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師父顯靈

第8章師父顯靈

姜戈手腕上血糊糊的傷口，肉眼可見的愈合。寧簡稱奇說，“沒想到你們龜族的秘書還挺好用，你能不能把他頭發也恢複恢複？”

鬼冽心裏翻了個白眼，罵寧簡一百萬次，你才是龜族呢！你們全家都是！

鬼冽揚起小腦袋，幽幽看了眼姜戈的卷曲的、少料的頭發，“頭發沒辦法，我家秘術只能修複實質性損傷，頭發不算實質性損傷，建議直接剃了。”

“什麽！你說什麽！你這只小烏龜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我家姜戈可是頂流影帝，頂流！你懂嗎！你讓這麽一個大帥哥剃頭發！你是不是瘋了！”寧簡暴躁跳起來。

“我剃。”姜戈沒有一絲猶豫平靜說。

寧簡徹底暴走了，指着姜戈歇斯底裏，“你瘋了吧，你剃頭發！你是它靈寵，還是它是你靈寵！”

“你去幫我找個剃頭發的推子。”姜戈依舊平靜，“它說的沒錯，與其頂着這樣的發型，不如剃了。剃光了才顯顏值，你難道對我的顏值沒信心嗎？”

“我是對你的腦子沒信心！”寧簡憤憤這麽說着，走到房門口，回頭叮囑，“我沒回來之前，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知道了。”姜戈跟着過去，在他走了以後把門落鎖，回到桌子前，盯着鬼冽。

鬼冽感受到姜戈灼灼目光，把腦袋縮回到龜殼裏。

她現在才發現，有個龜殼是多麽美妙的一件事，當你不想面對的時候，完全可以縮進去，屏蔽掉自己不願意面對的東西。

原來世人罵的縮頭烏龜，是這麽爽的一件事。

“我該怎麽稱呼你呢？”姜戈趴了下來，目光與小烏龜平行，緩緩說。

鬼冽依舊縮在龜殼中說，“你叫我小青龜就行，不用額外稱呼。”

“好的，小青龜，你可以叫我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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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初五”這個名字，鬼冽心中微顫，繼續說，“叫什麽無所謂了，反正我是……”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寧簡敲門聲打斷。

姜戈打開門，寧簡拎着節目組的綠色紙袋進來，進門之前還四周張望了下。

“給，推子給你找了一個。”寧簡沒好氣把袋子扔在桌子上。

姜戈二話不說，拎着袋子進衛生間，很快便聽到推子“嗡嗡”的震動聲。

寧簡等他時無聊，瞧着縮頭烏龜說，“真沒想到，姜戈這麽聽你的話。要不是親眼所見你是個小烏龜，我還以為你是千年狐貍化成絕世美女，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呢。”

上一世，還是寧方舟的寧簡話不多，做事老成持重，善于籠絡人心，創立了門派羽楓閣，讓其發展為修仙大派，沒想到這一世話這麽多。鬼冽懶得搭理他，依舊縮頭。

“你這只小烏龜可挺傲嬌，我和你說話呢，你怎麽總是縮着腦袋！”寧簡說着，伸出手指，想去戳龜殼。

“我不是說了麽，不要碰我的龜！”随着衛生間門打開，姜戈摻雜着一絲憤怒的聲音傳來。

寧簡懸在半空裏的手頓住，擠出一絲笑說，“我沒有摸它，至少我沒有摸到。”

姜戈習慣性的用毛巾擦着不存在的頭發走出來，“二師兄，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寧簡不放心盯着姜戈腦袋問，“讓我看看你的頭發，是不是掉顏值了。”

姜戈拿下毛巾，發型已經變成極短小板寸。之前留頭發的他氣質高貴，猶在雲端，現在的他把頭發都剃了，倒是有兩分痞氣，五官看起來更加硬朗，顏值一分未降。

“不錯，不錯。”寧簡這才放下心來，“明天別人問你，你就說想換個形象。”

“知道了，你早點回去。”姜戈再次下逐客令。

寧簡走後，姜戈再次趴在桌子上，目光與小烏龜平行問，“他走了，我們可以繼續說了。”

四肢都縮進龜殼裏的鬼冽沒有任何反應。剛剛幫姜戈修複燙傷，耗費了太多法力，她此刻已經睡着了。

姜戈又叫了她一聲，見她沒有反應，便返回到自己床邊，再次看向那幅畫。

在他的記憶裏，師父比這幅畫上還要冰冷無情，除了第一次化作嬰兒被她撿到，見過師父眼裏略過一絲悲憫，就再沒從她冷漠眸子中讀出任何情緒。

姜戈被鬼冽抱回來之後，才知道救自己的人名叫“鬼冽”，是仙魔兩界聯合聲讨的女魔頭。

姜戈在姜家被滅門之前，便聽過太多關于鬼冽的故事。

有人說，她曾是魔修，原名叫唐婉，被魔尊選中，成為魔尊修煉的爐鼎，卻将魔尊反殺，吞食了魔尊所有的法力。

有人說，她曾經為了尋找最佳的擂鼓棍，折斷無數煉虛期修士的胫骨，只為讓她的法器音色更美。

有人說，她修魔道境界無法突破，親手将魔修的金丹刨出來捏碎，重修仙道。

有人說，她有一雙無法讓人直視的赤紅雙目，看一眼便會七竅流血，魂飛魄散。

鬼冽這個名字是仙魔兩界對她的尊稱，如鬼般令人恐懼，如冰般深寒凜冽，所以，稱她為鬼冽。

在姜戈心中，鬼冽應該是脖帶骷髅項鏈，青面獠牙，雙目赤紅的怪物。他從沒想過，被仙魔兩界懼怕，又想聲讨的鬼冽宛如仙子。

他至今都記得化成嬰兒，躺在襁褓中初見鬼冽時的光景。

一抹天光映入眼簾。

随着光線浮動的，還有青色的身影。

逆光的姜戈看不清來人的容貌，只記得她松散如墨的長發随着她的彎腰柔順垂下。

直到鬼冽将他抱起，他才看清穿一襲天青色紗衣的女子。

女子五官清冷得如昆侖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望之生畏。

雖然她令人生畏，但卻沒有一絲殺氣。相反，這樣的清冷容貌讓人想到了悲憫世人的上神。

美而不豔，冷而不寒。

初見鬼冽，姜戈只是感嘆能有如此容貌氣質的女子。但當他從寧簡那裏得知這個女子就是令仙魔兩界聞風喪膽的鬼冽，不由得心動神往。

這麽多年，他一直在思考，為什麽自己會心動，為什麽會對一個從來不肯多給自己一個眼神的人心動。

直到上一世死前，他才想明白，他的心動，是在自己弱小無助時對強者的傾慕。

是家門被滅，無處複仇，對力量的渴望。

如果當時他知道自己是因為“慕強”才愛上鬼冽，也許還有自拔可能。但是現在，他的愛早已經和最初的原因交織混合在一起，根本化不開。留給他，只有無盡的思慕，思慕一個早已經羽化飛升，與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姜戈躺在沒有被褥的硬板床上，回想曾經伺候在鬼冽左右時光。

那段日子每時每刻都刻在他的記憶中，就算被剃了仙骨，碾碎了金丹，神魂在混沌中缥缈百年，他都沒有忘記過。

他記得鬼冽有一天破天荒對他擺擺手，讓他過去。

鬼冽手中拿着敲鼓的棍子。看棍子的形狀和材質，姜戈思索着，這個敲鼓棍是不是她折斷了無數煉虛期修仙者的胫骨。

“初五，你覺得師父是什麽樣的人？”鬼冽摩挲着手中的胫骨，清澈眸中不帶一絲感情問。

“師父是一個強者。”姜戈恭敬回。

“除了強呢？”

姜戈猶豫，他不知道要說什麽，在他心中，師父就是最強的，各方面都是最強的，除了強，他想不到什麽詞來形容鬼冽，一時猶豫不語。

“我想做個獨一無二的人，強者可以被更強者替代，但獨一無二的人卻不能被替代。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哪裏獨一無二。”鬼冽語氣沒有任何變換，就算最後那句的無奈，都說得十分悠然。

鬼冽很少和姜戈主動說話，好不容易主動說話一次，姜戈還沒有給出她滿意的答案。

姜戈從那日開始，每日費盡心思想他的師父那裏獨一無二，想要給出師父一個完美的答案。

可等姜戈找到答案時，他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姜戈知道，師父這四個徒弟中，最看重大徒弟商刻羽，最喜歡三徒弟問翎。問翎是靈值修，擅長種靈草，但她法力最低，平日喜歡去靈氣充沛，妖獸橫行之處采靈草，拿回來種。

愛屋及烏，問翎出去，姜戈大多數時候都會陪伴她左右，保護她。

可是他卻沒想到問翎被無極宗的長老看中了靈根，一路追殺。

姜戈把所有護身法器交給問翎，讓她逃命，自己留下來抵擋無極宗長老，想要給問翎争取逃跑時間。

只可惜他修為太低，被無極宗長老捉住。見自己獵物逃走，無極宗長老大怒，遷怒于他，用盡手段折磨他。

那時，他多希望師父會如第一次撿到他一樣，及時趕到，把他從蝕骨錐下拯救出來。

就算，不救他，給他痛快一死也好。

蝕骨錐鑽入他的脊骨，一點點的碾碎他的仙骨。

真的好痛，好痛。

痛得意識已經迷離時，他本能的向師父發出求救。為了不顯示自己的弱小，姜戈求救的聲音和語速都盡量控制。雖然他痛得想聲嘶力竭大喊，但他還是平靜發出求救。

可是，直到仙骨被碾碎到最後一節時，他期望的師父卻沒有到。

而自己的一縷神魂，裹挾在混沌中，帶着記憶轉世了。轉世到了這個與前世截然不同的世界，從一個嬰兒慢慢長大。

回想起上一世的種種，姜戈輕微嘆口氣，把目光從畫上移開。

在這個世界裏，遇見二師兄寧簡後，寧簡說在他死的那年，師父替他複仇，屠了無極宗滿門，之後便渡劫飛升成仙。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姜戈反複确認，一遍遍追問寧簡。

“真的嗎？師父為我複仇？”

“師父真的為我屠了無極宗嗎？”

“師父心裏是有我的，是不是？二師兄。”

在得到寧簡無數次确認後，姜戈終于踏實下來。

他根據二師兄寧簡的描述，親筆畫了這幅畫，無論去哪裏，都帶在身邊，找個合适位置挂起來。

他無數次對着畫默默祈禱，希望成仙後的師父能顯靈，最好能來看看他。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無數日夜，在入睡前他祈禱師父能入夢，可是至今未見到一絲師父身影。

而就在今天，他的烏龜靈寵在毫無靈力情況下爆發巨大靈力。

這麽一反常态的事，在他看來就是師父顯靈。

尤其是晚上小烏龜還想幫他摘掉手環，這就更讓他堅定小烏龜對他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幫他。

他不想考慮小烏龜是不是宋氏集團安排進來，用來破壞這個節目，達成他們資本繼續壟斷靈氣食品的目的。

現在，他一廂情願認為，這只小烏龜，就是師父顯靈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