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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這把砍骨刀拍到桌上, 連鄒華悅都驚了一跳。
程十鳶拍拍手上的灰塵,從抽屜裏拿出一塊白色的綿柔手帕仔細擦着手。
王秘書看看那把砍骨刀,又看看程十鳶, 覺得自己這是被她戲耍了,一股怒氣從心底升騰起來。
可他這怒氣還沒發出來, 程十鳶便豎起食指放在唇邊, 示意他安靜,
“切記, 你的病不能發火。”
王秘書憋得面紅耳赤, “那這刀是怎麽回事?沒見過醫生這麽開藥的。”
程十鳶淡然一笑,
“以前沒見過,今天不就見着了嗎?”
王秘書, “......”
程十鳶沒理會這個上趕着找怼的人,而是看向鄒華悅,解釋道,
“這是一把生鐵刀,你回去以後,把刀架在火上燒, 燒至紅赤,冷卻後, 用磨刀石磨刀,磨出來的水不要扔, 加大棗煎水服用, 可以改善你貧血和月經過多的症狀。”
鄒華悅, “......”這服藥方式有點過于生猛。
程十鳶見她不信, 耐心解釋道,
“這不是我瞎編的, 這種方式鍛造出來的鐵水,叫生鐵落飲,氣微、味淡,歸心、肝經,具有安神定志、改善貧血的功效,治療你長期驚恐壓抑引發的貧血症是對症的。”
鄒華悅遲疑片刻,雙手從桌上拿起那把鐵刀,重新用紅布包了抱在懷裏,一語雙關,
“程醫生開的藥肯定是好藥,我會好好服用的。”
程十鳶,“希望你藥到病除。”
王秘書聽着這倆人打啞謎一般的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只覺得後背一片冰涼,連襯衫都濕透了。
程十鳶給王秘書配好藥,臨走時,還不忘叮囑他,
“你妻子脈粗有力,左脈洪大,這一類脈象的人性格強勢,容易走極端,她現在看起來有氣無力是因為血氣不足,等補起來就好了,到時候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她重點強調了“照顧”兩個字。
而王秘書看到鄒華悅懷裏抱着的那把刀,只覺得這兩個字另有意思。
把人送走,程十鳶這才想起路曉圖身上還紮着針,趕忙掀起簾子進了小隔間裏。
*
因為有簾子隔着的緣故,王秘書他們之前并未發現鋪子裏還有其他人,但幾人診脈時的對話,卻清晰地傳到了簾後人的耳中。
程十鳶進入隔間,路曉圖和王寶寶正聊八卦聊得起勁。
路曉圖搖頭晃腦,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這王秘書平時看起來挺正派的一個人,私底下玩得還挺花。”
王寶寶問,“剛那男的?你認識啊?”
“嗯。”
路曉圖點點頭,
“他是我哥公司的秘書,程醫生還是我推薦給我哥的。”
“啧啧,他要知道你在這兒,還不得社死?”
程十鳶聽到他倆的對話,立馬意識到不對勁,
“直播間關沒?”
王寶寶晃了晃手機,“早關了,不願意直播的患者不能洩漏別人的隐私,道理我都懂。”
程十鳶幫路曉圖把針取出來,讓他穿好衣服下床蹦跶一下。
看路曉圖蹦了幾下,程十鳶問,
“感覺怎麽樣?”
路曉圖一臉的松快,“我感覺我也許可能差不多絕對是好利索了,腰腿一點都不疼了。”
“經絡通了,病竈就是除了,腰腿肯定就不痛了,以後可不能再癱在沙發上了,每天要拍打臀部。”
“好,記住了。”
路曉圖病好了,現在對程十鳶是徹底服氣的,自然是她說什麽都答應。
交代完這邊,程十鳶又對王寶寶說,
“王寶寶,你先出去,把門關上,我有事要和路曉圖說。”
“嗯,行。”
王寶寶站起身就往外走。
路曉圖跟看了個魔術似的,“這小子怎麽這麽聽你的話?他可是這一片出了名的街溜子,在學校也是不是作弄同學就是怼老師,可混了。”
程十鳶撇着唇角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原因,這小子自從見面以後就經常跟着她,倒是也很聽話,讓幹嘛就幹嘛。
她沒有繼續說王寶寶的事,而是正色問路曉圖,
“你剛才說,姓王的那個男的,是你哥的秘書?”
“嗯,是。”
程十鳶沉吟了一下,又問,“你哥這個人可靠嗎?”
這要在平時,路曉圖肯定得說幾句路北堯的壞話,但這時候他也感覺到了程十鳶的嚴肅,沒有繼續開玩笑,而是很認真地答,
“我哥可靠的,有能力,心地也正直。”
程十鳶點點頭,想着路家的家風好,他們家的後人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大惡之人。
路曉圖意識到是出什麽事了,問道,
“程醫生,出什麽事了?需要我幫忙嗎?”
程十鳶,
“我剛才給鄒華悅診脈的時候,她身上多處淤青,肝氣郁結嚴重,再加上剛才的問診,我懷疑是被姓王的打了,你哥是他的老板,你把這件事說給你哥聽,讓他去處理。”
路曉圖聽得眉心一跳一跳的,
“這也能把出來?牛逼。”
感慨完,他又意識到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又補了一句,
“如果真的是被家暴了,那得報警啊。”
程十鳶搖搖頭,
“我只能號出她是被打了,但具體是被誰打的,我并不清楚,而且我也不确定她本人願不願意把這件事鬧大,你先把這事告訴你哥哥,讓他從男方那邊了解一下。”
說到這裏,程十鳶沉聲道,
“女人天生力量是不如男人,但這不是她們的原罪,與其去窺探她受的傷,不如想一想,該如何才能幫助她。”
路曉圖被她的話擊在胸口,也覺得那裏有點發悶。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您放心,我哥性格不是我這樣的馬大哈,他應該會處理好的。”
從中醫鋪子出來,路曉圖給路北堯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他又打到路北堯私人助理那邊,得知路北堯這會兒正在馬場騎馬,得知路北堯是一個人在那邊,路曉圖直接開車跟了過去。
到了馬場,遠遠的就看到路北堯一身騎馬勁裝,脊背筆直,坐在一匹高大的白金色汗血馬身上,帶着馬兒朝前馳騁,勁風急馳,飒沓如流星。
路曉圖在看臺上等了一會兒,路北堯跑了兩圈,就下了馬,徑直朝他這邊走過來。
路北堯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水杯,仰頭喝了一口,轉身把水杯遞回給助理,視線望向路曉圖,
“有事?”
“哥,你過來坐下說。”
路曉圖把今天王秘書去中醫鋪看病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對路北堯描述了一遍,又把程十鳶後面那番話轉告給路北堯。
“總之,你馬上把王秘書開除,這種人不能繼續留在公司。”
夕陽的餘晖穿過開闊的跑馬場,從背後照在路北堯身上,逆着光,路曉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覺得周圍的氣壓霎時低了下來。
路北堯微微側頭,目光淡淡地掃過路曉圖的臉,利落的眉鋒微微蹙起,
“這個中醫到底怎麽回事?”
路曉圖沒料到話題走向會是這樣的,他張了張嘴,
“啊?”
在路北堯的認知裏,中醫是一個複雜且模糊的體系,用直白一點的話說,如果指望它治病,就是既治不死也治不好,來來回回都是絮絮叨叨養身養神那一套。
路北堯喜歡簡單精準的做事方法,所以從沒去看過中醫,有病都是直接找西醫,簡單直白,所有的檢查數據都清清楚楚。
所以聽到路曉圖的話,路北堯下意識地反應是質疑這個中醫。
“中醫怎麽了?程醫生她很好。我現在是在和你說王秘書的事。”
路曉圖莫名的有點氣大,他自己的秘書都犯罪了,他還在這裏事不關己,難怪人家都說無商不奸,果然是眼裏只有利益的狗東西。
自家弟弟什麽鬼樣子路北堯最清楚,路曉圖也一點沒掩飾,生氣不滿都寫在臉上了。
路北堯心想這玩意兒是被那中醫給洗腦了,現在說什麽都聽不進去。
他沒有繼續和氣頭上的路曉圖争論,而是先順着他的話答應了這件事,至于他要怎麽處理王秘書,那是之後的事。
從馬場開車回到市中心時,天已經黑了。耀目的黑色布加迪碾過柏油路,朝一家會員制私房餐廳開去。
坐在車裏的路家兄弟并不知道,他們剛才争論的王秘書,此時就在離他們還不到500米的地方。
*
距離主街500米處,是一個商住兩用的公寓群。
此時王秘書的loft公寓內,氣氛有點異于平常。
王秘書加完班回到家裏,房間裏沒有像往常那樣氤氲着飯菜的香氣,只聽到廚房裏有一些奇怪的聲響。
他放下包,走到廚房門口,伸着頭往裏面看了一眼。
只看到鄒華悅的背影,她正站在櫥櫃前,不知道在幹什麽。
王秘書沖她喊了一聲,
“老婆,你幹嘛呢?怎麽不做飯?”
鄒華悅轉身,手上正舉着程十鳶的給她開的那把藥刀,本來挺頓的刀刃,這會兒已經被磨出了銀色,看起來很鋒利的樣子。
“我今天不想做飯。”鄒華悅舉着刀沖往秘書說。
王秘書的視線落在鐵刀上,咽了一口唾沫,
“不想做就別做了,最近你辛苦了,我點外賣吧。”
鄒華悅,“嗯。”
轉過身,繼續面無表情的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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