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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讓易長行有些驚訝的是,木箱子裏一切所需的設備器材一應俱全不說,項晚晚還給他買了文房四寶。

項晚晚坐在床榻邊的小凳上,開始做繡活。她解釋說:“以前,我看工匠若是想要修葺房屋,門樓,總會拿一張畫好的圖紙,對照着去做出雛形。我不知道你做長矛武器什麽的,是否需要這個,就順便幫你買來了。”

易長行的心底仿若盛開了五月的花,缤紛得妝點了他昏色的世界,他凝神看着手中的那卷紙張,說出來的言辭,倒是平淡了幾分:“謝謝。”

項晚晚仰頭瞧了他一眼,便笑着繼續穿針引線了起來。

她手中的這件烏墨色蘇綢已經在做底部色澤比對了,今兒如果能加加緊,應該可以做完。可能是自己這般想的,太過專注,不知不覺間,太陽已是西沉了起來,橙紅色的夕陽光線将整個小屋籠上一層喜色。

項晚晚剛将底部的海岸全部繡完,卻聽見耳邊易長行說了句:“你瞧瞧,這個喜歡嗎?”

項晚晚擡頭望去,卻見易長行展開的紙上,畫了一只漂亮的妝匣。旁邊還用一些精細的計算,将具體的匣子數據給标注了出來。

這是個三層兩屜的匣子,每一層都做了隔斷,不論是放簪子首飾,還是放胭脂水粉,都是足夠的。掀開匣蓋,那蓋子裏端,将要鑲一面薄薄的銅鏡,方便描眉點口脂用。

項晚晚怔愣了好一會兒,方才激動道:“哇,這個……真的好漂亮啊!”

易長行似乎也很滿意這個作品:“我也是第一次做姑娘的東西,也不知道這個你喜不喜歡。”

“喜歡!”項晚晚連連點頭道。

“做好後,妝匣的底面,再鋪上一層軟軟的紅綢。”

項晚晚一聽,腦海裏自動在這張畫上補上了紅色的綢子,一時間,心底歡喜不已,嘴角也不自主地盛開了濃濃的笑意。

“喜慶。”易長行又補了一句。

項晚晚頓時想起了這妝匣對兩人的含義,也想到自己是想将這妝匣裝滿了銀兩,好做自己的嫁妝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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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她的臉羞紅了起來,趕緊低下頭,去看手中的針線,對着那針線笑了笑:“那你可要做得嚴實了,我這人用東西可仔細了,我是打算……用一輩子的。”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夕陽漸漸在小屋裏收緊了光線,方才聽見易長行道了聲:“……好。”

這個“好”字一說,就像是在項晚晚的心河裏,投下了一顆小石,泛起了陣陣溫柔的漣漪。

她放下針線,紅着臉低聲了一句:“我去燒點兒水。”

等她一個人來到小廚房裏,那心頭的喜悅,才真真實實地融化了開來。她開心地靠着竈臺,想着易長行剛才的表情,腦海裏全是他剛才說話的語氣,一時間,讓她既激動又害羞不已。

她開心地将柴火一點點放進竈臺裏,開始燒水,準備晚膳。盯着竈臺裏燃起的火苗,她臉上的喜悅卻漸漸冷卻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深深地嘆了口氣,對那火苗道了句:“爹、娘,山月引在易長行的身體裏,其實很不樂觀。既然女兒選擇了他,接下來,就要更快點兒想辦法去見政哥哥了。否則,山月引毒氣在他身體裏凝聚久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爆發。到時候……就怕女兒趕不及。”

項晚晚又盯着竈火好一會兒,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剛才的那番喜悅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心底那股子沒來由的恐慌。

她蹲在竈臺旁,将自己的頭埋在膝蓋中間,崩潰地發現,自己怎麽越發膽小了?

在遇見易長行之前,每次想到自己即将見到政哥哥,她的心中是激動不已。可這會兒,和易長行待得久了,卻是越發膽怯了起來。

怎麽?

我是開始心軟了?

是開始期待人世間的美好了?

人世間沒有美好。

除了死亡帶來的美好外,其他的,都是訣別!

直到項晚晚将晚膳熱好了後,端進小屋,才猛然想起:“哎呀,我忘了要幫你上藥!”

由于剛才在小廚房裏,有過情緒的大起大落,這會兒,在面對易長行的坦胸漏背,項晚晚的心,也沒有半點兒的波動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布巾将易長行的後背給擦了,待要擦前胸的時候,易長行緊張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說:“我自己來。”

項晚晚剛才一直平靜的心,随着他這麽單手一握,忽而又緊張了幾分。

此時,她正彎腰仔細查看他胸口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卻在聽見這麽一句,轉而看向他的眼眸。

她那雙清澈的,漂亮的,仿若晶瑩透亮的葡萄般的雙眼,就這麽對着他眨了眨,道了聲:“你這上陣殺敵的手,沒輕沒重的,碰着傷口怎麽辦?”

易長行頓時噤了聲,他的眸子有着難以隐藏的緊張和渴望,喉頭也不自主地滾了滾,啞聲道:“哦。”

他松開了手。

項晚晚将布巾重新浸濕後,從他的脖頸處,一點點小心地擦拭了起來。由于脖頸和鎖骨間的傷口過于密集,她不由得更靠近了幾分。

她溫熱的鼻息清幽地灑在他的頸間,忽而頭又是一低,她胸前的長發垂了下來,撩在他不着一物的胸口上。

軟綿綿。

癢絲絲。

剛剛擦去的汗漬竟這麽又突突地冒了出來。

項晚晚:“……”

“晚晚。”越來越昏暗的小屋內,易長行的雙眸像是琉璃,像是星火,發出灼灼渴望的光。

項晚晚嘆了口氣,道:“你很熱?”

“嗯。”夜色籠罩下,易長行斜靠在被褥上,那已然擡起的臂膀環繞在她的纖腰後,只需稍稍一攬,便可将她擁在懷中。

可他還沒來得及攬過,項晚晚便一個轉身,離開了。

“等我會兒!屋子太暗了,我先把燭火點上。”

易長行:“……”

說話間,一星燭火在桌案上點燃了。

項晚晚又在門邊兒拿過一把蒲扇,遞給他:“你先扇扇,這是早上我跟運送糧草的小兵借的。”

易長行的心早被她這麽一番突如其來的動作給涼到了,這會兒他自嘲地對着房梁上懸挂的那根鐵刺,笑了笑,道:“已經不熱了。”

項晚晚自個兒倒了碗涼茶喝了,又給他倒了一碗。可易長行卻道:“我不渴。”

“可我剛才幫你擦脖子時,見你咽了好幾次口水呢!”項晚晚端着小碗,站在他身邊,理直氣壯道:“你不渴,那你剛才咽什麽?”

易長行:“……”

“真不喝?”

“喝。”無法解釋的易長行只能接過小碗,可他遲疑了一瞬,最終,卻轉了一下碗沿,對着項晚晚用過的方向,飲盡了涼茶。

項晚晚正重新打濕了布巾,沒注意到這兒。

等她重新幫易長行擦胸口時,他确實将汗給壓下去了。

接下來擦藥膏就要順利得多。項晚晚一心都在易長行的傷口上,只想着,自己要小心點兒,千萬別弄疼了他。

她的動作輕柔,像是綿軟的貓咪,一點點地用自己沒有小爪的肉墊,在他越發滾燙的身子上,輕柔抹過。卻在她将要把藥膏擦在他腰腹那兒的傷口上時,忽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竟然做了這麽多不合時宜的事。

她的臉頰頓時羞紅了起來,将藥膏塞給他,故作不悅,道:“還有一點兒,這回,你可以自己擦了!”

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易長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再一次喊了聲:“晚晚。”

飲過涼茶的他,喊出的聲音,竟是再度喑啞了起來。

項晚晚臉頰上的羞紅尚未褪去,卻猛地心頭一驚,回過身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心,擔憂道:“你手怎的這麽燙?”

易長行瞬間将她的手握進自己的手心裏:“我全身都很燙。”

項晚晚着急了,一把掙脫了開來:“你別鬧!你若是又發熱了,那就麻煩了!胡大夫讓我一直盯着你呢!”

這邊她剛說完,那邊就将手一擡,撫上易長行的額頭。

“額頭的熱度……好像還行啊!”項晚晚又仔細瞧了瞧他的臉,似乎有着發熱的微紅。一時間,讓她有些擔憂了起來,“怎麽辦,我拿不準你是不是發熱,好想問問胡大夫去!”

“晚晚,我不是發熱。”易長行唇邊似是有着隐忍的笑意。

“你可別唬我,畢竟你是被山月引侵蝕過的。我擔心。”

易長行再度拉住她的手,溫熱的手心已然沒有剛才那麽燙了。他說:“自從我進入兵營後,就沒有再快樂過了。”

項晚晚一愣,手背傳來他手心裏堅定的溫度。

他盯着她的雙眸,認真道:“但是今天,現在,我好開心。”

項晚晚瞧着他那張正經的,堅定的,沒有一絲笑容的眉眼,愣是沒瞧出他開心在哪裏。

她在腦海裏苦苦地思索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明白,他到底這會兒忽而在開心個什麽勁兒。

于是,她也認真地問:“你是有什麽開心的事兒嗎?”

易長行:“……”

項晚晚擔憂了起來,她一把抓過易長行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仔細摸了摸,擔憂道:“怎麽忽冷忽熱了起來?你可別打擺子啊!”

她這麽一說,似是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僅是她,就連門外的人,也頓時驚住了:“打擺子?要不要請禦醫來瞧瞧?”

項晚晚聞聲望去,這一望可不得了,頓時吓得她驚呼了一聲!

項晚晚認真地問:你是有什麽開心的事兒嗎?

易長行:……o(╥﹏╥)o我娶了個傻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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