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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說完工作的事, 張寶生又說了遍公社對趙衛國的處罰情況，最後道：“省城那個受趙衛國指使舉報你的人，那邊街道辦答應帶着派出所的人去走一趟，估計最多也就讓他寫份檢讨。”

周嘉妮歪了歪嘴, 工作沒多久就開始寫檢讨, 還是受人指使胡攪蠻纏, 他在單位的發展也是一眼到底了。

聊完這個, 周嘉妮就加工坊老師傅帶徒弟的事進行了溝通，将上午發現的情況跟張寶生彙報了下, 再次建議：“您抽空再私下跟四大爺說一說, 得讓四大爺起好帶頭作用。不然技術斷層斷的厲害，将來編織業發展到一定規模, 咱可就真接不住了。”

張寶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神色凝重地點頭，道：“好，那上次你說的那個福利，晚上開會的時候就公布了, 一開始先讓那幾個老家夥嘗嘗甜頭, 等這次交貨就從他們幾個裏選一個跟着去省城長長見識。”

張寶生倒背着手離開, 腳步沒有來的時候那麽沉了。

周嘉妮回屋繼續縫發圈，越做越熟練，等聽着趙梅回來的時候，手邊已經完成六個了, 擡手掃描, 收起來五個, 留了一個在外頭。

做飯前趙梅來跟周嘉妮商量把送菜的活還給她，周嘉妮擺擺手, 笑道：“嫂子，以後這個活就歸你了，我有別的工作安排。”

她拿起新作發圈給趙梅看，道：“晚上我再做幾個，明天你捎給王麗萍還有那兩個嬸子，就說我送她們的小玩意兒，旁的就不要多說了。”

“過上幾天再旁敲側擊的問問，她們戴這個頭花其他人看到後的反應，你自己也戴一個，可以在鎮子上多轉轉，旁人有誰問，只說別人送的就行。”

趙梅翻着看了看，上手一捏，就知道這東西不難做，再瞧瞧周嘉妮頭上戴的，确實不難看，要是花色、顏色全一些，不同年齡段都能戴，她隐約猜着了小周同志的打算，只是擔憂這麽容易上手的東西，大家會不會買賬，卻沒多嘴，點頭道：“好。”

張惠惠放學回來了，看到周嘉妮後開心地蹦了下，喊：“嘉妮姐姐你回來啦！”

“惠惠！”周嘉妮沖她招招手。

張惠惠手上提着那個百家布書包，小姑娘可喜歡了，每次到學校都用袖子擦擦桌子才把書包放上去，在家裏也不是随便擱，讓她爸幫她挂起來。

用了這麽些天，書包看着還很幹淨。

“姐姐給你帶了禮物。”

上回她見趙梅用家裏的大剪刀幫閨女削鉛筆，所以這次買小刀的時候就給她捎了一把。

又拿了一塊橡皮、一支鉛筆。

張惠惠不好意思接，跑去問了媽媽，才回來接過來，開心地笑道：“謝謝嘉妮姐姐。”

趙梅過來想給周嘉妮錢，周嘉妮沒收，道：“我給惠惠帶一點小禮物，嫂子你不用這麽客氣。對了，等抽空你回趟娘家，讓趙家大哥再幫我跟老鄉淘換點幹豇豆，我爸媽單位的同事要。”

趙梅忙應着：“明天我從鎮上直接回去跟我哥說聲，要多少？”

“我爸媽同事多，沒有不稀罕這個的，只有不夠，沒有吃不下。”周嘉妮笑道，“所以你讓趙家大哥看着收就行。這回不一樣，你跟趙家大哥說，收一斤給一分錢的辛苦費…你先別忙着推辭，這錢不是我自己往裏貼，我會當成成本管我爸媽同事們要。這回回去有托付我的，我都墊過話了，不是給我自己家裏人忙活。但是要保證豇豆曬的好，還要安全。”

趙梅忙點頭應下來：“這個你放心，你這邊要是不着急，讓我哥分散着慢慢給你收集，再不濟還有我嫂子娘家媽那邊，還跟以前一樣，晚上送過來。”

“行，我不急，啥時候往回寄都成。”周嘉妮笑道，“紅棗、花生這些也要。”

趙梅自是喜的，想着明年她也多種點豇豆曬出來，換兩個錢補貼補貼家裏。

她轉身去做飯。

孫萍跟于晚霞也回來了，進門後孫萍就道：“嘉妮，好幾個老知青還有村裏的嫂子問我這頭花哪兒買的，我說你教我做的，他們都說好看，想來找你學呢。”

周嘉妮笑道：“你直接教她們就行，這東西也沒啥難點，會用針線就能做。”又确定着問了句，“說好看的人多不多？”

于晚霞道：“多啊，大家都說好看。”

周嘉妮讓她倆幫着做，把剩下的皮筋用完，同色拼接和不同色拼接各做了幾個。

于晚霞欣賞着自己的作品，嘴裏啧啧有聲：“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碎布，弄成發圈後自然形成的褶皺就像不規則的花，感覺普通的顏色也好看起來了。”

孫萍讓她這番話逗樂，卻也承認于晚霞的解釋很到位。

平時在大家身上很常見的藍布、軍綠色布，弄成這麽一團，抽抽巴巴的擺在桌子上，內圈收緊後外圈形成自然的褶皺曲線，瞧着确實很漂亮。

當然，還是屬碎花布做出來的好看。

特別是有塊燈芯絨紅底碎花的料子，做成發圈極為漂亮。

孫萍和于晚霞臭美的輪着戴，對着鏡子照來照去。

又讓周嘉妮戴上看效果。

“嘉妮長得好看，戴這種亮色肯定更漂亮。”于晚霞上手把她頭上原本戴的那款撸下來，換上這個。

周嘉妮自己也照了照鏡子，效果确實不錯，黑色跟紅色本就是很鮮明的對比，戴着格外顯眼。

外頭有人喊她，于晚霞探頭瞧了瞧，笑道：“是邱哥。”

張惠惠跑進來，道：“嘉妮姐姐，村裏讓你去開會。”

“好，我這就去。”周嘉妮也沒再換發圈，直接帶着這款出去了。

邱則銘手上拿了幾本書和雜志，見她出來遞過去，道：“這是我首都的朋友寄來的資料，你看看。”

“那你等我下，我先放回去，抽時間好好看看。”

周嘉妮轉身的時候，邱則銘視線在她腦後的紅色發圈上頓了頓。

回屋把書放下，又風風火火地出來，道：“走吧。”

并肩往村委走的路上，邱則銘側目往頭花上瞟了一眼，輕聲道：“小周同志，上回幫制衣廠談的毛呢料到了，有多餘的，你要不要？”

周嘉妮眼睛都亮了：“要，要要要！”

邱則銘嘴角微彎：“好，我明天跟汪前進去趟縣城，下午捎回來，前進的姐夫也過去，他會帶清水縣的鯉魚，有你那份。你還有沒有需要捎的？”

周嘉妮笑地更燦爛了。

這不撞槍口上了嗎？

“巴掌大小的碎布再來兩袋，要是能挑，一袋顏色明亮帶花的，一袋暗色的。再幫我買一大袋子……”她比劃了下，“黃皮筋。”

邱則銘挑挑眉，應了，接着又道：“明天就着去看看縣城的電影院上沒上新電影，沒有新的，咱們過幾天去看場別的？”

周嘉妮點頭，心底越發不好意思，上回應該看場電影的，小邱同志都有點執念了。

另一邊，劉愛玲也被人喊了出來。

“王長征同志！”

王長征目光晦澀的看着劉愛玲，眼裏帶着不解，卻還是說道：“衛國被罰去農場勞動了，一年後可能會去別的大隊。他走之前讓我以後多照顧照顧你，往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

王長征想起趙衛國走之前殷切地叮囑，心裏琢磨，衛國是不是跟劉愛玲談對象了？

也不怪他多想，他不止一次聽趙衛國提起劉愛玲，滿嘴稱贊，還說她跟周嘉妮的矛盾，是周同志誤會了劉愛玲，挺替劉愛玲抱不平的。

可今天趙衛國走，一直到自己來找她之前，劉愛玲都沒去知青點問句什麽。

所以他目光帶着些不易察覺的譴責。

就算不是談對象，趙衛國那麽惦記她，平常也挺照顧劉愛玲，她也該來問問的，結果連個人影都沒見。

劉愛玲知道趙衛國當着一衆老知青和民兵的面讓王長征多照顧自己後，心頭氣得悶了一悶，但她面上不顯，輕聲關切地道：“趙衛國傷的嚴不嚴重？我聽說後本來想去問問，可我如今的處境你也知道，快成過街老鼠了……”

她自嘲的苦笑了下：“我這段時間特別不願意跟其他人接觸，但心裏又擔心趙衛國同志，還好你過來告知我，謝謝你王同志，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有事我能自己解決就盡量自己解決，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王長征眼裏的探究消失，心想自己許是誤會劉愛玲了，語氣溫和了些，道：“不麻煩，有事來知青點找我。”

說完準備走，劉愛玲心頭一動，忙道：“王同志你等一下。”

她轉身進屋，拿了二斤玉米面出來遞給他，眼底帶着郁色，擔憂道：“農場的活重，體力消耗大，不如待在大隊裏舒服，咱們分的那點糧食對趙衛國來說就難撐下去了，我知道你們是好朋友，你也不放心他在那邊的處境，一定會去看他的，去的時候幫我把這點糧食給他捎上，多少讓他吃頓飽飯。”

說完不等王長征拒絕，轉身進去了。

王長征拿着布袋子愣了下，才轉身離開。

他本來沒有去看趙衛國的計劃，但現在感覺劉愛玲說得也對，找時間去看一趟吧，看看那邊啥光景，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好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