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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意安洗完澡,從床頭櫃抽屜裏找出指甲刀,洗澡時,看到右腳的腳趾甲長了,她不喜歡長指甲,無論手還是腳,有一點長她就要剪掉。

她把斷腿藏在被子裏,嚴嚴實實地捂好,右腿曲起,腳後跟踩着床,翹起腳趾頭。

當她正準備剪時,顧文禮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走進卧室。

她擡眼看過去,見他身上松松垮垮地裹着浴袍,露出大片肌理緊實的胸膛。

他膚色偏深,是健康的小麥色,剛洗完澡,胸膛上還帶着沒擦幹的水珠,随着走動,水珠順着他挺括的胸膛緩緩往下滑。

常意安看得臉頰發燙,故作鎮定地低下頭,一手捏着指甲刀,一手捏住大腳趾,然而卻遲遲沒剪。

顧文禮走到她身邊坐下,拿着她腳放在腿上,又從她手裏拿過指甲刀。

常意安懵懵地看着他,反應過來後,羞得耳根都燙了起來,慌忙往後縮腿。

顧文禮握住她腳按在腿上,低下頭為她剪腳趾甲。

常意安感覺像是有電流導過整只腳,從腳趾頭一直麻到腳後跟,又感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熱意從腳心蔓延至整條腿。

滾滾熱浪襲遍全身,燒得她喉嚨和嘴唇,哪哪都發幹,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魚,極度缺水。

她抿了抿嘴,無意識地動了下腳趾頭。

“別動。”顧文禮正在給她剪二趾頭,一手捏着指甲刀,一手捏住她粉嫩小巧的二趾頭,小心翼翼地給她剪掉多餘的指甲。

常意安心跳加速,呼吸紊亂,臉上火燒火燎。

才剪到第二個腳趾頭,她卻感覺像過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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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分散注意力,她拿起手機刷短視頻,劃過一條又一條,看了幾個搞笑短視頻,她心情有所放松,不再那麽緊張,後面又劃拉到一條非常搞笑的視頻,因為太搞笑了,她看到一半哈哈笑出聲,結果因為笑得太興奮,腳底打滑,一腳蹬了下去。

當腳心踩住一團溫熱時,她頓時不笑了,一點也笑不出,整個人如遭雷劈。

她怔怔地看着顧文禮,嘴巴微張,眼睛瞪得溜圓,眼神無比驚慌。

顧文禮也看着她,他表情看似平靜,實則目光卻沉得可怕,一雙眼如深淵般凝視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拽入無盡的淵底。

常意安腿都在抖,慌得快要哭了,她感覺顧文禮體內像是封印着一頭兇獸,而她這一腳下去,正好破除封印,那頭兇獸正舒展着龐大的軀體在一點點蘇醒。

“對……對不起,我……”她心慌意亂地道歉,可因為緊張話都說不完整。

顧文禮目光炙熱如火,手握住她纖細白嫩的腳踝,用力往下按了按。

常意安驚訝地看着他,吓得慌忙往後縮,顧文禮微一使力,她就像被鐵釘釘住了般,半點也動不了。

她心口狂跳,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腳上,越發清晰地感受到腳下的滾燙,只覺腳心像是被按在了燒紅的炮烙柱上。

她又是緊張,又是害怕,還有更多難以言表的情愫,多種情緒交織,攪得她胸腔像開水般沸騰翻湧。

“你,你松手。”她小聲開口,聲音軟得像一把揉皺了的紗。

顧文禮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握在她腳踝上的手無意識地收緊,見常意安痛苦般蹙了下眉,他才松開手,眼皮垂下,掩住眼底駭人的欲。

他拿着她腳重新放回腿上,繼續給她剪腳趾甲,看起來沒事人一樣,實則周身都繃緊了,繃得幾乎要碎裂。

短短一兩分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用了多大的忍力才壓了下去。

常意安收不回腳,不敢看顧文禮,也不敢看短視頻了,只能扭身趴在枕頭上,把臉埋下去當起了縮頭烏龜。

她現在恨不得立馬暈過去,至少不用面對這份尴尬。

顧文禮說想留下來時,她沒拒絕,也拒絕不了。

誰知道他要在這裏洗澡,甚至還自備了浴袍,穿浴袍也就罷了,可氣的是,他竟然只穿了浴袍,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常意安即便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但也知道有豬這種生物。

腳踩下去的那一剎,她就知道是什麽,正因為知道,她才吓得魂不附體,人都差點吓傻了。

更令人驚恐的是,顧文禮卻按住了她腳。

顧文禮很快給她剪完了所有腳趾頭,他放下她腳,站起身離開。

常意安還是不敢擡頭,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顧文禮輕笑了聲,起身去衛生間洗指甲刀。

他每次剪完指甲都會洗指甲刀,而這個習慣,他還是跟常意安學的。

常意安聽到水聲,悄悄轉過臉,沒一會兒顧文禮拿着洗好的指甲刀走進卧室。

他用紙把指甲刀擦幹,問她:“放在哪兒?”

常意安沒說話,指了指抽屜。

顧文禮拉開抽屜,把指甲刀放進去。

他放完指甲刀,又去了衛生間。

沒一會兒,衛生間傳來流水聲,接着常意安聽到了洗衣服的聲音。

幾分鐘後,顧文禮還在洗。

常意安不确定他是只洗了他自己的,還是連她的也一起洗了。

她想跟顧文禮說,不用洗她的,可萬一他沒有洗她的,那她說出來就很尴尬了。可要是不說,萬一他洗了她的衣服,倒顯得她承受得理所當然。

于是她坐着輪椅,滑到衛生間門口,小聲問:“你洗好了嗎?”

說完她探頭往裏面看了眼,看到顧文禮正在洗內褲,是他自己的,灰色的四角內褲。

而洗漱臺上放着已經洗好了的粉色小花純棉內褲和同色系內衣,這兩樣都是她的。

她紅着臉說:“我……我的你就不用洗了吧。”

顧文禮語氣淡定:“順手的事。”

常意安抿了抿幹澀的唇,洗都洗了,她也不好說什麽。

她轉着眼珠,目光往下,看着他毛乎乎的兩條腿,突然想到腳踩住時的感觸,然後腦子短路地問了句:“你只有這一條內褲嗎?”

顧文禮正在擰清洗好的內褲,手上動作一頓,面不改色地撒謊:“嗯。”又補充一句,“走得急,忘記帶了。”

常意安哦了聲,說:“上次你借給我的那條,洗了晾幹後,你忘記拿走了。”

她說完後,羞得滿面通紅,鼻子、嘴巴全都紅了起來,脖子以下粉紅一片。

顧文禮背對着她咧了下嘴角,忍着笑說:“還好你這裏有一條。”

常意安卻尴尬地咬了咬唇:“可那條我穿過,你不介意嗎?”

顧文禮把內褲擰幹,轉過身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不介意就行。”

常意安沒回他,慌慌張張地滑着輪椅回了卧室,從衣櫃裏拿出那條淡藍色男士內褲,又滑動輪椅來到客廳,把內褲放在沙發上。

顧文禮正在陽臺晾內褲,她快速看了他眼:“給你放在這兒了。”

上完廁回到卧室,常意安找出紙筆,坐在梳妝鏡前,在紙上寫下“戀愛清單”四個字。

寫完她又感到一陣別扭,快速把“戀愛”兩個字途掉,塗成兩個大黑點,只留下“清單”兩個字。

一:和顧文禮去城牆騎行。

寫完後,一低頭看到自己坐着的輪椅,她握着簽字筆用力把騎行兩個字塗掉,改為散步。

二:和顧文禮去坐摩二,“天”字剛寫了兩橫,“輪”字還沒寫,她把整句話都劃掉,連标序“二”也一并劃掉。

二:和顧文禮一起看電影√

三:和顧文禮一起去吃火鍋√

當年她  準備約顧文禮吃火鍋,結果顧文禮媽媽病重住院。後來她又想等顧文禮高考完,在江邊向他表白,然後再和他一起吃火鍋,結果五一節她就出事了。

寫完三條後,第四條她遲遲沒下筆。

四:和顧文禮……

她實在想不出還能做什麽。

就在她握着筆發愣時,顧文禮端着熱牛奶進來,傾身看了眼,問她:“寫什麽呢?”

常意安沒說話,在他問完後,停頓了幾秒,在紙上慢慢寫下一句——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顧文禮把牛奶杯放到梳妝臺上,在她身後抱住她,下巴擱在她頸窩。

常意安始終沒說話,握着筆在紙上畫圈圈,畫一個又一個黑色小圓圈。

顧文禮握住她手,在“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後面寫了句:含着淚,我一讀再讀。

常意安放下筆,扭過頭抱住他腰。

“顧文禮。”她聲音溫柔,“明天陪我把紙上寫的幾條都做了,好嗎?”

顧文禮低頭親了親她頭發:“不止明天,以後的每一天,只要你想随時都可以。”

常意安問他:“你哪天回北城。”

“後天晚上。”

顧文禮把她抱到床上,摟着她,在她唇上親了親,拇指輕撫她眉。

“我姑姑想見你,後天去她家吃午飯,可以嗎?”

常意安猶豫了下,說:“好。”

顧文禮在她眉心親了親:“睡吧。”

常意安在他懷裏點點頭,扭過身去背對着他,顧文禮從後面抱住她。

兩人什麽都沒說,然而彼此呼吸卻都逐漸重了起來。

常意安刻意忽略身後的異樣,可越是如此,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她心跳得很快,窩在他滾燙的懷中,像被綁在了炮烙柱上,根本沒法入睡。

顧文禮并不比她好受,繃得如烙鐵,額上沁出了密密實實的汗。

他重重地喘口氣,松開她,起身去衛生間沖了個冷水澡,又去陽臺抽了根煙,徹底冷靜下來後,才回到卧室。

當他回到卧室,常意已經睡着了,小臉粉嫩,呼吸均勻。

他掀開被子躺下,在她臉上親了親,再次把她摟在懷裏。

-

年底了,天很冷。

雖然出着太陽,但有風,冷風刮在臉上,凜冽刺骨,刀割一樣。

常意安穿了一身白色羊絨大衣,長度到膝蓋,下身是條黑色毛呢冬裙,長至腳踝,長發披下來,松散地垂落在身後,柔順又飄逸。

即便她有一條腿是假肢,單看背影,也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當她回過頭時,不少人都看得移不開眼。

柔美小巧的鵝蛋臉,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細膩,白得發光。

顧文禮穿着一身咖色大衣,黑色西褲,裏面也是黑色的毛衫,顯得身材越發高大挺拔。

他長相冷峻帥氣,不笑時,清冷淡漠,勾唇一笑時,卻性感撩人。

常意安挽着他胳膊與他一起往城牆南門走去,時不時将頭靠在他臂膀上,臉滾着他臂膀撒嬌。

顧文禮側眸看她,眼神溫柔寵溺。

“你好高啊。”她仰頭看着顧文禮,繞他跟前,伸手比劃了下,只到他下巴位置。

顧文禮笑着在她額頭上親了下,拉住她手:“走吧,去東側租車。”

“租什麽車?”常意安問。

顧文禮說:“單車,帶你繞城牆騎行。”

常意安攥緊他袖子:“可是我……”

她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因為自從截肢後,她再也沒騎過自行車了。

然而話說一半,她怕自己的這種敏感行為會讓顧文禮不舒服,于是慌忙改口。

“好啊,你在前面騎,我坐在你後面幫你一起蹬。”

說完,她揚起大大的笑,眼睛眯得彎彎的,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自信明媚些。

顧文禮看着她故作開朗的行為,心口一陣酸痛。

他想跟她說,在他面前,她不需要這樣。

常意安見他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伸手在他臉前揮了揮。

“發什麽愣,走吧。”

顧文禮驀地抱住她,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

“常意安,你這樣讓我很害怕。”

常意安眼神閃了閃,笑道:“怕什麽?”

顧文禮低頭在她頸間深吸了口氣:“怕一松手,你就不見了。”

常意安從他懷裏退出,拉住他手指了指天。

“顧文禮,你看,太陽多好啊。”她站在城牆下,神色溫柔地笑着看他,“一直都在你頭頂。”

顧文禮一把将她攔腰抱起,大步往東走。

常意安雙手抱住他脖子,在他唇角親了下。

今天周五,加上天冷,來城牆租車騎行的人并不多。

他們到的時候,只有兩個女學生租車。

太陽照着滄桑厚重的青磚,明亮耀眼。

常意安抱住顧文禮的腰,臉貼在他後背上,輕聲哼着晴天。

顧文禮随着她的節奏一起唱。

等到放晴的那天

也許我會比較好一點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顧文禮。”常意安在他背上蹭了蹭臉,柔聲說,“我也好愛你。”

遲到十年的表白,也是告白。

她想過了,陪他做完這些事,就提分手。

他們終究還是不合适。

從城牆上下來後,已經到了中午。

顧文禮帶着常意安去了一家環境優雅的餐廳吃飯,吃完飯兩人手拉手逛商城,來來往往的人,總會往他們這邊看一眼。

男俊女俏,走在哪裏都是焦點。

只是當看到常意安裙子下的假肢時,有些人不免會嘆聲氣。

就像一只做工精湛的工藝品,結果底座卻裂開了一條縫,或者缺了個口,難免讓人唏噓。

聽到那些或長或短的嘆息,常意安微微笑着,頭靠在顧文禮臂膀上。

顧文禮摟緊她腰,在她臉頰親了親。

她什麽都沒說,他也什麽都沒說。

顧文禮要給常意安買衣服,常意安以不喜歡為由拒絕了。他要給她買包,她也沒要。

最後顧文禮趁她去衛生間,悄悄給她買了條項鏈,打算找個機會送給她。

三點半,兩人到電影院看電影。

演的是什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常意安抱着一桶泡米花,靠在顧文禮肩上,與他手拉手看電影。

這是他們第一次到電影院看電影。

看完電影,常意安有些累,坐在休息區,靠着顧文禮眯了會兒。

晚上兩個人找了一家口碑較好的火鍋店,要了麻辣全紅湯鍋底。

其實在安城生活了七年多,常意安已經不能吃辣了。

平日她很少吃火鍋,就算和同事出去一起吃,也都是要鴛鴦鍋底。

顧文禮給她夾了一塊又麻又辣的牛肉片,常意安咬了一口,頓時整個口腔像燒起來一樣,辣得她瞬間流出生理性淚水。

她慌忙低下頭,一邊大口呼氣,一邊用紙擦眼睛。

“快吐出來。”顧文禮手裏拿着張紙,伸在她跟前,又遞給她一杯水。

常意安忍着辣勁兒把那片牛肉吃了下去,她偏開頭呼呼吹氣,笑着說:“辣才好,不辣怎麽能叫火鍋。”

沒吃幾片,她胃就開始痛,火辣辣的痛。

她一直喝水,喝得肚子又痛又撐。

顧文禮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拉住她手往外走。

他在櫃臺前結賬,常意安肚子痛得實在受不了,便靠着櫃臺彎下腰。

結完賬,顧文禮拉着她手走出火鍋店,一把将她攔腰抱起。

常意安皺着眉:“你幹嘛呀,放我下來。”

顧文禮問她:“疼得厲害嗎?”

常意安不自在地別開臉:“還好,能忍。”

顧文禮沉下臉:“我希望你在一開始就跟我說,而不是忍,更不是假裝能吃辣。”

常意安扁了下嘴:“我在住院的那一年,飲食都是以清淡為主,因為殘肢反複發炎,根本就不能吃辛辣食物。在能穿着假肢行走後,我就來了安城,從此也就很少吃辛辣食物了。”

她輕聲笑了下,雙手捧住顧文禮的臉搓了搓。

“這些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我們文禮要越來越好。”

第二天,臘月二十六。

顧文禮一大早起來煮了早飯,常意安起來時,都快九點了。

昨天晚上兩人也是一起睡的,不過還是什麽都沒做,純睡覺。

常意安一開始不習慣,後面睡着了,反而睡得很踏實。

遭罪的是顧文禮,大半夜沖了兩次冷水澡。

常意安喝着粥,問他:“你姑姑家小孩多大?”

顧文禮擦了擦嘴:“什麽都不用買,過去吃一頓飯就行。”

常意安說:“空着手去像什麽話,你要這樣的話,我就不去了。”

顧文禮把剝好的雞蛋遞給她:“我姑姑就一個孩子,雷文義,今年八歲。 ”

他喝完粥,把蛋殼掃到碗裏。

“除了文義,我姑父和前妻還有個兒子,他今天不在家。”

吃過飯,常意安到超市給顧文禮表弟買了玩具和一大袋零食,又買了些水果。

顧文禮驅車來到顧岚家,曲江別墅區。

住在這一片的,幾乎都是富人。

常意安随着顧文禮進入別墅區,看着水榭庭林的古典造景,雖然滿腹疑問,但一句都沒多問。

顧文禮拉着她手,語氣淡然地跟她解釋:“我姑父比我小姑大十五歲,在我們家出事那年,我小姑嫁給了我姑父。我爸欠的那六十萬,是我姑父還的。後來我把這些錢,都還給他們了。”

他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別人的事。

常意安挽住他胳膊,把頭靠在他身上。

顧文禮摸摸她臉,笑着說:“都過去了,不用為我難過。”

常意安說:“沒有難過。”她溫柔地誇他,“顧醫生真厲害。”

顧文禮低下頭,鼻尖蹭她臉:“我只想聽你叫文禮。”

常意安反問他:“為什麽,叫顧醫生不好聽嗎?”

顧文禮勾勾唇,拉住她手往下:“你一叫‘文禮’,我這裏就石更。”

常意安:“……”

她臉上轟的一下燒了起來,從臉紅到脖子,手像被按在了炮烙柱上,吓得她慌忙甩開。

“流氓。”她紅着臉說了句。

顧文禮繼續拉住她手,卻沒再讓她受炮烙之刑,低聲在她耳邊說:“你不信試試?”

常意安一偏頭,羞惱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下。

顧文禮反捧住她臉吻她,直到把她吻得呼吸不暢才松開。

經他這麽一折騰,常意安緊張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他看似流氓的行為,實則都是為了讓她放松心情。

門鈴響了幾聲後,顧岚開門出來,在她後面走出來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這人便是顧文禮的姑父雷雲輝。

顧文禮喊了聲:“姑姑,姑父。”

常意安笑着喊:“阿姨,叔叔。”

顧岚大步走下臺階,熱情地拉住常意安的手,滿臉笑容。

“可算把你盼來了,早就讓文禮帶你回來,這臭小子總是以工作忙為借口。”

常意安一臉真誠地贊美:“阿姨您真漂亮。”

顧岚哈哈大笑,拉着她手邊走邊說:“哎呦,這小嘴真甜,以後跟着文禮叫我姑姑就行。”

方慧和雷雲義一前一後跑出來,方慧看到顧文禮,甜甜地喊了聲:“三哥。”

雷雲義跑到顧文禮跟前,大聲喊三哥,然後接過他手裏的玩具和零食跑開了。

顧岚拉着常意安走進屋,在玄關處停都沒停,直接拉着她走到沙發前,讓她坐下。

顧文禮提着水果跟在後面,玄關鞋櫃上有他的拖鞋,他沒換鞋,把水果放在了鬥櫃上,直接穿着鞋走到沙發前坐下。

屋裏人都換鞋了,若他也換,只會讓常意安難堪。

顧岚拿出早就洗好的杯子,問常意安:“幺幺是喝茶還是喝咖啡?”

常意安因這句“幺幺”怔了下,還沒來得及回應,顧文禮替她說:“喝白水就行了。”他坐在常意安身邊,低頭在她臉跟前說,“一會兒我給你榨杯果汁。”

“不用。”常意安小聲說,“我不渴。”

水喝多了會頻繁上廁所,她不想在別人家裏走來走去,一趟又一趟的往廁所跑,就算別人不尴尬,她自己都能尴尬死。

方慧坐在顧文禮對面的小沙發上,笑着問:“三哥,這位美女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嗎?”

顧文禮點頭:“對。”

方慧一臉驚訝地看着他:“你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啊,我怎麽都不知道。”她又看了看常意安,笑着問,“姐姐,我覺得你好面熟啊,你是不是……”

不等她說完,顧文禮打斷她:“你哪來那麽多話。”

他臉色陰沉,語氣冷淡。

常意安怔住,悄悄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她從沒見過顧文禮發火,更沒見過他冷着臉的樣子。

很顯然,方慧也被吓到了,拿着手機,一臉委屈地看着他。

常意安僵硬地扯了下唇角:“你之前領快遞的時候,我們見過。”

方慧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卻沒敢再問。

常意安手放在顧文禮腿上拍了拍,笑着對方慧說:“之前我在快遞驿站打工,你去那裏領過快遞。”

方慧一臉恍然道:“哦哦,對對對。我就說嘛,剛剛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很熟悉。我想起來了,之前去取快遞,看到過你。當時我就覺得,你好漂亮啊,只是可惜……”

顧文禮當即沉下臉:“別說話了。”

方慧抓起手機就走,噔噔噔跑去了樓上。

顧岚和雷雲輝夫妻倆在廚房忙活,雷雲義在一邊吃零食玩游戲。

顧文禮按了下太陽穴,偏頭看着常意安,低下聲跟她解釋:“你別多想,方慧她沒有惡意,只是……”

“沒事。”常意安笑着拍拍他手,“是你太在意了。”

顧文禮一下慌了神:“不是,安安我沒有,我是怕你……”

常意安笑着看他:“逗你的,你緊張什麽?”不等他再解釋,她說,“看會兒電視吧。”

吃飯時,顧岚挨着常意安坐,一口一個“幺幺”喊得分外親熱,用公筷不停地給她夾菜。

常意安看着堆成小山的碗,想伸手擋,又不好意思,只能在桌下悄悄掐顧文禮的腿。

顧文禮伸手擋了下,對顧岚說:“姑姑別夾了,她吃不了這麽多。”

說完,他把常意安碗裏的肉夾走一大半。

常意安冒尖的婉,頓時空了下去。

顧岚笑着說:“想吃什麽自己夾,千萬別客氣。”

常意安笑了笑:“謝謝阿姨。”

吃過午飯,兩人略坐了會兒便離開了。

回到住處,常意安勉勵維持着笑,問顧文禮:“下午幾點的車?”

顧文禮說:“五點半的高鐵。”

常意安看了眼時間,兩點十五。

她抿着嘴,把手機翻過來又翻過去,拇指來回滑動屏幕,經過一番天人交戰,擡起頭看着顧文禮,鼓足勇氣問道:“顧文禮,你做過愛嗎?”

顧文禮一下皺緊眉頭,眯眼看着她。

他沒說話,臉色卻漸漸沉了下來。

常意安翹起嘴角:“要不要跟我做一次?”她笑着說,“不知道你做過沒有,我還沒做過,如果這輩子一定要跟男人做一次,我想和你……”

顧文禮繃緊臉,猛地俯身吻住她唇。

他吻得兇猛急切,又咬又吮,帶着一股毀天滅地的狠勁兒。

“別再說這種話。”他移開唇,目光炙熱兇狠。

常意安舔了舔唇角的水漬,柔柔地笑着說:“我雖然缺了半截腿,但身體機能是正常的,也會有生理需求,有時候也會想要做.愛。既然你說你愛我,那我們就做一次吧。現在才兩點多,你三點走,還來得及。”

顧文禮把她抱在懷裏,手捧着她臉,指腹壓住她唇,輕輕撥弄。

“來不及,時間不夠。”他銜住她唇瓣,輕輕拉扯,“再等我兩天,最晚臘月二十九,我一定回來。”

常意安笑着應道:“好。”

顧文禮緊緊抱住她,埋在她身前深吸氣:“別離開我,好不好?”

常意安笑着答應:“好。”

-

臘月二十七。

這天常意安主動聯系了顧岚,那天她去顧岚家吃飯,走的時候,和顧岚互加了微信。

猶豫再三,她給顧岚發了消息。

【阿姨,您在家嗎?】

顧岚很快給她回了消息。

【在的,你過來吧。】

常意安給她回過去。

【阿姨,我是想問您一些文禮的事。】

顧岚回她。

【你等會兒,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想和你說。大概二十分鐘後到那邊,你直接上十二樓等我。】

常意安掐着時間點,坐直梯上到十二樓。

她到了沒一會兒,顧岚也來了。

“阿姨。”她笑着喊了聲。

顧岚笑道:“難怪讓那小子記挂十幾年,真人比照片還要漂亮。”

她打開門,常意安跟在她後面進屋。

這套房子,常意安是第二次來。

那次她在酒吧被人打,半夜顧文禮帶她來過。

顧岚關上門,把鑰匙挂在門邊挂鈎上,邊走邊說。

“這套房子不常住人,七年前我們搬走後,便空了下來。我沒對外租,本來是為文禮留的,想着他畢業後沒房,我把這裏給他重新裝修下,也能勉強住。”

說到這,她笑了聲,笑裏滿滿的自豪。

“那小子硬氣,在外讀書那些年,跟着朋友學做生意,不僅把自己供了出去,還把欠他姑父的六十多萬也還了。”

常意安聽了笑着點點頭:“他一直都很聰明,很優秀。”

“我給你看他珍藏的寶貝。”顧岚笑得一臉神秘地跑去卧室。

常意安坐在沙發上等着,沒一會兒,顧岚搬出來一個老舊的皮箱,看着像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牛皮箱,沒有四角滑輪,只有紐扣。雖然破舊,但卻很幹淨。

“你猜這裏面裝的都是什麽?”顧岚拍了拍皮箱,“這箱子,文禮寶貴着呢,走哪都帶着,還用防塵罩罩住,不讓染一點灰塵。”

“不知道。”常意安看着眼熟的箱子搖了搖頭。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因為這口箱子,她要是沒記錯,是她家的。

當年暑假,顧文禮回家,她把這口箱子送給了他。

顧岚打開皮箱,從裏面拿出一只很普通的海螺,普通到海灘上随處可見。

“這是九九年夏天,你送給文禮的海螺,他如獲至寶般帶回家,天天放在身上,睡覺都要放在枕頭邊,誰都不讓碰。有次他二哥文東偷拿了他的海螺去耍,他發瘋般把他二哥打了一頓,打得他二哥鼻血直流才罷手。”

常意安喉嚨一哽,心口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了把。

“他永遠只吃草莓味冰淇淋。”顧岚笑着說,“一開始我還奇怪,他一個大男生怎麽會如此鐘情于草莓味,後來才知道,那是他的執念。”

顧岚從皮箱裏一件件往出掏零碎的小東西,有已經幹得根本不能再用的畫筆,褪了色的彩繪本子,還有一個早已破皮的奧特曼文具盒。

“這些東西,都是那年暑假你送給他的禮物,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

常意安兩手緊緊抓着膝蓋,骨節抓得泛白。

她聲音哽咽:“這些都是不值錢的小物件罷了。”

顧岚從皮箱裏拿出一張褪色的老舊船票。

“千禧年1月1號,那天是文禮九歲生日。你和你父親帶着他去坐船夜游長江,這張船票,他一直珍藏到現在。這些年,每年的1月1號,他都會回渝城坐船游長江。”

“哦對了,還有一張你跟他的合照。”她笑着說,“那張照片,他一直帶在身上,放在他錢包最裏層,就連我想看兩眼他都不給。”

常意安終于忍不住,模糊了眼,胸口一陣鈍痛,喉嚨哽得發苦。

顧岚從皮箱裏拿出一個泛黃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裏面夾着一張作業本紙。

紙上寫着:

對不起,顧文禮(旁邊一個哭的表情)

別把面包還我,你還我,我也不會要。

如果你一定要還,請把我最好的朋友“顧文禮”還給我。

空白頁下面有兩個手拉手的小人,一個短發小人,一個長發小人。短發小人眼睛畫得特別大,長發小人笑得很開心。

兩個小人中間,寫着“友誼地久天長”幾個很小的字。

在兩個小人的頭頂,畫着幾朵炸開的煙花。

顧岚繼續翻到第二頁,裏面夾着一張粉色桃花信紙,滿滿一頁字。

【每次叫住你,想和你說幾句話,可你總是冷冷淡淡的不理我。那我就寫信給你吧,不用郵票,不用郵寄,不用等待,直接送給你。這樣更好,不經他人手。

我寫了紙條向你道歉,不知道你看了沒有,看過後不知道原諒我沒有,你不和我說話,也沒寫紙條回我,因此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原諒我。不過沒關系,就算你現在不原諒我,總有一天你會原諒我的,哼,就是這麽自信。

顧文禮你知道嗎?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很喜歡你,無關風月,無關別的,就是喜歡,發自內心的喜歡。

那年夏天黃昏,是我見過最美的夕陽,現在我才知道,是因為那天黃昏遇見了你。

紅彤彤的晚霞照在你身上,像為你鍍了層金。

花壇邊瘦瘦的小男孩,渾身都在發光,漆黑的眼眸裏像是有火在燃燒。

沈從文先生在家書裏寫到“我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我還不懂愛情,也沒有愛過人。可我看過很多的煙花,唯獨千禧年那年在嘉陵江畔與你一起看的煙花才是最好看的煙花。

啰啰嗦嗦寫這麽多,我也不知道要寫些什麽,就只是想和你說說話,哪怕以文字的形式。

五年多沒見到你,那天在食堂再見你,仿佛隔了很久,但是很奇怪,我還是認出了你。

沒見你的時候,我感覺我都快把你忘了,見到後才發現,你一直在我的記憶裏,從沒忘過。

畢竟那麽好看的男孩,那麽好看的顧文禮,我以後可能再也遇不到了。

所以,我不想和你變成陌生人,希望我們還能做朋友。

希望很多年後,也許是三年五年八年十年,到那時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還能像小時候一樣無拘無束大笑着聊天。

到時候我們再去坐船,再看一場絢爛盛大的煙花。

要開心啊,一定要開心啊,要多笑哦。

信紙的右下角,是兩個手牽手的小人,短發小人眼睛大大的,長發小人大大的嘴巴表示笑得很開心。

兩個小人下面寫着友誼地久天長。

落款是安安。】

第三頁夾着一張粉色便簽紙,上面寫着【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顧文禮加油!】

第四頁,第五頁,第六頁……

顧岚一頁一頁往下翻,一共翻了十幾頁,每一頁上面都夾着一張信紙,或者幾張便簽,全是當年她寫給顧文禮的“情書”,有的是摘抄的名人詩句,有的是自己羅裏吧嗦的口水話。

而所有的,他都收藏着。

包括她貼在奶茶店的那些便簽紙,也被他收藏了起來。

常意安看到後面已經泣不成聲。

顧岚繼續一件件往外拿,小心又溫柔地放在茶幾上。

“這些是他十七歲,你送給他的禮物。”

一本照片合集冊,冊子裏有她的照片和顧文禮的照片,只不過都是單人照,沒有一張合照。

一個訂制陶瓷水杯,杯身印着她和顧文禮的照片。

一個鑰匙扣,挂着她的照片。

除了這些,皮箱裏還放滿了沈從文的書。

常意安不停地用紙擦臉,擦眼睛,擦鼻子,擦得雙眼通紅,分外狼狽。

顧岚笑着拍拍她肩:“我跟你說這些,不是來增加你內疚感的。我那侄子,我很了解他,固執,也可以說是偏執。在他還不懂得情愛是什麽的年紀,他愛上了你,就認定了你。這十年來,他從沒談過戀愛,沒和任何女生走近過。”

常意安剛擦幹臉,眼睛又濕了,她用餐巾紙不停地擦眼睛。

“他在渝城有套房子,是你家以前的那套。還完債後,他攢夠錢就把你家老房子買了下來。”

常意安仰着頭,用力吸了口氣,她感覺胸腔的氧氣都快被抽幹了。

顧岚又說:“原本這口箱子,他一直帶在身邊的,那些年去聖彼得堡留學,他也帶着的。就在三天前,他匆匆趕回安城,把這口箱子也帶了回來。他把我叫過來,打開這口箱子,如數家珍般一件件拿出來給我看。以前他從沒給我看過,我只看過你的照片,知道他喜歡你,卻不知道這份愛這麽重,這麽深。”

常意安站起身,朝顧岚鞠了一躬:“阿姨,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我真的……”她哭着說,“我真的很感動,也很慚愧。”

她對顧文禮,哪有那麽深的愛?只是青春期一時的悸動罷了,卻讓他刻骨銘心地記了十年。

顧岚又一件件把顧文禮的寶貝往皮箱裏放,怎麽拿出來的,她就怎麽拿回去。

“人都說,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元元的童年雖然算不上很糟糕,但也算得上很苦了。”

她說:“元元就是文禮的小名。”

顧岚把皮箱重新合上,坐在沙發上緩緩講述道。

“我和元元,其實并沒有血緣關系。我是元元他奶從山裏撿的棄嬰,我大哥,也就是元元他爸比我大十九歲。”

“在元元他爸十三歲時,他爺爺就去世了。他奶奶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可想而知日子過得有多艱難。後來他奶又在山裏撿到了我,把我抱回家撫養,那日子就更難了。”

“在我兩歲多時,元元他爸去外面打工,卻被騙進了黑磚窯。後來他陰差陽錯之下,救了元元他媽,也就是我大嫂。當時元元他媽才十六七歲,被家人賣給人販子,又由人販子轉手賣給山裏兩個光棍兄弟共同做老婆。元元他媽半夜逃跑,正好遇見從黑磚窯裏逃出來的元元他爸。”

“我大哥帶着大嫂一路要飯逃回了渝城,白天大哥就去江邊碼頭當棒棒幹苦力,晚上帶着大嫂睡在橋洞下。攢夠錢,他們把錢寄回家,又坐車去莞城打工。我上小學、初中,那些年都是靠大哥大嫂養活。”

“我八歲時,大哥跟大嫂他們才生孩子,就是怕多一個孩子沒能力再供我讀書。大嫂身體不好,常年吃藥看病,大哥一個人下苦力掙錢,根本沒法養活兩個孩子。”

“元元七歲多,快八歲了還沒讀書,因此中考那年,我故意做錯題,以成績差為理由,沒再繼續讀下去。我沒讀書了,元元才上小學。”

“這孩子也是争氣,從小就聰明、懂事。我閑暇時教他認字,教他數學,他都認真學。沒錢去學校,他就在家拿我小學的課本做題寫字。後來他為了給家裏節約錢,自己去找校長談,說一年級的題他都會做了,不想讀一年級,想從二年級開始讀。村裏偏僻,也沒那麽多規矩,校長見他聰明大膽,就拿了張一年級的語文試卷給他做,沒想到他竟然做出了九十多分,于是校長就破格讓他從二年級開始讀。”

“我們家因為他爺爺走的早,他奶奶沒少被人議論。而元元他媽,也被人說閑話,甚至越說越難聽。所以元元他爸就帶着他媽在外打工,一來能掙錢,二來也避免被村裏人議論。”

“這樣一來,元元就只能留在村裏和我們一起生活。我十幾歲進入初中讀了住校,一周才回來一次。元元跟着他奶奶生活,很小就學會了獨立,五六歲便踩着板凳做飯。”

“我初中畢業後,就去莞城進了服裝廠,拼死拼活,一天幹十幾個小時,一個月下來才掙三四百塊錢。就這村裏人還說我是在莞城做妓,說我們顧家的女人全都是妓,說元元他奶就靠跟村裏老男人睡覺才養活了我們,說元元他媽也是在莞城做妓,得了性.病才收手嫁給了元元他爸。”

“元元在村裏幾乎沒有朋友,他除了讀書,就是幹活。他八歲那年暑假,在渝城有錢人住的小區遇見了你。作為城裏人,你幹淨漂亮,跟電視裏的洋娃娃一樣。你不嫌棄他,送他玩具,給他買零食,和他玩耍。你不僅是他的第一個朋友,更是他生命中的第一縷光。”

常意安低着頭,雙眼血紅,可她卻已經流不出淚來了。

她喉嚨又幹又澀,痛得像撕裂了似的。

顧岚說:“和你重逢沒多久,他和我說想跟你結婚。我問他,是喜歡現在的你,還是喜歡過去那個予他溫暖的少女,他沒回我。這次再回來,他把他最珍貴的這口皮箱拿了回來。”

“當他打開箱子,一件件把這些東西拿給我看時,我才知道,我當時問出的話有多膚淺。”

“對他來說,你不是過去式,也不是現在時,而是他生命裏永不磨滅的太陽。”

她噙着淚,摸了摸常意安的頭:“乖孩子,我知道你現在也很苦。但阿姨希望你能接受他,跟他在一起,你們彼此溫暖。當年你在寒冷冬天予他溫暖,現在他變強大了,你也讓他照一照你吧。”

“在他面前,你可以自卑,可以敏感,可以軟弱,可以哭泣,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行。他愛的并不是記憶裏那個天真明媚的少女,若說自信明媚,他身邊很多女生都自信明媚,可他也并沒有喜歡她們任何一個,他愛的只是你。”

常意安坐着電梯,直接下到了一樓。

她沒回家,出了單元樓,腳步虛浮地往小區外走。

這一刻,她只有一個想法,買車票去北城,去見顧文禮。

然而走到門口,她又停下了。

不,她不去北城,她要去龍門,去顧文禮老家。

她拿出手機,給顧文禮發了條消息。

【顧文禮,我在八歲生日那天,得到了一件最珍貴的禮物,後來生病弄丢了,我現在好想把他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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