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趕村集(下)

第4章 第二章 趕村集(下)

鳳麗趁兩撥人對峙的混亂場面,抓緊時間偷地上的菌子,正準備逃跑時,手腕子猛地被人抓住了,耳邊傳來一聲大喝:

“你幹什麽!”

來人的聲音雖然沒聽清楚,但她擡頭看了一眼就認出是三美的手,手背上還橫着小時候切豬食留下的刀疤。她趁機借力抓住三美的手腕順利站起來,把三美拖出了人群。

“姐,你怎麽在這兒?”

“我還問你呢,怎麽跑這兒來了?剛才拿什麽了?還回去!”

鳳麗賊兮兮地打開挎包,三美湊上去看了一眼,驚了一下,“這得好幾百上千塊錢呢,快給人家還回去!”

鳳麗才不管她說什麽,把包輕輕托舉着,墊着腳看熱鬧。三美也跟着回頭,打量對峙的雙方。中間那個黑黑的高個兒她認得,叫日娃,原先就是隔壁村兒的一個街溜子,最近幾年不知怎麽混到省城去了,和一個省城的老板一起做收菌子的生意,他們價格比較穩,挑貨也不渣精

挑刺,找事,事兒精

,她的菌幹經常賣給他。另外那一邊白皮膚的眼鏡男她就不認得了。

剛才她聽了半晌,似乎是日娃帶來的人,占了眼鏡男的地界,兩邊在搶地盤呢。

還好她今天來得早,菌子早早地賣掉了,要不然眼前這場面,還真是不知道怎麽辦呢。眼看兩邊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要打起來了,三美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拉着鳳麗就要走。

“麗麗,麗麗,你給我過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帶着一點疲憊和沙啞,似乎還有點幹澀,聲音從細細的喉嚨裏用力擠出來,像撕苞谷皮時發出的哧啦哧啦的聲音,緊接着,一顆彩色的頭出現在人群的另一端。

鳳麗停頓片刻,把三美的手撒開,沖着波哥迎去。三美看波哥的臉色不像是有好事,追上去重新拉緊鳳麗。

“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呢?啊?”波哥氣喘籲籲,面帶怒氣。

鳳麗小心翼翼地在挎包裏掏了半天,才把手機翻出來,屏幕顯示有13個未接來電。

“呀,我都沒聽到手機響......這手機,是不是壞了,我真沒聽到響。”鳳麗一邊搗鼓手機,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

“你咋這麽日膿

沒用,笨

?這調的震動,震動知不知道,日膿包!”

三美看着波哥把鳳麗手裏的手機搶去,手上的骷髅頭戒指在鳳麗小臂上刮了一道紅印,這可動了她的氣了,她把背簍一摔,空着手三五兩下就把波哥推得離鳳麗三四米遠,“賊日的,你說話注意點,你才日膿包,你全家都是日膿包,你是人日膿難形容,形容起來更日膿!走走走,走開,趕緊去找你的大哥,跑慢了擔心人家蹬你的狗屁股!”

波哥沒防着幹幹瘦瘦的三美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揮着雙手扶了好幾下空氣才站穩。他撓撓耳朵後面,咂了幾下嘴巴,輕蔑地擡起頭:“唷,唷唷,三美,你別跳,我告訴你,輪到誰都輪不到你三美來罵我日膿,知道不?誰不知道你和你們村子那些男人那點關系。你們姐妹兩個就是一個德行,吃着一個吊着一個。哎呀,要我說,你們女的辦事就是方便,胯底下長着金盆盆,燈一關個個都認......”

他話沒說完呢,鳳麗一個飛腿就踢上來了,“放你爹的屁,放你爹的屁,老娘捶死你,叫你嘴巴裏噴大糞!”

那邊兩撥男人還在鬥嘴階段呢,這邊倒是先真刀真槍地幹起來了,不知道是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打頭吼了一句,“波哥遭女人騎咯!”人群應聲嘩啦啦地圍到這邊來,氣氛完全變化了,剛才都是又驚又怕又期待,現在看着鳳麗把波哥壓在身子底下亂拳捶打,大家都只覺得好笑,幾個站在前面的大媽尋思着這好戲還能看一會兒呢,幹脆席地坐下了,客氣推拉着,互相之間勻到了一些砂糖橘和南瓜子兒之類的小吃食,邊吃邊看,時不時交頭接耳s一下,又哈哈笑一陣。

幾個村兒聚在一起趕集本來就是農忙生活中的一個調劑,現在還有這種好戲看,哪能錯過。

看人圍得愈來愈多,波哥氣急了,心想,媽的今天真是怕死的遇見送葬的——倒黴透了,一路跑到這兒來累得半死不說,到手的女人還她娘的跟着道哥跑了,現在又挨這頓打,這面子往哪兒擱去?傳出去還怎麽混?

他躺在地上,不斷變換着手上的動作,想把鳳麗掀開,可鳳麗個子高、屁股大、豐滿——當初他看上的就是這一點,如今卻在這上面吃了虧。鳳麗一拳接着一拳,他根本招架不住,腦瓜子嗡嗡地響,臉上又疼又燙,一時情急,他扯着嗓子朝人群大喊起來:“道哥,救命啊道哥!”

幾個大漢循聲撥開人群,一進來看到地上的兩個人打得灰塵騰起,還有個瘦小的女人在旁邊捂着嘴巴圍着倆人轉圈,互相對視一笑,朝前去一人一個,把鳳麗和波哥分開了。

鳳麗被大漢從背後架得騰空,手腳還在空中飛舞,嘴裏大喊着:“賊日的,你等着,老娘錘不死你!”

波哥這邊頭暈得戰鬥站不穩,只顧擦鼻血了,根本沒有還口的力氣。

剛把兩人分開,派出所的車就到了,一看這樣子,簡直莫名其妙。

“誰報的警?不是說兩窩男的聚衆鬧事嗎?這個又是什麽情況?”

看樣子是剛才有人怕兩邊的菌商打起來,已經悄悄報了警,沒想到情勢變化得如此之快。波哥一看民警來了,瞬時就來了勁,擤了一把鼻血往頭上、身上抹,抹得怪滲人的,然後啪一下倒在地上,戴着哭腔喊起來:“包青天大人,他們打我,他們打我!”

“誰?”

波哥看了看鳳麗和三美,又賊眉鼠眼地忘了一眼道哥,“她,她,那連個女的!還有,還有他們三個!”

道哥看着他把手指向人群中的日娃,嘴角咧了一下,手底下的人看着他的臉等他指示,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指,輕輕搖搖頭。手下人見狀,示意兄弟放開鳳麗。

鳳麗掙脫大漢,沖上前啪啪又是兩巴掌,“你狗眼睛瞎了吧,明明是老娘收拾你,我姐和他們三個誰動手了?誰動了?”一邊說着,一邊又要往波哥身上騎。民警見狀趕緊拉住她,這五彩寸頭他們認識,惹事不是一兩回了,于是對着他大聲喝到:“李芳波!你動手了沒有!哪個先動的手?”

“我真沒動,一下都沒動,全是這個女的,叫劉鳳麗,還有那個,叫劉三美,帶頭的是那個高的男的,日娃,大名我不知道。就是他們先打的我。我一下都沒動,全是他們在動。”

波哥扭着身子一個一個地指認,衆人又哄堂大笑起來。

“警察你們好,今天的事都是我和我妹妹,還有李芳波之間的矛盾,不關這幾個老板的事,他胡亂咬的......”

“是呀是呀,不關我們的事呀!”一直躲在胖子背後的外地中年男人這才出來說句話,“這是他們村子裏的人自己的矛盾,我們是合法經營,來收菌子的,倒是他們把我們的菌子全部破壞完了,這一下,要幾萬塊錢呢......”

男子弓着腰,一手緊緊捏着計算器,一手指着道哥一行人慌忙地解釋,看到道哥旁邊的壯漢,又縮回胖子背後。民警知道這種糾紛整理起來肯定大半天,周圍又是人在吵,又是豬在叫,還有雞、鴨、鵝、狗你汪一聲我呱一聲地嫌現場不夠鬧。

“行了行了,你,還有你你你......”民警點了波哥、兩姐妹,日娃三人,還有道哥,“你們幾個跟我回所裏去說,你們幾個散了,散開,大白青天的不要聚在這裏,影響不好!”

道哥沖着幾個大漢點點頭,跟着民警上了面包車,大漢們随後散去,人群也就漸漸散開了,只留下一地被踩得細碎的野生菌。

來往的山民們一人一腳,鞋底都粘上了稀爛的菌子,野生菌戴着泥土和朝露香氣的特殊香味從人們的腳底下傳來,一陣陣朝着上方鑽,鑽進每個人的鼻子裏。熱鬧的集市一下子變成了大家最熟悉的森林,從上空俯瞰下去,戴着草帽的趕集人就像一朵朵菌子,在兩股窄窄的攤位之間的空地上流動,像鳳麗中毒時曾看到過的那條美麗的小河。

派出所裏,把鼻血洗幹淨後的波哥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大礙,他歪着身子坐在一邊,雙腿抖來抖去,眼睛四處亂瞟;對面的三美鳳麗兩姐妹手牽着手,看着門外;另外幾個人在另一個房間裏,像是為了防止串供,分開詢問。

波哥看着民警遲遲不進來,眼睛直勾勾盯着鳳麗,“麗,你咋個能像這種呢?我是你親老公啊,你咋個能下這死手呢?”

鳳麗白了他一大眼,轉頭不說話。

“你說就你這條件,還能找到比我更靠譜的男人不?我都不嫌棄你們家裏拖着個老的,你姐又這副德行......”

“李芳波,不要喧嘩!”一個看起來比較年長的民警進來了,手裏拿着一個文件夾,面向波哥:“李芳波,規範第二條!”

聽到這句話,波哥像被按下按鈕的玩具小人一樣噌地站起來,挺直腰背目視前方說話铿锵有力,“服從管理,接受教育,參加勞動,認罪悔罪!”

鳳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三美輕輕推了一下,她才強忍住笑意。

波哥臉上帶點脾氣,又不敢發作,低着頭重新斜坐下來,又開始抖腿。

民警一遍翻看文件夾,一邊說:“說吧,波哥,今天有事怎麽回事。”

“不敢不敢,你還是喊我大名吧。就......就是她們,還有那個,省城來的,把我打了。”

“警察同志,他也打我們了,他把我妹打傷了!”三美趕緊拉起鳳麗的衣袖,胳膊上一大塊紅色,暫時沒顯出淤青來,還有一道鮮紅的創口。

鳳麗心想——這不是我收拾這無賴的時候自己磕到的嗎?三美使了個眼色,她心領神會,把腳也伸了出去,指着自己的365°鞋子:“對!他先動手,我才動手的!看,我鞋底子都讓他給打掉了。”

民警擺擺手,示意姐妹倆先別說話。

“波哥,我看你也沒傷着呀。怎麽打起來的?什麽原因?”

“就是省城來的那男的,他要搶我們老大生意,劉三美就是他的同夥,今天我們老大找他們說道理,他們不肯坐下來談,直接就動手。這、這劉鳳麗是劉三美的妹妹,也就跟着動手了......”

“你放屁!”鳳麗氣得站起來,口水噴得老遠。

“李芳波,規範第三條是怎麽說的?”

波哥又彈起來了:“愛祖國,愛人民,愛集體,愛學習,愛勞動。”

“你做到了嗎?”

“我、我當然做到了......”

民警笑眯眯地看着文件,“我們的民警走訪回來的情況來看,群衆可不是這樣說的,我看你不怎麽愛人民,倒是沒少得罪人民。”

波哥頓時萎了,愣了一會兒,“陳副所長,可我今天挨打總是真的吧,他們省城來的欺負人,你們可是咱少水鎮自己的人民警察,難道任由省上的人這麽欺負我們?”

“行了行了,你說的情況,那邊正在落實,來,現在你們三個把筆錄做一下。”

陳副所長說完就出去了,和一個年紀更大的警察在院子裏交頭接耳地說着什麽,沒多大會兒,這邊的筆錄才做了一點兒呢,道哥、日娃他們就從隔壁房間出來了,日娃帶着兩個同伴走出派出所,道哥則和陳副所長一起笑着上了二樓......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三美雖然不了解程序,可這筆錄還沒做完,這事兒也沒個下文,怎麽人就這麽走了?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她盯着門邊,心裏暗暗琢磨了好一會兒,想到劉德成以前和自己講過的那些人情世故,琢磨出來一點名堂,于是趕緊把自己這邊完了事兒,簡單交代兩句鳳麗,就一路朝着派出所外面追去。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