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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武裝襲擊,代表着制造沖突的并不是那些沒腦子的污染者,而是一群有腦子還不如沒腦子的人類。訴求無非是為了食物、幹淨的水和武器。
這類流血事件在各大安全區外圍常有發生。不少不服管教的人不願待在避難營內老老實實過苦日子,但又很難憑借自己的能力在遍地污染者的安全區外獲得資源補給,于是便掉轉矛頭,幹起了打劫同胞的土匪行徑,盯着附近避難營外派的隊伍,挑軟柿子捏。
像先鋒隊這種把榴彈炮架在車頭一看就不好惹的家夥,他們從來不碰,他們只對基站維修員這類的下手,四五名文職人員,帶着三天的食物和水,以及兩把可愛的小手/槍,簡直是送上門來的肥羊。
接到任務通知的時候,車廂內部的人員都在吃晚飯,一個個壓縮罐頭打開,說是土豆燒雞口味,結果星星點點漂浮的葷腥下面都是僞裝成雞肉的土豆,配着幹糧袋裏硬到硌牙的馕,主食搭主食,難吃還量少。
戊寅也分到了小半塊馕和一袋沖泡的橘子水。就算都只有土豆,罐頭的數量都不多,先鋒隊那邊施舍過來一個,五個研究員分着吃,一人也就兩塊土豆。帕爾默是這群研究員裏身份最高的一位,所以在分罐頭的時候戊寅優先得到了一塊雞皮。
指甲蓋大小的雞皮搭配寡淡無味的果汁,雙重美味讓戊寅的食欲進一步減退,不過他還是快速解決了這點只夠塞牙縫的食物,他需要快速補充營養積攢體能,準備下一次的寄生。
一刻鐘後,運輸車停在了基站直線距離三百米開外的一處隐蔽下坡,身穿迷彩作戰服的先鋒隊成員們一個接一個跳下了車,訓練有素地排列站好,等待長官命令,只留下五名研究員茫然地留在車上。
戊寅從車窗探出頭,看着這支荷槍實彈整裝待發的隊伍,以及……倚在車門外抽煙的趙隊。他上身又探出去一些,問:“趙隊,你不去嗎?”
“我手底下死得就剩下兩個人了,去做什麽?”趙隊呼出一口煙,把煙蒂踩在腳下,“守好你們幾個獨苗苗就行了,省得回去徹底沒法交差。”說着,他攀住車門,哼一聲把自己拉上了車。
轉眼間,先鋒隊已經兵分兩路前往基站,戊寅擡眸望過去,意外發現解臨淵竟然落在了最後,寬肩窄腰的男人正溫順地微垂着頭,像拔掉利齒磨平尖爪的狼,和絡腮胡長官單獨說些什麽。
戊寅只看見交談中絡腮胡的神情愈來愈凝重,他取出領口的雨滴挂墜,按了個側鍵,一邊比對着上面的數據,一邊擡手撐開解臨淵的右眼球。沉吟着觀察了幾秒之後,他不虞地指向運輸車,擺擺手,留下解臨淵獨自跟上跑在前面的隊員。
一直等到所有人的背影都消失,站在原地不動的解臨淵才慢慢轉身,随意找了個空地坐下。
戊寅的目光始終追随着他,等人一停下就要往那個方向去靠,可還沒等他動身,趙隊一個大掌就把他摁回原位:“幹什麽幹什麽,你怎麽跟條聞到肉味的狗似的?”
戊寅聽不懂這個比喻,只沒什麽表情地問:“他為什麽單獨留下?”
“我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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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又要起身,再次被無情鎮壓,這下趙隊也不耐煩了起來:“不是有人提醒過你離他遠點嗎?而且這都已經被單獨留下來,還沒給他解除限制,什麽意思你看不懂?還湊上去找死?”
“……什麽?”
趙隊疑惑地瞥一眼帕爾默,皺眉道:“教授你被外派三個月,期間是一點庇護所的消息都不關心?”
“?”
趙隊總覺得帕爾默體內跟換了個人似的,從油膩澀情男變成了個面癱智障,唯一不變的就是兩者都十分令人厭煩。他沒好氣地解釋說:“Z1932是兩個月以前庇護所用一批戰備資源和北部幸存者營地交換來的機械戰神計劃實驗體,原本以他的珍稀程度,北幸存地那邊是絕對不會松口的,戰神實驗體過于稀少,從來都是只短時出借,并且要價是天文數字。但意外的是,Z1932在不久之前被污染者感染了……”
聽到這裏,戊寅擡眸看向草地上的解臨淵,銀發男人安安靜靜地曲膝坐着,露在衣服外的皮膚幹幹淨淨,沒有一絲傷痕,微風拂過他的發絲,晚霞籠下一層模糊的光影,一對赤色瞳的焦點不知道落在何處。
“被咬傷之後,Z并沒有被徹底污染,而是呈現部分免疫、部分感染的特殊狀态,這導致他大部分時間與尋常無異,但不定時會出現狂亂症狀,像感染者一樣無差別攻擊所有生物。”趙隊說,“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北幸存地才肯獨獨把他交易出來,同時還贈送了他的機械密鑰鎖,哝,就他手腕上那把。”
“……”
“所以……”他拉長了聲音,“顯而易見,是那大胡子估摸着他快發作了,不想他發瘋影響任務,所以才把他單獨留了下來。”
實驗體、交易、感染……戊寅努力提取着趙隊口中的關鍵詞,大致利害關系他還沒有理清,但有一點非常明白:解臨淵身份特殊,寄生他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而且……似乎還是個殘次品。
他在車裏計較着得失利弊,車外的解臨淵卻突然警覺地擡起了頭,他如豎起耳朵的兔子,仔細分辨了幾秒,期間迅速從坐姿轉為蓄勢待發地半蹲姿态,随後便如飛躍懸崖的羚羊般矯健一個跨躍跳進了車廂內。
趙隊吓得一把摸出腰間的手/槍右眼皮直跳:“什麽情況?”
“有大致十五人在靠近這裏,身上都攜帶武器,目标明确,就是沖着運輸車來的。”解臨淵右眼紅得發黑,幾乎已經看不到眼白,但說話邏輯和咬字都非常清晰,和常人無異,他伸出右手,“給我把槍。”
一名護衛隊員連忙把她的手/槍遞給解臨淵,從表情來看,後者不是很滿意這把還沒他手掌大的袖珍槍,護衛員緊張地解釋說:“只剩這個了,在農場突圍的時候我們隊裏的槍彈全都用完了。”
不僅子彈用完了,人都快用完了。
趙隊對解臨淵的判斷沒有絲毫懷疑,當機立斷命令道:“開車,快走!”
車廂內剩下的研究員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此時都能強作鎮定不添亂,嘗試着用安全帶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另一名護衛隊員迅速拉開車門啓動運輸車,在飛速逼近的馬達聲中一腳油門轟了出去。
劈裏啪啦子彈打在金屬車門上的聲音響起,解臨淵從車廂後部鑽進副駕駛,右手伸出窗外,通過後視鏡瞄準,一槍射爆了追擊他們的那輛為首的載人摩托車的輪胎。
趙隊忍不住叫了聲好,暗道花那麽大價錢換來的戰神實驗體還真不虧,但等他再往車輛行進的方向看去,瞳孔陡然放大,又驚恐地大喊趴下,都趴下!
道路正前方,俨然堆着半人高的沙袋掩體,裏面藏着四五杆黑漆漆的狙擊步/槍,齊刷刷地瞄準他們。
車廂內所有人都蜷縮抱住了腦袋,解臨淵冷靜地半蹲下,數聲槍響,一發子彈準确無誤地穿透了駕駛員的眉心,鮮血噴濺,無人操控的方向盤飛快回打,運輸車頓時胡亂地在道路上橫沖直撞。
不到半分鐘後,運輸車撞斷路邊一棵碗口大的樹,側翻栽進了坑裏。車廂內八個人摔得七暈八素亂成一團,但好在都只受了點輕傷。
戊寅在一陣兵荒馬亂和尖叫聲中睜開眼睛,他躺在翻倒的車廂頂部,被人牢牢護在懷裏,擡起頭,果不其然看到了解臨淵那張輪廓分明的臉。
“帕爾默教授,您沒事吧?”解臨淵低頭問。
戊寅迅速檢索宿體的身體狀态,除了腳踝處的軟組織挫傷,以及關節部位的表皮剝脫,其餘一切良好。
奇怪的是,他之前一直坐在車廂尾部,同其他人相比,他和位于副駕駛的解臨淵直線距離最遠,可在遇到危險的第一時間,解臨淵竟然徑直撇開其他人單獨救了他……戊寅不認為這是巧合。
“我還好,謝謝。”雖然嘴上這麽回答,但戊寅的雙手緊緊抓住解臨淵的袖子,被攙扶起來之後也沒有松開,一副吓壞了的樣子。
解臨淵感受到手臂上的阻力:“帕爾默教授……”
“保護我,解臨淵,我,我不想死……”戊寅軟聲央求道,他擡眸,眼底盡是緊張與慌亂。他一點不在乎這個機械實驗體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有什麽目的,現在戊寅只關心他自己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再次寄生,“帕爾默”要是死在這,麻煩可就大了。
解臨淵的目光落在帕爾默抓着他不放的雙手上,眼底壓着一抹複雜的沉思,與此同時,他安撫對方的嗓音卻一如既往的堅定溫和:“請放心,我一定會守護您的安全……”
話音未落,昏黃的光線忽然打在他臉上,照亮了半截車廂。戊寅回過頭,就見一只機械手掰着歪斜的車門,宛若撕紙一般将其扯開,一個兇神惡煞的肌肉壯漢出現在視野中。
相較于解臨淵完美與身體融合的機械臂,壯漢的機械手更像是一個安裝在手肘處的巨大老虎鉗,手掌部位簡單粗暴地由伸縮鉗替代,只有抓取和松開這兩個功能。
不等車廂內部的人反應,壯漢撕掉車門後立刻舉起了槍,瞄準距離他最近的解臨淵和戊寅,毫不猶豫地直接開槍射擊。
這些歹徒料到會有增援趕來,在附近早有埋伏,只要運輸車裏的貨,一個活口都不打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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