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千百次（二）

千百次（二）

初夏的睡眠質量越來越不好，很細微的動靜會把她驚醒， Y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她就醒了。

她不耐煩地睜開眼，想呵斥這個醜陋的丈夫，讓他滾出去，別來礙自己的眼。但剛看到屋裏的場景，她就驚呆了。

初夏很習慣留一盞床頭燈，此刻那盞燈正在散發着昏黃的光芒，并不明亮，卻足夠讓她看清眼前的這一切。

她第一反應是恐懼，拖着身子往被子後面躲了躲。

那個醜陋的平平無奇的Y，此刻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雙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美麗的魚尾巴，鱗片好像一顆顆美麗的藍寶石，正在散發着幽幽的光芒。

初夏最讨厭有鱗片的生物。

Y臉上的崎岖不平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細膩的肌膚，燈光太過昏黃，眼睛的顏色看不太出來，但和黃種人的眼睛很不一樣。

怪物!

初夏害怕極了，在巨大的恐懼之下，她被壓得動彈不了，看着那人魚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在額頭上印下一吻。

她才回過神來，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對方: “你……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因為太過震驚，舌頭好像打了結，她一直引以為傲的，不帶任何口音的話，聽起來顯得那麽可笑。

Y卻笑了，他眼中的迷戀從來沒有更改過，初夏這時候也看清楚他眼睛的真正顏色，是迷人的藍色，和海水一樣的顏色。

可她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迷人，只覺得危險。

海洋裏有無數的危險和未知。她這個結婚對象究竟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出現總覺得Y身上散發着一種腥味，作為讨厭吃魚的人來說，這簡直是一種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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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側過臉去，努力不讓自己幹嘔出聲。

Y: “按照你們人的話來說，我應該被叫住鲛人。”

他好像完全理解不了初夏驚慌失措的情緒，笑得時候不像是魚，倒像是條得意的想要表揚的小狗: “你以前不是總覺得我長得不好看嗎現在這樣，總夠好看了吧”

他化作鲛人的模樣的确是貌美，別說在一向自恃美貌的初夏面前，恐怕全世界都找不出來比他好看的人。

美貌是他的種族優勢，但初夏沒心情欣賞。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她嗓子裏的顫抖壓抑不住: “你究竟想幹什麽”

Y: “你不是因為雙腿不開心嗎我治好你的雙腿好不好”

初夏這時候才看到他手裏的明晃晃的刀，上面似乎正倒映着她的影子。

那那把雪亮的刀上，初夏看到了自己倉皇的眼神。

Y是怪物!他是怪物!他這是要幹什麽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他要殺人滅口嗎

Y的刀子并不紮向初夏，而是剜向了自己的胳膊，利落地扯下來一小塊肉，估計正好一口。

初夏被那血腥的場面震住，然後就看到血還沒流出來，皮肉就以驚人的恢複能力恢複如初。

初夏再一次受到了沖擊，但還沒等她消化過來， Y就把那一小坨肉往她的嘴裏塞去。

她早就說過最讨厭吃魚，那腥味兒讓她想吐，但Y第一次，全然不顧她的意願，硬是逼着她吃下了這惡心東西。

肉通過食道到胃裏面，初夏想嘔吐，但鋪天蓋地的睡意襲來，她的眼睛很快睜不開了，模模糊糊地，她聽到Y的聲音。

“……明天早上，一切都會變好的。”

古老的傳說中，鲛人的話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外面的天黑得吓人，初夏已經很久沒去過外面了。失去雙腿對她的打擊很大，她變得易怒。

Y拉開窗簾，外面漆黑一片，偶爾有燈火閃爍。

因為戰亂，每個人都像個老鼠，努力呆在自己的洞裏面。

他變成了人類的雙腿，去幫初夏把鏡子蓋好，她長長的卷發像是海裏的水藻，鋪滿了整個枕頭。

Y的眼神幽暗起來，好漂亮，盡管因為落寞，她現在憔悴了不少，但還是無損于她的漂亮。

鲛人是奇怪而又專情的生物，他第一眼就愛她。

只要等她恢複健全，自己也向初夏展示了真實樣貌，他們肯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他無比希望明天快點到來。

初夏醒來的時候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她看了一眼始終，已經是十點鐘了。

她本以為是昨天做了個古怪的夢，但摸到自己雙腿的時候一時愣住了。

是完整的腿，帶着人的體溫。她不可置信地把衣服退下來，做好了心理準備面對殘缺的身體，但真正看到完好無缺的腿時，她還是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

太好了，她又是個健全人了。

很快她又反應過來，這麽說來，昨天那并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

Y不是人，是個怪物。

恐懼戰勝了一切，她想逃出去，卻發現自己連出門的權限都沒有。

拿起手機想和父母聯系，她心裏有種快意的複仇之感。

看吧，你們喜歡的這個男人，連個人都不是。他是個怪物，你們居然對他這麽好，甚至勝過親生女兒。

可她很快失望了，不知道是不是Y搞的鬼，她根本撥不出去電話。

這時候Y走了進來，他一天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衛生間度過，以前初夏就很奇怪，他這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怪癖，但現在她明白了，魚當然是呆在水裏的。

她的冷汗冒出來了，現在Y頂着那樣一張俊臉，長頭發是深藍色，紮着馬尾扔在腦後，有種雌雄莫辨的美麗。

他只匆匆用毛巾裹了下半身，大方的露出整個胸膛，有水珠不斷滑落，從美麗的臉然後到鎖骨再到腰腹最後到毛巾裏。

但他現在的神情可不太好惹，眼睛危險地眯起來，看着初夏像是在看自己的獵物。

“你是想逃跑嗎”

初夏當然否認，她飛速搖搖頭: “不是，我只是太高興了，我想告訴我爸媽。”

Y放松了一點，一步步向她走進，親昵地去聞她的發梢: “哦，你爸媽已經知道了。”

初夏忍着滿身的雞皮疙瘩，努力裝出以前的嬌蠻口氣: “你為什麽要停掉我的手機。”

Y很誠實回答: “這是聯邦政府的政策，你應該不知道，外面戰争爆發，聯邦政府不允許女人再使用網絡。”

初夏呆住了，她已經和世界脫節太久。

Y又湊近了一點: “你現在已經和以前一樣了，應該不生氣了吧”

初夏支吾着推開他: “我想見我爸媽。”

Y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你還是想逃跑為什麽，我現在不好看嗎你不是最喜歡帥哥的嗎”

可你根本不是人。初夏只敢在心裏默默吐槽。她弱弱道: “不是的，我們都已經結婚了，我怎麽會逃跑呢我只是很久沒見過我爸媽，想和她們一起分享這個好消息罷了。”

Y的樣貌變了，底氣好像也上來了，反正他以前是無論如何不會和初夏用這種語氣說話的。

“我都說了，我已經和你爸媽說過了，現在外面很亂，你要是想見他們，等以後平靜下來了才行。”

初夏怕再引起他的懷疑，沒再堅持，但好奇怪，這條魚昨天拿肉給他的時候，可沒這麽擔心她會逃跑。

如果擔心她會逃跑，為什麽不惜現出真身，也要給她強行喂肉呢

難道他背後還有什麽高人指點如果真的有的話，這個高人比他聰明得多，還一步步教他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