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17

第三十八章 17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樓下傳來曲思文愉快的聲音,邊笑邊數,笑聲清脆又響亮。

“五十二、五十三…哎呀,哈哈哈哈哈。”

聲音越來越大,曲悅從畫裏擡起頭,揉了揉發酸的後脖頸起身走到陽臺,樓下院子裏曲思文在和曲茂文,冬天衣服穿得多,曲思文動作有些笨拙。

但是不影響他們的開心。

程姨坐在一旁的藤椅裏,手裏拿着個相機,一直對準着他們在拍攝。

曲悅仰頭,今天的陽光真好,難得的好天氣,正午時分的陽光曬得好生舒服,她進了卧室拿上繪畫本,坐到陽臺椅子上。

“哈哈哈哈,哥哥好笨呀。”

“媽媽,你剛剛有沒有拍下來。”

曲思文的嗓音像是百靈鳥,非常悅耳。

百靈鳥?

曲悅舉着筆,想勾勒出百靈鳥,但她又沒有見過百靈鳥長什麽樣,她畫不出來。

她轉變了思路,重新在紙上勾勒。

院子裏的笑聲一直不斷,給這個冬天增添了不少溫暖。

曲悅幾分鐘畫了一個簡單素描,一個跳躍在空中的毽子似乎要飛出她的畫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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毽子。

“爸爸!”

曲思文的吶喊打斷了曲悅的自我欣賞,她往下看過去,老爸的車開進了院子裏,他從後排下車,曲思文撲了過去,老爸笑着拍拍她的後背。

曲思文不知道跟老爸說了什麽,老爸點點頭,脫掉了身上的外套遞給程姨。

曲茂文将手裏的毽子扔給了老爸,老爸很帥氣的接過。

曲悅有些驚訝,老爸要踢毽子?

她站起身,雙手撐着欄杆。

老爸右手松開毽子,毽子掉在地上之前,他輕輕擡起腿,腳尖一勾,毽子重新飛了起來,跟曲悅剛剛畫的毽子有些相似。

老爸毽子踢的很靈活,還會玩花活,曲悅從來都不知道。

“爸爸好棒!”曲思文跳着笑着拍手。

陽光灑在樓下的一家四口身上,畫面神聖又有愛。

曲悅坐回了椅子上,看了眼隔壁。

寒假放了有十幾天了,季真每天早出晚歸去醫院,她除了每天晚上能見到一眼季真,一天基本上是看不着的。

她所期待的寒假,實際上是這個樣子的。

好像是回到了季真來這個家之前的日子,每天除了待在房間裏畫畫寫作業外,曲悅沒有別的事情可幹,也沒有人會陪她。

橘子樹長高了不少,細細長長的,曲悅笑笑,還好,還有橘子樹陪她。

她雙手搓着胳膊,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曲悅閉上眼睛嘆口氣,她還是想季真,好想季真,哪怕季真什麽事兒都不幹,她在一旁看着季真都是好的。

可是季真…

要怎麽才能讓季真陪她,到底要怎麽做。

出租車停在曲家門口,季真推門下車,時間不早了,曲家整棟樓亮着燈的房間已經不多,一眼看見三樓東邊最邊上的那間房間還亮着燈。

她走進院子,感應路燈自動亮起。

季真踏着光走進家門,一樓沒有人了,她放輕腳步上樓,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還是被突然的聲音吓到。

“真真。”

頭頂上曲悅的聲音喜悅又輕柔,她擡起頭,曲悅坐在三樓樓梯上,臉湊在欄杆縫隙裏看着她。

“你今天回來有些晚。”

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眼睛都快看不着了。

季真輕輕皺眉,文昭情況很不好,醫生說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還不好就要做心髒手術了,她今天回晚了是不放心文宛然一個人。

她不忍心看着文宛然在文昭面前像是沒事人一樣當一個什麽都能解決的姐姐,明明自己也才十幾歲,季真多在醫院裏陪了她一會兒。

回家看見沒心沒肺似乎永遠不知道煩惱不知道人間疾苦的曲悅,讓季真很疲憊,一點都不想跟她說話。

季真走上樓,經過曲悅的時候她站了起來,背在身後的右手突然伸到身前。

季真吓了一跳,以為她又要抱自己,她後退了一步,站在了下面一層臺階上。

“音樂會門票!”曲悅揮舞着手裏的票,笑道,“我今天去買的,後天下午三點的,是年前最後一場演出了,聽說還有國外的演奏家過來。”

季真掃了一眼門票,擡手揮開,“我後天沒時間。”

她擡腿上樓,走到門口時手裏被塞進一張票。

曲悅說,“後天,是二月三號。”

她笑笑擰開自己卧室門進去了,撲到床上裹着被子把自己包裹住。

還得感謝一下梁宇航,要不是梁宇航她都不知道還能有這個方法去吸引季真的注意力,音樂會哎,季真是不會有抵抗力的。

二月三號的天氣不怎麽好,早上起來就陰沉沉的,曲悅一直內心祈禱別下雨別下雨,或者雨等到晚上她們回家了再下也行。

不過老天爺沒聽見她的祈禱,曲悅出發前下起了雨。

曲悅很不喜歡下雨,但是想到今天可以和季真約會,她就不是很在乎這些了。

季真一早就離開了家,曲悅獨自出發去劇院。

到劇院時剛剛兩點鐘,曲悅等在門口大廳,雨越下越大,她給季真發消息,讓季真來的時候路上注意安全。

等到兩點半,季真也沒回複她。

兩點四十分廳外檢票進場,曲悅給季真打電話,一連好幾個都是沒人接自動挂斷。

曲悅走到大門口,外面的雨嘩啦啦的,大到臺階下的馬路上的行人都看不清,雨模糊了視線。

季真不接電話,難道是發生了什麽?

來的路上發生意外了?

-真真,你回我一下。

-不着急的,你慢慢過來。

-安全第一。

-看見給我回複一個。

兩點五十五分,三點場的觀衆都檢票完了,曲悅去問了檢票人員:“我朋友估計要晚點才能到,我三點的場遲到了能進嗎?”

工作人員點頭,“五點半結束,在那之前進去都行。”

曲悅放心了,沒事兒的,就是可惜季真不能看全程了。

她站在門邊,每路過一輛車都瞪着眼睛看是不是季真要到了。

-真真,你慢點沒事的,遲到了也可以進去。

-別不理我了,看見回一下好不好,我很擔心你。

雨下的太大,噼裏啪啦地砸在地上、建築物上,吵鬧嘈雜,曲悅站在玻璃門內,隐約看見遠處的山,那是新雲市唯一的一座山,個頭不高,從雨幕裏看過去像是遠處的一塊大石頭。

劇場對面是一條湖,湖水上漲速度肉眼可見,她兩點多到的時候湖水還沒這麽高。

冬天的雨這麽大曲悅也是第一次見,她揉了揉耳朵,好吵,她讨厭下雨是有原因的。

有人群湧了出來,曲悅有些愣神,她趕緊看了眼時間,五點半。

音樂會結束了。

手機裏沒有消息,曲悅悵然的放下手,她走到售票口,“請問今天還有場嗎?”

“沒有了,平時會有晚場,年節邊上沒有晚場。”

“哦。”曲悅說。

曲悅去上了個廁所,門口堆積了很多散場出來的人,她去進門邊放傘的櫃子裏去拿自己的傘,櫃子裏已經空了,她的傘不見了。

曲悅蹲下,在櫃子裏全都看了一遍,一把傘都沒有了。

她扭頭看向人群,每個人手裏都拿着傘,不過她沒見着她的傘,或許拿了她傘的人早就走了。

人漸漸散去,曲悅不敢出去,一直站在大廳內,直到人越來越少,有清潔工開始打掃衛生,對方看了眼曲悅,說,“丫頭,馬上要關門了,快回家吧,天都黑了。”

曲悅點點頭,她走出門口,雨水很快打到她的鞋上,她後退一步。

她給季真又打了個電話,如果還沒人接,她就打車去醫院找人。

一輛亮着紅燈的出租車開了過來,曲悅冒着雨走下臺階,邊走邊招手,“出租車!”

“喂。”

電話裏突然響了一道聲音,不再是冷冰冰的嘟嘟聲。

曲悅卻停下了腳步,這聲音不是季真。

“我是文宛然。”電話裏的人說。

曲悅喉嚨發緊,“真真呢。”

“她在睡覺。”

雨水瞬間淋濕了曲悅,她冷的打了個哆嗦,“這個時間睡覺?”

“她今天幫我給家裏打掃衛生,累了,”文宛然說,“你找她有事嗎,我可以幫你帶話。”

曲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帶話’兩個字文宛然咬的很重,她一時頓住不知道要說什麽。

遠處的山好像更朦胧了一些。

“沒話帶的話我就挂了,等她醒了我會告訴她你給她打過電話。”文宛然挂了電話。

雨水模糊了曲悅的雙眼,耳邊的雨聲是她聽了一下午的音樂會,身上突然變得好重,曲悅胃裏湧起熟悉的不适感,她沖下臺階,還沒來得及跑到垃圾桶,在路邊一口吐了出來。

又很快被雨水沖刷幹淨。

“滴!”

一聲刺耳的聲音吓的曲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出租車停在她面前,副駕駛車窗降下,曲悅雙眼模糊,看不太清司機。

“走不走!”司機問她。

司機的聲音也被雨聲裹挾,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快上來啊!”司機說,“大冬天的你不要命了!”

“哦。”曲悅後知後覺,從地上爬起來,她打開後車門鑽了進去。

一進去,身上的水嘩啦落在了車裏。

“對不起。”曲悅說。

“沒事沒事,”司機擺擺手,“去哪。”

曲悅報了個地址,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塊,衣服又濕又重地貼着她,車裏暖氣很強,曲悅反而越待越冷,冷的曲悅一直控制不住打哆嗦。

回到家天色已經全黑了,曲悅下車,沒感受到雨淋在身上,她擡頭,雨已經停了。

曲悅拖着沉重的步伐,沒有從正門進去,從另一側門進了家上了三樓。

洗了澡她頭發都沒吹就之間鑽進被窩裏,好冷,這股冷是從骨子裏往外透出來,房間裏的暖氣、厚厚的被子都沒辦法給與曲悅溫暖。

頭疼,疼的像是要炸開一樣。

但是身體又很重,曲悅難受極了,渾渾噩噩的。

“媽媽。”曲悅輕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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