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夫子約見

第31章 夫子約見

姜月聽見窗邊的動靜, 擡眼看過去,只見裴秋生一臉錯愕地站在那兒,一會兒看着她, 一會兒望向對面。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秋生, 你在幹嘛呢?”姜月好奇問道。

“我......我不小心打碎了東西,”自覺打草驚蛇了的裴秋生手忙腳亂, “正在收拾呢。”

“哦, ”姜月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想太多, 又接着低下頭馬不停蹄地做木雕,“外面有些熱, 你能幫我把窗戶關上嗎?”

“好,”裴秋生見姜月面色如常, 心中松了一口氣,剛要去關窗, 姜月突然又打斷他道:“對了, 秋生。”

“啊、啊?”

“明天你去書坊的時候我同你一起吧,我要去碼頭那邊一趟。”

裴秋生愣了一下應道, “沒問題,我将你送到碼頭。”

而後眼疾手快地輕輕關了窗。

第二日,姜月同裴秋生一起到了碼頭附近。

姜月将裴秋生手上拎着的小木桶接過來道:“秋生,你去書坊吧,我就在附近找找有黏土的河床在哪兒, 找到了就挖點兒回去。”

裴秋生昨日沒去書坊, 今日本該早些去,但他想到有些河床并不安全, 他不放心姜月一個人找,“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姜月聞言, 清澈的杏眸含着笑,拒絕道:“不用,你早些去書坊抄書、學習。若是我覺着有危險需要你幫忙,便去書坊找你。若是我自個兒能搞定,便會先回家。”

裴秋生聞言,只好作罷,“那你自己小心點。”

裴秋生來到書坊,文叔便道:“秋生,許公子昨日來找過你,他還去了你家,你家裏也沒人。”

“許謙玉?”裴秋生一愣,他事先沒想到許謙玉會去他家裏找他,因而搬家的事情沒跟他說,便忍不住問道:“他可有說是什麽事?”

文叔搖頭道:“這倒沒有說。”

裴秋生皺了皺眉,也不知道許謙玉是不是遇到什麽難事如此着急,拔起腳便道:“若是急事,我現在便去找他。”

文叔連忙阻止道:“公子且慢,應是不急。他讓我遇着你給你帶一句話,就說他今天下學後還會來書坊找你,讓你且等一等他。”

裴秋生聽聞不急,便放心下來,這個時辰許謙玉恐怕在學堂聽課,姜月還在碼頭也随時可能會來找他,他還是在書坊等着為好。

他坐下來,複盤近期所學,雖沒能将《論語》全然背下來,但已然熟悉了七八分了,剩下的可以利用零碎時間接着背。

接下來他想攻克《孟子》,因而主動向文叔申請抄這本,談好了價錢便開始抄。

雖說他有古籍系統,但入學考學問和科舉考試都需靈活運用心中所學随機應變,容不得他與系統慢慢溝通,他掌握的知識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一邊抄,一邊也沒忘了掙錢,又問文叔道,“文叔,後面若還是有修書的需要,不知是否能再讓我試一試?”

文叔溫聲笑道:“這兩日沒有新的了。公子放心,你的書修得确實很好,字也寫得不錯,若是後面有書要修,老朽自會先拿給公子看看。”

裴秋生感激道:“那就先謝過文叔了。”

裴秋生便專心致志、心無雜念地抄書,直到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時,才意識到已經中午了。

裴秋生在碼頭買吃食時,向周圍随意望了幾眼,并沒見到姜月的身影。

姜月一上午都沒來找他,想必是已經回家了。

他用完午飯,轉身再次紮進書坊繼續抄書,一直到黃昏時分,如約等來了許謙玉。

“秋生,我可算找到你了!”許謙玉爽朗的聲音隔着老遠都能聽到。

裴秋生聞言也停下了手中的筆,站起來問道,“謙玉兄,聽說你找我,不知所為何事?”

許謙玉笑道:“确是如此。是這樣,夫子他老人家看了你給他修的書,便很想見你,說是要與你當面探讨學問,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方便?我已經跟夫子提過你想入學及報名童試的事情,夫子說都不成問題。”

裴秋生聽聞入學不成問題,眼眸一亮道:“當真?”

許謙玉挑着眉,斜倚着坐下,他支起一條腿,手臂随意搭在膝蓋上,笑道:“當然是真的,我還能诓你不成?對了,我昨天打聽着去了姜家,怎麽一個人都沒見到,隔壁的大嬸說你們搬走了,搬哪裏去了?”

裴秋生也跟着坐下,含着些許歉意道:“抱歉,沒有提前告知你,我們搬到了集市上,東邊最末尾的鋪子。”

許謙玉不以為意道:“無妨,你事先又不知道我找你。那要不你挑個日子,我同夫子去找你?”

裴秋生道:“這怎麽使得,哪有夫子來找學生的?要不這樣,我明日準備一番,後日去思齊學堂去拜訪他老人家,可好?”

許謙玉道:“也好,那後日酉時你過來吧,我正好下學,帶你去見他。”

“好,多謝謙玉兄。”裴秋生打心眼兒裏感激。

許謙玉笑道:“咱們倆的交情謝什麽謝?對了,你書抄好了沒?我沒什麽事便準備回去了,咱們從書坊回家有一段路同路,可以一起走。”

裴秋生搖頭一笑置之道:“這本《孟子》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抄好的,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罷,咱們路上聊一會兒。”

裴秋生與文叔告了別,将未抄完的書稿妥善放好,趁着黃昏初到、夜色未至,同許謙玉一同出了書坊。

他向許謙玉打聽了下夫子的年紀、喜好,還有過往的一些經歷。随即便得知夫子名為章廉,很早便是秀才出身,因為一些特殊情況沒有入朝為官,一直在思齊學堂做教書先生。

章夫子別的喜好沒有,平日最喜歡研究的就是古詩詞,以及一些字畫。其中最為偏愛的便是李太白與蘇東坡的詩詞。

“你都不知道,夫子見到那本修葺完整的《草堂集》時有多高興,誇你必定胸有大才,恨不得讓我馬上把你找來見上一見。”許謙玉回憶着當時的場景,仍不免失笑。

裴秋生聞言多少有些背負了偶像包袱的德不配位感,忙道:“夫子過譽了,其實我還是個剛入門的普通學子,擔不起他的誇贊。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擔心見面時在夫子面前露了短,令他大失所望。”

許謙玉笑道:“怎麽會呢?我已經跟夫子說明過,你從前學的大多忘記了,如今正在從頭學起。你若是有不會的,夫子他老人家定會理解的。”

裴秋生心中松了口氣,見許謙玉又替他擋了一個難題,不禁再次感激道:“多虧了謙玉兄替我周旋。”

許謙玉真心實意地替裴秋生能入學感到高興,“不值一提哈哈,我們很快就是同窗了。”

“是啊。”裴秋生也笑道。

兩人正值興頭上時,許謙玉想起裴秋生搬家一事,便問道:“話說,姜家是在集市上租了鋪子嗎?”

裴秋生如實答道:“是。”

許謙玉驚訝道:“那可不便宜吧?姜家真是厲害,是不是姜月的木雕掙了很多的錢?”

裴秋生眸中盛着贊許,點點頭,“嗯,阿月她确實很會掙錢。”

許謙玉笑道:“秋生你真是有福氣,有一個這麽好的未婚妻,可要好好珍惜啊。話說,你有想過先科考還是先成親嗎?晚些成親可以少耽誤些學業,但男人先成家後立業也是有的,就看你如何考慮。”

裴秋生眸中笑意消退了些許,默了片刻,猶豫道,“我......”

許謙玉見他吞吞吐吐,問道:“你怎麽?”

裴秋生思索了一番,鄭重其事道:“謙玉兄,其實,我心裏對阿月沒有什麽男女之情。她更像我妹妹,同姜氏夫婦一樣,他們對我很好,我也拿他們都當親人,但卻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許謙玉有些意外,“這......”

裴秋生接着道:“我希望能替自己贖身,将來不做童養夫。我還想過,可以做姜氏夫婦的義子,将來照顧他們。”

“只是這件事,我如今還不好跟他們說清楚。”

許謙玉聽聞,嘆道,“男子漢大丈夫,不願意屈居籬下也屬正常,若是你想好了,我也支持你。只是,你可別傷了他們的心才是,早些說清楚為好。”

裴秋生認可道:“若是我攢夠了銀子,便會立即說的。”

如今他能通過修書掙更多的銀子,攢錢應當不是難事,比他最初預計的時間一定會提早很多。

許謙玉點點頭,“也好。”

裴秋生與許謙玉在一個岔路口分開,便徑直回了集市的鋪子。

此時天色微暗,集市上仍是人來人往,一直到鋪子附近才冷清下來。

裴秋生一走進鋪子,姜氏先是跟他打了聲招呼,看了看他身後,随即又問道:“阿月跟你一道出門的,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裴秋生心中一驚,“阿月她,不是早就回來了嗎?”

姜氏蹭地站起來道,“沒呢!”

裴秋生眸中頓時升起驚慌, “我馬上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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