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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張叔他們離開，知青們好奇地打量着前面的村莊，似乎與想象中不太一樣，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帶了些失望。

周嘉妮心底五味雜陳，上輩子關于這裏的記憶并不愉快，本身的不作為再加上一個狗腦子，導致一步錯，步步錯，成了人家嘴裏‘同人不同命’的對比。

好在這輩子她管住了自己的嘴。

她把嘴閉上了，可怎麽也沒想到男知青那邊騷亂了。

“這就是咱以後待的地方？這也太落後了吧！”說話的是趙衛國，他嚷嚷道，“這些房子怎麽破成這樣？”

彭光榮緊随其後，也不滿地表示：“是啊，這條件也太差了！”

周嘉妮眼皮一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恰逢出現在他們身後的幾人臉色已經陰了下去。

隊長張寶生帶了兩個村裏的嬸子以及老知青韓陽過來安排他們。

張寶生沒說什麽，戴着鬥笠的劉月珍不樂意地道：“哎喲，哪兒來的大少爺？嫌我們窮，我們還嫌你們來分我們口糧呢。”

老知青韓陽已經習慣了，佯裝沒聽懂人家話裏的嫌棄。

可新來的這批卻被臊了個滿臉不自在。

彭光榮漲紅着臉辯解：“怎麽是分你們的口糧？我們那份将來也是我們自己掙的，又不是吃白食。”

劉玉珍撇撇嘴：“小夥子你念過書沒？你們來不來我們都打那些糧食，多出你們這些張嘴，可不得從我們的糧食裏分出來給你們。一個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當我們稀罕！”

還幫着他們建設新農村，上一批知青來的時間也不短了，他們的新農村在哪兒呢？

不鬧事都算他們做好人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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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妮不自在地移開視線，這是張水生家裏的，張水生就是剛才趕車的張叔。

劉月珍性格潑辣，上輩子在這裏是她跟劉月珍吵了起來，後來劉月珍只要逮住她偷懶的機會就罵她兩句，所以她從心底有點怵這個嬸子。

心理陰影辣麽大。

彭光榮氣得臉色青白，吭哧半天才憋一句：“誰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

“好了彭光榮，本來就是你們思想有問題，還不允許嬸子批評你們了？”劉愛玲站出來制止，她先嚴肅的批評了彭光榮，接着又歉意地對劉月珍道，“嬸子，實在抱歉，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咱們來确實給老鄉們添了不少麻煩，往後我們一定好好表現，遵循老人家的指導，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為社會主義建設出力。”

周嘉妮感嘆，女主就是女主，這輩子沒了她這個肩膀，可還有別的肩膀讓她踩。

還是讓女主一下光芒萬丈、鶴立雞群、與衆不同、積極向上起來，馬上就收獲一片好感。

劉月珍看向劉愛玲，目露喜愛，笑道：“還是這位女同志明事理，會說話。”

“行了，都少說兩句。”張寶生這才開口，他看了劉愛玲一眼，又在其他知青身上掃了一圈，道，“上頭決定的突然，知青點準備不足，住不下你們這麽多人。現在男知青點那邊還能容納兩位同志，女知青和剩下的幾位男知青暫時住到社員家裏去，一會兒你們抓阄，抓到哪個算哪個。”

劉愛玲清脆笑道：“給老鄉們添麻煩了。”

劉月珍跟另一位嬸子趙秀蘭沖劉愛玲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如果來的知青都這麽懂事那可真是省心省大發了，就煩那些拎不清，端着城裏人的架子嫌棄這嫌棄那，本事沒有，屁話一堆，跟他們扯天扯地浪費時間的草包。

周嘉妮：你在影射誰？？？

老知青韓陽做了個自我介紹，一會兒抓到知青點的跟他走。

接下來開始抓阄。

趙衛國跟王長征抓到去知青點。

剩下的分配到其他老鄉家裏。

孟紅星、邱則銘跟彭光榮分到一處；白昊陽跟汪前進分到一處。

不滿意可以自己商量調整，白昊陽、王前進兩人馬上就跟孟紅星和彭光榮調了。

女知青這邊，劉愛玲跟孟見娣分到社員宋解放家裏，宋解放家沒來人，一會兒劉月珍領着他們過去。

劉愛玲看了周嘉妮一眼，她覺得周嘉妮肯定想跟着自己，那等會兒她鬧着跟孟見娣調的時候，自己答不答應呢？

尋常情況她就答應了，但此時她有些膈應，總覺得周嘉妮在跟她別苗頭，下她面子。

還是不答應罷，冷一冷，讓她想想清楚。

但她卻主動問了一句：“嘉妮，你抽到了誰家？”

結果在周嘉妮這裏沒有懸念，與上輩子一樣，先抽到張開山家，但因為想跟劉愛玲住一起，便用一塊嶄新的小手絹跟孟見娣換了。

“張開山。”周嘉妮看了眼紙條，道。

“我這上頭也是張開山。”孫萍看着周嘉妮，心裏有點咯噔，私心裏，她不太樂意跟周嘉妮住一起。

雖然周嘉妮解釋了原因，可先入為主的印象太深刻，總擔心這大小姐什麽時候又犯性子。

但這種得罪人的話她不會說。

于晚霞也抽到了張開山家，她們仨算一組了。

最後是周紅兵，她獨一份，抽到了劉月珍家。

劉月珍笑道：“我家只能接收一個，還得委屈你跟我閨女擠擠。”

周紅兵其實不樂意一個人，可也不好開口說跟誰換。而且，剛才見劉月珍怼人的架勢，更不敢開口說拒絕的話，只好硬着頭皮道：“以後就麻煩嬸子了。”

劉愛玲一直關注着周嘉妮，從她抓完阄到現在都沒說想跟她一起，要跟孟見娣換一換這種話。

她不想是她不想，可周嘉妮不提她又有點氣悶，便側頭去與孟見娣打招呼，但眼角餘光還瞥着那邊，卻發現周嘉妮已經回過頭去跟孫萍和于晚霞說話了。

劉愛玲吸氣，對孟見娣展開一個笑臉：“很高興能跟孟同志搭伴。”

孟見娣對劉愛玲印象頗好，也開開心心地道：“我也很高興，劉愛玲同志，以後多多指教。”

抓完了阄，張寶生揚聲道：“今天大家好好休息，熟悉熟悉住的地方，明天早上五點在這裏集合，上早工。”

“五點？也太早了……”趙衛國剛要抗議，男知青裏的白昊陽笑嘻嘻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哥們兒從哪兒來的？”

“省城。”

“我首都來的，以後多多關照。”

“哦，好！”

這一打岔，倒是不動聲色的把要起的争執給抹平了。

邱則銘則看了韓陽一眼，過去跟他握手，笑道：“老知青那邊能派韓同志來做代表，說明大家是服你的，咱們剛來，有些規矩不懂，你作為老大哥可得多關照關照。”

韓陽對上邱則銘的視線，不知為何，心虛地打了個突，讪笑道：“好的好的。”

趙秀蘭等他們寒暄完了才招呼道：“男同志們，除了去知青點的都跟我走，不是我家我也把你們送過去。”

韓陽趕緊帶着趙衛國跟王長征回知青點。

劉月珍剛要招呼女知青，一個小姑娘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

“惠惠你來得正好。”劉月珍趕緊一指周嘉妮她們仨，“這是住你家的，快帶過去吧，我省的跑一趟。”

小姑娘也就七八歲的樣子，面黃肌瘦，枯草一樣的頭發梳成兩條麻花辮，有點好奇的打量了周嘉妮她們一眼，緊張地小聲道：“我爹叫張開山，姐姐們跟我來吧！”

周嘉妮知道這小姑娘，張開山跟趙梅的閨女，兩口子就這一個孩子。

她彎下腰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叫惠惠是吧？我叫周嘉妮，你可以叫我嘉妮姐姐。”

張惠惠還擔心新來的知青會嫌棄他們家，或者會很兇，沒想到這個漂亮姐姐這麽好，她有點腼腆地笑了笑，細聲細氣地道：“嘉妮姐姐，我全名叫張惠惠。”

周嘉妮笑道：“張惠惠同志，那麻煩你了，帶我們去你家吧。”

她們幾個去拿行李。

那邊劉愛玲驚掉了下巴，周嘉妮不是一直很讨厭小孩子麽？而且那小姑娘還髒兮兮的，額頭上流下來的汗在她臉上沖出好幾條泥溝，一雙小黑手還試圖去拿周嘉妮的包，周嘉妮居然沒炸毛？

先入為主的印象，張惠惠有點親近周嘉妮，她見周嘉妮去拿行李，趕緊伸手幫忙：“嘉妮姐姐，我幫你。”

大包裹和倆手提包都很沉，周嘉妮又不忍心拂了小姑娘的好意，她把空暖瓶和盆遞過去，笑道：“惠惠，你幫姐姐拿這個吧，我不好拿。”

小姑娘從來沒被外人這麽接受過，激動的小臉通紅，眼睛亮亮的點點頭，接過來就往前跑，跑幾步又停下來等她們。

孫萍幾個肩背手提的快速跟上。

後方，劉愛玲等劉月珍招呼完，才上前笑問道：“嬸兒，那個惠惠家房子很大麽？”

居然能住開三個知青。

劉月珍就嘆了口氣，道：“不大，那也是個可憐人家。”

見跟上來的姑娘們都露出了傾聽的欲望，她就繼續道：“張開山身體不好，走兩步就氣喘籲籲，說是挺嚴重的心髒病，但家裏窮，沒錢治，只能養着。哥嫂嫌棄他們累贅，就分了家，他們落了一間房一間棚子。”

“臨時幫村裏解決知青安置問題，有工分補償，趙梅…就惠惠她娘，主動找村裏，說他們一家三口搬到棚子裏住，屋子騰出來給知青住，希望村裏能照顧照顧他們。”

劉愛玲眉毛皺了皺，側頭随意地跟孟見娣道：“那家有個病人，也不知道嘉妮能不能接受，早知道我跟她換換了。”

周嘉妮雖有改善，可孟見娣對她先入為主的印象也比較深，下意識擔憂地跟了句：“啊，她可千萬別鬧啊！”

劉月珍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道：“啥意思？誰啊毛病那麽多？人家那個病又不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