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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29
曲悅挽着鄒金玉走出住院部,她松開手,抹了一把臉,回頭看一眼大樓,默數着數到老爸的樓層找到大致位置看過去。
窗戶邊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她呼吸一口,想象中的負面情緒心中一點兒都沒有,反而特別輕松,她好像明白了最近跑馬燈一樣的噩夢大概是因為她對季真是真的放下了。
過去的回憶在夢裏跑了一遍,于是腦子裏最好還是不要再保留。
曲悅看向鄒金玉,“我們去哪兒吃飯?”
鄒金玉雙手抱胸沉沉看着她,眼神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見她看過去鄒金玉眼神又變回了正常,張開胳膊摟着曲悅肩膀,“我家。”
“你家?”曲悅說,“你要自己做飯?”
她懷疑地看着鄒金玉,這人連地都不會掃,還會做飯?
“不是,”鄒金玉淡淡道,“是我爸媽想見你。”
“什麽?”曲悅倏地站住,她以為是去鄒金玉獨自住的家,沒想到去的是鄒金玉爸媽家。
鄒金玉笑,“嗯,他們知道我在追你,等很久了。”
曲悅腦子都要轉不動了,“所以上次你爸爸見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
“嗯呢。”鄒金玉挑眉。
“我不去,”曲悅側身從她懷抱閃出,“我又…沒答應你,去你家不好。”
“非得答應了才能去?咱倆不是同學朋友?”鄒金玉湊近她,“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現在答應我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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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悅推開她,“沒個正形。”
“走啦,他們就是單純想見見你什麽樣,”鄒金玉摟上她的腰帶着她往醫院外走,“不用緊張,我爸媽非常nice。”
曲悅被摟着坐上車,慌的她手心出汗,鄒金玉擰開一瓶水塞她手裏,她跟個提線木偶似的仰頭喝水。
水從嘴邊流下,鄒金玉拿紙巾幫她擦,笑,“給你換個思路。”
“什麽?”曲悅問。
“我呢,是一定會跟着你的,你回家我也跟着,我不介意去見你家人,”鄒金玉嘚瑟道,“所以今天要麽是你見我家人,要麽我見你家人,我看你家人那麽多,除了你爸爸其他人你也不想見吧。”
鄒金玉要是不說,她都沒有仔細去想,回到新雲她好像沒有地兒可去,曲家她不想回,她自己的房子裏面全是過往的痕跡她也不想回,兜兜轉轉這麽多年過去,她在這座城市居然無處可歸。
“我住酒店不行麽。”曲悅小聲反抗。
“當然行,”鄒金玉摟了摟她,“但是酒店哪有家裏舒服,去我家吧,我家很舒服。”
曲悅沒說話了,既然她沒有地方可去,去鄒金玉家也未嘗不可。
鄒金玉家在城市南邊,和東邊的曲家跨越了幾乎整整一個城,如果不是上的私立高中,她跟鄒金玉在這座城市估計是不會認識的。
鄒家別墅很大,花園兒裏的噴泉是開着的,水流順着燈光往上延伸再降落灑在池子裏。
鄒金玉一手抱着熊一手牽着曲悅進了家門,傭人喜滋滋地迎接她,“金玉小姐回來啦。”
“嗯,”鄒金玉将熊娃娃遞給她,“幹洗完收好,小心點別弄壞了。”
“好的。”傭人接過娃娃。
傭人的聲音引出了家裏的主人,曲悅看見鄒金玉爸爸和一個穿着白色寬松休閑衣的女人,女人漂亮又年輕,在曲悅久遠記憶中,這應該就是鄒金玉的媽媽了。
“寶貝!”鄒金玉媽媽對着鄒金玉張開胳膊抱住了她,“想死媽媽了。”
“我也想你。”鄒金玉在媽媽臉上親了一口。
鄒媽媽看了眼曲悅,松開鄒金玉對着曲悅張胳膊,“這就是曲悅寶貝吧,來,媽媽抱抱。”
“啊?”曲悅怔愣。
媽媽?
鄒媽媽輕抱了抱呆滞中的曲悅,随後捧着曲悅的臉看了看,笑道,“長得眉清目秀,跟照片上差不多。”
什麽照片?
曲悅又是一個懵,她對着鄒爸爸鄒媽媽打了個招呼,“叔叔,阿姨。”
鄒爸爸笑着對她點頭,“歡迎你回來。”
“吃飯吃飯,”鄒金玉擠走老媽,牽着曲悅,“餓死了。”
鄒家人口不多,也就一家三口加上曲悅,四個人坐在圓桌上,鄒媽媽問着鄒金玉在島上過得怎麽樣,鄒金玉嘩嘩地說着不停,島上所見所聞發生的趣事兒,鄒爸鄒媽笑着配合。
“哦,那個娃娃是悅悅送來陪你睡的?”鄒媽媽笑的前仰後合,“你一路抗回家的?”
鄒爸爸見她笑的這麽開心也跟着開心,給她挑了一塊魚肉剔除魚刺放到面前的碟子裏。
鄒媽媽看着曲悅,說,“悅悅,我告訴你,金寶她從小就不喜歡娃娃。”
“嗯,她跟我說過。”曲悅點頭,鄒媽媽這樣親密的稱呼讓曲悅不習慣又覺得溫暖。
“媽,”鄒金玉嬌嗔,“別喊我小名。”
“這不是在家裏麽,”鄒媽媽說,“你在悅悅面前也這麽好面兒?好面兒可追不到人哦。”
鄒金玉也挑了一塊魚肉将刺剔除放到曲悅碟子裏,說,“我追人有我的方法。”
“謝謝。”曲悅夾起魚肉。
沉默着聽她們母女兩對話的鄒爸爸開口了,“爸爸作為過來人跟你說一句,阿婵說得對。”
這種話題在父母面前,在飯桌上可以輕松提起,是曲家不曾有的,老爸比較嚴厲,吃飯的時候很少有人主動說話,更別說會有這種話題了。
很溫馨的家庭氛圍。
吃完飯鄒金玉帶着曲悅進了自己的卧室,“随便參觀。”
卧室很大,整潔幹淨倒像是很久沒有住過人,有一面牆挂着許多照片,是鄒金玉的成長記錄,從很小到漸漸長大,小時候的她笑容很多,十幾歲變得愛耍酷笑容少了些,還有穿着高中校服一臉不爽的鄒金玉。
曲悅笑了笑,仿佛回到了高中,那時候鄒金玉讓人不敢過多接觸。
再長大照片上的笑容又多了起來,騎馬、游泳、打球等等各種各樣的照片,曲悅順着照片看下去,愣了,最中間的一張長照片是高中畢業照。
大家穿着清一色的校服,曲悅一眼看見了自己,她在第二排左手第四個,第五個是季真,季真前面是文宛然,當時拍照時曲悅是硬擠在季真身邊,那會兒她心裏眼裏都是季真,這張照片後來她也沒怎麽拿出來看過,如今才發現她的另一邊是鄒金玉。
鄒金玉半邊身子幾乎都要靠着她了,笑着看着鏡頭,這個笑曲悅現在在鄒金玉臉上很常見,但放在高中時期的鄒金玉身上,屬實是罕見。
“現在才發現?”鄒金玉站到了她身邊。
“嗯。”曲悅如實點頭。
“啧,”鄒金玉學着照片裏的樣子擠在她邊兒上,說,“那會兒你就知道看着季真,沒發現也正常。”
“為什麽要把畢業照挂起來。”曲悅看着她。
“因為是我跟你唯一一張合照,”鄒金玉盯着照片,“我本來是将我兩調出來放大打印,可惜…你的身子是偏向那邊的,單獨提出來看起來很怪,索性就這麽挂着。”
曲悅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感受,沒想到這世上會有一個人這樣珍藏關于她的東西,比如這張照片,比如那個被抗一路的熊娃娃。
心裏有些擠,熱熱的。
“我的睡衣,”鄒金玉塞給她一套藍色睡衣,“不過暫時你先別洗澡,我媽等會兒可能會來找你玩兒。”
曲悅緊張起來,這才注意到鄒金玉換掉了身上的裙子穿上了運動裝,“玩什麽。”
“飯後娛樂。”鄒金玉說。
她話音剛落就傳來了敲門聲:“寶貝們,媽媽進來了。”
“進吧。”鄒金玉應聲。
鄒媽媽推開門,她也換了一身黑色運動套裝,紮着一個高馬尾,看起來年輕十足,她對曲悅眨了眨眼睛,“悅悅想不想玩游戲?”
所謂的玩游戲是在地下一層,負一層是個家庭娛樂室,裏面有很多游戲娛樂設施,臺球、乒乓球、游戲機,還有各種曲悅叫不上名字的球,她看得眼花缭亂。
“悅悅想玩什麽?”鄒媽媽問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都…不怎麽會。”
“讓金寶教你,她什麽都會。”鄒媽媽笑道。
“我可以看着你們玩。”曲悅說。
“玩碰碰車吧,”鄒金玉提議,“今天有人陪我了,省的每次你兩撞你兩的就我一個人。”
“OK!”鄒媽媽說,鄒爸爸牽着她的手也表示贊同。
鄒金玉推開一道雙開門,這是一間很大的房間,規模不亞于上面的院子,有彎曲的賽道,停放着好多輛碰碰車以及卡丁賽車。
這裏簡直就像是一家娛樂店。
鄒金玉給曲悅戴上頭盔,曲悅有些怵,“我不會。”
“沒有技術含量,坐上扭動方向盤瞎撞人。”鄒金玉說。
“哦。”事已至此,曲悅硬着頭皮上。
四個人坐在碰碰車裏,鄒爸爸個子高,坐在碰碰車裏看起來很大一只特別違和,尤其他坐的那輛碰碰車是粉紅色的,就更違和了。
曲悅想笑,沒好意思。
“開始!”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其他三人車子立馬出發,鄒金玉的車直直對着曲悅撞了過來,曲悅想逃沒能找到方法,車子碰一下被撞擊。
曲悅身體跟着震動,腦袋似乎都晃了晃。
鄒金玉因為沖擊力車子往後面後退了些距離,又開始朝着曲悅撞擊,曲悅趕緊扭動方向盤也和她對撞。
“砰!”
“砰!”
“砰!”
撞擊聲回蕩在曲悅耳邊,跟着的還有各種笑聲,尤其是鄒媽媽笑聲最為響亮,曲悅一開始不太明白這樣的撞擊有什麽樂趣,撞得多了她就明白了。
愉悅,就是愉悅,被撞擊或者撞擊,都讓人愉悅。
一開始只是曲悅和鄒金玉互撞,後來四個人亂撞,曲悅也分不清誰是誰,看見車就撞過去,沖擊力讓她興奮。
玩兒的每個人都精疲力竭,鄒媽媽率先停了下來,她摘下頭盔,汗浸濕了她的頭發,她擺擺手,“不行了,體力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你們玩。”
她下了車,鄒爸爸扶着她離開,兩人非常親密,曲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們走出門外,大概是覺得沒有人看了,鄒爸爸打橫抱起了鄒媽媽,曲悅做賊心虛趕緊收回目光。
“還想玩兒嗎?”鄒金玉說。
曲悅摘下頭盔,也一腦袋的汗,“不玩了,有點累。”
“好,那你先回房間。”鄒金玉的聲音悶在偷窺裏,“我玩兒會卡丁車。”
“你不累?”曲悅驚訝,碰碰車少說也玩了一個多小時,雖然愉悅,但撞得感覺腦漿子都要飛出去了。
鄒金玉往卡丁車那邊走過去,“還不累。”
曲悅輕輕皺眉,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直覺,今晚的鄒金玉好像有點兒不太對勁,從醫院出來她就這麽覺得了,似乎情緒不太高。
她沒回,坐在碰碰車上看着她玩卡丁車,卡丁車聲音洪亮,嗡嗡的,鄒金玉在賽道上一圈圈地開着,轉彎的時候時不時會撞到邊緣。
很吵。
曲悅陪了她一個多小時,鄒金玉才停下,她挺好車摘下頭盔看見曲悅還在很吃驚,“你沒回去?”
“等你一起。”曲悅走下碰碰車。
“不是說累了嗎,回去洗澡睡覺。”鄒金玉走過來,“晚上藥吃了嗎。”
“還沒有,這就回去吃。”曲悅在她臉上看了看,頭盔悶熱讓她的臉發紅,曲悅伸手摸摸她的臉,還好,不是她想的那樣,只是單純熱的。
“我臉很髒?”鄒金玉說。
“是啊,都是汗。”
“回屋洗澡。”鄒金玉沖她歪了歪頭,擡腿往外走。
曲悅連忙跟上,這股不對勁越來越明顯了。
曲悅洗完澡出來鄒金玉已經從別的浴室喜好了澡,她坐在床邊端着水杯對曲悅笑笑,“吃藥。”
“好。”曲悅接過水杯吃了藥,忽而想起鄒金玉似乎從來不多問她生的是什麽病吃的是什麽藥,分寸拿捏的剛剛好。
鄒金玉關了燈,說,“一點半了,睡吧。”
曲悅躺上床,床墊柔軟有彈性比島上的舒服太多,她翻了個身,說,“鄒金玉,你累了嗎。”
“嗯,卡丁車消耗了體力。”鄒金玉說。
“那你…心情好點了嗎?”
空氣中沉寂了幾秒,接着曲悅感受到床墊往下陷了一下,鄒金玉翻身湊到了她身邊,“你怎麽知道。”
“感覺,”曲悅說,“感覺你今晚好像心情不太好,跟我有關嗎?”
“…嗯。”
“跟我說說是為什麽。”
鄒金玉胳膊撐起腦袋,一只手撩起曲悅的頭發,“季真跟我說,你們會是永遠的家人。”
“啊…”曲悅嘆息,沒想到季真會說這些,同時又松了口氣,還好只是為了這些事,她說,“季真爸爸是我爸爸的司機,十幾年前發生一起車禍,她爸救我爸死了,爸爸就把她帶回家,把她當家人。”
“哦,”鄒金玉情緒還是不高,“你爸爸是不是很喜歡她?”
“是很喜歡,季真學習好又懂事,爸爸經常誇她。”
“果然,”鄒金玉臉埋在曲悅肩窩,“以後想讨老丈人的歡心我得加倍努力。”
老丈人。
曲悅琢磨着這個詞,不知道要怎麽回應她。
鄒金玉臉頰蹭着她,說,“你什麽時候能答應我。”
她語氣有點兒委屈,曲悅以為自己聽錯了,鄒金玉向來都說自己不着急不着急,但今天這話已經說了兩遍了。
“我,不知道。”曲悅回,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答應,不知道自己還适不适合再重新開始一段戀情。
“唉,”鄒金玉嘆氣,“我原先以為,你跟季真離婚了就離婚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今天才發現你兩的關聯還挺深的,”
她抱住曲悅的腰,聲音有些顫,“你們相識這麽久,又有相似的經歷,曲悅,我有點兒害怕,怕你…就算真的不會回頭也不會再喜歡誰。”
她說到後面語氣已經低了下去,天不怕地不怕的鄒金玉居然在她懷裏說自己害怕,曲悅聽着心疼,又不知道怎麽去回答她,只好圈起手抱緊了鄒金玉,想給予點安慰。
鄒金玉的呼吸噴在曲悅耳邊,聽起來又重又深,兩人穿着薄薄的睡衣緊貼,彼此的心跳能清晰感受到。
抱了好一會兒,鄒金玉突然松開了她,“不抱了,我怕我忍不住。”
她摸摸曲悅的頭發,翻身睡到自己枕頭上,“睡吧,晚安。”
床很大,鄒金玉睡到了床的另一邊,中間隔着還能睡下一個成年人的空隙,曲悅心裏有點兒不自在,從跟鄒金玉睡的第一天起,鄒金玉何時離她這麽遠過,哪天不是手腳都纏在了她身上。
她輕輕往那邊蹭過去,蹭了一下又停住了,她很懂鄒金玉的心情,面對喜歡的人是忍不住的,想要親密親密再親密,她懂,但又不忍心看鄒金玉難過。
曲悅進退兩難,最後心疼占據上方,她蹭到鄒金玉身邊,說,“鄒金玉,你睡了嗎,我有話想跟你…”
鄒金玉突然翻身,雙手捏住她的肩膀,在黑夜中曲悅似乎看見了她隐忍的臉,“曲悅,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喜歡它不是過家家!它有呼吸有心跳,有欲.望!”
她語氣有些沖,吓的曲悅不敢啃聲,曲悅點點頭,“我去那邊…”
她話沒說完,看見鄒金玉的黑影壓了下來,嘴唇被她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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