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愛麗絲

愛麗絲

加油晚會結束後，喬櫻一躍成了學校裏的名人。

大家都發現了這個小啞巴，成績好，長得漂亮，又會彈鋼琴。時常有人在學校論壇裏發帖子表白她，也開始冒出一些人扒她。

【我兩只耳朵都聽見了】:大家知不知道，加油晚會上的鋼琴美人是喬家不要的那個大小姐，被岳家收養了。是祁神的妹妹，能天天和祁神一起回家！

配了兩張偷拍角度的圖片。

是喬櫻亦步亦趨的跟在岳硯祁的身後，兩張照片時間跨度很大，一張校門口的老槐樹還枝繁葉茂，另一張就掉的只剩枯樹叉子還落了雪花。

岳硯祁的名字一向是流量包攬者。很快，這條帖子下面就蓋起了很高的樓。

第二天進班裏，喬櫻就感覺有些不太友善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

交卷子給英語課代表時，喬櫻聽到她冷哼了聲。

她有些不明所以，班裏的人雖與她的關系不算親密，但都會因為她是個啞巴或多或少帶着同情而對她禮貌些。

喬櫻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又拿起耳機戴上翻開英語課本。

黎夢妧踩點沖進來，書包沒放就用手撐在喬櫻桌上湊近她，氣喘籲籲。

“喬喬，昨兒個有人發帖子扒你，我已經替你罵過了！你可千萬別登論壇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喬櫻看着她，伸手将她的書包卸下來，點了點頭。

喬櫻想說些什麽她大概能知道了。初中也被罵過一回，說她是個沒人要的啞巴，岳家撿回去養的狗，妄想攀附岳硯祁。

岳硯祁知道發帖的人後，直接去了那個女生的班勒令她删了帖子。

Advertisement

喬櫻其實沒什麽，從小到大這些話或多或少她都能聽到一些。

別人說的也沒什麽不對，每一條只不過是換了難聽一些的形容詞來描述事實罷了。

第一個大課間要下去做課間操，下樓梯時旁邊過了個女生狠狠擦着她的肩膀撞過去，喬櫻被撞得往旁邊退了一步。

那個女生轉過來神情一點歉意都沒有:“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沒看到有人。”

黎夢妧不服的上去就想罵她，被喬櫻拉住了。

喬櫻自己站好，小幅度搖了搖頭。

接下來幾天，莫名其妙的都會有這樣的情況。

岳硯祁高三快高考了，喬櫻并不是很想他知道後分心處理這些小事。

晚上車子緩慢的進入車流，喬櫻聽着歌，岳硯祁閉目眼神。

兩人都沒人說話。

快到家時，岳硯祁問她:“沒什麽要說的嗎？”

喬櫻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

那人下車了，一言不發流走了進去，步子快得她險些跟不上。

第二天甫一進校，喬櫻的桌上放了很多卡片和早餐。

喬櫻打開看了眼，是道歉信。

撞過她的人寫的，食堂潑湯的人寫的，故意插她隊的人寫的，幾乎這幾天針對她的人都寫了道歉信放在桌上。

喬櫻有些弄不明白這些人怎麽一下子像變了個人。

黎夢妧進來坐下後，笑得嚣張:“看不出來啊，祁神這麽護短，昨天發的帖子快帥飛了！”

什麽帖子？喬櫻從來很少用手機，也不關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黎夢妧“啊”了聲:“你不知道？”

點開手機貼吧翻到了72小時置頂的帖子放在她面前:“喏，你看。”

【宋帥子sjm】:造謠一張嘴，煩請各位把有關喬櫻同學的帖子都删了。想必各位都不想萬崇對各位天涼王破吧？[抱拳][抱拳]

這條帖子花錢買了置頂。

黎夢妧捧着手機姨母笑:“祁神特麽帥死了。”

喬櫻緊緊鎖住那兩個字，心裏湧上一些酸脹感。

所以昨天他問她有沒有什麽想說的，所以其實他都知道了。

晚上回家吃完飯，喬櫻想了想還是從去冰箱裏拿了盒草莓牛奶戳開倒進杯子裏用微波爐加熱後端過去敲了敲岳硯祁的門。

從她和岳硯祁一個學校念書開始，喬櫻就搬到了市區的君山墅。

岳爺爺三兩天過來看看他們，大多數都是雲姨在這裏照顧他們的起居，每逢放假他們就回伴月山莊去。

宋既明來找岳硯祁打游戲，開門的是他。

他看了眼杯子，笑得賤兮兮:“妹妹你沒給哥哥我準備一杯啊？”

喬櫻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抿抿嘴準備再去熱一杯給他。

“別逗她。”

岳硯祁也走過來了，他椅在門口，房間裏暖氣開得足，少年只穿了件短袖站那，頭發有些亂，骨節分明的大掌上握着個psp打着旋，宋既明識趣的退回了房間讓他快點過來。

看了眼她端着的牛奶問:“怎麽了？”

喬櫻将牛奶遞過去，對上他的眼睛又指了指沙發上放着的書包。

岳硯祁知道，是告訴他學校裏那些事謝謝他。

他接過牛奶，仰頭喝了一口，甜的發膩。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高挺的身影将她籠罩。喬櫻能夠聞見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青佛手柑香氣。

俯身沖着她額前薄薄的一層劉海吹了口氣，語氣聽不出什麽喜怒:“喬櫻，我是你哥。有什麽事兒別瞞着我，我會幫你解決。”

說完後他直起身恢複了那副板正矜貴的模樣，好像剛剛流氓行勁的人不是他。

喬櫻下意識擡手揉了揉被吹過的額頭，有些癢，心裏劃過一些細細綿密涓流。

……

高一的第一個長假，岳硯祁和喬櫻回了伴月山莊。

喬櫻很喜歡雲天湖後山的銀杏林，現在冬天，落葉歸根，葉子黃色，曬幹後是淡黃色。

早上下了層薄薄的雪，中午出了太陽曬得暖洋洋的。

喬櫻裹了厚厚的衣服拖着折疊的小凳子，背着畫板到後山來。

後山這裏建了座一進一出的小院子，裏面存放了許多國樂和西洋樂器。

喬櫻選的位置正正好能透過小院的窗戶看到那架Heintzman的水晶鋼琴。

沒畫幾筆，耳邊就傳來了好聽的琴聲。

是貝多芬的《a小調巴加泰勒》，也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致愛麗絲》。

他彈得輕松，游刃有餘。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黑白琴鍵間翻飛跳躍，寬而挺直的脊背顯得如松如竹。

喬櫻靠着銀杏樹幹，将臉縮進毛絨絨圍巾裏傻樂。

岳硯祁每個假期下午都會來琴房練琴，她是六年級那年發現的。

那天下午岳家二房三房的人來伴月山莊見老爺子，她有些局促，覺得自己與那裏的其樂融融顯得格格不入就跑出來了。

無意間發現了這片銀杏林，她好玩的撿着掉落的好看銀杏葉片，過了一會耳朵邊就傳來了悠揚的琴聲。

她好奇的湊過去就看見少年穿着白色短袖端正坐在那架價值不菲的鋼琴前，指尖翻飛流淌出悠揚的琴聲。

十二歲的岳硯祁轉頭就看見一顆趴在窗臺的小腦袋，他招手：“過來。”

喬櫻蹑踱着，腳尖在地上劃拉幾圈後慢吞吞的走進院子裏。

岳硯祁看着她，少年的聲音剛剛變聲聲調還有些高：“想學嗎？我教你。”

喬櫻抿了抿嘴，慢慢的點了點頭。

于是，每個假期的午後都能聽到雲天湖畔的鋼琴聲，一遍流暢悠揚，一遍磕磕絆絆，風吹黃了樹葉又吹開了花朵，一年又一年。

再大一些，岳硯祁學業開始繁重起來，不再有時間過來。

喬櫻還是會一個人過來，有時沖着雲天胡的碧波發呆，有時練岳硯祁教過她的曲目。

這裏是他們的秘密基地，偶爾岳硯祁來練琴，她就在院外的銀杏樹下看書畫畫。

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隔着一座小小的院落，各自有自己的世界。

有銀杏葉被拂過的冬風吹落，落在喬櫻還未風幹的水粉畫上，少年挺直的脊背像棵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