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于成陵圖書館4

于成陵圖書館4

四樓，館長辦公室，于成陵正一臉疲色地寫着書。

如果此時淩汛在這裏，他會發現于成陵寫書的流程，和儲青團教自己用靈魂體寫字的方法極其相似。

只見于成陵伸出右手，手掌壓在一本翻開的空白書本上。

手掌表面有一層淺淺的白色光圈，随着光圈的延展，有一些數據源源不斷地覆在白色的書頁表面，然後有黑色的字體逐漸顯現成型。

等到這一頁全部被黑字填滿後，于成陵才又翻過一頁，幾乎是瞬間，新的白色空白書頁再次出現。

于成陵的手掌再次壓上新的書頁，重複起之前的動作，一邊寫一邊發牢騷：

“唉，怎麽這麽快又來人了，都怪上次那班車的人太沒用，四十多本全給我炸了，害得我不得不全部重新制作。

“真的是，寫書很難的啊，一點都不知道同情我這個作者......

“啧，希望這回他們少炸一些，也少破壞一點別的書本，不然我又要去現實世界一趟買書，煩啊。”

于成陵按了按自己有些發酸的頸椎，正準備看看這批乘客現在進行到了哪一步，就聽見一樓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随手算了一下時間，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裂開，不可置信地震驚道：

“什麽情況？這才過去了十五分鐘，還沒到點啊！

“他們自己把書本搞炸了？！”

說着，他丢下手頭的事情，急匆匆地趕往一樓的閱覽室。

等他到了一樓閱覽室門口，就看見駐留在他圖書館裏的乘客一個個都圍在閱覽室門口，竊竊私語。

要按以往，他們這些駐留的NPC都是在第十五分鐘的時候離開閱覽室，所以除了來過這個站點的人以外，大多人是沒見過炸彈爆炸的。

來過這個站點的人是少數，更多的還是在別的站點和公交車簽的合同，調配到這裏來工作的。

因為炸彈都是從第二十分鐘才開始炸的，而且在前二十分鐘，書本是無法打開的，所以這些人無論來沒來過，都不知道其中一個爆炸方式是打開書本。

就算是來過的人，在沒有和最開始那個小男孩交流過的情況下，也不知道這點，都只當炸彈是定時爆炸。

于成陵随便拍了拍一個人的肩膀，急聲問道：“顧新在哪裏？”

顧新就是淩汛他們最開始見到的那個小男孩，也是這個站點的負責人。

“他應該還在裏面，沒和我們一起出來。”

知道對方的位置後，于成陵就讓這些人快點回去，離開這裏。

走進閱覽室後，入目的就是一個已經被燒毀的書架，看着書架上那些化為灰燼的書籍，于成陵額角的青筋隐隐作現。

而此時的顧新還在淡定地翻着漫畫，絲毫沒在意背後發生的事情。

于成陵大踏步走過去，一手按在桌面，怒聲道：

“什麽情況？時間還沒到，他們怎麽讓炸彈爆炸的？你幫他們了？”

顧新擡頭，嘆了口氣，無奈辯解道：

“館長，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是數據，怎麽可能打得開您寫的書？總之您自己過去看就知道了。”

說到數據，于成陵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沉聲問道：

“他們是幾路公交車？”

“13路。”

“13路，路寞？”

于成陵更奇怪了，路寞不是那種爛好人，不會想辦法讓乘客盡可能都活着通關，怎麽可能會去主動打開書本，讓炸彈爆炸，以此給乘客提示。

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乘客自己搞出來的？

淩汛正注視着路寞，逼着對方謄抄《330路的自傳》，絲毫沒有理會對方欲言又止的眼神。

很快，路寞就抄好了兩頁，把書放回到書架，代禦順勢拍了一張照片。

“代哥，還有何姐、周姨，一會兒你們就看我手勢，那些書找到後就丢在我說的幾個地方，和在二樓時時一樣。”

“放心，一回生二回熟，我們肯定會快速完成任務的。”

代禦拍了下淩汛的背，表示他們肯定沒問題。

淩汛笑了下，不太放心地提醒道：“書一旦找全，你們就直接離開圖書館，別的什麽也不用管，就算我沒出來也沒事。”

“要不還是等你一下吧，萬一出了什麽意外......”何晨西不太放心，擔憂地說道。

“不用，”淩汛打斷了他們的話，露出點年輕人的壞笑，“霍亂會在樓上接應我的。”

說完，他就從書架中間往外走，順便接過代禦手上的相機，頭也不回地說道：

“準備一下吧，我們很快就能通關這一站了。”

路寞默不作聲地跟上淩汛，小聲說道：

“你要不還是再考慮考慮，反正你都有辦法找出所有炸彈了，何必跟于成陵過不去，萬一被他發現......”

“被發現就被發現，他又能拿我怎麽樣？”

淩汛瞥了一眼路寞，滿不在乎地冷笑了一聲。

“公交車三大法則都說了，”淩汛轉頭盯着路寞，一字一句地說道，“公交車不得傷害乘客。”

被淩汛盯住的一瞬間，路寞只覺有涼氣從脊椎竄上頭頂，就像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盯上，下一秒就會咬破自己的咽喉。

這是第一次，路寞清晰地看見了淩汛眼中的寒意，甚至是殺意，那是對自己、對這個怪談的極大惡意和怨念。

也是，路寞心想，我怎麽會忘了，每個被拉進怪談的人，心裏肯定都是恨的。

哪怕淩汛也不可能例外，他那些笑着的表情和冷靜的決斷，并不影響他對這些公交車的恨意、對怪談的恨意。

所以，路寞沒再勸說淩汛，只是默默地走在他旁邊。

很快，淩汛就看見了閱覽室門口的一個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五官中正、輪廓分明，臉上有着不少皺紋，眼窩深邃，眼珠有點渾濁。

蓄着一頭有些花白的短發，身材倒是高大魁梧，光是站在那裏，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于成陵先是看了眼淩汛，然後沖路寞擡了下手：

“你這次帶來的乘客也挺厲害啊，上次那對小情侶怎麽樣，出去了嗎？那可是我第一次見到能無傷通關的乘客。”

路寞扯了下嘴角：“沒，不過他們都還活着，一個在少年宮，一個在峭春酒店，我不久前剛看見了一個，過得還行。”

聽到這話，淩汛心裏一動，少年宮嗎？想來那對情侶應該是少年宮裏的程哥，以及程哥口中的子妍。

于成陵有點可惜，不過也沒再多問，而是把視線放回到淩汛身上：

“所以，你這回的乘客又要幹什麽？”

“于館長好，我叫淩汛，想和您談談。”

淩汛恢複了他往常的笑容，随意、坦然，仿佛他并不知道自己身處于一個奇詭異常的怪談當中。

“談？”于成陵冷笑道，“你毀了我那麽多本書，還想和我談，違反規則的人，是要被規則懲罰的。”

說完，他就微擡右手，手掌表面逐漸虛化，一串串數據在表面流淌。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讓館長寫的書保存在怪談裏，甚至是現實世界裏呢？”

淩汛絲毫不懼于成陵的動作，緩緩說道。

聽到這話，于成陵的手顫抖了一下，他猛地擡起頭，不由自主地問道：

“你有辦法？”

但很快，于成陵又恢複了冷靜，懷疑地看向淩汛：

“不對，你在詐我？你在拖延時間？”

“當然沒有，不信您可以問路寞，”淩汛聳聳肩，轉向路寞，“你告訴館長，我是不是有辦法讓他的書保存下來，被永久收藏，任人翻閱。”

于成陵幽幽地看着路寞，冷肅問道：

“路寞，你老實說，他是不是真的有辦法？”

路寞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誠懇地看向于成陵：“他确實有辦法。”

“怎麽可能？！”

于成陵震驚了，他花了那麽多年都做不到的事情，就這麽被一個十幾歲的男生解決了？！

淩汛攤了攤手，笑着說：“看吧，路寞也這麽說，我真的沒有騙您。”

“怎麽做到的？”

此時的于成陵根本顧不上別的事，什麽規則、什麽怪談，跟他的人生夢想相比，都得被扔到後面。

淩汛笑着往于成陵的方向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說：

“首先，我剛進入怪談就有了一個疑問，怪談是什麽？”

說着，他走到了于成陵面前站定，嘴角微微上挑，伸出右手比劃道：

“假設，現實世界是一個三維世界，那怪談的維度一定比三維更高。”

講到這，淩汛輕笑了一下，無所謂地做起猜想：

“可能是四維，也可能是三點五維、三點一維，誰知道呢？”

“至于我為什麽會這麽想，還要歸功于一些顯而易見的提示，和我之前去過的幾個站點。”

淩汛比了個大拇指，點了點自己：

“第一，我，肯定不是現實世界的我，我是說，這具身體不是三維的。

“莫名其妙地失憶、受傷之後會自動恢複、不會困也不會饑餓，你知道這讓我想到什麽嗎？”

淩汛的笑容一點點咧開，眉毛挑了挑，自嘲般說道：

“鬼魂。

“那些因為生前不平，而在死後形成的冤鬼幽魂，我們現在和他們有什麽區別！”

淩汛的聲音猛地提高，冷笑着說：

“除了執念外的記憶全部丢失，被攻擊打散後還會再次成型，不會饑餓也不會困，看吧，我們就是鬼魂。

“而鬼魂的維度要大于現實，他們穿梭于正常人的夢境，因正常人的情緒波動出現或是消失，所以很多人都把鬼魂當做是一段時間的精神錯亂，是虛構的、不存在的。

“所以，鬼魂，或者說是我們這些乘客，其實就是現實世界中人的精神，是靈魂體、精神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