封奇：“……”

這對話簡直讓人心累，封奇不得不懷疑對方可能腦子有點毛病。

等等！

“你之前是生活在第七人民醫院嗎？”封奇斟酌着問道。

Z市的第七人民醫院是全國有名的精神病醫院，少女行為舉止怪異，身上又穿着病號服，很難不讓人猜測。

“嗯。”阮希毫不猶豫地點頭。

第七人民醫院的選址曾經是個墳地，她的墳就在那裏。

封奇聽見這話忍不住有些同情，随後嘆了口氣問道，“你的同伴呢？”

“沒有同伴。”阮希搖搖頭。

封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可不相信少女是孤身一人的，畢竟對方怎麽看都不像進化者。

進化者因為體質加強的關系，無論男女身材都會變得相對健壯。

難道對方也是被奇怪的喪屍保護了？

封奇覺得有這個可能，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他再次開口問道，“你認識那兩只喪屍嗎？”

這個問題再次讓少女陷入了思考。

“不認識。”阮希最終選擇否定。

奶奶曾經說過人類是很膽小的，如果她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對方有可能會被吓死。

封奇不知道阮希在想什麽，他本能地将少女的遲疑當做是在撒謊，因此判定對方是認識那兩只喪屍的。

由此推斷少女的确是被喪屍保護才活下來的。

對方大夏天穿得十分嚴實。

——因為和喪屍一起生活，所以要注意被不小心感染。

對方說話和他不在一個頻道上。

——因為本身就是個精神有問題的孩子。

對方選擇撒謊。

——因為和喪屍一起生活而擔心被人排斥。

封奇自己腦補了一通，不僅把事情的邏輯全部理順，連阮希撒謊的理由都為她想好了。

現在只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守着我？”

阮希這次沒有回答。

因為我吃人，但你們人類好像要滅絕了，所以我想保護你們……這種回答怎麽想都會吓到對方。

封奇見她不回答也不勉強，畢竟如果不是被保護了，他早就已經死了。

不過現在他必須先去找點食物，腿上的傷也要處理，不然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我現在需要去找點吃的和藥品。”他友好地問道，“阮希妹妹，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我和你一起。”阮希點點頭。

——

這片區域被之前的喪屍清理過，暫時應該比較安全，封奇準備趕緊趁這個機會收集物資。

他不敢去太遠的地方，就只帶着阮希在附近行動。

好在他的運氣不錯，附近就有家藥店，雖然已經被人搜過，但依舊有很多藥被留下來。

他很快找到了需要的綁帶和雙氧水，還有沒過期的消炎藥。

他腿上有道比較深的口子，是被人用刀劃傷的，必須趕緊處理，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了，很大概率會感染。

他只能咬牙掰開傷口用雙氧水沖洗，疼得自己龇牙咧嘴，确定傷口幹淨後再纏上繃帶。

阮希全程好奇寶寶似的蹲在一旁看他。

封奇沒力氣搭理她，迅速處理好傷口後，馬不停蹄地開始拿以後可能用得上的藥物。

他本來想讓阮希幫忙的，但看她那茫然的樣子就放棄了，獨自裝了兩袋子的藥，随後将一袋遞給少女。

“這袋給你，如果去基地的話，可以用來換食物，也可以留着自己用。”

阮希眨眨眼，聽話地伸手接過袋子。

“好了，現在去找吃的。”封奇忍不住露出些許笑意，雖然對方渾身上下都是謎團，但看着好乖啊。

他繼續去找食物，只是這次運氣就沒那麽好了。

街邊的店鋪大多已經被幸存者搜刮過了，尤其是那些能夠長期儲存的食物基本都被拿光了，只剩下一些過期的。

他不敢随便吃過期食物，吃出問題就麻煩了。

“你要找什麽吃的？”阮希這時指着一堆發黴的面包問道，“這些不喜歡嗎？”

“這些過期了。”封奇已經發現少女似乎欠缺常識了，所以多嘴地叮囑了一句，“你也別吃，會吃壞肚子的。”

“我不吃這些。”阮希說着又問道，“那你想吃什麽？”

“不過期的都可以啊，這時候還有什麽可挑剔的。”封奇嘆了口氣。

阮希見狀點點頭，“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拿。”

“什麽？”封奇剛想問清楚，少女已經走出了便利店，并且很快消失在街角。

他只是慢了一步，追過去的時候就已經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了。

怎麽跑得這麽快？

他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找對方，最終還是決定站在原地等待。

少女既然能夠在這裏生活，那麽應該知道哪些地方安全，哪些地方不可以去。

阮希沒讓他久等，不過十來分鐘就回來了，并且拖着兩大袋東西。

那袋子看着是野外露營用的睡袋，很大，裏面不知道塞了些什麽東西，鼓鼓囊囊的。

“你哪裏拿來的？”封奇震驚地問道。

只是離開十來分鐘而已，不可能是臨時去搜尋了這麽多物資，只可能是之前就已經裝好的。

難道把自己之前收集到的物資拿過來了嗎！

阮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将袋子遞給對方，“有你喜歡吃的嗎？”

封奇猶豫着接過睡袋，看了下裏面全是包裝食品，各種亂七八糟的都有，甚至還有水果罐頭。

這在末世可是極其珍貴的食物。

“這個我可以吃嗎？”封奇口中已經開始分泌唾沫，但還是征詢了阮希的意見。

“你吃吧，都給你。”阮希無所謂地說道。

封奇感動地眼淚都要下來了，直接打開蓋子就開始狼吞虎咽地吃。

阮希看他這樣，伸手去翻了翻袋子，拿出第二個罐頭，還貼心地打開後再遞過去。

“謝謝！”封奇含糊不清地道謝。

他連吃了兩個水果罐頭，随後忍痛拒絕了第三個罐頭，雖然還吃得下，但他實在沒臉皮繼續吃了。

吃飽喝足，封奇終于感覺自己活過來了，他開始思考接下去怎麽辦。

他本來是跟随車隊前往下個基地的，然而路上遇見了問題，結果就是他被隊友抛下了。

如果不是遇到那兩只會保護人的喪屍，想來這會兒他已經涼透了。

“阮希妹妹，謝謝你們救了我。”封奇認真地道謝，他現在直接默認那兩只喪屍是和阮希一起的。

“不客氣。”阮希随口回道。

“那個，我有什麽可以幫你做的嗎？”封奇問道。

阮希搖搖頭，她并沒有需要封奇做的事情。

非要說的話，那大概是希望對方能好好活下去，多生幾個孩子，為人類這個族群的壯大做貢獻。

“我準備找輛車後離開這裏，前往附近的幸存者基地。”封奇見狀只能先說自己的打算，“然後會去……”

“我跟你走。”少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