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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在姜老太醫看來,子嗣艱難,還當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活的大,見了多了,老太醫比這世上大多數人都能看得開,孩子這事兒,原本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
這蘇側妃如今才多大?小姑娘家的,自個的身子虧成這樣,往後能好好養起來,不虧了壽數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至于孩子,就這樣養到二三十,有便是有,沒有便是沒有,都是命數。
為了一個還不知能不能有的孩子,把自個好幾十年的命都丢了,那才是一點都不值當。
至于七皇子這兒?老太醫便更不在意了。
堂堂郕王,他缺女人給他生孩子嗎?
若當真急着要孩子,他也不會納個瘦馬當側妃,去大街上随手抓個大手大腳的姑娘使勁兒,都比在這蘇側妃身上白費力氣好些。
老太醫是如此,蘇妙自個就更不在意。
雖說在蘇家樓時,媽媽姐妹們說起日後,都說最好能尋個和氣的買主,再有幸生個一兒半女得個名分,往後半輩子便有靠。
但這原本就只是一樁美好的期盼罷了,正是因為輕易遇不着,才愈發顯的難得珍貴。
都能有這麽好的命數,世上女子都要争着做瘦馬了。
就如同所有的讀書人,書讀得怎麽樣不說,一提起來,也都是期盼着從秀才一路考上進士,最好是三元及第,幹脆成了狀元榜眼才更是光榮。
說白了,做夢罷了。
她連往後還能活幾日都不知道呢,是得多窄的心思,再難為自個再操心不知道在哪兒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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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姜老太醫這話一出,在屋裏轉了一圈,最終在意的,就只有一個面色平靜的沈瑢。
子嗣,艱難……
他聞聲擡眼,在一瞬間,敏銳的捕捉到了蘇妙的“迷茫失落,”莫名的,心下便也泛起幾絲波瀾。
“無事。”
他忽的開了口,一手撫在了蘇妙肩頭,只叫自個的安慰也能顯得更有力度些一般:“只是艱難,來日方長,未必便沒有機會。”
蘇妙愣了愣,想了想,也配合的點頭:“王爺說得是,世事難料嘛。”
這就是句廢話了,沒死之前,當然什麽事兒都說不準,要這麽說起來,她頂下正妃,甚至母儀天下都不是徹底沒機會呢!
蘇妙叫自個這念頭逗樂了,只隔情形,又不敢笑,嘴角一擡,便露出個無奈苦笑似的模樣來。
已沈瑢的閱歷,如何看不出蘇妙這話的敷衍?
此刻又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向來波瀾不驚沉穩君子,一時卻只覺心口發沉。
“守缺,好好送老太醫出去。”
沈瑢沒再多說,只站起身,客客氣氣的送走了大夫。
他原本還打算留在四時館,叫蘇妙陪着一塊聽聽說書,消遣過這半日,此刻也沒了心情,起身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回了外書房去,枯坐半晌,最終不知覺間,手上便翻起了醫書。
蘇妙也沒當回事,仔細思量一陣,便叫了小太監求全來,回憶這從前吃過的膳食,點了荔枝白腰、鮮蝦蹄子脍、五珍脍、再配着一碟子爽口的辣腌苋菜,配着熬出油花的碧玉粳米粥來。
她打算從此往後,每日的膳食便不再來回的折騰更換了。
按着她自個的喜好,鮮甜辛辣,只要不是那清淡沒味的,她都喜歡,剩下的,便是按着姜老太醫的囑咐,菜肉糧食,樣樣不缺,日日配着山楂丸子,一日三餐都往飽裏吃。
一來,是她已經把王府裏各個廚子,各大菜系的花樣都試得差不離了,再要求新鮮的,就有些難為人,
其次,便是姜老爺子的模樣,實在是太叫人忍不住親近了,蘇妙總覺着,戲文裏那些喜愛孩子的祖輩,應當就是姜老爺子這樣。
她不知父母,更沒有偏愛她的長輩,但見過了姜老太醫後,她卻心存感念,只當老爺子不光是大夫,也是當真拿她當自家孩子一樣叮囑照顧。
這麽想着,蘇妙自個心底裏,便也十分願意聽從姜老太醫的話。
她肯好好吃飯了,屋裏伺候的宮人們自然都喜不自勝,求全喜滋滋的去膳房裏點膳。
柳葉騰出空來,則是又去後罩房裏轉了一圈,又将四時館裏的婆子丫鬟過了一遭,決心要按着側妃的吩咐,将即将要來的端姑娘,盯得嚴嚴實實,一絲空隙不露。
有柳葉這樣穩妥細致的人,次日一早,在侍妾小院子舒坦了幾個月了端娘,便一卷包袱,孤零零的搬進了後罩房。
後罩房的陰暗逼仄倒還罷了,屋裏的灰塵慢待,這些明面上的小事,已端娘的心性手段,也不是不能忍。
但最要緊的,是在侍妾小院裏,端娘靠着小恩小惠,多多少少收買了好幾個常見的粗使的丫頭下人,在府裏想要打聽些不要緊的消息,都并不費什麽力。
可一到了四時館,柳葉卻是壓根連一個貼身的丫頭都沒給她!
每日裏送膳灑掃的,都全沒個定數,今個兒你明兒她,輪着來,這樣的安排,面上瞧着不缺人使喚,卻只叫端娘束手束腳,便是想收買都尋不着人去!
等得再住幾日,端娘的日子,便不只是束手束腳這般簡單。
雖然對蘇妙自個來說,這輩子在王府的日子,比上輩子強出了不知多少去,但老實講,王府下人們這種從宮裏帶出來的,逢高踩低的本性卻并沒有變,只不過因為蘇妙這一回是“高”的那一位,底下人全是逢迎巴結罷了。
至于剛剛搬進來的端娘,就不必提,蘇妙的态度就在這兒明擺着,不體察上意,争着去踩一腳都算是老實的,就更別提會老老實實當差。
提來膳食是冷的,分下料子是舊的,屋裏家什是破的……這些麻煩都不必提,吃穿住行,當真是處處不便。
不過三五日功夫,端娘的氣色都明顯灰敗起來,整個人都喪了渾身的精氣似的,莫說不安分的生事的,每日裏都從早到晚窩在屋裏,蔫蔫的,一點動靜不見。
連蘇妙特意過去一遭,尋茬踢壞了她溫東西的小茶爐,端娘都只是默默看她一眼,便滿面麻木的又低了頭去。
不過這樣的找茬,蘇妙也只去過一次罷了,她自個兒覺着沒意思是一遭。
更要緊的,蘇妙悚然發覺,王爺過來四時館裏找她的次數,明顯的少了許多,這十幾日裏,更是一次都沒來過了!
身為王府“寵妃,”這事兒實在是一等一的要緊事。
她不禁還有些擔憂,疑心子嗣後代,雖然她不在意,是不是王爺自個卻十分在意?
因為着急要孩子,覺着她是個不能生的,便索性不在她身上耗費力氣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往後的日子,可是就廢了大半。
這念頭一起,倒是将她吓得不輕,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端娘,連忙吩咐了求全,叫他去尋尋自個師傅的路子,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麽回事。
求全領命去了半晌,回來之後,倒是擦着額上的汗珠給出了安慰。
按着魏總管那頭的說法,只是先前因王爺先前廢了大皇子那事,雖說王爺是無辜受累,但兄弟相殘,宮裏多少不太高興,只叫王爺好好在家“養病。”
關了這麽些日子,宮裏許是也想通了,前些日子召見了一回,賞了王爺些東西,便算是掀過過去不提。
王爺“病”好了,京裏上門走動的人便也多了起來,王爺近些日子都忙着外頭的事兒,自然留給後院的時候就少了些,與側妃這廂并不相幹。
蘇妙聞言,半信半疑的還未曾放下心,不料當日夜裏,從魏總管那兒得了信兒的沈瑢,為了安撫,便親自來了一遭四時館。
“王爺!”
已經歇下的蘇妙很是高興的蹦起來,親自服侍着他更衣洗漱,拉着沈瑢的手,親親近近的進了床帳。
“怎的,才離了幾日,便這麽想爺?”
沈瑢摸着她的鬓角,嘴角擡起,和氣裏又帶着幾分勾人的疏懶輕狂。
蘇妙湊上去,挨着他的唇瓣面頰,眼波流轉,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吐:“想!日日想,夜夜都想!沒有王爺,妙娘一刻都活不下去!”
雖然對方的舉止溫柔,但這一次,的确是隔得有些久了。
蘇妙難免不安,床笫之間,蘇妙便特意迎合着,還特意留意着沈瑢的神情,唯恐他不痛快。
都同寝過這麽多回了,沈瑢自然知道,蘇妙這丫頭是屬狗的,一旦動情興起起來,就愛在他身上深深淺淺的咬上幾口。
淺的睡一夜起來,痕跡便瞧不見了,深一些也不過多留一兩日。
但若如眼前這般,一口都沒有的,那便是她太過小心,壓根未曾當真動情。
沈瑢暗暗的嘆一口氣,覺着自個還是該好好教教這丫頭——
便是有心,也不用這般明顯。
他之前分明覺着蘇妙這個毛病實在是太沒規矩,但等得沒有了,怎又覺着哪裏不太對勁一般?
沈瑢掐着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另一手便在這羊脂白玉之間嬉鬧流連起來:“你的膽子何時這麽小了?”
“王爺說什麽呢?”
“嗯?還裝?”
“怎麽?非要爺這樣……這樣,幫你松松皮肉不成?”
“哈哈,啊王爺!我錯了,您輕些!”
諸多手段之下,直到沈瑢逼得佳人骨軟,又在他肩頭忍不住的啃咬起來,刺疼之餘,偏熟悉的叫人安心。
沈瑢倒吸口氣,一道不甚清晰的念頭也在混沌中一閃而過——
這到底是誰教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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