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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28

篝火晚宴在城堡的後花園,一個自助形西餐,廚師現場烹饪。

還有當地的歌舞表演,熱熱鬧鬧的像是一個party。

六組嘉賓坐在篝火前面,圍成一個半圓,火離的比較遠,晚上的天氣比白天要低很多,加上白天下過雨,夜晚很涼爽,篝火在前也不會覺得熱。

曲悅坐在沙發裏,節目組安排的沙發是雙人沙發,她和季真坐在一塊兒,因為兩人都瘦又都坐在兩邊角落裏,雙人沙發硬是被她們中間空出了幾乎一人的位置。

牛排曲悅吃了兩塊很小的就沒吃了,沒什麽胃口,她雙手捧着一碗紅色的湯,西紅柿味道很濃,曲悅嘗了一口,味道很奇怪。

似乎湯裏還有洋蔥,不好喝,曲悅把湯放下了。

場上跳舞的演員又換了一波,音樂也變得吵鬧起來,林子堯和周晟就是男團出生,他們兩全程參與進去,不管會不會跳,總要跟着音樂來一段。

好開心的氣氛。

曲悅淡淡笑着,努力去感受這份喜悅,不過很難。

她偏頭,隔壁沙發上是嚴丁蘭和畢馨,她們兩頭碰着頭邊吃邊鼓掌,時不時給對方喂一口自己盤子裏的食物,畢馨好像不太喜歡,擺手說不要了,嚴丁蘭非要喂給她,她縮着腦袋想躲沒躲開,無奈張嘴吃下,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嚴丁蘭看見她這樣笑的失去了形象,而畢馨卻輕輕展顏,笑着吃下了嘴裏的食物。

真好啊。

曲悅仰頭喝了一口碗裏的湯,放下碗抱着自己的雙腿。

歌聲、笑聲沖蕩在她耳邊,她又好像游離于身體之外,飄啊飄的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天空很黑,萬裏無星。

她飄着找不到落腳點,很暈,很累,什麽時候她可以找到自己的落腳點,不用很大,小小一處夠她安穩落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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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放起了煙花,絢爛、奪目。

“殺青!”

導演組在鏡頭前喊了一聲,拽回神思中的曲悅,一說殺青,場上的人都多了起來,鏡頭後的嘉賓們的助理、收拾東西的工作人員。

曲悅站起身,她頭很痛,飯前吃了退燒藥一直很犯困,晚宴她全程都在硬撐,有睡意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兒。

她穿過人群回到房間,躺上床就睡着了。

睡得很不安穩,忽冷忽熱又口渴,半夜迷糊的醒過來好幾次,她好像喊了季真好幾次想讓季真幫自己倒杯水,不過季真大概是沒有聽見。

曲悅想自己起來倒水,身體像是被釘在了床上,她動不了。

等她醒過來時,陽光照在了曲悅臉上,她眨了眨眼,窗簾…是被人拉開的?

曲悅扭頭看向床的另一邊,沒有人。

季真起床了?

曲悅坐了起來,身上有些虛脫,燒應該是退了頭不疼了。

她踩着地毯下床,雙腿發軟曲悅摔了個狗吃屎。

好在地毯很厚重,這一摔沒有摔疼。

牆角原本立着季真的行李箱,此刻那裏空了,曲悅從地上爬起來,這才注意到房間裏的攝像頭也沒了。

她感到恐懼,這偌大的城堡,只剩她了?

曲悅鞋都沒穿,光着腳跑下樓,一樓餐廳裏看見了嚴丁蘭畢馨,還有郝□□和她老公以及三五個工作人員在吃早飯。

“曲悅你醒了。”嚴丁蘭對她揮手,“快來吃早餐。”

曲悅有些懵,她走了過去。

嚴丁蘭給她拉開椅子,說,“其他嘉賓昨天晚上就走了,我們幾個是昨晚酒喝多了就留了一夜。”

“謝謝。”曲悅坐到椅子上,她拿過牛奶喝了一大杯,嗓子裏的幹澀好了一些,她說,“只剩下我們幾個了?”

“是…”嚴丁蘭說,“季真老師…也是昨晚上走的。”

嚴丁蘭說的很小心,曲悅笑着點點頭,“好。”

她就知道這裏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和季真感情有問題,沒關系,挺好的,不管怎麽樣,都挺好的。

吃完早飯曲悅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拿出放在箱子裏的畫找到了嚴丁蘭的卧室。

“送給我的?”嚴丁蘭雙手接過畫。

她撕開包裝紙,一副裝裱好了的彩色油畫,是一開始曲悅答應了要畫彩色的那副畫,她和畢馨在樹下的背影。

嚴丁蘭很感動,張開胳膊抱了抱曲悅,“謝謝你,我真的喜歡,以後我們要保持聯系。”

她說的都有些哽咽。

“好,”曲悅笑笑,“祝你和畢馨,能一起過金婚紀念。”

曲悅一人坐了回過飛機,就像她去的時候一樣,兜兜轉轉的,都是只有她一個人。

新雲又下雪了,挺大的。

她站在出機口任由雪花落在臉上,冰冰涼涼,和雨不一樣,雪是很緩慢的存在,溫柔、可以避開。

這場雪下了兩天,厚厚的積雪覆蓋住整個小區,曲悅看着就不太舒服,她讨厭一片白色的世界。

她把自己關在家裏拒絕去看。

“滴滴”兩聲,玄關門傳來解鎖的聲音。

躺在沙發上的曲悅有些反應不過來,是誰?

年關将至,鐘點工已經放假回老家了,誰還會過來。

腳步聲慢慢朝自己走了過來,一個短發女人出現在她面前。

曲悅覺得她有點兒熟悉,只是屋子裏太黑了曲悅看不太清楚。

“打擾你了。”女人開了口。

這聲音曲悅倒是聽出來了,她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輕輕笑着,“真真?”

“嗯。”季真回應,她走到窗前,将窗簾全部打開。

刺眼的光芒讓曲悅擡手擋住眼睛。

“我給你發的微信你看見了吧。”季真說。

曲悅放下手,摸了摸身上,又摸了摸沙發邊緣,沒找到手機,她不記得自己手機放哪了。

“你發了什麽?”曲悅問。

季真坐到她對面,将手裏的手提袋放到桌幾上,“就是說一下離婚的事兒。”

“哦。”曲悅回應的很淡然。

季真将袋子裏的資料拿出來,擺放到她面前,“這些文件都是律師弄的,有關于財産分割,你看一下,沒什麽問題的話把字簽了吧。”

“好。”曲悅笑着點頭。

她沒看文件,拿過筆直接将文件翻到最後一頁簽字的地方,唰唰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看看?”季真說。

“不看了,”曲悅笑道,“我知道你不會虧待我的,我相信你。”

季真有些驚訝,曲悅的态度太過于順從了,順的都有些不像曲悅。

“股權轉讓協議…”曲悅說,“這是你工作室的股權轉讓嗎?”

“是。”

“簽完之後你工作室就跟我沒關系了?”

“是的。”

“好。”曲悅笑笑,依舊是在文件最後簽字的地方簽了字,文件一個個簽,最後一個是離婚協議。

跟其他文件一樣,季真該簽字的地方都簽了,離婚協議也一樣,季真的簽名已經在上面了。

曲悅在旁邊自己簽名的地方簽下名字。

所有的文件都簽完,曲悅放下筆擡起頭,“還有要簽字的嗎?”

季真搖了搖頭,在袋子裏拿出一張銀行卡和一個黑色筆記本。

那個本子曲悅好像見到過。

“這卡裏的錢是財産分割折現的錢,密碼我生日。”季真把卡推到她面前。

“好。”曲悅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她下巴擡了擡,說,“這個筆記本是什麽,要簽字嗎?”

季真翻開筆記本,“不用簽字。”

她把筆記本翻個個轉向曲悅,“你看一下,我沒有欠你錢了。”

筆記本有些年頭了,紙張泛着黃,裏面是用黑色圓珠筆寫着的,曲悅一眼就看出是季真的筆記。

-20XX年9月18號,音樂課報名費欠曲悅兩萬四。

-20XX年1月31號,音樂課報名費欠曲悅兩萬四。

-20XX年5月8號,吉他修理費欠曲悅三千五。

……

密密麻麻,從高一開始,季真記下了每一筆。

曲悅一直在笑着,她只看了第一頁,合起了本子,說,“好,還有什麽嗎?”

季真看着她,曲悅的爽快讓她莫名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曲悅這是不是欲擒故縱,後面還會不會有着讓季真無法招架的招數等着她。

“如果你現在沒事的話,”季真說,“我們去民政局把離婚證領了。”

“好。”曲悅輕笑點頭,“去領離婚證需要什麽,戶口本嗎?”

“戶口本、身份證,結婚證。”

“好。”曲悅站起身,“我去拿。”

季真将桌上屬于自己的那份文件收好,她心裏總是萦繞着一絲絲不安,不知道是不安什麽。

曲悅太反常了,她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曲悅不會答應離婚的準備,甚至預想過曲悅會怎麽做,她覺得曲悅會和平時一樣纏着她,說一些自己不想離婚很愛她之類的話。

不過曲悅什麽都沒做,太過順從的讓季真不安。

小半個小時時間過去,曲悅還沒下樓,季真心裏有些不耐煩,她早就知道曲悅不會那麽簡單就答應離婚,這明顯是在拖延時間。

她擡腿上了二樓,二樓主卧裏有些亂,床頭櫃敞開着,季真走到衣帽間,衣帽間更亂,衣服被翻得亂七八糟,曲悅蹲在地上扒拉着地上的衣服。

“你在幹什麽。”季真說。

曲悅吓了一跳,猛地擡頭,看見是她曲悅露出笑容,“我在找結婚證,我不知道放哪了。”

季真走到放有保險箱的櫃子前,打開櫃門,用密碼打開了保險櫃,拉開第一層抽屜,結婚證赫然躺在裏面。

“哦,”曲悅走了過來,拿走抽屜裏的結婚證,“原來我放這兒了啊,害我找半天,那你的結婚證呢?”

“在我身上。”季真關上抽屜,瞥到了保險櫃裏那個印有白雪公主的粉紅色書包也放在了櫃子裏。

她關上櫃子,說,“結婚證是你自己放的,你不記得?”

“嗯,不記得了,”曲悅說,“我最近記性很差。”

季真不信,她更願意相信是曲悅在拖延時間,她走出衣帽間,“走吧,趁着民政局還沒下班。”

她開車,曲悅坐在副駕駛上戴着眼罩,季真不知道她有沒有睡着,全程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車子停在民政局門口,季真戴上鴨舌帽和口罩,想去喊醒曲悅,曲悅已經自己醒了,她摘了眼罩看着窗外的民政局,很小聲地說道,“也是冬天呢。”

季真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催促着曲悅下車,“時間不早了。”

時間确實不早了,下午四點多,還有三天就是過年,今天是民政局年前最後一天開門,季真不想拖到年後。

民政局人不多,離婚窗口沒有人,她們不用排隊,直接就進入了流程。

她們證件齊全,工作人員查看了文件,說,“財産都分割清楚了是嗎?”

“是的。”季真說。

“有沒有領養、試管小孩兒。”

“沒有。”

“行。”工作人員把結婚證放在機器下面,用力按壓手柄,咔嚓一聲,結婚證一分為二被切開。

切開的聲音讓季真心裏咯噔一下,她下意識看了眼曲悅,曲悅背脊挺的筆直,也直勾勾的看着工作人員的操作,嘴角一直在笑着。

笑的季真心裏那份不安擴大。

“好了。”

兩本紅色離婚證放到了臺子上,曲悅輕輕拿起一個翻開,正是她自己的這本,雙人合照變成了曲悅單獨的證件照,她突然想不起來結婚證上的那張照片是什麽樣了。

季真那本又是什麽樣的?

曲悅想去看一眼,另一本離婚證已經被季真拿在手上了。

“我送你回去。”季真說。

“好。”曲悅笑着點頭。

她坐進季真車裏,季真說,“我找了搬家公司,趁着今天我把東西都搬走。”

“好。”曲悅卡上安全帶,把眼罩重新戴好了。

手裏一直緊緊攥着離婚證,突然她掀開眼罩,解開安全帶,說,“我去上個衛生間。”

曲悅打開門捂着嘴跑進了民政局,副駕駛上遺漏着離婚證和眼罩,季真伸手把東西放在扶手箱上。

這個廁所去的時間夠長,搬家公司給季真打電話說已經到了,季真挂了電話想催促一下曲悅,想起曲悅出門好像沒拿手機。

她手指輕輕敲擊方向盤,沒有太懂曲悅這又是在耍什麽,離婚證已經拿了,她現在拖延時間又有什麽用。

曲悅姍姍來遲,她從民政局出來,笑着坐進副駕駛,“對不起啊,讓你等這麽久。”

“沒事。”季真發動了車子。

曲悅又戴好眼罩,靠在座椅裏往右偏着頭。

季真不太習慣于這樣安靜的曲悅,曲悅這個人從來就沒有這樣安靜過,吵吵鬧鬧嘻嘻哈哈沒個正經。

事情脫離掌控是可怕的,她總是擔心曲悅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讓她束手無策。

她什麽都不怕,不怕曲悅糾纏自己,她只怕……

季真抓緊方向盤,在路口踩下剎車,拿出手機給文宛然發了個消息。

-曲悅有沒有找你?

文宛然很快就給她回了過來:沒有,怎麽了?

-沒事,有什麽不對馬上告訴我。

她放下手機,瞥了眼副駕,曲悅嘴唇抿得很緊,雙手緊緊攥着離婚證,手背上的青筋因為用力而凸起。

季真就知道曲悅的淡定是假的,她心裏的擔心并不多餘,曲悅不會這麽輕松就放過她。

搬家公司的車和人都等在別墅區門口,季真開車引他們進去。

他們很專業,戴着手套将季真的東西一一分類收納進盒子裏,季真看着他們收拾差不多了讓人去把客廳裏的鋼琴搬走。

“慢着點,別磕碰了。”季真說。

餘光看見曲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天色已黑,但正值寒假期間,院外有幾個小孩兒在路燈下踢毽子。

季真走了過去和她并排站着,說,“今年過年我就不回曲家了。”

曲悅扭頭看向她,對她笑,“好。”

“我們離婚的事兒,是你跟曲叔說還是我去說?”

“我說。”曲悅說。

“行,”季真認同,反正當初她們結婚的消息也是曲悅跟曲家人說的,“以後回曲家我們最好岔開回,能不碰面就別碰面了。”

曲悅扭頭看向外面,毽子輕飄飄地上揚落下,彩色羽毛像是一朵花兒般落在還未完全融化的白雪上。

小孩兒們嬉鬧的聲音透過玻璃傳了進來。

曲悅點頭,“好。”

“我希望你也別再去…打擾宛然。”

“好。”

依舊是很順從的回答,季真看向曲悅,曲悅面容恬靜嘴角帶笑,她實在分辨不出這句話是真是假,她經常分辨不出曲悅話裏的真假。

曲悅也看向她,說,“還有要交待的嗎?”

“你…”季真說,“好好的。”

“好。”曲悅笑道。

東西都搬完了,季真拿上沙發上的手提袋,“那我走了。”

“好。”曲悅回應她。

季真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曲悅雙手抱着自己的胳膊站在窗前,身形單薄瘦弱,她居然在曲悅背影裏看出了孤獨與悲戚感。

鋼琴被搬走,客廳變得空曠,讓曲悅的身影看起來更加的清冷孤獨落寞,季真心裏湧上一股莫名的壓抑。

曲悅回頭,看見她沒走,季真有些尴尬,立馬轉身要走。

“真真。”曲悅喊她。

季真停下腳步,心裏被攥緊,這是要開始耍花招了?

曲悅輕輕開口,“你會踢毽子嗎?”

季真皺眉,這是什麽招數?她回頭奇怪地看了眼曲悅,曲悅是萬年不變的笑着,季真心中煩躁,不想去搭理她這無厘頭的問題,擡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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