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吃飯期間大家交流還算愉快, 周嘉妮早就發現小邱同志根本不是性格內向的人，真需要他與人交際的時候，他可以讓在座的人都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當然，他的見識也讓其他同志自覺收獲頗多。

吃完飯, 周嘉妮道：“剛剛問了店員, 說往前過五六個路口有家供銷社, 我過去看看規模, 順便在周圍逛逛。三點前回來跟你集合，咱們去路口等車。”

邱則銘得繼續在塑料廠這邊守着, 雖然額外獲知了秦主任那條線, 但也可以等着看看銷售科那邊的通知。

“注意安全！”

周嘉妮點點頭離開。

才過了一個路口，她就開始琢磨, 要不要買輛自行車擱倉庫裏放着？類似這種情況下，有車騎真的比靠雙腿邁好太多了。

錢好說，但沒有自行車票。

當然，用工業票也行，大概十幾張的樣子, 周嘉妮摸出來數了數, 只有六張了。

不過想了下, 悄咪咪地是不太可能，這時候的自行車得去街道落戶，就算買輛二手的，還得辦過戶手續呢。

算了, 工業券還是留着買搪瓷制品吧。

搪瓷缸團過兩次了, 她打算買一批搪瓷盆、搪瓷痰盂, 試試還有沒有市場。

這時候的搪瓷盆用料可厚實了，特別沉, 質量也好，買五個開團試試水，賣不了她就留着自用，只要不磕着碰着，一輩子也壞不了。

周嘉妮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要是遇上黑市也能去逛逛碰碰運氣，再淘換點票子存着。

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那家供銷社。

Advertisement

這裏擺着鈣奶餅幹，六毛六一包，再加六兩的糧票，周嘉妮買了四袋，給雙胞胎和奶奶補點營養。

又買了兩個罐頭、一罐麥乳精、二斤雞蛋糕，還買了幾個網兜、倆鋁制飯盒，方便她倒換着收納東西用。

看到櫃臺裏擺着的手帕，想到上回從劉二狗那裏收的兩張手帕票沒用，能買兩塊手帕，索性又搭了點布票，一共買了七塊不同花色的小手帕，開團的時候賣掉。

沿着櫃臺一邊走一邊看，走到賣搪瓷盆的這裏，一面牆全是搪瓷盆，底部印着牡丹花的、喜鵲的、印着‘五谷豐登’字樣、紅雙喜的，花樣繁多。

這塊區域下方沒有櫃臺，地上也摞了不少搪瓷制品，搪瓷盆、搪瓷盤、搪瓷保溫杯、搪瓷痰盂，不少人在那裏挑選。

要不是考慮到它們的重量，周嘉妮啥啥都想買點。

也正是因為考慮到它們的重量，最後只抱了三個盆離開，等去到別處再一個兩個買起來，把數量湊夠開團。

出來把東西收好，在附近漫無目的的逛着，拐了不知道幾個彎，在路過一條巷子的時候眼睛一亮，都走過了，又倒回去，左右謹慎的看了看，溜溜達達進去。

這不就是民間私營小市場麽？

巷子裏有人蹲在那裏賣大米，不要票，賣兩毛一斤，還有十五斤左右，周嘉妮打開看了看貨，伸手插進去掏了一把出來看了看，怕底下摻了石子墜秤。

賣大米的一邊謹慎的盯着左右，一邊道：“都是好大米，在這裏要是敢賣摻東西的，我以後還敢不敢來？”

“我全要了，這布兜得送我。”周嘉妮道，“我沒跟你磨叽着還價，你也爽快點。”

“可我也不要糧票啊，而且都是好大米。”那人見周嘉妮轉身就走，忙壓着聲音，“行行行，成交！”

又嘟囔：“這布袋子可新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人拿了錢離開，周嘉妮沒繼續逛，她擔心買東西太多一旦發生變故跑不動，也提着離開，出去繞了幾個彎又空手回來。

這回沒一上來就買重東西，看見有人手藏在衣服裏來回轉悠，她就往那人身邊走，走近錯身時，對方不出意料地來了句：“要票不？”

“自行車票有不？”

雖然悄咪咪買自行車的計劃落空，但她也多嘴問了一句，有就收着，畢竟也是硬通貨，她用不上，就用來換她能用上的東西。

“沒有，我也想要呢，工業券要不？兩塊錢一張。”

“有多少張？”

對方眼睛亮了下，壓低聲音急促道：“十八張，還有兩張半張的，你要是能全要，半張的我給你搭上。”

“一塊五一張我全收了，兩張半張的按一張算。”

“不賣！”

對方轉頭走，周嘉妮也走，走得幹脆利落，走出去幾步，那人又追回來，壓低聲音道：“你要是能全收，一塊八一張，不能再低了。”

“一塊八送兩張半價的？”

那人臉一黑，真想掉頭就走，但碰上個大主顧不容易。

以往賣十幾張工業票，得轉大半天，一張兩張的賣，現在能一把出，他也好過提心吊膽的繼續在這兒畫圈。

那人快速計算了下，道：“三十三，你全拿走。”

周嘉妮沒再多磨叽，背過身去佯裝從挎包裏掏，又提了五十塊錢出來，快速的完成了交易。

又在這邊逛了逛，收了幾張糧票、布票，最後拎着一網兜雞蛋和一只雞離開。

在黑市上耽擱了些時間，周嘉妮一路小跑往回趕，在兩點五十回到了塑料廠這邊。

遠遠地就看見之前那些同志都走光了，只剩邱則銘蹲路邊百無聊賴地等着，孤零零的看上去有點凄涼。

周嘉妮一邊走一邊打開斜挎包鼓搗一通，走近後忙端起一張笑臉，道：“辛苦小邱同志了，吃個蘋果甜甜嘴，我還買了雞蛋糕，咱路上吃。”

邱則銘見她跑了一腦門汗，笑道：“小周同志不用這麽客氣，你考察市場也辛苦了，以後不用這麽跑，我問過了，公交車三點半才會路過那個路口。”

周嘉妮面皮微燙，小邱同志真是太體貼了，還幫她找借口，由私事變公事。

“咳，吃一個吧，解解渴也是好的。”

路過廠門口，兩人還友好地沖門衛大爺揮了揮手。

兩人吃着蘋果去路口等車，也商量好了分工，邱則銘明天過來等秦主任，周嘉妮明天跑百貨大樓。

她道：“齊陽市有兩家大的百貨大樓，明天都跑一遍，百貨大樓不行，就找市中心的供銷社。”

邱則銘道：“壓力也別太大，大不了走當地市場。”

周嘉妮點頭，村裏供銷社很認張老四推出的新款，不過看紡織廠爸媽同事們的反應，她還是蠻有信心的。

坐車回去，從車站取了自行車，一路騎回招待所。

邱則銘提出想看看那些資料，就暫時由他保管，周嘉妮接過車子，在小邱同志的目送中，往家的方向走了一段，又繞了個彎，找地方往外鼓搗東西。

豬肉丸用鋁制飯盒裝，裝了兩飯盒，扣好塞回書包裏。

今天得全消滅掉，她怕再留一晚就壞了。

挎包太小，兩個鋁制飯盒加上剩了一半的雞蛋糕，就塞的滿滿登登，別的東西裝不進去了。

拿了個網兜，将罐頭、麥乳精和餅幹裝起來。

把白糖和冰糖拿出來各拆了點，用草紙包好，拿紙繩子一捆，也先擱回倉庫，明天再帶回去，還有雞蛋、大米啥的，今天也不準備拿了，明天拿回去。

但肋排和今天買的那只雞得帶回去，讓爸媽處理一下。

肋排拆掉塑料袋換成網兜，那只雞人家用草繩子捆的，留了把手，往自行車上一挂就行。

還個點在樓下玩的人不多，姜新鳳也在樓下坐着，看見大孫女提了那麽大一塊肋排回來，還買了只雞，眼皮頓時一跳，忙道：“嗐，我就随口一提，你還真買回來了？”

她沖孫女叽咕眼，周嘉妮不明所以，但下意識打配合，道：“奶，你都說了，我能不當任務來完成嗎？”

把網兜往肋排後頭藏了藏，點車子的時候拿身體擋着，聽她奶在背後揚聲問：“你們今天跑不少地方吧？”

“是啊！”

在其他人的驚訝聲中，姜新鳳又轉頭跟其他鄰居道，“我大孫女孝順，今早走的時候說他們跑的地方多，說不定運氣好能買點稀罕玩意兒，問我想吃啥，我說我就想吃肉，給她拿了點肉票和錢，沒想到買了這麽大一塊排骨回來，哈哈。”

在其他人羨慕和驚訝聲中上了樓，進門後姜新鳳才小聲道：“你昨天賣了那些籃子和菜，今天就有人長針眼了，在背後說風涼話，往後回來別買東西。”

這是誤以為昨天賣的那些錢都進她腰包了呗？

怪不得剛才她奶一看見她提了這麽大一塊排骨回來，臉皮都抽了好幾抽。

“我知道了奶，等我在這邊拉上單子，讓那些說酸話的打自己的臉。”

說了是大隊的買賣，還拿出開的證明給大家看了，就是怕有些雞零狗碎的麻煩。

“奶，再有那說風涼話的，直接報我們公社電話，讓他們打電話去核實，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腰杆子挺直了怼回去。”

姜新鳳重重地點頭：“放心吧，誰胡說我罵誰。”說完才看見孫女藏在肋排後頭的網兜，眼皮又抽了抽。

好在剛才大家光看那扇肋排了，沒湊過來瞅，不然明天長針眼的又得多幾個。

周嘉妮又從兜裏掏出飯盒，打開讓姜新鳳看了看，姜新鳳欣喜地壓低聲音道：“這是從哪裏的飯店買的吧？”

這邊的國營飯店裏可沒有賣這個丸子的。

周嘉妮只能含糊地點頭，還去廚房拿陶瓷小勺出來喂了奶奶幾個，自己也嘗了嘗，味道還不錯，也沒有怪味。

不過還是再煮煮，煮透後再吃。

姜新鳳吃着香噴噴的豬肉丸子，嗔怪道：“你手裏的錢留着回去花，別都在這兒花淨了啊。”

說着就要想掏兜給孫女塞錢，周嘉妮按住了，轉移話題：“奶，這排骨和雞咋處理一下？別放壞了。對了，明天讓我媽做個幹豇豆炖排骨，多炖點兒，我給我同事送點過去，我答應了人家的。”

“這排骨和雞你甭管了，我去收拾。”姜新鳳道，“你媽一會兒就回來，她說要給你做紅燒肉的，不行紅燒肉明天吃，今晚上就炖個排骨。”

“行！”

周嘉妮想去打下手，姜新鳳不舍得，攆她去歇着，還心疼地道：“等你回了鄉下，啥事都得靠自己，趁着在家裏好好歇歇。”

餘慧芳下班回來，進門後見閨女回來了，掏出一張紙遞過去，道：“妮妮，今天有不下二十個同事來找我要你們帶來的籃子，我都記下來了，一會兒還有人要過來看樣品，我趕緊做飯，咱早點吃完早點收拾好。”

周嘉妮來了精神，趕緊拿出小本本謄抄，這些都是明天去推銷時的實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