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

（二）

大氣是幹冷的。寒風凜冽，仿佛能把人就地吹成一坐冰雕。

空無一人的街道兩旁是緊閉着門的磚結構房屋，或紅或灰的明豔色彩給冷清的環境添上了幾分活力和夢幻。

我沒走多遠便受不了了。身上的毛氈鬥篷對這該死的風完全沒有起到抵擋效果，再這樣下去我早晚會變成一具僵直的屍體。

于是我四處環顧了一圈，挑了一棟外觀精致的雙層尖頂紅磚小樓，沖過去敲起門來。

門沒有鎖，輕輕一碰便開了。

屋裏爐火正旺，一股暖流撲面而來，融化了我的戒備和所剩無幾的理智。“随便闖入別人的家不太合适也不太禮貌吧”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便被我抛之腦後。

房中好像沒有人。

我反手帶上門後大喊了幾聲“請問有人嗎？”，但回應我的只有一片寂靜。

遲疑了片刻，我還是挪到壁爐前，坐在了一張矮凳上，脫下鬥篷，享受着令人舒适的陣陣暖意。

等屋主回來好好向他道個歉吧，我是真的不想再出去面對那咆哮的北風了。

昏暗的屋中只有爐火一個光源。躍動的火焰将地面上的影子拉長、扭曲。那片影影綽綽的黑暗下似乎潛伏着一頭怪獸。它正滿懷惡意地凝視着我，向我伸出利爪。

這樣的想象吓得我呼吸一滞。

正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身後傳來了木門被推開的聲響，驚得我猛地彈起來，險些弄翻了凳子。

是這裏的主人回來了。

“先生，請問您……”他聲音清亮，身材略有些瘦小，俨然一副少年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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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他說的不是我會使用的那種語言。他所用的語言聽起來像是歐洲某個地方的，有種神秘而又優雅的感覺。

“非常抱歉！”我連忙說，“外面的風實在太大了。我實在走不動了，所以擅自進來避避寒氣。如果打擾到你了，我立刻離開。”

“沒關系的，先生。”他顯然也能理解我的意思，“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光靠一件鬥篷可抵擋不住。不過等下了雪就會好多了。”

他說着拿出一塊火石，點亮了幾根燭臺上的蠟燭：“先生不是伽洛裏本地人吧？是來這裏的瑪瑙采石場收購原料的嗎？”

“不，應該不是吧……我記不太清了。”我吞吞吐吐地說，“我反應過來之後就已經在這裏的街道上了。”

明亮的燭火照亮了他的容貌——銀白色的發絲蓬松地四處翹着，碧綠的眼眸像水晶般清澈，恍如一個從皚皚白雪中走出來的精靈。

他腼腆地沖我微微一笑。我本也想回他一個笑容，但一陣銳利的疼痛突然在腦中爆發，完全剝奪了我的行動能力。

我又跌坐在了那張矮凳上。

這樣的笑……我曾無數次見過這樣的笑。

一個有着熱情棕色眼睛的小少年時常會對我這般笑着，叫我“戴維哥哥”。

他的名字是什麽來着……

我不記得，我真的不記得了……

可我仍記得他失去生命的軀體在手中冰冷的觸感，和那雙棕色眼眸無神地望向天空的樣子。

發生了什麽？

我究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先生，先生？”焦急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劇烈的疼痛随之消退，“你還好嗎？”

“我沒事。”我用幹澀的聲音道，“你剛剛……說了什麽嗎？”

“只是在問你的名字而已，我叫約翰。”

“戴維。”

“啊。”他狡黠地笑着，“那我可以叫你戴維哥哥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