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回到香山水岸，俞之衍看見夏葉初就坐在客廳裏。

只開了一盞暗暗的燈，窩在沙發裏，神色凝重地看着電視屏幕。

走近之後，夏葉初才發現俞之衍已經回來了。

夏葉初暫停了電影，笑着走過去，“怎麽這麽晚啊。”

俞之衍脫下西裝外套，解開馬甲扣子，“看什麽看得怎麽認真。”

“一部刑偵片。”夏葉初說着往廚房走，“你還餓嗎，我今晚下了廚。”

俞之衍挑了挑眉，還真被陳南說中了。

俞之衍跟在夏葉初身後走進餐廳，看着飯桌上擺放着的已經涼掉的菜，心髒突然有種被石頭壓住的感覺。

“我給你煮碗面吧，這麽晚了那些就別熱了，打鹵面很快的。”夏葉初轉過頭來，看着俞之衍問道。

打鹵面？俞之衍以為只有餐桌上的這些，沒想到夏葉初還為他準備了打鹵面。

“打鹵面？你還會做這個？”

“嗯...”夏葉初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是看着菜譜做的，不保證口感，我給你下一碗？”

“好。”

俞之衍站在一旁，看着夏葉初煮面，熱的鹵。

面條放進燒開的熱水裏，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俞之衍看夏葉初的視線。

“你的幸福正在落地生根。”

安羽靈的話又一次在俞之衍的耳畔響起。

“好啦！”夏葉初把熱好的的鹵澆在剛撈起的面上，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看着這碗面，“怎麽樣，看起來還不錯吧。”

俞之衍笑着點了點頭。

把面端到餐桌上，俞之衍拉開椅子，坐下，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看着坐在對面的夏葉初，“不給自己煮一碗？”

夏葉初搖了搖頭，舌頭一吐，“其實我剛剛吃過了，我覺得挺好吃的，但是能不能入你這位吃慣山珍海味的口就不曉得了。”

俞之衍嘴笑的笑意更甚，現在夏葉初都會調侃他了。

俞之衍拿起筷子，一口鹵就着一口面，筋道的面條在濃郁鹹香的鹵的調味下口感更加細膩，一股熱氣從口腔直至心髒。

“怎麽樣，還可以吧。”夏葉初有些期待又緊張地看俞之衍，就像等待成績的小學生。

“國宴級別。”

夏葉初“噗呲”笑出聲，“你別逗我，你這樣說像在說反話。”

“沒說反話，真實想法。”俞之衍說完又埋頭繼續吃面。

這反應倒像是肯定。

夏葉初心裏偷樂了一會兒，擡頭觀察俞之衍，他心情似乎還不錯。

到底要不要開口呢？糾結了會兒，夏葉初還是試探着問道，“所以...你為什麽不喜歡過生日啊。”

俞之衍拿着筷子的手突然一愣，慢慢咽下嘴裏的面條，坐直身子，垂下眼簾。

氣氛頓時轉換。

“我就是好奇...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本來想給你過生日的，但是賀澤跟芊語都說你不喜歡過生日，可是我又想…這是我們結婚之後你第一次生日，那…吃過面就算我給你過過生日了。”

夏葉初瞬間有些慌亂，說話都斷斷續續的，害怕是不是觸碰到俞之衍的禁區。

見俞之衍不說話，夏葉初垂下腦袋，“是我自作主張了抱歉，以後不會了。”

沒想到俞之衍對生日的排斥這麽強烈。

還好沒事先拿出冰箱裏的蛋糕，不然氣氛更僵。

難以忍受沉默的氛圍，夏葉初撇了撇嘴，輕聲道，“抱歉，我先回房了。”

說完，夏葉初挪動椅子，起身。

還沒邁出腳步，俞之衍低醇的聲音傳來，“以前都是我媽陪我過生日，她走了之後我就沒過過生日了。”

夏葉初的身子僵硬在原地，一顆心沉了沉，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

低着頭，身子慢慢回正，面對俞之衍，手指扶着桌沿，指尖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紅，“對不起。”

“有什麽好道歉的。”俞之衍拿起筷子，“你今天給我過生日我挺高興的。”

夏葉初擡起頭，滿眼歡喜地看着俞之衍，“真的嗎？”

“嗯。”

夏葉初坐下，兩手捧着臉蛋，又問道，“那如果我說我還給你買了蛋糕呢？”

蛋糕？

俞之衍一向不喜歡這些甜品。

俞之衍掀起眼皮，撞見夏葉初雀躍的眼神，問道，“你...想吃嗎？”

夏葉初搗蒜般地點了點頭，笑意都上了眉梢，“這個蛋糕我可是挑了好久呢，提前好幾天就訂好了，我都拿回來了不吃也太可惜了吧。”

俞之衍最後一口面下肚，拿起紙巾輕輕擦拭自己的嘴角。

“那就拿吧。”

見俞之衍同意，夏葉初立馬從冰箱裏拿出今天帶回來的蛋糕。

不是什麽特別昂貴的連鎖店購買的，那是一家夏葉初上學時期就喜歡的私人訂做的甜品店。

本來只是想抱着試試的态度，沒想到這個多年過去了，那家店還繼續開着。

把蛋糕放在桌上，夏葉初拿出蠟燭，舉着問俞之衍，“許個願嗎？”

許願，有用嗎？

“我不信這個。”

“哦...”夏葉初撇撇嘴，把蠟燭放到一旁，“那...我給你唱生日快樂歌？唱完就切蛋糕。”

“行啊。”俞之衍這回倒是有了興趣，還沒聽過夏葉初唱歌。

俞之衍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黑色的雙眸盯着夏葉初，仿佛在期待什麽頂級表演。

“祝...”夏葉初剛開口了一個音節，又戛然而止，“要不算了吧，我唱歌跑調，咱直接吃蛋糕？”

夏葉初說完就拿起蛋糕刀遞給俞之衍。

俞之衍挑了挑眉，沒接下，“這切蛋糕之前怎麽能不唱歌呢？”

“那你過生日還不點蠟燭，不許願呢。”夏葉初哪裏會上俞之衍的當。

俞之衍輕笑了一聲，也不打算跟夏葉初較勁，“行，那你點上。”

大概是女生從小對許願有着特殊的情有獨鐘，在跟俞之衍“談判”成功後，夏葉初連忙點燃了蠟燭。

“我去關燈！”

夏葉初小跑過去把餐廳的燈關上，視覺效果并沒有很好，客廳的燈還是太亮了。

“我來吧，你回來。”

擔心關了燈之後一片黑，看不清回來的路，俞之衍把夏葉初叫回來，自己往客廳走去。

等夏葉初在餐桌前坐好，俞之衍才把客廳的燈熄滅了。

借着蠟燭發出的亮光，俞之衍一步步往餐廳裏走，慢慢地看清夏葉初那張笑靥如花的臉蛋。

心跳在這時不自主地加快。

“我給你唱歌，快許願，蠟燭要燒完啦。”夏葉初催促着俞之衍。

俞之衍坐下後，直勾勾地看着夏葉初，“你唱呀。”

“你閉上眼睛嘛，許願都要閉眼睛的。”

拿她沒辦法，俞之衍乖乖地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乖巧地往下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夏葉初甜美的聲音湧入俞之衍的耳朵裏，再次直擊心髒。

許什麽願呢？

小時候每年都會許的一個願望，就是希望能跟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時間多一點，可是不也沒實現麽？

也可能是太貪心了，小時候希望許的三個願望都能實現，那這次就只許一個把。

希望家人平安。

在心裏默默許完，俞之衍睜開眼，夏葉初的歌聲恰好落下。

“吹蠟燭，吹蠟燭。”

搖晃的火焰發出些微的亮光，照得夏葉初的小臉比平日裏更加美麗。

那一瞬間，俞之衍覺得自己的內心也被點燃，有股火正在劈裏啪啦地燃燒。

“快吹呀。”夏葉初見俞之衍遲遲不到，再次催促道。

“好。”俞之衍說完一口氣把蠟燭吹滅了。

黑暗裏，俞之衍聽見夏葉初那邊挪椅子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就聽見了夏葉初慘叫了一聲。

“怎麽回事？”俞之衍借着手機屏幕的光繞過餐桌，在餐桌下找到抱着小腳、表情痛苦的夏葉初。

“小拇指踢到桌角了。”夏葉初委屈地擡起頭來，疼得眼睛開始泛紅，連說話的語氣都有了顫抖的尾音。

俞之衍輕嘆了口氣，把燈全都打開後，蹲下抱起夏葉初往客廳走出。

把夏葉初放在沙發上，俞之衍俯下身子，拿開夏葉初的小手，“別捂着，給我看看。”

輕輕地按過一只只拇指，确定沒有骨折後，轉身拿來藥膏給夏葉初塗上，“應該沒啥大礙，明天還疼再去醫院。”

夏葉初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麽急做什麽。”

“想吃蛋糕嘛。”

俞之衍頓時無言，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現在還想吃嗎？”

夏葉初擡起頭，睫毛微顫，“更想吃了。”

“抱你回去，還是給你拿回來？”

“拿過來吧，一起看電影？”

俞之衍看了眼屏幕，最終轉身從餐廳裏拿過來蛋糕。

一人切了一塊，夏葉初捧着蛋糕窩在沙發的一角，專心致志地看着電影。

俞之衍手裏的蛋糕倒是沒怎麽動，電影也沒怎麽看進去。

預告了好幾天的初雪就在這時來臨，洋洋灑灑地落下。

白色的雪花給這座至上至華的城市增添了恰如其分的柔和。

今年的初雪好像來得比往年要早一些，看着窗外飄過的雪花，俞之衍這才猛地發現家裏的窗簾已經不再是以前那樣緊閉的狀态了，自己也沒因為窗簾打開而感到不安。

反而，看着眼前的一切，盡管外面是雪花紛飛的夜晚，寒冬也即将來臨，可是俞之衍卻有了安全感，因為這個屋子裏有了生機、有了陪伴、有了愛意。

“俞之衍，下雪了欸，生日快樂。”

你的幸福，

正在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