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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第九章
愛情在我心裏落成雨,敲在回憶上譜悲傷的曲。
我守着心這座孤獨的島嶼,看你離去。
——《孤獨島嶼》
“來了。”張弋凡松了一口氣,雙手插着兜,迎風走向季空鈴。
她不明所以的看他一眼,在他進入樓道後,将門關上。
按開電梯門的那一刻,她開口問他。
“哥哥會在家裏等我嗎。”
“我不知道。”他為她擋住電梯門,待她安全進去後,邁步踏了進去,再度按下電梯鍵,“如果他不在,你會生氣嗎。”
“怎麽會。”她淡淡一笑,偏頭撞上他的眼睛,“他不在的話,就換我等他回來。”
只要他回來。
張弋凡聞聲低下了眼,沒再說話。
然而他可能不會回來的,不僅是今日,或許未來一段日子,他們誰也不會見到此次。
三分鐘後,季空鈴用指紋打開了家門。
門內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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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裏僅剩的光芒,落在了她的身後。
她早就該料到的。
于季空遠而言,陸葭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為了陸葭,他可以失去一切。
季空鈴沒有辦法嫉妒陸葭,因為她知道,陸葭是一個很好的人。
連她都喜歡那個若梅花般頑強綻放的人,期許着能與之再次相見。
季空遠又怎會放過這最後的機會。
陸葭好到讓她覺得,哪怕是季空遠,也無法與這樣耀眼的光并肩而立。
她只是羨慕。
羨慕季空遠重新遇到了陸葭。
他們之間的緣還未徹底隔斷。
在這樣的情景中,唯有她又變成孤單的存在。
想到這裏,她想到要打開房間的燈,沒想到擡手去觸開關的時候,一抹冰涼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倉皇着抽出手,轉過頭時,卻看見——
明亮的燈光下,張弋凡壓低了頭,收回的手輕輕攥着。
“抱歉,吓到你了。”他的聲音比他手心的溫度要暖和許多。
“……沒事。”她卸下書包,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随手打開了電視機。
張弋凡提了下肩上的黑色書包,向着自己的房間跨出一步。
“這周末就麻煩你出去住了。”她丢掉手中的遙控器,一臉溫和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腳下步伐一斷,回過身面無波瀾的一望。
“你今天為什麽要答應葉見卿。”
“葉見卿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想要和她關系更親近點,所以就委屈你了,沒能和你提前商量是我的不對。”她擡起清亮的眸子,無辜的神情裏帶着歉疚,慢條斯理往下說。
“哥哥名下還有其他的房子,離這裏不遠,你去住個幾天,等以後你的朋友想要來家裏玩,你就帶他們去那裏吧。”
張弋凡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眸色深沉如倒映進黑夜的冰湖。
“我想待在你身邊。”
什……麽?
季空鈴不可控的怔忡了下,眼裏的情緒一瞬褪盡。
恍惚間,耳畔的電視聲消失不見。
僅留下他那一句——我想待在你身邊。
仿佛就像是她在無底的黑洞渴望光與熱的同時,她亦被人當做了光和熱,成為了可以被依靠的人。
他總是這樣。
明明她只是發善心幫了他一日,可他卻不動聲色的走近她,在她身邊理所應當的存在。
讓她在每一次想要推開他的時候,還是忍不下心,最終将他拉了回來。
他就如同早已洞悉了她的弱點一般,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為她準備好的。
這樣的張弋凡,時常會讓她混淆,到底是他們中的誰戴着假面。
說他是她的克星也不過分。
“你為什麽想要待在我身邊……”她猶豫了下,坦然的問出了自己的心聲,“是因為我哥哥的原因嗎。”
“不是。”他果決的給了她答案,進而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你說葉見卿是你的第一個朋友。”他長腿一邁來到她身前,俯下.身低觑着她,“那我呢,對你來說,我算什麽。”
因他突然的靠近,季空鈴下意識往後縮了縮,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是她的同班同學,是和她住在一起的人,還是她哥哥朋友的弟弟。
答案早已昭然若揭,可她的心底卻像是在否認這一切。
他擁有這些“身份”,又好像不單單是如此。
他們本不是關系親密的人,可又偏偏具備足以“随時随地”獨處的所有條件。
她不想用“朋友”二字來概括他們之間的微妙牽扯。
季空鈴避開他的眼睛,每一字都念的謹慎。
“你是我的……同桌。”
“同桌,這聽上去倒是不錯。”他輕挑了下眉,挪開颀長的身軀,在她身邊坐下,“我對這個城市不了解,只有在你的身邊,我才會感覺到安心。”
“是我沒有事先照顧你的心情。”看着坐下自己身邊的張弋凡,季空鈴心中竟然萌生出陌生的想法來,險些伸出手去摸他的頭,“其實我對這裏也不是很熟悉,出門用導航的話就會方便許多。”
“我不會。”他目不斜視,眼裏裝進電視機裏的畫面,“也沒有手機。”
季空遠竟然沒有給他買手機。
這絕對是故意的吧。
眼前這個人可憐又委屈的模樣,讓她不得不确認,他是離不開她的。
就如她離不開季空遠一樣。
“唉——”她長嘆了一口氣,凝視着他那雙含着眷念的黑眸,“周五晚上,我會親自送你過去,等周日我再接你回來,這樣好不好?”
他潋滟的眼睛恍若一雙明鏡,将她的模樣清清楚楚的刻了進去。
“你能不趕我走嗎。”他不知為何壓低了聲音。
不能。
她的心瞬間就給出了答案。
“這一次你必須要走,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她握緊手撤向身後,神情專注又決絕,“你也會的。”
說完,她站起身,拎着書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那扇門被毫不留情的關上。
張弋凡注視着電視裏閃過的一幕幕畫面,輕吐出一口氣,煩躁的關掉了電視和天花板上的燈。
不過一瞬,他重回到那片濃重的黑影當中。
當晚季空遠并沒回家。
靜谧的夜空鋪開巨大的網,通過窗戶闖入無光的地方。
張弋凡在自己房間裏站了許久,沉着步子走到桌前,擰開上鎖的桌櫃。
他從裏面拿出了一部手機,無聲走到窗前,撥出了一通電話。
“這個周末會有班級裏的同學來到家中,你的妹妹讓我離開。”張弋凡凝望着對面燈光絢麗的高樓,聲音低沉。
“那個人叫什麽。”季空遠從容不迫的問。
“葉見卿。”
“如果你能回來,她說不定就會打消這個念頭。”
“住校的事情,你還沒有對她說?”
相比之前那句,季空遠這句話更像是質問。
張弋凡不是沒想過季空鈴這個反常舉動的理由。
她是在渴望被愛,渴望被珍惜,渴望家人的陪伴。
季空鈴就如同溫室中的薔薇,沒有陽光和水,很快就會枯萎。
而他無法給她帶來一絲餘輝。
解決問題的關鍵,就在季空遠身上。
“我認為這件事,還是由你來說比較好。”末了,張弋凡補充了一句,語氣頗有些無奈,“畢竟她不聽我的。”
季空遠那邊的環境聽起來有些嘈雜,他的耐心也已耗盡。
“那就想辦法讓她聽。”
“我知道了。”挂斷電話後,張弋凡握了握自己的右手腕,陷入了沉思。
明天就是周五,眼下他就剩一天的時間可以争取。
随着時間的流逝,夜幕悄然退場,新一天的太陽升上高空,喚醒了沉睡的城市。
張弋凡照常早起做飯,将粥和菜端上飯桌,安靜坐着等待季空鈴出來。
他等了十分鐘,屋子裏的人卻遲遲不出來。
于是他走過去敲門,沒過多久就聽到了季空鈴帶着倦意的聲音。
“怎麽了。”
“今天還要上學。”他不慌不忙地回答。
“上學?”季空鈴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抓起身邊的手機,趕緊動身換衣服。
壞了,要遲到了。
昨夜她的心情有些糟糕,寫作業寫到很晚,不小心就失眠了。
她用了不到十分鐘收拾好自己,正打算飛奔出門的時候,張弋凡出現在她身邊,給她遞過來一個透明塑料袋。
裏面裝着一份三明治。
“記得吃。”他小心翼翼的将袋子挂在她的手腕上,先她一步走出門去。
她在原地愣了幾秒,本能的碰了下袋子裏的食物。
三明治還是熱的。
昨天兩個人不歡而散,今天他竟然還能貼心的為她準備早餐。
季空鈴想不通這是為什麽。
上學的路上,她将那份三明治全部吃掉,小跑着來到了教室裏面。
張弋凡比她先走,卻是晚她一步進來。
聽見季空鈴拉拽椅子的聲音,葉見卿側過身看她一眼,淡淡道:“起晚了嗎,怎麽頭發都跑亂了。”
她第一時間去壓住自己的頭發,手上的力氣不小。
由于沒多少時間了,她是最後随意攏的頭發。
葉見卿搖了搖頭,把自己的小鏡子放在她桌上。
“你自己看看吧。”
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季空鈴尴尬的咬了下唇,索性拽下頭繩重新梳。
她的頭發根本不是跑亂的,是她一開始就沒梳好。
不僅沒有梳平,甚至有一縷發絲她都沒有梳起來。
所以張弋凡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愣是沒有提醒她一句,反而讓她頂着這個發型來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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