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她之審判（一）

她之審判（一）

小蝶很喜歡現在的公司，哪怕這裏有許多人看着她的目光并沒有那麽友好，可這已經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她已經接受了主任的求婚，但因為還沒正式登記的緣故，還是住在自己的家裏。

小蝶對主任的觀感也很複雜，他的年紀的确太大了，這也是家裏強烈反對的原因。

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呢

之前交往的男朋友小吳，他倒是和自己年紀相當，可整天渾渾噩噩過日子，一點兒也不為将來着想。

在濃情蜜意的時候，她也設想過兩人的未來，她們會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或許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她一定會把孩子照顧得很好。

但那只是設想。

她的男朋友不是想象中那樣的，只有一副還算可以的皮囊，也因為邋裏邋遢常年油頭，胡子不刮。

她想有個孩子，但不想把丈夫當孩子養。

紀念日總是記不住，她的生日也總是記不住，碗和衣服，明明只要交給機器人就可以，可他也總是懶得。

他好像一棵樹，沙發或者床就是他的根。因為沒有多少錢，手機等電子産品成為他唯一的消遣，小蝶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她半年前出現的這個想法，分手吧，分手吧，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生活。

可每次話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的時候，就被壓下去了，有時候是因為小吳的一個笑，有時候是因為他甜膩膩的一句“老婆”。

無論是開放的以前，還是現在，他都這麽專一，從來沒有別的女人，這是多麽忠貞的愛情，多麽美好的初戀。

事情不能兩全的，她應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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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是個天真的孩子，每次一略微撒嬌，小蝶的心就像融化了一樣，愛情像是粘稠的糖漿，蒙蔽住了她的眼和心，把這個男人美化成了白馬王子。

他的确也有些優點，兩人算是半路的青梅竹馬，雖然平時總是對着電子屏幕，但工作的時候還算是認真。

他經常會抱着小蝶暢想以後: “我一定要給老婆買大房子!”

事實上，以他們的工資水平，就算是工作一輩子，也買不起大房子，小小的一間也不錯了。

她應該知足。

是什麽時候發生改變的呢

小吳對着手機的時間越來越長，手指飛快翻飛，還時不時發出傻笑。

小蝶并沒有在意，她一直都是這樣的。

但還是有什麽不一樣的。

他開始背對着她玩手機，看見她來會防備的黑屏。

懷疑的種子只要種下，就會無時無刻不在成長。

拿到小吳的手機很簡單，她堪稱平靜的翻看他的聊天記錄。

他和新來的女同事不斷開着玩笑，在等交通的時候遇到了一只漂亮的小鳥也要發給對方看看。

那張圖他都沒有給她發過。

她們聊着天氣，聊着之前的舊電影，早安晚安一次沒有落過，一起憤世嫉俗，痛罵這個世道的不公，她們的靈魂好像先天就是一體，才能那麽契合。

小蝶握着手機在發抖。

他從浴室裏出來，邊走邊用毛巾擦頭發，水珠不斷滴在地毯上，留下一片片痕跡。

看到小蝶拿着他的手機，他眼裏顯示了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複成鎮定的模樣。

清者自清，他手機裏可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所以他還是笑嘻嘻地: “查崗啊”

他在沙發上坐下，水珠順着頭發留下來，因為動作幅度過大的緣故，還有幾滴甩到了小蝶的身上。

愛情的濾鏡轟然破碎，小蝶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這是個怎樣的男人。

五官只是普通，因為身高的緣故，還能看得過眼，單眼皮，小眼睛，往日怎麽看怎麽可愛，現在卻只看出奸猾狡詐來。

真惡心。

她麻木的把聊天界面給他看，沒有什麽波動的質問她: “這是什麽”

小吳只看了一眼，滿不在乎的湊過來，想搭她的肩膀: “怎麽，吃醋了就一新來的同事，上頭讓我帶帶她。”

小蝶心裏碎了一塊兒。

只是同事。

她冷臉甩開他的胳膊。

小吳這才發現她的異常似的，正經起來，臉上擺出慣有的，那種委屈巴巴的表情: “真的就一同事，不信你看看，我們倆一句越界的話都沒說過。”

小蝶聽不進去他的解釋。

她單方面宣告分手，從X租的那套房子裏搬了出來。

房租是X一直在付，他的工資要比她高，但家裏的各種東西，小到床單四件套，大到各種機器人，都是小蝶買的。

細細算起來，她也不比X少花錢。

可每次提到這個，周圍的人似乎覺得他付出的比較多。

算了，都髒死了，她不想帶走。一想到上面沾染了他的指紋，沾染了他的氣味，小蝶就覺得惡心，她都不要了。

她家裏其實條件還可以，但聽說和X分手，父母全都倒戈，指責她的無理取鬧，明明兩個人什麽都沒有，亂發什麽神經。

她在家住了半個月，很快就受不了這個氛圍。

這明明是她的家，父母也是她的父母，可他們都站在X的那一邊，一直在說她的不懂事。

甚至還數落起來她的缺點，比如不懂得察言觀色，沒有女人味之類的，所以說來說去，意思都是，除了X，還有誰願意要她。

小蝶沒有妥協，以前支撐她的是愛情，現在愛情沒了，她終于能理直氣壯的分手了。

這麽說話，她該高興才對。

對，她應該高興。

*

小蝶在外面租了一個房子，很小很小，卧室除了一張床和一個桌子，什麽都放不下了。

沒有客廳，但廚房和衛生間是齊全的，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是完完全全屬于她自己的地方。

在這裏，不會有男人的臭襪子，也不會有父母的冷眼。

太好了，這是她自己的堡壘。

只不過，光憑她自己，還是很難過到好日子。

小蝶現在在一家餐廳打工，很高檔的那種，她長得漂亮，負責在門口迎賓，這倒是個很輕松的活。

看着來來往往的有錢人，她羨慕極了。她不和X一樣抱怨，這該死的等級制度，她只埋怨，為什麽自己沒有一個好的頭腦，不能成為上等人。

直到主任的出現。

小蝶和他說歡迎再來的時候，被給了一張名片。

她捏着薄薄的一張紙有些呆住，這個時代沒有多少人會使用紙了，紙的制作需要樹木，為了保護環境，樹木的砍伐需要層層審批，流程十分嚴苛。

紙成了奢侈品，在小蝶眼裏，這和普通的包和鞋子不同，是品味的代名詞。

她把那張紙片小心的放進口袋裏。

主任雖然年紀不小，但外形還是很惹眼的，帶着一副眼鏡，文質彬彬，和誰說話都是帶着含蓄的笑，看起來十分好說話。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什麽面料的，小蝶對品牌也不是很了解，但一看就能看出來，他很注重儀表，不像X，衣服總是皺巴巴的，像是剛從那裏打個滾。

他的目光儒雅而又迷人，看着她的時候很認真，像是在對待什麽了不得的寶物，和X也不一樣，他總是吊兒郎當的，好像什麽都不在乎，其實又什麽都在乎。

小蝶對主任印象很好。

她心裏知道，上等人其實不太看得起她們這些人，大概率只是想和她玩玩。

但這也是個機會，中等人的機會很少，所以她一定要抓住。

當天下班回家，她就哆哆嗦嗦加了那張名片上的聯系方式，沒想到對方卻意外的認真。

他帶她去了很多之前沒去過的場合，送了許多小蝶之前從沒見過的東西。

甚至在不久之後，就向小蝶求婚，她覺得天上掉下來一個巨大的餡餅，她要被砸暈了。

小蝶知道自己一直不是個運氣特別好的人，冷靜下來之後，她還是決定再問一遍對方，是不是真的要和她結婚，畢竟主任的條件實在是太好了，小蝶很想往上爬，但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選擇自己。

主任好笑又寵溺地看着她: “當然是真的。”

這天晚上，她收到了一大捧玫瑰，她需要很努力才拿得住，花是她喜歡的紅色，還很香。

太好了，她的日子終于不是一眼就望到頭了。

就算主任別有所圖，她也認了，她太想出人頭地，證明給父母看，她明明也不差，她是有人要的，而且還是個上等人。

她帶着主任回到了她那個破舊的家，果然收獲了谄媚的笑臉。

小蝶很高興，高興之後卻又很空虛。

她好像是一件商品，終于找到了一個好買家。

爸媽都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小蝶還在高檔餐廳工作過，見過不少上等人。

但爸媽這可能是第一次和上等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小蝶想嘲笑她們，卻又忍不住心疼，譏諷還是安慰，什麽話都沒有說出口。

飯還沒吃到，家裏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爸媽都在廚房裏忙活，開門的是小蝶。

一打開門，居然是X，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小蝶便全都懂了。

肯定是爸媽中的一個，亦或是他們兩個。

她之前說回家的時候，為了揚眉吐氣并沒有和家裏說，自己要帶一個上等人男朋友回家，估計是她們自作主張，把X叫來，想要她們重修于好。

而之後，估計是在欣喜中忘記了，自己還親手把一個定時炸彈請進來。

小蝶不知道該怎麽辦，第一反應是把門關上，不讓X進屋，可是她的力氣不如X，他已經擠了進來。

家裏他來過不少次，自來熟地地從玄關過去，正好和桌上的主任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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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碎的小蝶的生活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