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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她估測,此人八成是有抑郁症、失心瘋等精神障礙,反正就是心裏受過創傷,才會如此悶悶不樂,隐藏在面具下。

冷不防,薛兮若用手拍額,她想起來了。

這男人是她在民宿池塘邊遇到的,好心給她指路的人。

餐廳內,充滿載笑載言的喧鬧人聲。

只有他,坐視不理,與熱鬧的環境,落落寡合。

薛兮若鬥膽試探性與他攀談:“先生,你不點些吃的嗎?只喝咖啡會餓。”

範橫回神,垂眸看手腕上的表,語調淡淡:“我在等人,一會離開。”

“那我先吃了。”薛若兮雙手刀叉并用,切牛排送進口中,慢嚼着吃。

可在另一個人面前吃獨食,她不好意思,便找話說:“先生,其實我們見過面,你記嗎?”

範橫神色如常,多打量她一眼,棱角明晰的薄唇微啓:“抱歉,我沒印象。”

如此溫文謙和的男人,薛兮若頓時對他的好感蹭蹭直升,咧嘴樂道:“我猜你是忘了,前不久,在民宿的池塘邊,你正賞魚。”

範橫想不起來,一言不發。

薛兮若放下餐叉,擡手在臉面前撲扇,幫他回憶:“我當時拿着草帽,就像這樣式兒扇風,問你怎麽回民宿的方向。”

範橫思索一下,不在乎地回:“哦。”

“為了感謝你給我指路,我請你吃飯。”薛兮若招手喊服務生:“給這位先生來份牛排。”

男人淡漠的臉上,表情豐富了些,卻是回絕:“不用客氣,我還不餓。”

薛兮若熱誠:“別見外,一頓飯而已。”

兩人間,南去北來的客套着。

服務生小哥站在桌邊等候,也不知他倆到底決定好沒?他丈二和尚,很迷惑:“兩位,點還是不點?我聽誰的?”

薛兮若扯高嗓門:“我請他吃,照我說的做。”

服務生了解後,轉身從速離開過于客氣的現場。

牛排端上桌,範橫是情不可卻,該是晚飯時間,他确實有些餓,語氣含蓄:“謝謝你,我會自己結賬。”

他擡手拿起刀叉,從容松閑的切一塊肉,喂進自己的口中吃着。

總算不是她一個人獨吃,兩人各吃各的。

她大大落落:“小事兒,大不了下次你請我。”

男人的手停頓,墨眉壓低,像是在思索:還有下次?

兩位年長的女士走進餐廳,不期而同朝向面對面坐着用餐的年輕男女,止步。

童香逢輕呼:“小橫,這是……你女朋友嗎?”

徐紡吃驚:“兮若,這是……你男朋友?”

聲落,皆面面相觑,四臉震驚。

未待薛兮若和範橫兩人做些解釋。

童香逢和徐紡又同調。

“你兒子?”

“你女兒?”

倆長輩細端坐在餐桌前的男女。

原來他叫小橫,薛兮若口中的牛排沒咽下去,哽在喉間,茫然無措地望着對面的男人。

範橫表面處亂不驚,眼中閃過一絲荒謬。

薛兮若讀懂了,她比他還不想讓家裏人誤會呢。她直起背脊,咽下口中的肉,動口說:“咳,是一場誤會。”

童香逢面上的笑容微收:“你們不是在處對象?”

徐紡還有理智:“我女兒前些日子跟我說沒對象,和你兒子姑且是認識。”

範橫放下刀叉,用紙巾擦嘴,站起身。

薛兮若主動解釋:“我跟他,不認識。”

範橫說:“是的。”

薛兮若說清楚:“是這張桌子有空位,湊巧被服務安排坐在對面。”

童香逢聽完他倆竟然連認識都不認識,有所失望,望着兒子:“小橫,這是你徐阿姨。”

徐紡也為薛兮若介紹:“兮若,你叫她童阿姨,我和她是老同學,也是好朋友。”

薛兮若不自覺站起身,抿抿嘴唇,稱呼:“童阿姨,你好。”

她聽過她老媽說起這位童同學,第一次見到,童女士很有氣質。

範橫亦是禮稱:“徐阿姨,你好。”

童香逢和徐紡竊竊私議:“要是早知你女兒單身,我應該帶我兒子登門拜訪。”

徐紡看得開:“随緣吧。”

童香逢想起兒子經歷過那件事後,以為他一根筋為那姑娘守寡到老呢。兒子那麽多年都沒走出來,見到他再與單身女孩相處,她想撮合他倆。

徐紡打量着相貌堂堂的範橫,又瞅瞅年輕的薛兮若,心情複雜。

童香逢靠近徐紡耳邊,想添把柴火:“如果單身的他倆談戀愛,認識多年的我倆就是親上加親。”

“是這樣說,沒錯。” 徐紡挺同意這門親事。

薛兮若:“……”

範橫:“……”

童香逢給他倆創造機會:“兒子,我和你徐阿姨還有事,不用等我了,待會你先送兮若回家。”

徐紡被童香逢挽着胳膊,領走。

薛兮若呆怔在原地,一臉懵地看向範橫,欲言又止。

範橫回視她,淡聲問:“你什麽時候回家,我媽叫我送你。”

“你真聽你媽的話?不用送我,你有事要忙吧。” 薛兮若擺擺手。

“确定不用?”範橫給她做主。

她點頭,拿起座位上的包,嗫嗫:“為了你的清白,回去跟你媽把話說清楚,我倆真不認識。”

範橫默而識之,淡淡地應聲:“好的。”

薛兮若不放心似的,叮囑:“一定要解釋啊。”

“……”範橫居高臨下,靜默地注視她,一言不發。

“……”薛兮若:“再見。”

沒趣兒。

薛兮若心下吐槽一句,扭頭走了。在櫃臺旁結完賬,率先踏出門,打車回家。

那個男人是不是在她後面離開的,她顧不上。

當晚,私家車裏,司機開車,童香逢和徐紡坐在車後排。

童香逢先送徐紡到家,車子才離開。

徐紡進家門,換鞋。

薛兮若已洗漱好,換好居家服,正仰躺在床上玩手機。

徐紡推門走到床邊,坐下,手拍了下薛兮若的腿,探口風:“是小範送你回來的吧。”

“我自己打車回來的。”

“……”沒情況?徐紡不罷休,又問:“你跟小範,有沒有在互相了解中?”

薛兮若視線盯着手機,予以否認:“沒有,是初次見面。”

也就見過兩回,算是初次吧?

徐紡怒其不争,問一句:“之前不認識,以後有發展的可能嗎?”

薛兮若微愣,像是考慮了下。旋即,她回醒過神,望向她老媽,咬定地說:“沒可能。”

“你喜歡他那種類型的不?”

“不是”

徐紡盯着她,險些氣斷,深吸幾口,才又說:“你童阿姨跟我約好,安排你和小範相親,定好日子就要我帶你去她家見小範。”

薛兮若雙眼徒然睜大,苦苦央求:“媽,我不想相親。”

讓她去他家找他?不如一刀結果了她。

“随你吧,反正找不着對象是你自己的事兒,我們介紹你還不肯!” 徐紡感到失望,傷透了心,起身離開,門被她關上。

“……”薛兮若不敢吭聲。

方才她的意志差點動搖,居然想入非非跟他有些什麽!

空調的冷氣太足,凍得她打哆嗦。

她翻了個身,蓋上毯子,又玩手機。

那之後,連陰兩周,頻繁降雨。

深夜裏都是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薛兮若躺在卧室內的床上,聽見窗外的狂風呼嘯聲,覺得恐怖。

到了周五,雨散雲收,霁色碧空。

薛兮若與江約滟下班後,慕名前去市區新開業的一家鮮花音樂主題餐廳。

傍晚的高樓大廈下,風刮過,分外沁涼。

薛兮若穿着短袖,凍得抖抖瑟瑟。

江約滟跟她差不多,挨近她,蹭她身上微薄的熱量。

兩人進入一樓的音樂餐廳,拱門處便有鮮花圍繞,延伸至裏面,承重柱刷成蒼苦的樹幹色,長桌、過道等都妝點的花攢錦簇,環境熱鬧又怡人。

徑直穿過走道,踩着樓梯,通上二樓。

在中間能看得到樓下舞臺的地方,薛兮若和江約滟就坐,點些菜肴和喝的。

樓下舞臺上,駐場的是一小型樂隊,有吉他手、貝斯手和打架子鼓的奏樂,前面的主唱是一位女生,坐在高腳凳子上,手握話筒,演唱節奏輕快的歌曲。

一樓顧客邊吃邊用手機錄像,身體也跟着節奏韻律。

薛兮若手撐着下巴,探頭往欄杆外的樓下瞧,聽着歌曲。

江約滟手機舉在眼前,錄樂隊演奏的視頻。

菜品上齊。

薛兮若也用手機拍菜肴,還錄樓下鮮花、音樂表演、客人等熱鬧景象,發在朋友圈。

飯前一番儀式下來,兩人才動筷子吃飯,閑聊。

席間,薛兮若收到沈榮的點贊,她甚至撥打電話過來。

“是在哪吃飯?為什麽不叫上我?”沈榮在電話中說。

音樂聲較吵,薛兮若舉手機在耳邊,去往走廊的窗口處接聽。她笑着回應:“我還在這兒,你現在過來。”

“哼,我才不去呢,都是你們吃剩的菜。”沈榮傲嬌地說。

“如果你來的話,可以給你加個菜。”薛兮若對着電話發笑。

“哈哈哈……”

沈榮只是好奇這樣浪漫的地點兒在哪,她改天也來這裏吃頓飯。

薛兮若給她的聊天軟件發送定位。

沈榮收到地址,笑說:“你還沒吃完飯吧,快吃。”

“好的。”薛兮若收起電話,準備回去。

一轉身,她瞅見身後幾步遠的位置,停立一位身型挺拔高岸的男人,衣冠楚楚,豐标英氣。

認清男人是誰後,她停在原地,一時不知是上前與他打招呼,還是直接與他錯身離開。

男人視線看着她的方向,向前走近幾步。

薛兮若确定他是來找她的,先開口:“你好。”

男人神色從容,如低弦般的聲線:“我和朋友上樓,看到打電話的你,覺得面熟,想确認下是不是你。”

嗯?薛兮若微愣,這男人竟會主動找她聊天。

她在打電話,他才停下等了會兒?

薛兮若抿唇微笑,沒什麽話可講,繞過他,要走。

範橫在她身後,幽幽地說:“那天我沒送你回家,我媽得知後,把我批評一頓。”

這一句,引得薛兮若笑的肩顫,她沒走,扭身回來,又跟他閑扯淡:“你有沒有對她說我們不熟?我是不需要你送的。”

“當然,然後她更上火。”

“哈哈哈。”薛兮若笑不可抑,替他分析:“童阿姨是關心你的終身大事。你應該有女朋友吧,帶回家給童阿姨見見,她就不會生你的氣了。”

他面無情緒:“沒有。”

薛兮若很難相信,他瞧着不像是沒談過戀愛的男人,指定是分手了,暫時沒有女朋友而已。

她笑侃:“不會吧?你哪愁找不到女朋友。”

範橫淡瞥她,切入正題:“明天我請你吃飯吧。”

薛兮若目定口呆,他是在拿她開玩笑!她才說他不愁找女朋友,他就莫名其妙要請她吃飯???

“我欠你一頓飯。” 範橫簡截了當地說清楚 以免她多想。

“……”薛兮若倒抽一口氣,是她想多了。她故作幽默的笑道:“我還以為你要打我的主意呢。”

範橫被她的笑話逗笑,搖了搖頭:“要說有,那可能是我媽對你有意思。”

薛兮若無語:“……”

範橫說:“明天晚上七點,西蘭餐廳見。”

薛兮若莞爾的笑:“上次的飯是我請你的,不必還了。”

“我不喜歡欠人情。”

“好吧。”薛兮若眨巴雙眼,點頭,頗勉為其難。

回到餐桌前坐下,薛兮若端起果汁喝。

江約滟看向一樓唱臺的視線回正,面朝薛兮若,好奇地問:“打個電話這麽久?”

薛兮若咽下果汁,潤潤嗓:“嗯,和沈榮多聊了兩句。”

“哦。”江約滟頓時失去興趣,又扭臉往樓下看,側耳聽音樂。

薛兮若兀自發笑,慶幸自己憋得住,沒有把偶遇範橫的事情說出來,免去了江約滟的追問。

要是她說自己跟個男人在走廊上聊了大半天,江約滟一定會拔樹尋根,追問到底。

翌日清早。

薛兮若被沈榮叫出去,兩人搭車去海邊游玩。

午飯是在海邊的餐廳吃的海鮮菜品。

沙灘上有遮陽傘,下午,她倆在沙灘的傘下喝冷飲,看游客裏的大人帶着孩子玩沙。

黃昏日沉,玩的忘我的兩人,在景點提供的清水下沖洗幹淨腿和腳,上臺階到站點等車,要回市區。

公車上,薛兮若與沈榮鄰座,還有說有笑的,興猶未盡。

薛兮若的手機忽然鈴聲作響,顯示是一串陌生號碼撥打的。

網絡騙子太多,薛兮若除了上班時間,不會接陌生號碼的電話。

沈榮看一眼她的手機界面:“本地號碼,興許是誰找你有事呢,接吧。”

薛兮若腦子打轉,想不起來是誰會找她,摁下接通鍵。

“是我,範橫。”男人說出自己的全名,聲音清淩如淵水。

“啊,你好。”薛兮若聽着,原來他的名字是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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