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

我像一支孤魂游蕩在陰冷寂靜的校園裏,樹林裏偶爾有野貓竄了出來,咧着嘴對着我嘲笑。我看着前方,昏黃的燈光下這條梧桐道好像看不到盡頭,如果真沒盡頭該多好。

我實在不記得我是怎麽從池塘裏爬起來的,但是我現在考慮的不是這個,而是我該去哪兒。

宿舍的大門肯定鎖了,我回不去。脖子上的叮鈴聲讓我靈光一閃,我拿起那串熟悉又陌生的鑰匙笑了。李嚴風,你想甩開我嗎?那我就偏要陰魂不散!放下鑰匙,我加快了腳步。

李嚴風是與同學合租的教工公寓,他那裏的鑰匙我有。

還記得曾經,在某個溫暖的午後,李嚴風拿着一把閃閃的鑰匙在我眼前晃了晃,笑着說:“來,傻瓜,這鑰匙給你。”

他的笑裏,是滿滿的寵溺,像一罐蜜糖倒進了我的心裏,甜得我不知所措。

“傻瓜,”他抱住了我,“你以後可要常來照顧我哦。”

這樣的回憶,我還有多少?心裏很平靜,但是有一股暗浪在心裏湧動,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的李嚴風和夏夏見到我出現時的表情,一定比之前在池塘邊還要狼狽,呵呵。

我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如幽魂一樣地走到了他的房門前,沒發出任何聲音。房間裏也很安靜,沒有一絲燈光,難道他們睡了?

“啊!”突然房間裏一聲驚呼,接着,是重重的喘息聲。

“夏夏,我做噩夢了,我夢見雨冬,雨冬她滿臉是血地向我索命!”李嚴風驚恐地說道。

門縫裏透過來一絲淡淡的光,我嘴角挂起了一絲冷笑,繼續聽着他們的對話,準确來說,應該是李嚴風一個人的話。

“夏夏,我不怪你,我沒怪過你。”

“夏夏,楊雨冬就該死!你知道的,我早就受不了她了,你知道她是怎麽逼我的,她每天都像個幽靈一樣時不時地出現在我周圍監督我,都快把我逼瘋了!”

我把你逼瘋了嗎?我怎麽覺得是你把我逼瘋了,讓我現在像個瘋子一樣躲在這裏聽你們說話!

“我說了不怪你,你也別擔心。過幾天就算別人找到屍體了,也肯定會以為她是失足掉下去的,以前發生過這種事的,不會有人知道是你推下去的,夏夏。”

什麽?我剛準備推門的手定住了,推我的不是李嚴風,是夏夏!我根本難以相信,因為夏夏是一個單純得如水一樣的女孩子。這兩年,我與李嚴風都把夏夏當成了好朋友,她住在校外,偶爾會來學校探望我們。盡管我不知道她的身世,但是她的單純,她的可愛,她精靈般的氣質很快俘獲了我的心。她就像我夢想中的那個我。

可是,推我下去的是夏夏,想殺死我的是夏夏!瞬間,她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破滅了,再次回想,一切都顯得那麽虛僞!她全是裝的,這個可怕的女人!

啪!我猛地推開門,門重重地摔在牆上,又發出了一聲巨響。我怒視着房間中的兩人,兩人被下了一跳,顫抖着抱在一起。

兩人慌張地看着門口,但是我發現,他們的目光根本沒落在我身上。想視而不見嗎?我正準備破口大罵,李嚴風的一句話馬上堵住了我,讓我感覺莫名其妙。

“是誰?夏夏別怕!阿德?是你回來了嗎?”

李嚴風慢慢起了身,走到一邊開燈,口中還罵道:“阿德,人吓人會吓死人的,是不是你?”

演戲?這戲演得也太假了吧,我就在門口呢!砰!我又用力推了一下門!

李嚴風猛地回頭,夏夏驚恐地跳進了他的懷裏,他們瞪大了眼看着門口,半天沒有動靜。可是我卻感覺一股涼意慢慢的從腳底爬到了心裏,因為他們,始終盯着的是那空空的門口,而不是我。

“夏……夏夏,別怕,我,我過去看看。”李嚴風松開了夏夏,身子抖了一下,慢慢的向我走了過來。

我突然感覺到很恐怖,感覺到全身泛起了雞皮疙瘩。李嚴風從我身邊走過,好像完全沒看到我一樣。怎麽回事?

片刻,他又回來了,一樣從我身邊穿過,當我是空氣一樣。

“沒人,那邊窗子沒關,可能是風吹的。我們不要自己吓自己。”

怎麽回事?他們看不見我?

“李嚴風!”我喊出了聲,我根本無法相信這樣詭異的事。

他回頭了,臉上有些漠然,我卻因此心裏竟有點高興。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全都讓我目瞪口呆。

他臉上帶着莫名其妙的表情從我身邊走過,關上了門,然後又走了回去,關了燈,擁着夏夏睡了。

一切都發生得那麽自然。我漸漸地意識到,他看不到我了。

“李嚴風,李嚴風……”我突然感覺身體很虛弱,感覺腦袋裏有千萬只蟲子在撕咬,我癱坐在牆角,不停地喊着那個名字,直到一聲輕微的鼾聲如驚雷般在我腦海中炸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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