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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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幕沒有再亮,沒有新消息進來。
常意安胡亂擦了擦臉,看着破碎的手機屏幕,又看了看殘缺的半條腿,喉間一澀,眼淚再次流出來。
叮的一聲,手機屏幕亮了。
她趕緊拿起手機,是顧文禮發來的消息。
【別哭了,哭久了眼睛會腫。】
【我沒有怪你不聯系我,從沒怪過,都是我的錯。】
緊跟着一條語音發送過來。
常意安手快,一下就點開了,徐徐低沉的嗓音自手機裏響起。
【假如我年少有為不自卑,懂得什麽是珍貴】
【那些美夢,沒給你,我一生有愧】
常意安哭得手直抖,連手機都差點握不穩。
這是她第一次聽顧文禮唱歌,出奇的好聽,低啞沉澈的聲音完全踩在她心尖上。
她将手機貼在耳邊聽,一遍又一遍地聽,聽着聽着就哭了,一邊哭又一邊笑。
他不是自卑,她知道的,她知道他從不是一個自卑怯懦的人。
只是那時他陷在黑暗裏,他不忍自己陪他去走那段暗無天光的泥沼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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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喜歡,真摯又熱烈,他想給她最好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可那時他卻一無所有。
而今她跌落深淵,又何嘗忍心将他拽下來。
他好不容易才走出泥沼得見天光,她不想他再次泥足深陷,他值得擁有更好的。
顧文禮,文禮……
她以為自己早就把他忘了,直到這時才意識到,從沒忘過,那個孤獨的少年一直埋葬在她心底最深處。
不敢碰,不敢念,觸之即傷。
她走到門邊,握住門把手,動了動,終究是顫抖着收回手。
一門之隔,思念如潮。
不确定顧文禮走了沒有,她不敢出聲,也不敢開門。
手貼在門上,眼中淚光浮動。
門外。
顧文禮頹唐地靠在牆上,一手捏着手機,一手夾着煙,深淵般的眼緊盯着紅棕色防盜門。
像是突然的心靈感應,他伸手貼在門上,拇指輕撫門鏡。
常意安透過門鏡看向外面,她看到顧文禮還沒走,就在門外,神态落寞地抽着煙。
突然門鏡被擋住,她吓了一跳,猛地往後退去。
聽見屋裏的響動,顧文禮低着頭輕笑了聲,移開拇指。
他沒說話,也沒敲門,默默地等着常意安開門。
常意安确定顧文禮沒走,更不敢開門了,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
她既怕丢人,也怕他心疼。
既無可能,就不要給對方再留有任何念想。
屋外不知哪裏又在放炮,轟的一聲巨響。
常意安吓得趕緊捂住了耳朵,抖着身體靠在鞋櫃旁。
“安安。”顧文禮擡手輕扣了下門,聲音低沉溫柔,“別怕,我在。”
常意安沒說話。
他又問:“需要我嗎?”
常意安仍舊不說話,用力咬着下唇。
盡管她很想開門,可她卻不敢,甚至都不敢開口,一開口就暴露了所有。
唉——
門外一聲輕嘆。
“我走了,你早點睡。”顧文禮說,“睡前少喝水,可以聽一聽舒緩催眠的音樂。”
-
常意安睡前沒聽輕音樂,她将手機放在枕頭邊,一次又一次地點着顧文禮發給她的微信語音。
簡短的兩句歌詞,她不厭其煩地聽了一遍又一遍。
深夜绮夢。
五月暮春,日落黃昏。
校園操場一角,清風吹動校服衣擺,她伸手抱了抱少年勁瘦的腰。
“我走了,五天後見。”她笑着朝少年揮手。
少年笑着看她:“嗯,我等你。”
旅游回來,她開開心心地返校,給少年帶了零食和禮物。
每天教室食堂寝室,三點一線,偶爾去找少年說話解悶,陪他一起數着高考到來的日子,一起憧憬着未來。
夜風吹動,江水翻湧。
她叫上朋友,提前布置好了表白要用的一切道具,捆成捧花的桃心氣球,即将燃放的禮炮煙花。
随着砰一聲煙花升起,漫天焰火點亮江面。
她大聲喊道:“顧文禮,我喜歡你。”
顧文禮抱住了她,緊緊地将她擁入懷中。
她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親了親,滿眼歡喜地看着他。他抱着她親吻她眉心,眼神溫柔得能将她融化。
“顧文禮,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哦。可是我還沒成年,還不能和你在一起,你願意等我嗎?”
“願意,無論多久我都願意等,至死方休。”
她心裏歡喜極了,高興得一直笑,眼睛彎成了月牙,眼中星辰閃耀。
“顧文禮,你說我到時候是學舞蹈還是學聲樂呀?”
“都行。”
“我喜歡唱歌,可媽媽肯定要讓我學舞蹈。她說跳舞的女孩氣質優雅,儀态好,我六歲就被她送去了舞蹈班學跳舞。”
“舞蹈老師說我身體柔軟,适合跳古典舞,七歲起我就開始學習古典舞,一直到初中畢業。”
“上了初中,我成績嚴重下滑,媽媽怕我考不上重點大學,就讓我繼續學古典舞,以後走藝考的路。”
“雖然我學了十幾年舞蹈,但其實我更喜歡唱歌,尤其是流行歌曲。”
“你給個建議呗,你說我選擇哪一個更好?”
“首先你自己喜歡,其次要你能考上。”
“你說的對,先不管了,到時候考上哪個上哪個。”
“顧文禮,你還沒看過我跳舞吧?”
“看過。”
常意安驚訝地張大嘴:“什麽時候看過?”
顧文禮輕笑:“六一兒童節。”
“哎呀呀,好羞恥哦,兒童舞蹈好幼稚的。”她雙手捧着臉,羞澀地撒嬌,“我給你跳支古典舞吧,你都沒看過我跳古典舞。”
她歪了下頭,風吹起她烏黑柔軟的長發,也吹熱了少年的心。
少年笑得溫柔寵溺,滿眼都是她。
她沒穿舞蹈服,上身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修身白T,下.身是及膝的百褶裙,配一雙米色帆布鞋。
鞋尖點在細沙上,旋轉跳躍下腰,一俯一沉,映在少年眼底,如星火燎原。
畫面一轉。
她氣喘籲籲地奔跑着,四周的房屋開始扭曲變形,頃刻間一棟接一棟的房屋坍塌傾倒。
轟隆一聲巨響,她陷入無邊的黑暗中,痛得無法呼吸。
什麽都看不見了,她什麽都看不見,只覺渾身都痛,每一根頭發絲都痛,左腿尤其痛,從大腿根痛到腳趾尖,錐心刺骨般的痛。
再次睜眼醒來,她渾身纏滿紗布,雙手插着針管,置身于白牆白被單的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啊!”她流着淚大叫,聲音沙啞撕裂地喊着,“媽媽,媽媽呢。我要爸爸媽媽。”
-
淩晨六點,天未白。
常意安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氣,額上冷汗涔涔,手一摸,滿臉淚水。
她将頭埋進臂彎,哭得全身發抖。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父母已不在,她的腿永遠不可能再長回來。
她伸手摸了摸殘肢,五指用力抓住殘肢端,痛得連帶着心髒都在抽搐。
如今她對任何人來說,都只是個拖累。
五年前,她在一家酒吧駐唱。
有個調酒師喜歡她,對她很好,平時很照顧她。
那家酒吧是調酒師姐夫開的,突然有一天,調酒師的姐姐找到她,讓她離開酒吧。
“朋朋還年輕,不懂事,只憑一時的喜歡,不知生活的複雜。”
“你這樣的,老實說,不适合與人結婚,一沒文憑,二沒家底,以後真結了婚,只會拖累別人。”
“你身體有缺陷,先不提婚後你能不能做家務帶孩子。”
“孩子在學校,要是被人知道他媽媽是個殘疾人,會被同學嘲笑,會讓孩子自卑。”
“我比你大,自稱一聲姐不為過。姐與你說這些話,也是為你好。”
“我爸媽是肯定不會讓你跟朋朋結婚的,你現在與朋朋在一起,只能是白給他睡。”
“趁着你和朋朋還沒有正式交往,姐希望你能主動離開,徹底斷了他的念想,對你也好。”
“你是女生,在男女之事上,總歸是你吃虧些。”
常意安并不喜歡調酒師,從沒想過要和他在一起,更沒有勾搭他吊着他。
但是她想知道自诩喜歡她的男人,是怎麽看待她這個殘疾人的。
她找到調酒師,把他姐姐的話複述了一遍,問他:“你是怎麽想的?”
調酒師愣了愣:“我,我沒想那麽多,我喜歡你,現在就只想和你在一起。”
常意安問他:“那你會和我結婚嗎?”
調酒師支吾道:“結……結婚?會吧,可我們都還很年輕呀,結婚太早了。”
常意安笑着和他說了謝謝。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從那以後她就知道,不會有人真的想和她過一輩子。
他們所謂的喜歡,只是喜歡她這張臉,喜歡她年輕的肉.體,受欲.望的支配,單純的想睡她而已。
至于以後,沒有以後。
現實就是這麽真實又殘忍。
-
顧文禮回到十二樓。
他剛拿出鑰匙,門就開了,他小姑顧岚笑着站在門口。
“方慧說你這幾天都住在這裏,我還以為她是說着玩的,沒想到你還真在。”
方慧是顧岚老公雷雲輝的外甥女,一家人都住在這個小區。
顧文沒說話,低着頭換鞋。
顧岚伸着頭往外看了看:“一個人回來的?”
“嗯。”顧文禮嗯了聲。
顧岚笑着說:“我還以為你帶了人回來。”
見顧文禮不吭聲,她又問。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都一點多了,去哪兒野了?”
顧文禮把外套挂在門口衣帽架上,一臉疲憊地走向沙發,捏着眉心仰躺在了沙發上。
“去見了個朋友。”
顧岚來興致了,走去他旁邊,拍了拍他肩。
“哪個朋友,也住在這個小區?”
顧文禮聲音悶悶地應了聲:“嗯。”
顧岚笑着問:“男的女的?你小子不會戀愛了吧。”
顧文禮閉着眼,聲音又沉又啞:“我見到她了。”
“誰?”顧岚剛問完,突然反應過來,“哦,你是說……你相冊裏那個女生?叫什麽安來着。”
顧文禮喉結動了動,聲音低啞:“常意安。”
“姑姑,我想和她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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