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京（小修）

第五章 回京（小修）

大船晃晃悠悠的又行了幾日，這才轉了陸路。

客船雖然已是盡量舒适了，只是在海上總歸還是搖搖晃晃的，等到踏道地面上的時候，那感覺還有點新奇，倒也是難得的體驗了。

轉了陸路之後就快要到京城了，即便如此也是又行了将近半月的時間，其實也是石玉璃并不想早日回去，也因此才跟急着進京的李雲湘分開了，更何況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出遠門，路邊的風光總也比大宅門裏的是是非非好。

石玉璃在路上的時候遇到了一波押解進京的犯人，男女老少都有，因着跟押人的官差在同一個地方休息，石玉璃也知道了這是兩淮鹽運使家的家眷，只鹽運使本人卻是不在。

看樣子當日的官船上，應該是官家在捉髒了，只是不知道楊晨皓是去做什麽的。

半月的時光就在石玉璃優哉游哉的旅游裏過去了，石玉璃和秋禾倒是每到一個地方就去嘗嘗人家的地方小吃，大飽了口福。

路途遙遠，秋禾整個人卻胖了一圈，就連石玉璃看着都有些要開始發育的樣子了。

只李嬷嬷多次開口催促都被石玉璃堵了回去，有過幾次之後，李嬷嬷知道是拿捏不住這個七小姐了，也就甩手不管了，石玉璃也樂得清靜，只帶着秋禾和幾個小丫鬟一起玩。

路程再遠，也總有到的那一天。

石玉璃是從偏門進去的，跨了火盆才被一頂小轎擡着進了院裏。

石玉璃對此沒什麽怨念，她記得古人總是對大門有着異乎尋常的執着，正門一般都不開，所以走偏門就走偏門吧，看不上她的她就是飛着進去也一樣看不上，不過估計可能會被吓到。至于火盆，風塵仆仆的就當接風了。

直到到了內院門口，石玉璃才下了轎，據石玉璃在路上的觀察，這國公府還是挺大的，不愧是開國皇帝賞賜的。

進了內院，又走了一會，這才到了正屋。

正屋裏，老老少少的女眷坐了一屋子，看那些站着人的裝束，看樣子連姨娘們也來了。

循着記憶裏的規矩給幾位長輩見了禮，剩下的同輩們卻是年歲有些相近，已經認不得了，只得垂眸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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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等着人介紹呢，忽然感覺到一道淩厲的視線掃視過來，石玉璃卻是動也沒動，從方向上來看，該是居于首位的老夫人。

視線着重在石玉璃的手上停頓了一下。

糟糕！忘記把白脂暖玉镯子換下來了。

這是石玉璃最喜歡的一對镯子了，觸手溫潤帶着溫度，石玉璃覺得該是對身體好的，便時常帶着，本打算回來的時候換成翠玉镯子的，雖也值錢，卻沒有這白脂暖玉的珍貴。

這白脂暖玉同白玉十分相似，只多了一層溫潤的光澤，不如白玉那麽冷冽，這正屋這麽大，自己離得遠，該是看不清的吧。

“七丫頭回來了，路上可還順利。”

“托祖母的福，路上一切順利。”

又是短暫的靜默，石玉璃微微擡眼瞧去，老夫人正拿眼撇大夫人林氏。

大夫人卻只低頭喝茶，老夫人只得恨恨瞪了她一眼，又拿眼去觑三夫人趙氏，三夫人正抹着淚看石玉璃。

也許是老夫人視線太過熱烈，三夫人有所察覺的轉了頭，只是兩人大眼瞪小眼的，老夫人間或擠擠眼睛，三夫人卻是依舊一臉茫然，竟一時忘記了傷心。

二夫人姚氏正穩穩坐在椅子上，只是一雙眼睛時不時的撇老夫人一眼，再撇大夫人一眼，眼珠子轉了轉，不知在想些什麽。

老夫人見兩人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一口氣憋得臉都紅了，眼皮也有些微微顫抖，這次可不是使眼色，只坐在那狠狠喘了兩口氣。

“娘！你怎麽了？沒事吧？”三夫人見此一臉擔憂的問着，坐在那裏想上前又有些猶豫，很是無措。倒是引得衆姐妹都瞧了過去。

老夫人恨恨瞪了她一眼，倒是更有些喘不上氣了。

大夫人不經意的望了一眼老夫人，見她已是喘勻了氣，轉頭對石玉璃道：“還未見過衆位姐妹吧，想你離家時才不過七歲，現下都長大了，想必是認不得了吧。”

“面上倒都很是熟悉，只衆姐妹都有些相像，一時有些不敢分辨。”

“這到也是，畢竟都是一家的姐妹，血脈同胞，總是有些相似的。只我瞧着你這養在外面的卻比國公府的姐妹們要水靈的多了，想來江楠的氣候确實是養人。”

石玉璃在心裏撇撇嘴，也不知道大夫人只是這麽一說還是故意諷刺她，她現在的什麽怎麽也是正經的嫡出小姐，又不是養在外室的庶女，什麽養在外面的，只是人家沒有明說，何況石玉璃剛剛回來，也不必直接對上。

“哪能呢，我瞧着我站在這裏卻更是鄉下姑娘了，我可比不得衆位姐妹有福氣，能養在老夫人面前，也好盡盡孝心，不過這江楠的氣候，不說四季如春，這冬日裏卻也是綠樹成蔭的，只到冬日裏最冷的時候才穿了襖，這還是我怕冷呢，那些鄉下的媳婦子，冬日裏也要做活計，卻是都不穿襖的。”

石玉璃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鄉下小姐，不說在現代的時候她就不是個貴族，還經常在空間裏種種菜。

到了這古代，卻也一直沒有練習那些名門閨秀的做派，只看國公府這些姐妹的坐姿，石玉璃便覺得現下怎麽也是學不來這份貴氣的，不過卻也沒什麽好羨慕的，就算要學習，也不過是為了适應這個身份的環境罷了，不過有些動作确實是優美，只是少了一份肆意。

只是想必她們這些從小就習慣了的貴女也不會覺得不便吧，也就是石玉璃這種半路出家散漫慣了的才會覺得這些禮儀習慣拘束。

“你倒是嘴甜，只卻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瞧着你這通身的打扮氣度，比在國公府裏不差什麽了，到底是國公府的嫡出姑娘，這骨子裏的貴氣是抹也抹不掉的。”大夫人抿嘴一笑，竟帶上了一抹妖嬈，襯得整個人都年輕了許多，卻是同她平時端莊的樣子相差許多。

石玉璃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明明推回去了話頭，這不也是大家裏說話的方式，許久不見，客氣一下誇兩句，估計就算自己真的穿着鄉下姑娘的衣服還會被贊一聲清秀，謙虛一下，這不就該說正事了嗎，停頓在這裏讓她怎麽接，接着謙虛？

大夫人的眼睛漆黑一片，看起來深不見底，即便是笑着，眼睛也依舊是深邃冰寒，似乎一點都沒有被那抹妖嬈的笑意沾染。

石玉璃心下一顫，眼睛瞄過自己手上的镯子，不經意的瞥了老夫人一眼，霎時間知道了她的打算。

“大伯母這麽說倒是要羞煞我了，不過是這一身的行頭趁的罷了，這衣飾都是南方的款式，料子也是江楠的，想來這京城的衣料倒是同南方有些差別，這才叫大伯母看着新鮮罷了，正巧我回京時想着雖說京城的東西怎麽說也是全大周最好的了，只是這南北方地域不同，想必兩者吃的用的也是有所差別的，因此倒是帶了些南方的東西回來，其中倒是有好些在江楠買的，正是拿來送與祖母大伯母二伯母母親和各位姐妹的，正巧也讓他們拿來給大家瞧個新鮮。”

說起來，這大夫人或者說老夫人的意思，不過是個錢字罷了，只是給不給，給多少卻是她說了算的。

想來這國公府還是要臉的吧，該是做不出直接要錢的事，要是真是直接朝她要，還真是不好不給。

只是，石玉璃微微眯了眯眼，将嫡出孫女扔在鄉下這麽多年，後來連月例都不給了，孫女自力更生掙了點小零花，回來就要被盤剝走，說出去怕是能讓京城的勳貴們大開眼界了。

還有六年前那件事，那可是個大把柄，既然接她回來了，就不能對她太差，萬一她還記得呢？萬一一不高興說出去了呢？

想到這石玉璃嘴角不自禁帶上了一抹笑，趕快掩飾地轉頭讓紫韻去吩咐人将東西擡進來了。

老夫人見石玉璃這麽上道，氣也順了臉色也好了，竟還帶上了一抹笑意，連精神頭都好了許多。

大夫人也是一笑，只是比起老夫人那發自心底的高興多了一抹玩味：“咱們七姑娘還知道給家裏人買東西了呢，真是個好孩子，這東西什麽時候看不行，瞧我，都忘了讓你認認姐妹們了。”

“瞧，這是你二姐玉珊、四姐玉珏、五姐夢玟、六姐夢瑤、八妹夢琏、十二妹玉珑。兄弟們都不在，等到家宴時就來了，到時再認認便是。”

随着大夫人的介紹幾人也紛紛相互見禮。

石玉璃一進門精力就放在衆位長輩身上了，只略略關注了一下姐妹們，此時才得以細細打量一番。

如今國公府尚未分家，二房的二姐便是國公府的嫡長女了，因着國公府發家于江楠，很多習慣都是江楠帶了的，到如今傳到第三代，這些影響已經所剩無幾了，唯有這序齒，還是按照南方的男女同序，也顯得家族子嗣昌茂，這卻是同京城的勳貴們所不同的了。

這二姐長相上卻是頗随了二伯母，瓜子臉配上高挺的鼻梁，櫻桃小口，卻随了石家的細長丹鳳眼，美得張揚、華貴，美則美矣，只是配在一起，石玉璃看着總覺得有些違和，許是因着她美的有些強勢，才看起來感覺讓人有些不自在。

只是她嘴唇一角微微翹起，似是常常帶着一抹諷刺，卻是減少了一絲華貴，多了一絲刻薄，生生給華麗的相貌加了絲小家子氣。

想必也是因着二伯母的緣故，除了大伯母是三品官家的嫡長女，二伯母和母親卻都是剛發家小官家的嫡女，這做派上卻是比不上真正的大家貴女，單單從今天這第一面便能看出不同。

堂堂國公府竟然娶的是小官家的女子，看樣子這國公府從老國公那一代就已經沒落了起來。

比較起來，倒是四姐更勝一籌了。

大房的長女，若是分家，她才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府嫡長女，想必她也是如此自持，這通身的氣派卻是比二姐更像是嫡長女了。

從石玉璃進屋開始，她便對着石玉璃微微一笑，端坐在那裏，散發着善意和親和，親切卻又端莊高貴，似乎生生高了別人一頭，比起二姐到更像是長姐的樣子。

石玉璃跟她剛一照面，腦海裏便顯現出明豔動人四字，不知道更像是誰，在石玉璃的記憶裏，石家似乎沒有人長得同她相像，真正說起來，卻更像是大伯母，只是将大伯母偶爾散發的妖嬈繼承了去。

這樣的相貌本不該被正經人家所喜，卻偏偏長了一雙大而明亮的杏眼，生生給她加了一絲清純，兩種不同的風格混合在一起卻構成了難得的高貴端莊明豔，即便是石玉璃在現代看慣了各種明星，卻也不得不說沒有一個長得比四姐要好了。

她就端坐在那裏，卻讓人同時感受到親和和疏離，明明親切，卻又高貴不可攀，即便是愛挑剔的人想說她只是占了端莊二字，卻也無法忽視整個人明豔的動人。

石玉璃以前覺得自己的相貌還算的上是清秀二字，卻沒想到來到京城之後才發現，這清秀二字也不過是對比于鄉下的各家姑娘。即便是以前村裏的裏正家的二丫，都要比她的五官靓麗的多了，如今石玉璃只覺得自己堪堪在無鹽二字之上了。

看過了四姐，再看五姐和六姐，石玉璃覺得若這才是京城貴女的平均水準，那麽自己也就略低一些罷了。

五姐是二房庶出，六姐是大房庶出，親生姨娘也都是主母身邊的丫鬟，只五姐的姨娘卻是早早就去了，兩人雖然隔房，卻長得十分相似，許是兩人的眼睛都一樣的大的緣故吧。

只是看兩人的表情都有些默然和疏離，只五姐眼裏多了一絲的打量，怕是兩人目前是不願同自己姐妹情深了。

八妹在衆姐妹中算是特別的一個了，石玉璃要細心凝神才能聽見她在說些什麽。

12歲的年紀含苞待放，明明繼承了石家漂亮的丹鳳眼，卻因着性格喏喏而失了光彩，流于平庸，本來算是中上的相貌，生生被拉低成了中下，石玉璃覺得看起來到是連自己也不如了。

八妹是三房的庶女，親生姨娘梅姨娘石玉璃倒還有幾分印象，能認得出，如今也依舊是一位長相清麗性格也有些冷的女子，八妹卻因着養在母親身邊竟然繼承了母親的喏喏。

印象裏梅姨娘倒也是一個有些木讷的性子，只看起來有些冷罷了，加上長相，竟有了一絲仙氣的美，這才被父親看上，這麽一想八妹的性格也算是有由來了。

只親生的十二妹卻一點都不像是母親，才六歲的年紀，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巧笑焉兮，美目盼兮，年紀小小就已經是個美人了，小手掩嘴一笑，雙眸一眯，眼裏耀眼的流光就算是年紀小也掩飾不住。

石玉璃覺得十二妹的相貌該是比四姐更要出衆的，若是長大了，怕是能美得不似人間之人，估摸着到時候跟四姐再比，卻能把她踩到塵埃裏去了。

都是一樣的爹媽生的，石玉璃的相貌卻是更像母親趙氏，清秀有餘美貌不足，還好石玉璃多了一雙靈動的眸子。

不過即便是原主七姑娘，也是個爆裂性子，所以說物極必反，這兩個親生的孩子倒是一點沒有繼承趙氏的性子。

在衆姐妹當中，石玉璃卻是多看了九妹好幾眼。

九妹的長相卻是同石家的其他姐妹們的相貌不同。

十一歲的年紀，雙眸裏流偶爾卻流露出一絲壓抑的深沉，或許是相由心生，整個人可以用清冽二字形容。

看起來很冷，石玉璃卻覺得裏面蘊含着強烈的爆發力，只都壓抑了起來，就像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一股壓抑的熱烈，像是被冰封住的火焰，那種眼神，讓石玉璃想來都有些皺眉，總覺得那裏面被冰封住的不是火焰而是某種瘋狂，讓人不寒而栗。

石玉璃同各位見完了禮，正好下人将石玉璃帶來的禮物拿進了隔間，石玉璃便也收斂的思緒，帶着衆姐妹挑禮物了，而衆位長輩，則不可能跟晚輩搶這些禮物，此時也不過是坐在椅子上交談着，間或看看镂空屏風後面的衆姐妹們罷了。

石玉璃當先走在前面給衆人一一介紹，卻總覺得有一股視線黏着在自己的身上。

微一轉頭，便看見九妹的視線投來，石玉璃心裏一個激靈，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何，這眼神總讓她覺得有一絲不自在，說不出來的別扭，似乎還有一絲不安。

只是此時二姐正好開口詢問，石玉璃便也只好壓下心裏的思緒，挂起得體的微笑繼續跟衆人說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